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中心最后的古城墻在哪里？很多人可能說不出話來。

目前，市區(qū)僅存的兩段古城墻，各不過30余米殘垣。一處位于人民路露香園路口，另一處則是位于人民路大境路口的大境閣老城墻。讓我們一起來探尋青磚背后的故事↓

大境閣老城墻始建于明嘉靖三十二年(1553），迄今為止已經(jīng)歷了460余年的滄桑，曾是明清“滬城八景”之一的“江皋霽雪”。如今，這里周圍高樓林立，“江皋霽雪”之景已難覓影蹤了，但老城廂的厚重歷史依舊存留在曾經(jīng)守護了一代又一代上海人的古老城墻潮濕的青苔間，那是上海歷史的見證。

大境閣老城墻

“滬城八景”之“江皋霽雪”

建于古城墻上的大境閣是明清“滬城八景”之一的“江皋霽雪”景點。由于城外是空曠田野，遇冬日雪至，放眼望去，是一片銀裝素裹的白色世界。上海竹枝詞中有詩云：“昨夜天公剪鵝毛，北風吹散遍江皋。壚頭買得雙蒸酒，同上樓頭劈蟹螯?！弊阋姰斈辍敖揿V雪”的景況之盛。

清末大境閣

上海在元代建縣，那時并未筑城，到了明朝，由于遭倭寇侵襲，于1553年僅花了3個月時間，趕筑了一座高達8米、長達4500米的環(huán)形城墻，堞（城墻上的齒狀矮墻）的數(shù)量超過3600個。嗣后又在城墻上建箭臺20座，北城有萬軍、制勝、振武、大境4座。箭臺呈方形，凸出于城墻之外，戰(zhàn)時供瞭望作戰(zhàn)之用。

隨著倭寇平息，筑城時建在城墻上的箭臺也失去了軍事作用，逐漸廢棄，移作他用。先是利用箭臺旁的石階步上城墻和箭臺，登高望遠。至明萬歷年間（1573—1620）廢臺改建為廟，上海縣人集資在大境臺上建造了一座關帝廟。初建時只有幾間房，以大境閣為主體，內(nèi)主祀關羽。

明萬歷二十五年（1597）和四十六年（1618）重修時，將城墻先后加高1.6米和1.3米。外有5330余米長的城壕（護城河），設有6座城門，東為朝宗，今稱大東門；南名跨龍，今大南門；北叫晏海，今老北門；西稱儀鳳，今老西門；為通往黃浦江沿岸方便，又辟朝陽門，今小南門以及寶帶門，今小東門。

至嘉慶年間邑人再次集資，將原關帝廟拆除重建，于嘉慶二十年（1815）建造了一座3層廟宇式樓閣。它的東面有一大片空地（今白云觀所在地），竹林、荷花池和菜田散落其間，一片田園風光。主建筑為3層關帝大殿，飛檐翹角、花格門窗，是當時上?？h城最高和最壯觀的建筑。

大境道觀今景

關帝塑像位于2樓中間大殿，面西，朝向城外。2、3層設有供人行走的抱廈，并將一段明代城墻圍于樓內(nèi)。關帝殿前是一座古戲臺，俗稱打唱臺，可演戲酬神。南首是財神殿，西側(cè)是月老殿，故當時的大境道觀又稱“月下老人廟”。大境道觀建成后，因其視野開闊，田園如畫，故吸引了游人紛紛前往。

王韜在 《瀛壖雜志》中描述：城下“槿籬茅屋，古樹叢篁”，“小澗平橋，迂回始達。曠土數(shù)畝，間雜桃柳，暮春花開，朱碧相映，時當祓禊，士女如云”，成為滬上踏青勝地。1826年，兩江總督陶澍，為此閣題“曠觀”兩字；1836年，總督陳鑾，在其東首建牌坊一座，題“大千勝境”坊額。兩旁坊聯(lián)為：千江有水千江月，萬里無云萬里天；仙徑別開云一線，世天此生閣三層。

清末在滬外國人寄送的上海名勝明信片，圖中即為陳鑾所題“大千勝境”牌匾

老城墻定格下歷史記憶

1845年，大境道觀旁增建了熙春臺。熙春，意為和煦的春天，語出潘岳《閑居賦》：“于是凜秋暑退，熙春寒往?！币鉃橛^看熙春臺上的演出，會感到愉悅和滿足。站在熙春臺上，大境閣盡收眼簾。飛檐黛瓦，朱欄高閣，頗為壯觀。

然而，在1853年的小刀會戰(zhàn)火中，大境道觀受到嚴重損壞，后諸錦濤募捐重建，故現(xiàn)在殘存的古城墻留有咸豐年間的城磚。咸豐十年（1860），清政府同租界當局聯(lián)合抵御太平軍，英、法軍隊進駐縣城。為方便駐軍進出，在北城缺口處辟城門，李鴻章題額“障川門”，俗稱“新北門”。

太平軍東進后，此地一度作為洋槍隊的兵營，再遭破壞。1865年和1892年又兩次重修。到了1909年3月，上海城廂自治公所又重修大境道觀，并將原“大千勝境”坊名易名為“大境”。這座石坊保留至今，也是老城廂最古老的石坊之一。

大境閣東側(cè)的石坊

由于大境閣得天獨厚的環(huán)境，近代更得到文人墨客的青睞。晚清至民國初年，大境閣3層樓曾是著名畫家任伯年、朱屺瞻等以畫會友的聚集地。他們在這里潑墨揮毫，為后人留下了傳世墨寶。有詩云：“六龍寒急光徘徊，風卷沙汀玉作堆；閑上高樓時一望，了然便見畫圖開?！?/p>

1908年，英國畫家李德爾繪制的大境閣水彩畫作

上海開埠后，城墻作為安全的屏障作用已基本喪失，而且由于年代久遠，城基磚泥不斷壘積，城門低矮，經(jīng)常擁堵不堪，城墻已成為縣域經(jīng)濟發(fā)展的阻礙。1909年，又新辟尚文門（小西門）、拱辰門（小北門）、福佑門（新東門），并增高拓寬寶帶、朝陽、晏海3座城門，至此上海共有10座城門，但此舉并未改變擁擠閉塞的局面。

1912年，上海拆城，改筑中華路和人民路，環(huán)繞上?？h城已有三百六十年歷史的古老城墻被拆毀。拆城指揮部設于大境閣內(nèi)，因此大境道觀及其下面的一段城墻得已保留至今，之后得以重修。

拆除城墻后筑路（圖源見水?。?/p>

如今，古城墻巍然屹立于人民路、大境路口，在已變成灰白色的城磚上，不少當年鐫刻的字樣還清晰可見，如“咸豐五年，上海城磚”等，在4塊覆于墻面、邊角磨損不太嚴重的小石碑上，詳詳細細地記載著明嘉靖年間上海為抵抗倭寇、破土修筑城墻時捐資者的名錄。

大境閣留存的清代咸豐年間城磚

拾級登上城樓，但見飛翼之閣矗立，雉堞成排，旗桿基柱上刻著的 “同治七年” 字跡猶在。漫步其間，仿佛看到上海人民抗倭時的金戈鐵馬。走進底樓暗廊，似乎穿越時光隧道，回到了“滬城八景”的年代，“江皋霽雪”之景雖已難覓影蹤，但老城廂厚重的歷史氣息依舊撲面而來。

人民路露香園路口的老城墻

大境閣老城墻以及人民路露香園路口留存的另一段老城墻，也為后來的人們定格下了對于歷史的記憶。

資料：市檔案局（館）（作者：朱惜珍）

編輯：徐悅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