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孟夏帶著樂樂在樹林里散步,陽光一點點灑出來,斑駁的光線照在柔軟的草地上。
樂樂在路上一蹦一跳的,時不時的采摘著路邊的花朵。顏兮憂牽著狗從前面向他們走來。
孟夏的腳步一時停住了,“早——”
顏兮憂淺淺一笑。
樂樂看著泰迪狗激動的扔下了手中的話,抱著泰迪驚叫,“媽媽,它好可愛啊?!?/p>
“你的女兒?”顏兮憂詫異的問道。
孟夏的下巴繃得緊緊的,她輕輕的嗯了一聲。
“沒想到你這么年輕就當(dāng)媽媽了。真是羨慕你——”她轉(zhuǎn)轉(zhuǎn)眸子,“這娃娃真漂亮?!?/p>
她蹲下身子,“下次阿姨送你一只要不要?”
“真的嗎?”樂樂驚喜,隨即看著孟夏,“媽媽,我可以要嗎?”
孟夏抿抿嘴角,點點頭。
回去的路上,樂樂牽著狗,兩人走在后面。
“小夏——”顏兮憂輕輕的喊著她的名字,“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孟夏怔怔的點點頭。
“我生了一場病,醒來后什么都不記得了?!彼裏o奈的拍拍自己的腦袋。
孟夏眉心一蹙,腳步稍稍遲疑了一下,“什么都不記得了?”孟夏有些悵然。
“我隱隱的能記得一些面孔,只要我用力的去想,頭就很疼。我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你很親切,好像在哪和你見過一樣。”
孟夏呼了一口氣,“也許忘了反而是件好事?!彼鋈晦D(zhuǎn)開眼,看著前方沐浴在陽光的男子,目光溫和,他和徐易風(fēng)截然不同的兩種人怎么會成為朋友呢?
顏兮憂歡樂地跑過去,眼角的幸福是那樣的鮮明,孟夏不自覺的想到一個人,此情此景似乎只是復(fù)制了往昔。
“有空去坐坐嗎?”羅川看著她。
孟夏斂了斂神色,點點頭。
兩家房子緊挨著,顏兮憂養(yǎng)了三條狗,不同品種的,樂樂對小東西很敢興趣,顏兮憂和她似乎很投緣,帶著她逗弄著。
孟夏和羅川坐在一端的太陽傘下。
“她什么都不記得了。”
“她怎么會和你在一起?”
羅川輕笑,“小夏,我以為你會一直憋著不問呢?!?/p>
42
羅川輕笑,“小夏,我以為你會一直憋著不問呢?!?/p>
孟夏沉默了下,咬咬牙,“羅川,你瘋了,她是我哥哥的女朋友。”
羅川聽了她的話反而嗤笑一聲,瞇起眼睛,目光落在顏兮憂的側(cè)臉上,默了一會兒,“可是孟瀟并不愛她不是嗎?”
孟夏眼睛睜的大大的,暗吸一口氣,艱難地問道,“你那知不知道,她是樂樂的媽媽?。俊?/p>
羅川眸光幽深地掃了她一眼,隨即轉(zhuǎn)開,“知道,易風(fēng)讓我查你的事,當(dāng)時看到樂樂的出生證明,那會子才知道?!?/p>
那張紙的的確確給他的帶來了難以想象的震驚。
“我在酒吧遇到她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她是顏兮憂,吸毒!那么純凈的女孩子竟然吸毒。小夏,你的好哥哥真是有本事啊?”
“羅川,你不要亂說。”孟夏臉色一僵,身子直直的處在那兒。
“那你以為你哥哥在云南干什么?養(yǎng)花種地?”羅川嘲諷地扯扯嘴角,“小夏,我倒是覺得你們兄妹倆真不像一家人。孟瀟那個性子,和你真是南轅北轍?!?/p>
孟夏慢慢的垂下頭,聲音帶著幾分無力感,“她到底怎么了?”
“吸毒傷了神經(jīng),還有——”羅川指了指腦袋,淡淡的說道,“醫(yī)生說這里受了刺激。”
孟夏痛苦地閉了閉眼,輕聲說道,“羅川,我哥哥就要回來了?!?/p>
空氣一瞬間靜默下來,一陣風(fēng)呼嘯而過,伴著幾片飄旋的落葉。
羅川的目光一冷,凌厲的看著她,“小夏,我倒是小看了你?!?/p>
孟夏定定的看著她,“不論他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可是樂樂終是他們的女兒?!?/p>
羅川也不氣,“如果孟瀟真的那么在意兮憂,他不會這五年對她不聞不問的,小夏,有些事情你心里也清楚,不是嗎?”
孟夏有些遲疑,指尖微微顫動。
雖然有些事沒有明說出來,不代表大家都不知道。
羅川起身,目光悠遠(yuǎn),“你自己是過來人,這個中體會你更加的了解?!?/p>
羅川走了幾步,他聽到背后傳來一陣幽幽的聲音,“正因為我了解,所以你覺得讓她一直這個樣好嗎?”
孟夏的眼神突然有些凌厲,她一步一步地走過去,重重地問道,“羅川,你給她吃的是什么藥?”
兩個人毫不退讓地對峙著。
那邊,顏兮憂牽著樂樂走過來,“小夏,你女兒真可愛,我都嫉妒死你了。”
孟夏快速地緩過神來,神色木然,嘴角張張合合,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
羅川走到她身邊,“好了,玩了這么久進(jìn)屋休息一會兒?!?/p>
顏兮憂淺笑道,“小夏,你也進(jìn)來坐坐,我扎玉米汁給你喝?!?/p>
孟夏看著她的笑顏,心里悶悶的難受,“不了,我還有一些事改天再過來?!?/p>
說著牽起來樂樂的手,樂樂還想在這里玩,她剛剛和幾條狗建立了感情,舍不得離去,“媽媽——”
“婆婆做的蟹黃包應(yīng)該熟了吧?!泵舷陌霃澲S意的說道。
“媽媽,我們快回去吧?!睒窐汾s緊拉住她的手。
顏兮憂怔怔地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表情有些恍惚,嘆息道,“我什么時候能擁有這樣的孩子就好了?!?/p>
羅川聽了嘴角微微揚起,“想生孩子我隨時都可以?!?/p>
顏兮憂立馬漲紅了臉,“流氓?!蹦_步有些急促地向屋里走去。
羅川搖搖頭,眼角的笑意立馬淡去。
***
譚穎的身體沒有多大事,只是身子弱是多年積下的病根,難以一次根除。一大早保姆送來了清粥,譚穎剛喝完一小碗,就有人來看望了。
喬奕琦也是昨晚就收到譚穎住院的消息,今早上就趕了過來。
正巧在門口碰到了王秘書,王秘書是給徐易風(fēng)送衣服過來的。
“喬小姐,早?!?/p>
喬奕琦點點頭,“王秘書,恭喜了?!?/p>
王嵐眉心一抬,有絲不解。
“星辰這次的新品市場反應(yīng)很好。”喬奕琦淡淡地說道。
王嵐公式化的抿抿嘴角,淡漠不語,踩著高跟鞋走進(jìn)病房,把衣服遞給徐易風(fēng),“徐總,星辰這次的珠寶展示會,您要出席嗎?”
