吃一口新疆蘋果有多難？

十年前，唐維維根本沒有想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當(dāng)時網(wǎng)購還不發(fā)達，錢維維的室友從老家阿克蘇回來，特地凌晨在當(dāng)?shù)厥袌鲑I了兩個蘋果，裹上棉衣，跟著她從阿克蘇飛到烏魯木齊，然后轉(zhuǎn)機4個小時，飛到武漢大學(xué)宿舍，最后到達了錢維維的手里。

薇薇記得切完蘋果后糖心融化了一些。

但是現(xiàn)在，陳偉偉可以在城市街道的水果店買到比10年前更甜、更好吃的新鮮Aksu糖果心形蘋果。

為了保持這些蘋果的口感，蘋果一被果農(nóng)剔除，就通過冷鏈運往全國各地。阿克蘇糖心蘋果的知名度可以說是卡車司機們跑出來了。

在我國960多萬平方公里的廣闊土地上，城路密布著山川異域的城市，所有人都在同一天由3000萬卡車司機通過公路網(wǎng)運輸，保持著城市之間的物資聯(lián)系。

這次引人入勝的故事講述了一直在路上的卡車司機。

由于職業(yè)的特殊性，卡車司機總是在路上。他們像看不見的人一樣躲在狹窄的駕駛艙里。

但是，在他們的戰(zhàn)術(shù)中，我們會感嘆他們駕著大車馳騁在無人地帶的驚險，感嘆他們的高原看著星河追逐太陽，最終將自己的現(xiàn)世英雄夢壓縮到不到30平方厘米的駕駛室里。

以下是對他們的真實故事。

文|郭子藝

編輯|卓越

超過5000公里的蘋果

"這些蘋果足夠大，糖分充足，阿克蘇的糖果心蘋果沒有問題。"

“首先要保證運輸?shù)秸憬@邊，他們幫了我們這么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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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之間，一箱蘋果從冰箱里運來，規(guī)律地進入比人高一半以上的冷藏車。

進入10月后，阿克蘇的糖心蘋果逐漸成熟。

香香成熟的水果按順序摘下來，放進冷凍庫里裝扮，按照5公斤的規(guī)格包裝，裝載冷藏車，冷藏車沿著主干道疾馳到目的地，流入市場，出現(xiàn)在千里之外居民的餐桌上。

圖|包裝好的阿克蘇的糖蘋果

目前，騰雷的冷藏車已裝載蘋果4200多箱，合同23噸，按照35元一箱的收購價格，每輛車的心形蘋果價格接近15萬韓元。

看到滿車，騰雷心里盤算著路線。在接下來的48個小時里，他和伙伴日夜開著超過15米的進口冷藏車穿越中國，雪終年不化，空蕩蕩的紅色張溪戈壁，險峻的友誼過后，迎著柔軟的小雨，把蘋果送到了500公里以外的地方。

計算路線后，騰挪慣性地抬頭看著駕駛艙。在做卡車司機的第十八年，燒雷換上了進口車，路線從礦區(qū)變成了橫跨中國的長途，自己也變成了身高1.82米、體重不到130斤的小師傅，體重超過180斤、充滿笑容的“老鼓樓”。

但是站在車前的時候，騰仍然覺得自己微不足道。

微不足道，個子高的他抬起頭才能看到車的全貌。微不足道。上車的時候，他用右腳上車，堵住后用雙手用力，用左腳用力，才能進入駕駛艙。(莎士比亞)。

度|余磊駕駛的冷藏車，足足有15米長

另一方面，他覺得自己微不足道，因為自己裝載的貨物往往是“全村的希望”。

例如，這輛車阿克蘇的糖心蘋果是阿克蘇地區(qū)紅旗派果農(nóng)一年到頭抱有希望的。(阿爾伯特愛因斯坦)。

阿克蘇地區(qū)是南疆，北面是天山山脈，東南是塔克拉瑪干沙漠，曾經(jīng)這種美麗的地理景觀用天谷阻擋了阿克蘇人的旅行。

十多年前，這里到了蘋果季，是果農(nóng)們悲傷的季節(jié)。車隊長傅青寶指著果園說。

扶青派是一個生來就長大的阿克蘇人，十多年來見證了阿克蘇紅旗派心蘋果從田間頭走向全國各地市民餐桌的過程。他說，糖心蘋果只有在早晚溫差大的時候才能提高糖。也就是說，不凍就不甜。

但是以前不能運輸，所以生產(chǎn)的水果只能在附近的城市銷售，更多的時候果農(nóng)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水果腐爛在地上。

