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光之/一個有腔調的人文類解讀頭條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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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讓我每每重溫都會濕潤眼眶的電影,《1942》算是一部。
能讓我每每不忍回首,一旦回望便心若千刀絞肉一般疼痛的歷史,1942年算是一年。
馮小剛拍了《1942》,他當然也配不上被稱為:“中國的良心"。但因為這部電影,因為他選擇用光影去留存這段絕望如齏粉的歷史,而不愿去粉飾清平光景,因為他選擇撕扯開殷紅的傷疤去警醒浸淫安逸太久的人們。
《1942》
所以你可以不喜歡他,但你絕不可以不尊重他。
馮小剛
當然電影只是電影,頂多是那段灰暗歷史的一隅和掠影,最多也算個注腳。正如重溫這部《1942》頂多讓我眼眶濕潤,良久震撼。而回顧那段歷史,卻可以讓我郁郁終日,心痛若絞。
痛,痛得山河表里破碎,痛得大河內外滔滔,痛得千萬里迤邐不絕。
《1942》
我相信,每一個有良知的中國人,或者說每一個有良知的人,都不會對那段歷史報一聲嗤笑,甚至不會目睹之后波瀾不驚。
千里餓殍,人相食;萬里饑民,人如芥。
天行無常。1941年起,中原糧倉河南已然出現旱災之端倪,糧食耷拉著腦袋,大大減產。1942年開春,一陣無濟于事的小春雨而后,干涸的大地仍然像一張皸裂的嘴唇,張著嘴向著天,奈何天不落雨。
可這“屋漏偏逢連夜雨”,一場涸澤千里的旱讓人和麥都吃不著水的當頭,蝗蟲來了。遮天蔽日,橫掃千里,是過處如梳,行處如網,糧食是顆粒無存。
同一時期內,旱災和蝗災同時出現,餓得河南骨瘦如柴。
蝗蟲走了,日本人又來了,1942年的河南,萬劫不復。
災民
1942年7月至1943年春,由河南開始的荒災席卷山東,安徽,河北,山西四省。而河南尤為劇烈,全省3000萬人,1200多萬受災,全省111個縣,96個縣哀鴻遍野,而中39個縣更是水米無存。超過一百五十萬人死于災變,超過2百多萬人死于日軍炮火與各種變故,還有三百萬人顛沛流離,客死異鄉(xiāng)......
真真正正的“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
到了災情的后頭,儼然不受控制,猶記得《1942》里有句臺詞:
有人問李雪健飾演的河南省省長李培基:災區(qū)主要是在哪幾個地方?李培基這樣回復:
整個河南都是災區(qū)。
不止是河南餓得瘦骨嶙峋,當時的中國,身處內外水火之中,也已然骨瘦如柴。
其實,整個中國也都是災區(qū)。
《1942》從河南的災變的眾生相切入,展現了各方運籌和為難之處,但卻始終凝聚目光在地主范家的逃荒路上,平均用力,著重下手,讓電影節(jié)奏張弛有度,又把握流暢。馮小剛的鏡頭舒緩流暢,沒有過多技法的運用,這一點和張藝謀,陳凱歌之類喜歡大開大合的鏡頭語言的導演不同。
《1942》劇照
受了災最先張羅不開鍋灶的是大耳朵農民,所以你可以看到地主范家一開頭仍然一副富足溫飽的光景,而那些失了糧草的地痞則一把把火,一把把刀叉,向著地主要口飯吃。
劇照
沒有別的意思,餓??!
政府什么態(tài)度?財主搶完了,不該搶縣衙了?
餓能生惡,因為肚內的饑餓是可以吸干腦內的良知的。
所以那些佃戶可以有恩于己的地主大打出手,而那些一潰千里的國軍士兵也可以兵過如篦般地哄搶災民。從一開始的狗吃人到后面的人吃人,古往今來,莫不如是。
劇照
良知,不頂餓。狗是牲口,沒有良善,而人自詡萬物靈長,也許不過是沒餓著罷了。餓了的人,也會兩眼發(fā)光,和牲口無異,我們自詡的文明,依舊最先需要溫飽。
馬斯洛需求原理如是說道。
我無意諷刺抨擊哪方,因為我不太保證我能做到肚內干絞著血肉而依然安之若素,滿口仁義道德。管仲曰:“倉廩足而知禮節(jié),衣食足而知榮辱。”
《1942》十分觸動我的一個細節(jié)是:一個小女孩連續(xù)7天排不出任何糞便。她操著稚嫩的童聲對著母親說:娘,我拉不出來。誰都知道:吃樹皮,能拉的出來才怪。小女孩的世界或許沒有那么多的人性之惡,她只是簡簡單單地認為難受,身為文明人的我們都明白為什么難受?