“和歷年一樣,王秘書,這事情你自己處理好了?!?/p>
王嵐點點頭,“簡寧的意思讓孟夏出席,畢竟這次的主題是她設(shè)計的?!?/p>
徐易風(fēng)稍稍理了理領(lǐng)帶,默了一下,“簡寧的意思?”他的眸光微微一轉(zhuǎn),“你查查展會那幾天我的行程,都推后。還有,幫我擬一份給喬氏的補償?!?/p>
王嵐嘴角淡淡的一彎,“好的,徐總,我先回去了?!?/p>
徐易風(fēng)從里間出來,看到喬奕琦坐在一邊,他的表情淡淡的。喬奕琦和他目光交錯,一瞬間眸光暗了暗,卻依舊不動聲色朝他溫柔地笑了笑,“易風(fēng)?!?/p>
譚穎看了他一眼,“好了,我想清凈清凈,你們年輕人出去聊吧?!?/p>
咖啡廳。
安靜的環(huán)境讓她覺得有些壓抑。
喬奕琦輕輕地攪動著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澀澀的,抬頭看了眼對面的男人,輪廓分明,他們第一次見面也是這樣的情形吧。大姨給他們牽線,徐家的兒子身上多少光環(huán)。
那時候她也會這樣坐在他的面前,心里有些忐忑,“喬小姐是C大的老師?教哪科?”
那是他們見面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至今他還記得。
那一刻她的掌心都有些潮濕,因為他的一句“喬小姐”,原來徐易風(fēng)從來沒有記住過她。
“琦琦,對不起,我們不適合?!毙煲罪L(fēng)一貫的直接、冷漠。
她看著他嘴角輕動,聲音靜靜的,可是她好像什么都沒有聽清,或者是聽清了卻不敢正視。
“易風(fēng),你嘗嘗這是你最喜歡的藍(lán)山。”喬奕琦拿著勺子的手微微顫抖著。
徐易風(fēng)皺了下眉,伸過手覆在她的手面,“琦琦,你是個好女孩,會找到適合你的良人的?!毙煲罪L(fēng)看她這樣倒是有絲不忍了,大抵是孟夏勾起了他內(nèi)心掩埋的溫柔與不忍,如今他才會這么對待喬奕琦。
他以前也交過幾個女朋友,還從沒有向女人口頭上提過分手,直接讓秘書打發(fā)得了,對于喬奕琦一早他也是抱著結(jié)婚的態(tài)度的,所以對她多了幾分耐心。
喬奕琦怔怔地看著他的眼睛,漂亮的眼睛里慢慢地涌上了淚珠,她無奈地?fù)u著頭,“我們不是好好的嗎?易風(fēng),為什么?”
徐易風(fēng)眸光一暗,言語也冷下來,“沒有為什么。”頓了頓,“我們的婚約雖是口頭上的,畢竟圈子里都知曉,我會給喬氏一定的補償?!?/p>
喬奕琦聽著他的話語,這才清醒的意識到徐易風(fēng)早已是下定了決心,她的手一晃,咖啡傾灑出來,沾濕了她的衣角。
徐易風(fēng)也不想多說什么,他決定的事從不會改變的。
喬奕琦連忙拉住他,一臉的受傷上,她咬著唇,艱難的問道,“易風(fēng)是不是因為孟夏?”他的手微微一頓,喬奕琦慢慢的松開手,無力地坐下來,“為什么?”
“為什么?你不是討厭她的嗎?”她瞪著眼,滿目的委屈已經(jīng)被不甘憤怒都取代。
徐易風(fēng)扯動了下嘴角,表情有些黯然,“如果早知道今日是這樣的情況,那么以前我一定不會那樣對她。”
只是人生沒有如果。
喬奕琦整個人僵在那里,臉色白如紙,愕然地一動不動,臉上的表情似哭似笑。
為什么她總要輸給了孟夏呢?
她落落地看著那抹挺拔的身影越走越遠(yuǎn),她卻什么都做不了。徐易風(fēng)走后,她一直趴在桌上狼狽地哭泣著
43
喬奕琦自殺了。
孟夏也沒有想到這個消息是穆澤的母親來告訴她的。
看來徐易風(fēng)不讓她出來也是對的,兩個人的關(guān)系曝光了不僅僅對他和他的家庭不好,對于她也沒多大好處。只不過孟夏似乎進(jìn)入了掩耳盜鈴的狀態(tài),其實別人早已經(jīng)知道了。
比如眼前這位穆夫人。那雙眼看著她,眼里的恨意豪不言喻。
“孟夏,琦琦自殺了。夫人抿抿嘴角,語氣涼涼的。
孟夏呼了一口氣,幾乎難以置信望著她,震驚之余不免替喬奕琦感到可惜,為了個男人自殺是最愚蠢的事,當(dāng)然她曾經(jīng)差點也同她一樣,孟夏慘淡地勾了勾嘴角。
“因為你?!蹦路蛉撕藓薜恼f道,恨不得戳著她的臉。
孟夏身子下意識的往后靠了靠,因為她?為什么都要把責(zé)任推給她呢?這一點她想不明白。
她咬咬牙,“穆夫人,我也是受害者,您沒有看到嗎?喬奕琦自殺,是誰讓她自殺的?您已經(jīng)去找哪個人,我自是沒有本事讓她去自殺?”她忽而一笑,“你們是不是覺得我沒有家人為我撐腰,我就該任你揉搓。穆夫人,您要找的是她的未婚夫,而不是我?!?/p>
“牙尖嘴利?!蹦路蛉藲獾纳碜右活?,上前抬手就要給孟夏一巴掌,孟夏抬手快速的反握住她的手,靠近她,看著她秀麗的容顏,干笑了一下,“穆夫人,你的女兒要是處在我這個位置,您作為母親,會怎么想?”
穆夫人臉色一怔,短暫的一瞬,隨即瞪著她,“我可生不出來像你這么下賤的女兒?!?/p>
孟夏眸色瞬間暗下來,氣的胸口上下起伏,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地加大,最后大力把她一推,穆夫人倒退了幾步,重重地坐在椅子上,恨恨的說道,“孟夏,我給你個提醒,趁早離開徐易風(fēng)的身邊,你這輩子都別肖想著進(jìn)徐家的門。”
孟夏稍稍呆怔了一下,隨即燦爛了一笑,“這和你又有什么關(guān)系,這個世界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和您一樣的?!?/p>
穆夫人被她一噎,臉色氣的發(fā)白。“孟夏,你以為徐易風(fēng)真的喜歡你?男人嗎?”她故意頓了頓,“只不過是你以前對他死纏爛打,而今對他不同了,他覺得一時新鮮而已,還有,他不過是覺得內(nèi)疚,畢竟你為掉了一個孩子,不是嗎?”