“現(xiàn)在不一樣了”、“上雷”2015來到新疆運輸，貨物運輸和網(wǎng)購的發(fā)展，看到果農(nóng)們可以通過互聯(lián)網(wǎng)以好的價格出售優(yōu)質(zhì)水果。

謝磊輕輕拍了拍汽車。“繁重的任務(wù)落了下來。

我們司機身上，我們要為了鄉(xiāng)親把水果給運出去”。

運出去的水果，會變成一張張鈔票，讓當(dāng)?shù)厝说娜兆釉絹碓接信晤^，生活越來越有希望。

圖 | 得到市場認可的阿克蘇紅旗坡蘋果

除了承載的貨物是當(dāng)?shù)厝说南Ｍ?，佘磊也會給目的地帶去希望。

2020年2月，佘磊和另外19名同事接到了特殊的蘋果訂單——他們需要在2月新疆春寒料峭的時節(jié)，盡快將10車阿克蘇的糖心蘋果分別運抵物資緊缺的武漢和對口援疆城市浙江嘉興。

接到消息第二天佘磊就和車隊出發(fā)了，兩人一車，非必要情況不停歇。穿越祁連山脈的時候，空曠的山間只有這10輛車在穿梭。

路上途經(jīng)的服務(wù)區(qū)沒有工作人員，也沒有熱水，在行駛的三天三夜里，車隊的大老爺們兒就著礦泉水吃泡面充饑；

困了就在副駕駛合眼休息一會。等到武漢近郊交付物資后，走出駕駛艙的佘磊感覺自己像踩到了棉花上，低頭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腿腫了一號。

圖 | 穿著防疫服的佘磊

但看著全國馳援而來送物資的同行時，佘磊覺得，“這行沒白入"。

這也是佘磊最具有成就感的時刻，“我們是有用的，在幫助大家解決困難”。

車上的生活：浪漫與艱苦

成為卡車司機，是佘磊年少時候的夢想。也是那個時代很多男孩子的英雄夢。

佘磊70年代出生于內(nèi)蒙古錫林郭勒附近的礦區(qū)。

在他的的記憶里，穿上的確良的藍白?；晟溃岩路聰[塞進工裝褲里，蹬上解放鞋，坐進大鼻子卡車駕駛室里把控方向盤，是所有男生的夢想，為了離夢想更近一些，閑暇時間里，男生們會聚在田間地頭模仿開卡車，幻想駕駛室里面開闊的視野。

在物質(zhì)匱乏和信息閉塞的年代，走南闖北的司機是體面的職業(yè)，可以接觸最新奇的玩意兒，見多識廣，走路帶著風(fēng)，能滿足少年關(guān)于未來的所有暢想。

在這個英雄夢的照耀下，佘磊17歲從學(xué)校汽修專業(yè)畢業(yè)后，找到一名卡車司機拜師跟車，決意成為一名卡車司機。

佘磊還記得第一次坐進駕駛室里，雙手握上方向盤時，心底似乎有小火焰噴出，難以壓抑從內(nèi)心奔涌而出的激動，而當(dāng)他稍稍坐正身體，眼前的視野便陡然開闊，他使勁抬起頭，想看的更遠一些。

那一瞬間，佘磊決定將開大車作為終身事業(yè)。

如今想起那時的場景，佘磊依舊熱血難耐。但不得不承認，將英雄夢當(dāng)作終身事業(yè)，日復(fù)一日堅持下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開長途會發(fā)現(xiàn)，祖國遼闊，路況復(fù)雜，經(jīng)常伴隨著危險”。

佘磊的行駛路長已達到數(shù)百萬公里，他曾經(jīng)穿越過無人區(qū)，隔著車窗看見過野獸的眼睛，也在深夜里看到過戈壁胡楊林不朽的孤獨身影感懷自己。

一趟車跑下來，佘磊要睡上幾天才能卸下自己緊繃的弦。

路上的孤獨司機們尚可以克服，但長途運輸伴隨的職業(yè)病卻讓佘磊苦不堪言。

長途運輸路途中充滿變數(shù)，往往運輸時間緊、運輸任務(wù)重，作為卡車司機，需要克服一切困難在指定的時間里將貨物運輸?shù)侥康牡亍?/p>

為了保證貨物安全及時效性，司機們往往選擇跑車途中，吃住都在不足二十平方厘米的駕駛室里解決。

“運輸，是一件高風(fēng)險的事情”，風(fēng)險可能發(fā)生在各個環(huán)節(jié)，如繞路比預(yù)定時間晚到，又或者運輸?shù)漠a(chǎn)品在路上發(fā)生毀壞或者損耗。