大蛇七寸,穆夫人還是掐的孟夏的痛處了。
孟夏喉嚨像被卡住了,表情也冷下來,死死地扣著手,她從來沒有這樣厭惡過一個人,穆夫人已經(jīng)激起了她的極限。
“原來他這么容易內(nèi)疚,那喬奕琦這招倒是走的好,我很期待徐易風(fēng)內(nèi)疚,回到她身邊去?!彼刂氐膹娬{(diào)著,“越快越好。”
房門不知道什么時候打開了。
穆夫人正對著后門,眼角突然閃了一抹說不明的笑意。
“伯母,如果有什么您可以找我?!毙煲罪L(fēng)站在她緊繃著嘴角,周身散發(fā)著冷氣他的聲音冷冷的。
一時間大家都定在那兒。話雖然說得客氣,卻讓人不寒而栗。
徐易風(fēng)側(cè)過頭,看著孟夏。剛剛他聽到了她的話,胸口莫名地一陣窒悶,心口無端地震了一下。
“易風(fēng),我只是和孟小姐聊聊家常?!蹦路蛉耸掌鹆藙倓偟呐瓪猓D(zhuǎn)眼間慈愛可親。
“是嗎?”徐易風(fēng)瞇瞇眼,語言咄咄逼人,“我不知道您和小夏的關(guān)系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好了。也對,穆澤撞掉了我們的孩子,您作為他的母親,對小夏好些,也能為您的兒子積些福?!?/p>
說完也不再瞧她=穆夫人一眼,拉過孟夏的手,冰冷的觸覺讓她驚得一縮,他卻不容她拒絕,手緊緊的握著她,拉著她走出來。
穆夫人心里哪個氣啊,心口絞著疼。
一出了門,孟夏猛地甩開他的手,徐易風(fēng)停下步子,慢慢的回頭,眉心輕蹙,“下次不要再和他們見面。“
“他們?”孟夏諷刺扯扯嘴角,“徐易風(fēng)那都是你的親戚!”
“我家好像和他們不是親戚關(guān)系。”徐易風(fēng)淡淡的說道。
“你的未婚妻的姨媽,和你不是親戚嗎?”她的視線直直地和他交匯,“喬奕琦自殺了。”
“和你沒關(guān)系?!毙煲罪L(fēng)淡漠的說道。
“呵——”孟夏輕笑一聲,“是和我一毛錢關(guān)系都沒有??梢驗槟?,他們都會覺得都是我的關(guān)系,是我這個第三者逼的喬家大小姐自殺,我在所有人眼里是那么的不堪?!?/p>
“現(xiàn)在你的未婚妻為了你要死了,你怎么能這么淡漠?”孟夏突然間很無力,站在女人的立場,她覺得喬奕琦真的太傻了,愛上這樣一個沒有心的男人。
徐易風(fēng)拉過她的手,眸光微微閃動。
孟夏難受,有一刻她甚至覺得喬奕琦就是當(dāng)年的她。
她緊緊的攥住雙拳,拼命的打著他的堅硬的胸膛,一下一下,痛心地質(zhì)問著,“你到底有沒有心?” 不知是為了喬奕琦還是為了她。
徐易風(fēng)仍由她打著,沉默了半晌,他輕嘆了一口氣,“小夏……”
他說了什么孟夏沒有聽清,她只是想道一段無望的愛該是多凄涼。最后她終于打累了,徐易風(fēng)輕柔的把她抱起來,靠在他的懷里。
如果那時你能給我你的懷抱,一切足矣,只是如今這個懷抱她貪戀不起。孟夏閉著眼沉靜下來,下定決心,一定要離開。她要離開徐易風(fēng),一輩子,遠(yuǎn)遠(yuǎn)的。
夜晚,她穿著睡衣坐在露臺上,夜空璀璨,一旁的手機鍵一閃一閃的。她吸了一口氣,拿起電話,很久那端才有人接起來。
“小夏——”
“孟瀟他什么時候回來?”
那端靜默了一瞬,猶豫地說道,“瀟哥受傷了,小夏,你再等等?!?/p>
“好。告訴他,我爸已經(jīng)保外就醫(yī)了?!闭f完,她掛了電話。
瞇著眼,她聽到房門打開聲,熟悉的氣息伴著流動的空氣傳到她的鼻息間,她知道是他,卻只是閉著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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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易風(fēng)知道她沒睡,那手緊緊的握著拳頭,他無奈的彎彎嘴角,手剛剛伸到她的腰際。
孟夏感覺到他越來越近的氣息,猛地睜開眼,四目相對,她被他眼中的幽暗一熱,“你干什么?”
徐易風(fēng)揚揚嘴角,瞅了她一眼,轉(zhuǎn)移視線,看著露臺上含苞待放的花兒,沉默了一瞬說道,“星城這周有場珠寶展,想不想去看看?”
孟夏發(fā)現(xiàn)徐易風(fēng)真的變了,以前的他不是個會征求別人意見的人。他想的做的事,必然要做的,別人的意愿與他沒有一絲關(guān)系。
就比如,以前她要去看畫展,孟母給她弄了兩張門票,她迫切給徐易風(fēng)送去一張,徐易風(fēng)掃了一眼,給她三個字“沒興趣”。
“沒興趣。”孟夏坐起來,起身準(zhǔn)備回房間。
徐易風(fēng)驀地嘴角一揚,小丫頭其實還挺愛記仇的,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喔——”他的語氣微微一揚,“我可記得你以前對這些很感興趣?!?/p>
孟夏僵直了背脊,掙了掙手,沒有脫開,冷言道,“以前?你還記得以前?”
她突然輕笑一聲,唇角抿成了一條線,隨即淡漠的說道,“你這么和我說話,我還真不習(xí)慣?!?/p>
夜里的風(fēng)有些冷厲,發(fā)絲飛舞,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慢慢地理理額角的亂發(fā),眸光深遠(yuǎn),“這不是我認(rèn)識的你?!?/p>
她清晰地感覺到徐易風(fēng)的指尖一顫,眼眸里的神色深沉的如一潭深水,“小夏,你認(rèn)識的我是怎么樣的?”
“你對我怎么樣還需要我告訴你嗎?”孟夏不想和他繼續(xù)糾結(jié)下去,他的炙熱有些讓她難以承受。
她奮力走到門口,徐易風(fēng)如風(fēng)一般倏地從身后擁著她,“我之前說過那么多話,你都聽進(jìn)去了嗎?可有些話你似乎沒有聽進(jìn)去,那么我再重復(fù)一遍,我們在一起?!?/p>
孟夏腦子發(fā)懵,她咬著唇,手死死的抓著門把,“在一起?徐易風(fēng)你說的倒是輕松。”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他們怎么可能在一起。
她呼了一口氣,可悲又可笑。他的胸膛是這么的溫暖,曾經(jīng)都是她渴求的,慢慢的她一點一點的扒開他的手,“徐易風(fēng),我不想,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你幫我父親的事,就當(dāng)是你還我的。我要離開這里,如果你還有一點良心的話,讓我離開?!?/p>
他的眸光一暗,孟夏倒是說出了心中的話,她想離開了。
他的眸光暗沉,“這話我不想再聽到第二次,小夏,我的事情我做主?!毙煲罪L(fēng)這也再變相的和她保證,他父母的不會影響他的決定。
孟夏輕笑一聲,一字一頓,“你不怕絕后?”
徐易風(fēng)沉默一刻,淡淡的說道,“孩子是也隨緣的,樂樂這孩子我也挺喜歡的?!?/p>
孟夏淡淡地退后一步,定定地看著他,他眼里的一閃而逝的悲傷,她轉(zhuǎn)身留給徐易風(fēng)一個清淡的背景。
是誰說的,當(dāng)你喜歡一個人時就賦予了他|她傷害你的權(quán)力。時光穿梭,如今孟夏似乎也可以肆無忌憚的揮霍徐易風(fēng)對她的……疼愛。
***
孟之行身體康復(fù)很好,孟夏去醫(yī)院看他的時候,很巧合地遇到了穆澤。
穆澤整個人消瘦了一圈,他朝著她扯了一抹澀澀的笑容,“有沒有空,走一走?”
孟夏點點頭。
醫(yī)院有一個半畝的荷花塘,一片片睡蓮剛剛冒出來,漂浮在水面,清靜幽雅。
穆澤目光悠遠(yuǎn),語氣輕輕的,“孟夏,很抱歉?!?/p>
孟夏低著頭,沒有接話。
“現(xiàn)在說什么都于事無補了?!彼七h(yuǎn)的看了看遠(yuǎn)方,“你不要怪乙乙,那時候她也是沒辦法,我讓她瞞著你的?!?/p>
孟夏咽了咽喉嚨,抬起頭對上他滿目哀傷的雙眼,“穆澤,說實話,我怨恨過你,可是到最后我只是自己給自己找一個借口,其實那天是我闖紅燈的不是嗎?!?/p>
她瞇著眼,再回首,一切都恍然如夢。
只能說她和那個孩子終究沒有緣分。
他們誰都沒有錯,是時間的錯,把他們交錯在一起。
孟夏扯扯嘴角,“喬奕琦怎么樣了?”穆澤出現(xiàn)在這里只有一個解釋,來看他的表妹。
“傷口比較深,醫(yī)生說也許她這輩子都不能再提筆畫畫了?!?/p>
孟夏一怔,“她……太傻了。”
“你何曾不是呢?”穆澤反問道。
孟夏抿抿嘴角,“乙乙說你要離開這里?!?/p>
“之前和你說過的,法國那邊有家研究所,和那邊已經(jīng)接洽好了。下周的飛機?!?/p>
孟夏點點頭,目光有些動容,“一路順風(fēng)?!?/p>
穆澤蹙著眉經(jīng)歷了掙扎終于轉(zhuǎn)身擁住她,相處這么久,他一直是彬彬有禮,即使兩人在談婚論嫁時,也僅限于拉拉手之類的。如今,穆澤突然這么表露自己的情感,也是從心底徹底放棄了。
“小夏,我終是遲了,遲了?!?/p>
“就讓我這么抱一會兒?!?/p>
孟夏遲疑了一下,欲言又止,她能夠那么清晰地感到穆澤臉上無法抑制的痛苦。
她的手慢慢的環(huán)住他的背脊。
周圍不少人投來注目的眼神,打趣的竊笑著。
許久,他慢慢的松開她,伸手捧住她的臉,輕輕的低下頭,唇角落在她的發(fā)間,他的吻很輕,像在對待一件件最珍視的寶貝,小心翼翼,情意綿綿。
“好好照顧自己?!蹦聺蛇t疑了一下,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說出來,“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呆在這里了,可以來法國找我,我隨時歡迎?!彼麥\笑著,臉色的暗淡漸漸消逝。
孟夏看著他,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她鄭重地點點頭,“穆澤,我會離開這里的,一定。”
穆澤的眼里突然一亮,手忍不住伸向她的頭頂,定定了一瞬,眸光瞟到不遠(yuǎn)的后方的身影,他突然彎了彎嘴角。
眼里滿是動容,眼前的她越來越堅強。她還是挺過來了。
徐易風(fēng)一步一步走過來,一臉青色,周身的肅穆的讓人寒意怯怯。
三個人站在一起,一時間氣流逆襲。
穆澤看著徐易風(fēng)的眼光有些冷,一則因為孟夏,二則他表妹也是為了他才自殺的,“徐總,來看琦琦嗎?”
徐易風(fēng)沒有惱,眸光在他的手上稍稍一頓,走過來拉過孟夏?!皹窐吩谡夷??!?/p>
孟夏知道這是徐易風(fēng)的手段而已,她扯著笑,“我托何媽媽幫我照看她了,不勞您費心?!?/p>
徐易風(fēng)身體一僵,臉色變了又變,眼底染起一層怒色。
孟夏伸手拉過穆澤,越過他的身邊向前走去。
很長一段路之后,兩個人轉(zhuǎn)過彎還看到徐易風(fēng)依舊站在那里。
“徐瘋子中邪了?!蹦聺烧{(diào)侃道,心里卻是了然,剛剛那一幕,他已經(jīng)看出來,徐易風(fēng)對孟夏變了,那個人的眼里從不會出現(xiàn)的神色,克制的怒意,還有隱隱的醋意。
孟夏抿嘴一笑,“穆澤,你相信徐易風(fēng)會愛上我嗎?”
穆澤淡漠不語。
她繼續(xù)說道,“我不相信,也不敢相信。他那么個人怎么會在這時候愛上我?!?/p>
徐易風(fēng)變了,她是有感覺的。他對她很好,好到孟夏覺得一切都不真實。
對于這件事,穆澤沒有立場去說,“小夏,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孟夏低著頭,靜默了一瞬,“我看到他就會想到我爸爸,我哥,還有我媽媽,我忘不了過去?!?/p>
想到那些,她的心就疼,錐心的疼。
“那么就按你自己的想法做?!?/p>
孟夏請穆澤去吃大排檔,露天的環(huán)境里,他們肆意地喝了一瓶又一瓶的酒,穆澤也不攔著她。能徹底的醉一次該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那邊徐易風(fēng)卻在飽受著徐喬兩家的施壓。
“易風(fēng),你是個男人就該有擔(dān)當(dāng),琦琦為了你一輩子都不能畫畫了,你覺得你能在這時候離她而去嗎?”
徐易風(fēng)揉揉眉心,突然覺得一陣疲憊,沉聲應(yīng)道,“我給了喬氏雙倍的補償?!?/p>
譚穎心里登時一把火,“補償?一個女孩子一生的夢想都?xì)Я耍阋詾槟憬o的補償算什么。易風(fēng),你讓媽媽太失望了?!?/p>
徐易風(fēng)抿抿嘴角,“媽,如果不是小夏回來,你會這么輕易接受喬奕琦嗎?”
譚穎一怔,臉色頓時慘白下來,徐易風(fēng)說到了正點。
“易風(fēng),你就這么看你媽媽的?好??!喬家的事我不會再插手?!弊T穎擱下這話,徐易風(fēng)也沒有意外。
回到家里,家里一室冷清。
他輕聲上樓,駐足在孟夏門前,“咔嚓”一聲,黑壓壓的房間里,只有床頭夜光燈在閃著。他的心登時一陣煩躁。
說不清道不明。
孟夏回來的時候,磨蹭了很久,才進(jìn)了門。
徐易風(fēng)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夜光幽幽的灑進(jìn)來,他面前已經(jīng)放著兩瓶空了的酒瓶。
“回來了?”
靜默中突然一聲沙啞的問話,孟夏腳步一歪,撞到一邊的桌角,一陣生疼,撐著桌子站好。
屋子里黑漆漆,深更半夜聽到這么一句問話,著實嚇人一把,“徐易風(fēng)大晚上,你發(fā)什么瘋?”
空氣中彌散著濃濃的酒味,還有一雙瞧不清楚的雙眼,徐易風(fēng)走進(jìn)她的身邊,鼻尖聞著一股子的白酒味,他暗笑一聲,“喝酒了?”