幾年前，余磊開車到云南玉溪拉了一車早春產(chǎn)的小蔥回新疆售賣。云南和新疆分屬物流的“偏遠地區(qū)”，路途遙遠氣候多變。

運輸?shù)叫陆?，小蔥的葉子發(fā)黃，最終佘磊賠償了2000多元錢。

除此之外，長期的駕駛，久坐之后佘磊會感到腰部酸痛，飲食不規(guī)律也經(jīng)常誘發(fā)胃痛。

“這些都是職業(yè)病，忍忍就好了”，相比生理上的疼痛，心理上的落差更是讓佘磊難以接受。

如今卡車司機再也不是體面的職業(yè)，而隨著貨運的發(fā)展，汽車的更新?lián)Q代，也淘汰了他的修車技能，他時常開玩笑，“如今除了開車什么也不會了”。

可會開車也不再是一件“稀罕"的事。截至2017年，中國有超過3000萬貨運司機登記在冊。大量的從業(yè)人員以及低入行門檻，讓行業(yè)充滿了競爭。

"我們這行,空車跑就是虧本”,佘磊坦言，因此他下載了配貨軟件，在完成公司的運輸后去上面再接一單返疆。他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的貨運平臺已經(jīng)從基礎(chǔ)的信息匹配變成了更精準的貨源推送。

以佘師傅為例，他駕駛的15米冷藏車需要匹配冷鏈貨源,但在初級的配貨軟件中,這部分貨源都被歸在普貨訂單里,他需要花更多的時間才能找到適合自己的貨源。而在滿幫，當(dāng)系統(tǒng)識別到他的車型和常選線路后,就會通過算法自動推薦更加符合他運輸習(xí)慣的冷鏈訂單。

現(xiàn)在佘磊已經(jīng)是配貨軟件的資深用戶了。家人擔(dān)心他的身體,囑咐他不要再多接活了,但是想著家里大大小小的開支,他還是每次都決定“咬牙再跑跑"。

佘磊形容自己的工作充滿血汗浪漫。長期行駛在路上，風(fēng)餐露宿，壓力大，但是前進在路上，司機們也會有暖心的時候。比如遇見同行大家會鳴笛示意，在需要幫助的時候互相搭把手。

義氣，是刻在卡車司機骨子里的道義。

2017年10月，佘磊運輸入疆，行駛在阿克蘇路段的新合主線高速路段。新疆的道路寬闊而筆直，也很少結(jié)冰濕滑，是公認的“好開"，可那年恰逢急速降溫，才10月阿克蘇就下起了大雪，氣溫急劇降低到零下，寬闊的主線高路上覆上了一層冰凌。

圖 | 佘磊曾走過的，深夜結(jié)冰的路面

高速警察不得不頂著零下的溫度，去高速道路上執(zhí)行任務(wù)，指揮車輛分流，保證車輛和道路安全。

但結(jié)冰的路面路況依然很差，一輛車因為路面太滑，加上沒有減速，直直的撞到了正在指揮的警察，車輛滑行許久后才停下來，導(dǎo)致后續(xù)多車輛接連追尾。

佘磊和同事見狀，沒做多想，將車?？吭诼愤叞踩貛Ш?，下車幫助另一名警察，在三人的協(xié)力下，一人拖住受傷警察的上肢，一人拖住腿腳，一人拖住腰，將受傷的警察拖到了護欄外安全的地帶。當(dāng)他收回手時，手上被暗紅的血暈紅。

警察看起來傷勢很重，可他還是沖著佘磊擺擺手，“快把車開走，現(xiàn)在路況太危險，把車挪開，不要影響交通。”并忍著疼痛囑咐他，開車千萬要注意安全。

“那瞬間，你會覺得自己有人掛念，并不孤獨”。

除了在路上遇到的感人瞬間，行駛在路上的佘磊與孤獨周旋時也會被風(fēng)景治愈。

他記得自己開車穿越天山山脈的時候，筆直的道路兩旁是空曠的無人區(qū)，高原純凈的空氣帶著涼意竄進鼻腔，大腦清醒又感性，而金色的柔光斜斜的撒在遠方的圣山上，千年不化的積雪仿若觸手可及。

他也曾花了2天2夜時間里，跨越整個中國三級階梯，領(lǐng)略一年四季?？粗咴Z毛大雪呼嘯而過，漸漸變成戈壁的大風(fēng)，又轉(zhuǎn)換成了江南的細雨蒙蒙。