孟夏雖然微醉,可她也聞到了味道,他也喝酒了。
兩個酒鬼有什么話可說的。
她轉(zhuǎn)身,摸著扶梯上樓。
徐易風(fēng)慢慢握緊手,臉上的寒意已經(jīng)凝結(jié)到了極點,卻又竭力克制地想要和她好好談一談,可他發(fā)現(xiàn)似乎現(xiàn)在自己無論說什么做什么,她都聽不進(jìn)去,無奈的扯扯嘴角。瞇著眼看著她步履不穩(wěn)慢慢的爬著樓梯,待她上了樓,人卻坐在樓梯口,一動不動。
看著她恍惚的樣子,他皺著眉,小心翼翼的提起她,手托著她的手,觸手的灼熱。
她借著他的力站好,卻又一把推開他,自己卻踉蹌了后退了幾步。
他快速的拉住她,頃刻間,她感到嘴角一片溫?zé)?,腦子瞬間一片空白,伴著純純的酒味,窒息的吻,肆意地放肆著,卻又似在克制一般。
孟夏瞪著眼,嗚咽著。頭脹脹的,卻也是清醒著。她猛地張口,徐易風(fēng)卻也覺察,手托著她的下巴,他的眼睛里散著耀眼的光芒。
孟夏咬牙切齒地罵道,“徐易風(fēng),你混蛋?!?/p>
孟夏咬牙切齒地罵道,“徐易風(fēng),你混蛋。
徐易風(fēng)鼻尖頂著她的鼻尖,一排的親昵,她鼻尖沁著薄薄的汗意,一手圈著她的腰間。很多年來,他還是第一次這樣的抱著她,憐惜疼愛。
“小夏,忘了過去好不好?”他放下姿態(tài),那樣的人能說出這番話也實屬不易了。
“不!”孟夏猛地睜大了眼,即使在暗色中,“除非我失憶了,徐易風(fēng),我忘不了?!?/p>
徐易風(fēng)眼睛一暗,聲音啞啞的,吸了一口氣,頭低下來,嘴角貼在她的耳邊,呼吸有些急促,沉默了許久,輕聲細(xì)語道,“我也忘不了?!?/p>
孟夏不明白他有什么忘不了的,只是來沒有來得及問。她的唇再一次被封住了。
雪白的布簾被風(fēng)吹得掀起來,半吻半擁之間,回到了房中。
后背被抵在房門上,被門上的裝飾烙的疼,徐易風(fēng)看著她皺眉,托起她的身子,緊緊的團住她,她一動都動不了,兩個姿勢極其的曖昧。
“徐易風(fēng),不要讓我恨你?”
“你不是已經(jīng)再恨了嗎?小夏——”他輕輕的喊著她的名字,“我后悔了。”
在知道了那些過往后,他后悔了。那種悔恨像針尖一般深深的扎在他的心底。
五年的空缺,再見到她,突然間發(fā)現(xiàn)一切都變了。他以為自己是沒有感覺的,曾經(jīng)追逐在他身后的那個女孩子,其實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駐扎在他的心底,只是他沒有感覺到。
“你后悔?”孟夏愣了愣,笑了,眼淚都要溢出來。
他的話只能讓她更加的難受,淚水一行行的滑下來。
徐易風(fēng)嘴角慢慢地移到她的臉頰,親吻過她的淚,涼涼的澀澀的發(fā)苦,眼睛對著她的眼睛,呼吸相聞,皆是迷醉的酒香。
星城的珠寶展在華奧飯店舉辦的。各界名人匯集,著實吸引了不少媒體的眼光。眾多媒體因為不能進(jìn)去只好守在門口,徐氏也出動了上百名保全。
孟夏看著自己的作品,目光一霎的怔住了。她瞇著眼,死死的看著,有些不敢相信。她以為只是她在星城的那幾張手稿,沒想到……
一一掃過,這些都是在以前的作品,慢慢的她的心也平復(fù)下來。不知何時徐易風(fēng)已經(jīng)從人群中走到她身邊,孟夏平靜的問道,“徐總,您這是再侵犯我的版權(quán)?”
“喔——”他的心情似乎很好,“那你的版權(quán)有多高?”
徐易風(fēng)拉著她的手,緊緊地,撇過頭,似是細(xì)細(xì)的欣賞起來,表情專注,過了一會兒指了指其中一組作品,“這組作品怎么沒有名字?”
徐易風(fēng)看到其他作品下面都標(biāo)上了名字,唯獨這組沒有。
他的聲音在她我耳邊低低的響起,孟夏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愣愣地看著稍稍出神,“遺忘,它叫名字叫遺忘。”
有一種決定叫覆水難收。
瞬間他感到手中的力道驀地加緊。
徐易風(fēng)瞇著眼,聲音沉沉地重復(fù)著,“遺忘。”
遺忘。
那是她在出了車禍,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找不到自己,等到她慢慢的清醒過來,空洞地畫了幾幅畫,畫中的女孩子站在海邊,面朝大海,身邊的留下一長串腳印。女孩子的脖子上帶著一根細(xì)細(xì)的墜子,墜子是一個鏤空半心型。
心遺失了一半,再難補全。
“想要忘記什么?”徐易風(fēng)涼涼地看了她一眼,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兩個人靠的太近,姿勢在別人看來親密無間。
孟夏呼吸一緊,心里莫名的排斥,連歪過頭,靜靜的看著他,嘴角輕啟。
遠(yuǎn)處簡寧正巧也朝他們走過去,“孟夏,好久不見?!?/p>
孟夏朝他扯了扯笑,看著簡寧,一瞬的失神。
徐易風(fēng)冷著臉,一會兒羅川走過來,徐易風(fēng)迎過去,隨后朝孟夏說道,“我有事,去去就回。”
孟夏沒有說話。
徐易風(fēng)形色匆匆。
簡寧淡淡道,“徐總倒是有點兒變了。”
孟夏沒有理會,走到一邊的暗角處。燈光閃爍,孟夏伸出右手,定定地看著他,“簡寧,我的機票呢?!?/p>
簡寧懶懶的靠在墻上,“你就不怕他知道?”
孟夏搖搖頭,目光定定的,“他不會知道的?!?/p>
“這么有信心?”簡寧挑眉。
孟夏眸光一掃多日的暗淡,“我非走不可。”
簡寧看著她,那樣的容顏,清麗動人,他微微地動容,從口袋里掏出機票。
“你不在這行發(fā)展真是可惜了?”
孟夏淺笑著,歪過頭看了眼自己設(shè)計的飾品,字字清晰地說道,“大抵我媽媽是美術(shù)老師的原因,骨子里她對藝術(shù)有種迷戀的執(zhí)著,小時候她讓我學(xué)了很多東西,小提琴,畫畫,毛筆字……我文化成績不好,高三時全家人都讓我報考藝考,我的啟蒙老師李玨森也來找我,我都拒絕了?!彼ь^看了眼遠(yuǎn)處的徐易風(fēng)。
簡寧了然,輕飄飄地說道,“因為他?”
孟夏苦澀的抿抿嘴角,“徐易風(fēng)當(dāng)年是本市高考狀元,我不想和他站在一起時抬不起頭?!彼⑽⒙柤?,“其實我最喜歡的還是拉琴。”
“我的人生已經(jīng)放棄過一次了,還有什么放棄不下的?!彼郎\淺地笑道,一臉的釋然。
徐易風(fēng)走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她臉上掛著的清淺的笑意,暖暖的,什么時候開始他再也沒看過她這樣的笑容了呢?
他瞇著眼,走過來,霸道地拉住她的手,眼睛卻是看著簡寧,“說什么呢?”
簡寧笑道,“我在勸她回星城呢?這場會展之后,估計不少公司要來挖墻腳了?!?/p>
徐易風(fēng)眸光一閃看著孟夏。
孟夏感受著他溫厚的手掌,突然歪過頭驀地朝他扯了一個笑容,徐易風(fēng)手一緊,微微釋然,心竟然有些急促的跳動,表情慢慢地松動。
“回去吧,我累了?!?/p>
“好!”徐易風(fēng)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沙啞,更多的有幾分難耐的激動。
簡寧轉(zhuǎn)身,背影落寞。
蘇秘書走過來,表情黯淡,她微微蹙眉。兩人對視一眼終是什么話都沒有說。剛剛簡寧和孟夏的話她都聽到了。
孟夏坐在車上,寥寥無趣,她一直不能適應(yīng)和徐易風(fēng)單獨相處,總覺全身不舒服??吹杰嚿戏胖鴰讖埖S意地放進(jìn)去。
閉著眼,音樂婉轉(zhuǎn),一瞬之后,她快速地拿起盒子一看,動作微微僵硬,指尖像是有一股電流流過,麻麻的,“你還留著啊?!彼恼f道。
車內(nèi)光線暗淡,徐易風(fēng)臉色微微尷尬,表情有些不自然。
那是孟夏參加全國小提琴青少年組比賽錄下的,孟母精心刻了兩張。一張她送給了徐易風(fēng),令一張在她家出事的時候沒了。
那會她獲得冠軍,回來之后就把盤送給他,徐易風(fēng)淡淡地收下。后來有一天,孟夏瞧到孟瀟竟然拿著這碟子回來,孟瀟再遮掩,她也知道,徐易風(fēng)把這碟子給了別人。
孟夏哭了,孟瀟不干了,沖到對面大院,和徐易風(fēng)干了一架又把碟子硬塞給了他。孟瀟的性子和他的名字很像,瀟瀟灑灑。
兩個人都想到了過往,徐易風(fēng)抬起一只手,摸摸鼻子,“孟瀟那會下手可真重。”
孟夏嘴角一揚,她哥那會為了她沒少和徐易風(fēng)干架的,孟瀟見不得她受徐易風(fēng)一絲委屈。只是后來……
一陣沉默之后,車子停下來。
徐易風(fēng)下車。
孟夏不解地歪過頭,看向窗外,前方是一家蛋糕房,不久,就看到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拎著一盒蛋糕出來。她的眼睛一瞬有些潮濕。
這是她最喜歡的吃蛋糕。
孟夏吸氣,右手緊緊地扣著真皮椅,心里萬般滋味一陣陣地翻著。他記得,他竟然都知道,偏偏是這個時候。
徐易風(fēng)把蛋糕放到后座,墨色的眼睛看著前方,原來自己什么都記得,她喜歡吃巧克力蛋糕。
回到別墅,正直午后。
樂樂從顏兮憂那邊弄來一只泰迪,興奮的不行。
徐易風(fēng)這時候卻是“噴嚏”不斷,“何嫂趕緊把狗扔了?!?/p>
樂樂不高興了,雙眼可憐兮兮的瞅著徐易風(fēng),立馬就要飆出淚來了。
“樂樂——”孟夏叫了她一聲,小姑娘很聰明,邁著腿就蹭到徐易風(fēng)旁邊,“叔叔——”
徐易風(fēng)忍著鼻尖的瘙癢,沉默了許久,終于點點頭,“何嫂,不在家的時候再給她玩?!?/p>
“叔叔,我愛你,你太好了?!毙⊙绢^嘴甜的和抹了油一樣。
徐易風(fēng)又是一個噴嚏,他連忙上來。
孟夏趕緊帶著樂樂去洗完澡,坐在大廳給她擦頭發(fā),徐易風(fēng)坐在一旁,儼然一家三口溫馨的畫面,可是一切都是幻影。
小姑娘今天很興奮。
“媽媽,顏阿姨請我吃很多好吃的,阿姨還送了一個大娃娃。”
孟夏有些枉然,那是母女天性嗎?
“媽媽——”
“樂樂,喜歡顏阿姨嗎?”
“喜歡?!?/p>
“那是喜歡媽媽還是顏阿姨?”
徐易風(fēng)坐在一端撲哧地笑了一聲,合上手里的文件,嘴角掛著笑意。
“那不一樣,媽媽是媽媽,阿姨是阿姨,我都喜歡?!睒窐纺樕m結(jié)地說道。
孟夏親了她一口,“是啊,媽媽和阿姨都會喜歡你的。”
徐易風(fēng)道,“樂樂和她倒是挺有緣的,羅川說她的身體好像不是很好,很怕接近外人?!?/p>
孟夏低垂著頭,聲音悠然,“是啊,人和人的緣分有時候是挺奇怪的?!彼庥兴浮?/p>
徐易風(fēng)只作不接,端過一邊的蛋糕,切了兩份,遞到兩人面前。
樂樂笑的眉眼都翹起來,“叔叔,我最愛吃這個了?!?/p>
孟夏一動不動,徐易風(fēng)看著她,樂樂又瞅了瞅兩人,說道,“我媽媽不愛吃蛋糕的。以前我們班小朋友過生日我?guī)Ыo媽媽吃,媽媽說她不喜歡吃?!?/p>
孟夏扯扯嘴角,“我早就不吃這些了。”把蛋糕推開。
徐易風(fēng)眼角一斂,似是勾起了什么回憶,只是沒再說話。
晚上孟夏把樂樂哄睡,回到房間,徐易風(fēng)已然坐在大床的一邊。孟夏平靜得躺倒另一邊。徐易風(fēng)端過一碗黑乎乎的湯汁,托起她的身子,“喝了這再睡?!?/p>
孟夏沉默了一會兒,接過喝光。然后躺下。她的眼皮越來越沉,在入睡之前,她聽到徐易風(fēng)說道,“我要去趟英國,明天早上的飛機。”
依舊是沒有回應(yīng),他躺下來,手臂穿過她的腋下,一手覆在她的細(xì)膩的腰間,腿惡意地壓著她,“聽到?jīng)]有?”
孟夏困意重重,甕聲嗯了一聲。
明天。她心里輕輕嘆了一口氣,被徐易風(fēng)圈的難受,輕輕一動
“別動?!毙煲罪L(fēng)說話的氣息浮在她的脖子間癢癢的,“我就這樣抱著你睡。”
孟夏咬著唇,頭悶在被子中昏昏欲睡間聽到一聲輕輕的嘆息聲。
早晨醒來的時候,徐易風(fēng)身上起了很多紅紅的小疹子。他一聲黑色西服,低調(diào)奢華。孟夏的目光落在他的頸部,那是一片紅點。
蘇秘書過來的時候看到他這樣,面色有些擔(dān)憂,“徐總,您要不要去醫(yī)院看一看?”