那些自然中的瑰麗瞬間撫平了佘磊內(nèi)心的焦躁，他覺得自己像個求道者，行駛在天地間完成使命。

他也漸漸的生出來對這片土地的熱愛，對生活的期待。

貨車經(jīng)濟：奔馳在祖國大動脈上

作為從業(yè)20余年的老司機，佘磊也像是一部行走的歷史，通過這些年車上運輸東西和線路的變化，見證著這片大地的變化。

90年代他學(xué)開車時，開著卡車跟著師傅做短途運輸，輾轉(zhuǎn)在礦區(qū)之間，承運礦石木材。彼時內(nèi)蒙古的礦區(qū)生產(chǎn)如火如荼，每天都需要大量司機，將開采出來的礦石運出去。

佘磊第一次駕駛，是在礦區(qū)運土木石方。

礦區(qū)道路不平，泥濘的小路上有細碎的石子，稍微不注意車輪便會陷入坑中，需要其他人合力才能推出來。

其他的年長司機盯著滿臉稚氣的佘磊打趣，“嘴上沒毛的小伙，開的好車嗎？”

佘磊憋著一口氣，跳上駕駛室，緊抓住方向盤，在阡陌縱橫的土路中穿梭。

這些運出去的礦石，成了城市建設(shè)的基石。原本一望無際的城市平房，開始被鱗次櫛比的大樓替代，煙囪里裊裊炊煙變成了城市華燈初上時的霓虹。

到90年代后期，佘磊開始涉足城際運輸。

那時南方廣東開放程度深，受香港影響，流行喇叭褲和蛤蟆鏡，時髦的年輕人帶耳機聽walkman，不少人家用上了彩電和DVD，商場里面家電供不應(yīng)求。

佘磊則開始跑東南沿海。他開車到廣州，將貨車塞得滿當(dāng)當(dāng)?shù)暮?，駕駛室里放著流行的粵語歌，沿著南北大動脈京廣線北上。

那時候全身都是時髦貨的佘磊，覺得自己像一只自由的鷹，穿梭在大地之間。

到達目的地后，佘磊在他人羨艷的眼光中，卸下車里的貨物，拿出巴掌大的塑膠筆記本，記下鄰居委托他帶的貨品。

進入2000年后，南下打工成為潮流，大量年輕人來到沿海電子廠工作。佘磊車上的貨物開始變成電子產(chǎn)品。

一箱箱碼好的電子產(chǎn)品，從沿海的代工廠組裝好后，發(fā)往祖國各地。

那些小巧的電子產(chǎn)品走線精密，從修葺整齊的廠房里發(fā)貨。偶爾和前來拉貨的同行碰上之后，大家會站在車旁，一邊等待貨物裝車，一邊討論那些最新的電子產(chǎn)品：

"手機這玩意兒這么小，賣的真貴，但我們那邊兒排著隊買"。

"我們那邊也是，年輕人等著買?！?/p>

回到家后，鄰居也會上門夸獎佘磊“見過世面"，并向他打聽沿海工作的事情，或者托他給在外工作的孩子捎去東西。

圖 | 佘磊走過的”最美隧道“固原崆洞山隧道

而如今，他車上裝的多是一些“精貴”的食材。佘磊的運輸?shù)穆肪€也從東南沿海出發(fā)，變成了從西北出發(fā)，到東南去。

這些年隨著公路的貫通、物流的發(fā)達，這些產(chǎn)自西北廣袤的土地、早些年無法走出田間地頭的食材，因為佘磊們的努力，陸續(xù)走出西北，流向全國人民的餐桌。

“運輸?shù)奈锲敷w積越來越小，但是人們的生活越來越好了”。

作為貨車司機，這也是一直在路上的佘磊，感覺最接近英雄夢的時刻。

后記

又是一年阿克蘇的蘋果成熟季節(jié)，蘋果裝車完畢后，佘磊要從阿克蘇出發(fā)去浙江嘉興了。

在出發(fā)之前的幾天，佘磊又在滿幫接了一個預(yù)訂單，從嘉興返回西北時候順路運輸貨物，費用可觀。

作為卡車司機，常年奔波在外，陪伴家人的時間有限，甚至在中秋闔家團圓的時節(jié)，他也在千里之外的城市運輸，只能通過手機表達思念。對于家人，他心存愧疚。

他盤算著拉完這單貨結(jié)完運費后，可以給家里添點家具，也可以存起來給孩子當(dāng)學(xué)費。

“畢竟我們在外奔波，希望的是家里日子紅紅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