徐易風(fēng)瞥了一眼孟夏,孟夏低垂著頭喂著樂樂吃早餐。他快速的轉(zhuǎn)頭,“不了,直接去機場?!?/p>
“媽媽——要——我還要——”樂樂催促著,孟夏連忙回過神來。
徐易風(fēng)面色清冷,眉心微蹙,“我不在的這些日子有什么事找羅川?!彼淮藥拙浜螅D(zhuǎn)身離去。
徐易風(fēng)一走,何嫂提著她的行李站在一旁,“小夏,可以出發(fā)了?!?/p>
孟夏淡淡地看了一眼房間,向文外走去。門口聽著一輛黑色奧迪,旁邊站著一名中年男子,三十多歲的樣子,他接過行李,聲音冷峻,“夫人讓我現(xiàn)在送你們?nèi)ド虾!!?/p>
孟夏輕笑,視線落在樂樂的身上,譚穎果然想的周密,她和徐易風(fēng)一天的飛機,兩座城市起飛,徐易風(fēng)壓根想不到。
47
孟夏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看向何嫂,面露著淡淡的淺笑,“何媽媽,這段時間謝謝您的照顧了?!?/p>
何嫂眼圈一紅,心里壓抑著,也是感慨萬千,“小夏,去了那邊好好照顧自己?!彼眠^一個包裹,“這是易風(fēng)特地尋了一些老中醫(yī)開的方子,這幾包你帶著?!?/p>
孟夏抿抿嘴角,表情淡然,“不用了?!?/p>
“哎,你這孩子,醫(yī)生都說了,只是懷孕幾率低,不是不可能的。”何嫂嘆口氣,塞到她的手里,“拿著。”
孟夏接過那一袋子的藥,濃濃的草藥味,很渾濁。
“孟小姐,走吧?!蹦敲凶犹嵝训馈?/p>
這一天,c市飄起了連綿的中雨,淅淅瀝瀝的,仿佛有人在哭泣一般。
孟夏抱著樂樂,心里一股子窒悶,伴著幾分隱隱的不舍。她抬頭看著二樓的露臺,那里放著一株梔子花,徐易風(fēng)帶給她的。早晨她剛剛給她澆過水,如今卻是別離。
何嫂給她撐著傘,“小夏,上車吧。那些我會照料的?!?/p>
孟夏歪過頭,快速地收回視線,臉埋在樂樂的脖子間,眼角依稀可見淡淡的淚跡,“樂樂,我們走了?!?/p>
“媽媽,我們?nèi)ツ抢铮俊?/p>
“去一個新的地方?!?/p>
在那里他們將要重新的開始。
車子穩(wěn)穩(wěn)的開著,孟夏坐在后座,樂樂在一邊玩著顏兮憂送她的娃娃。
孟夏瞇著眼,腦子里默默地想到那天的情形。
她選了一束百合花去探望了徐易風(fēng)的母親譚穎,譚穎靜靜地坐在床邊,看到孟夏,眼里一絲波動也沒有,似乎早料到她會去找她一般。
“小夏來了啊,坐。”孟夏踩著厚厚的地毯,卻覺得步履艱難。譚穎已經(jīng)是五十多歲的人,保養(yǎng)甚好,對她溫和地一笑。
孟夏被她的笑容一怔。
“徐夫人,我今天來只有一件事?!彼o握著手,接下來的話,似乎是在譚穎的意料之中。譚穎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幫我離開這里。”
沉默了一瞬,譚穎拉過她的手,細(xì)細(xì)的研磨著,好似很多年,她也是這般,“好!”她重重的答復(fù)道。
“越快越好?!泵舷膹娬{(diào)著。
“小夏——”譚穎喊著她的名字。
“徐夫人,祝您早日康復(fù)?!泵舷囊稽c一點抽回手,起身離開。
譚穎看著她消瘦的背影,默默不語,臉色的表情無端地有些厚重。
她沒有想到的是,譚穎會讓簡寧幫她。她倒是忘了,譚夫人的妹妹,嫁給一個美籍華人,也難怪簡寧會答應(yīng)這事呢,就算日后,徐易風(fēng)知道了,也不能拿他怎么樣,怎么說也是他的親表弟。
孟夏想走,也只有從徐易風(fēng)的家人下手,徐家人不會樂意她和他在一起的,那么她提出離開,徐家只會竭力的配合。
只是她沒有想到是,父親竟然不肯離開。孟之行一直不知道她和徐易風(fēng)的事,孟夏瞞地緊,她知道孟之行知道后只會自責(zé)。
孟夏說離開這里,孟之行思慮了半晌,蹙眉回復(fù),“我辜負(fù)了你媽媽,如今更不能離開,讓她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在這里,逢年過節(jié)連個上香的人都沒有。”
“爸爸知道你在這座城市不開心,你帶著樂樂走吧?!?/p>
“媽媽,我口渴了?!睒窐防死氖帧?/p>
孟夏緩過神來,快速的擦了擦眼角,從保溫壺里到了一杯溫水地給她。
窗外的景致已經(jīng)完全陌生。
“到哪了?”
“前面路口下去,很快就到上海了?!?/p>
她淡淡地點點頭,透過窗戶,看著天空,徐易風(fēng)這時候應(yīng)該已經(jīng)上了飛機了吧。她輕輕地勾了勾嘴角,笑容盡是苦澀的味道。
徐易風(fēng)和她終究錯過了太多太多。
到了虹橋機場,男子把行李托運好,站到孟夏面前,面色嚴(yán)肅,遞給孟夏一張支票,“孟小姐,夫人給您的,請您一定收下。”
孟夏怔怔地看著那張支票,突然嗤笑一聲,“我不需要?!?/p>
“夫人讓您一定要收下。請您體諒?!?/p>
體諒?那誰體諒過她?孟夏澀澀一笑,心沉沉的,看著陌生的環(huán)境,心里一陣悲憤,滿腹的委屈。
男子依舊維持著同一個動作,沒有絲毫的收回的意思。
孟夏心里涌過一陣一陣的酸楚,就如同當(dāng)年徐易風(fēng)給她十萬塊讓她打掉孩子一般。她的手指輕輕的動了幾下,才發(fā)現(xiàn)此時手已經(jīng)軟弱無力。
一雙素凈的男人的手先她一步輕飄飄的拿走了那張支票。
孟夏怔怔地歪過頭,機場大廳里人來人往,她卻只看到他,靜靜的站在她的面前,一身白色西裝,袖口處精致的袖口暗澤光潔,英俊儒雅。
簡寧瞟了眼上面的數(shù)字,嘴角一扯,“姨媽也太小氣了,就這個數(shù)。你回去吧,和她說我送佛送到西,我送他們走。”
男子面色猶豫,“簡少,夫人交代我要看著他們上飛機?!?/p>
簡寧眸光一冷,氣勢壓人。
男子抿抿嘴角,轉(zhuǎn)身離去。
簡寧看著她,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不要?我替你收了?!?/p>
孟夏臉色一轉(zhuǎn),輕笑,“為什么我不要!”抬手從來手間拿過支票,塞到口袋,“就當(dāng)是徐易風(fēng)給我的補償?!?/p>
簡寧看著她嘴角揚起的弧度突然間心里一陣柔軟,他看看時間,“還有一個小時才登機?!鳖D了頓,他輕輕地念叨,“我姨媽也特心急了?!?/p>
孟夏沒聽清楚轉(zhuǎn)過頭有些疑惑。
“去坐坐。”簡寧抱過樂樂,動作熟練。
孟夏好奇,“沒想到你這樣會抱孩子?!?/p>
“我哥哥有一對雙胞胎,我經(jīng)常抱。怎么樣,大家都說我有奶爸的潛質(zhì)?!?/p>
孟夏淡淡的扯著笑意,眸光悠遠(yuǎn),“你哥哥真幸福?!?/p>
樂樂眼睛黑溜溜的,直瞅著簡寧,一點陌生感都沒有,簡寧輕笑一聲,“那是,要了好久的孩子還終于得了一對雙胞胎,沒少受罪的?!?/p>
說完瞥過臉,看著孟夏側(cè)臉的哀傷,他的身子一僵,隨即想起了什么,嘴角不由就泛起一絲苦笑,“那邊有一些甜點,樂樂要不要嘗一嘗?”
簡寧出現(xiàn)在甜品店,一時間引來不少側(cè)目,他端著兩碟點心過來,孟夏腦子里驀地就想到那天晚上的情形。她還是記住了,徐易風(fēng)給過她的溫柔。
挑了一小塊,嘗了嘗,巧克力味卻沒有以前那般的可口。她也不再動了,樂樂倒是開心。
孟夏看著墻上的鐘,時間一分一秒的走著,她的心卻是莫名的毛躁起來,掌心不時地冒著冷汗。
“徐易風(fēng)這會兒已經(jīng)在飛往倫敦的飛機上?!?/p>
簡寧的話沒有讓她心定下來,她的心依舊七上八下的。
離登機還有十多分鐘的時候,她終于知道了,她為什么會有不安的感覺了。蕭乙在這時候打電話給她,她就知道知道有什么事情發(fā)生了。
“小夏,孟叔突發(fā)腦溢血,現(xiàn)在在軍總院?!笔捯掖执鴼猓坪跄沁吅芙辜?。
簡寧看著她臉色越來越蒼白,他伸手過去,拉住她的手臂,“怎么了?”
“我爸進(jìn)醫(yī)院了。”孟夏猛地站起來,“簡寧,我今天不能走?!?/p>
簡寧連忙拉住她,“孟夏,你先冷靜一下。你想過沒有,徐易風(fēng)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的,你要是今天不走,你以為以后還有機會?”
孟夏咬了咬唇,堅決不容改變,“我要回去看看我父親,確定他沒有事,我自會走?!闭f完,她抱起樂樂。
簡寧搖了搖頭,大步跟上去。
孟夏匆匆趕到醫(yī)院,蕭乙看到她,手都有顫抖,“小夏,我沒辦法才給你打電話了。”
蕭乙有些手足無措。
孟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掐著掌心,“乙乙,醫(yī)生怎么說?”
“還在里面手術(shù)?!笔捯铱粗舷暮驼驹谒慌缘暮唽?,突然間有些無力。
“沒事的沒事的?!?/p>
三個多小時的手術(shù),孟之行被推出來的時候,還在昏睡著。
簡寧上前,“情況怎么樣?”
“病人不久前剛做過心臟搭橋手術(shù),體質(zhì)本就不是很好,這次突發(fā)腦溢血,情況還要觀察?!?/p>
孟夏整個人恍惚了一下,死撐著僵直地站在那兒,心一抽一抽地疼,他們孟家到底還要遭多少罪呢?
簡寧看著她神不守舍的樣子,拉住她的手,重重的,雖有絲不忍,還是說了出來,“孟夏,我們該走了。你父親會沒事的。”
“簡寧,你覺得我現(xiàn)在還能走嗎?”她似哭似笑,眼睛沒有一絲神采。家人是她最大的包袱,她丟不下的?!拔野职痔稍诶锩?,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醒,你讓我怎么走?”
“不能走也得走?!焙唽幠樕?。
“是啊,你們都不想我和徐易風(fēng)在一起。你放心,我會離開你的表哥的?!彼裏o力的說完,慢慢的坐在椅子上,雙手捧著臉,眼淚順著指尖的縫隙慢慢的落下來。
蕭乙吸了一口氣,蹲在她身邊,“小夏,走吧,孟叔我會把他當(dāng)做我親爸一樣照顧的。”
孟夏無聲的哭泣著。老天真會和她開玩笑。
***
徐易風(fēng)去機場的路上因為過敏發(fā)起了高燒,取消了當(dāng)天的航班,去了醫(yī)院掛了點滴回到家的時候。整棟房子靜悄悄的。他輕聲上樓,迫不及待地推開臥室的門,一室的冷清。
梳妝臺上放著一枚戒指,他拿起來細(xì)細(xì)的摩挲著,表情怔忪,眼里的光卻是冰冷刺骨。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呼吸間似乎還聞著身上散發(fā)著的淡淡的消毒水味。
匆匆沖洗了一下,下樓。他的母親正端坐在那里。
徐易風(fēng)表情淡淡的,“媽,怎么過來了。”
“難道我不能來這里?”譚穎穿著一件黑色的旗袍,攏了一個發(fā)髻,看上去甚是慈愛。
徐易風(fēng)隨意擦擦發(fā)絲的水滴,從酒柜里倒了一杯紅酒。
譚穎瞇著眼,“發(fā)著燒,還喝酒?!闭Z氣雖然責(zé)備,卻是透著隱隱的擔(dān)憂。
徐易風(fēng)抿了一口紅酒,五臟六腑突然一陣清涼,他放下玻璃杯,直直的看著譚穎,目光幽暗,瞇了瞇眼,語氣淡淡的,“媽,你把孟夏送哪里去了?”
譚穎默了一下,“易風(fēng),你不為什么不說是她自己走的呢?”
一句話就令徐易風(fēng)沉默了,他看著譚穎,勾勾嘴角,“沒有您,她能走的這么干脆?”
譚穎也不惱,淡淡地說道,“易風(fēng),小夏那個孩子心已經(jīng)不再你身上,你又何必強人所難。難道你沒有看出她在你身邊根本不快樂嗎?”
徐易風(fēng)扯扯嘴角,冷笑道,“媽,那您有沒有看到您兒子現(xiàn)在也不快樂?”
譚穎愣住,定定地又帶著幾分無奈,“易風(fēng),你和她是不可能的?!?/p>
徐易風(fēng)嗤笑一聲,“媽,在我這里從來沒有可能不可能,只有我想不想?!鳖D了頓,他撫了撫額角,“當(dāng)年不是您勸我和她訂婚的嗎?怎么您不是挺喜歡她的嗎?”
譚穎看著自己的兒子冷漠地質(zhì)問自己,她的心一陣凄涼,“我是很喜歡那個丫頭,以致于在你和她關(guān)系之后,孟家提出訂婚,媽媽立刻就答應(yīng)了??墒菚r至今日不同了?!?/p>
她深吸一口氣,終于忍不住怒聲道,“無論她背景如何,可是如果你們連孩子都沒有,你覺得這樣的家庭會幸福嗎?”
孩子。那是徐易風(fēng)心中的一根刺,已經(jīng)生根腐爛。
一瞬間他殷紅了眼,斂了斂眉沉沉的說道,“她在哪?”
譚穎站起身,直直的看著自己的兒子,“易風(fēng),我今天來這里就是告訴你一件事,既然她選擇離開,我自是不會讓你再找到她?!?/p>
譚穎氣憤地丟下這句話轉(zhuǎn)身出門,剛上車,手機就想了起來,她聽著電話臉色越來越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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