那種無力感,從泛白蒼涼的電影鏡頭色彩里向外蔓延。
又諸如剛生下一個男孩的老范兒媳婦:掐死他吧,我身上一點奶都沒有。
老子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從嬰孩到壯漢,從女人到老人,都是一樣的。
災害眼前,即使貴若地主大戶,清高若知識分子,手握權勢若政府主席都共患了難。
東家老范的女兒本是大學生,一身書卷氣,睥睨世人。對比之下,馮小剛撕扯著人性最后一點的遮羞布,饑餓能把一切人類引以為豪的東西毀滅,只讓腦中渾圓生存的渴望。最諷刺的是,她這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千金小姐卻最終因為念過書識得字而有了被賣身為奴的機遇。
而賣身為奴,生世欺凌,或許好過挨餓受凍,絕望痛苦地成了那異鄉(xiāng)的幾尺白骨。
那是1942年啊,黑奴都自由了快一百年了!
東家老范也照樣啃起樹皮,哪怕“過去嘴里都是包子和餃子味”,河南政府主席李培基也因一場災面黃肌瘦,窩囊到頭,左右不是,被幾千萬災民裹挾著徒嘆氣。
政府秘書長甚至說:我們要是現在解甲歸田,現在也都是災民了。
災民在割樹皮
馮小剛是拍多了人物激烈沖突電影的導演,很擅長用細節(jié)和對話來講述故事,這部電影在刻畫苦難上保持了最大限度地隱忍和克制(或許是為了當年賀歲檔的需求),但馮小剛依舊是用人物對話和動作把一切都講得明明白白。李培基如是,老范如是。
逃荒路上,河南災民無米糧可食,吃起了黃土,吃起了樹皮,絞得肚內的血肉生疼,全身渙起沒有一滴油的干癟,也好過那種可以吞噬人之為人之根本的饑餓。
啃樹皮
遇了災,就如山東人闖關東,山西人走西口,河南人則往西邊的陜西逃去,于是有了一條千里的餓殍長龍,足足百萬之眾,迤邐千里之遠,他們拖家?guī)Э冢翌^土臉,面黃肌瘦,破衣爛衫,衣不蔽體,食不果腹。行走在茫蕪之間,連下一秒的生死都無可而知。
到了后頭,枯木爛枝都沒了,地上的土也蓋了雪,剛出生的嬰孩甚至都用以烹食,死去的尸首也用以果腹充饑,最后一點良知的體現是:易子而食。
1942年,河南正在餓死。
每每看到,就生出恍若隔世一般的詫異和震撼。不敢想象,在那個年代,我們的父輩成了“獸”。
劇照
每一秒他們都可以察覺自己的身體在死去,每一秒。每一秒都有人在死去,每一秒。
1942
雪上加霜,屋漏偏雨;蒼生倒懸,大奸投機。
1942年,日軍開始進攻河南。
蔣鼎文大軍奔赴河南前線,早已經緊巴巴的河南還得開出三千萬斤軍糧,李培基給不是不給也不是,委屈巴巴地站在蔣鼎文的前面,像個做錯事的小孩。
蔣鼎文:300萬擔糧食太多,那你去說服日本人不要進攻河南。我一兵一卒再不吃河南一粒糧食。
李培基面露難色,目光所向是身旁周遭的難民,而蔣鼎文則氣定神閑說道:
餓死一個難民,地還是中國的;餓死一個當兵的,就要亡國。
所有有心報國的人都像李培基一樣,面對百病纏身的祖國,左右都不是。國難當頭,即使幾千萬人的命也都若浮萍。中國自古而來的一個問題就是,當面臨國家利益和人民利益的激烈碰撞,該選擇哪個?
1942
蔣鼎文錯了嗎?沒有,他是當兵的。
李培基錯了嗎?沒有,他是父母官。
誰錯了?中國人民嗎?都沒錯,真的沒錯。
日本人的飛機來了,因為河南慘絕人寰的絕境而稍稍放緩。他們對著貧病交加,餓得手腳發(fā)軟的災民投下炸彈,災民當然不值得日本飛機大費周折前來轟炸。那是因為蔣鼎文不戰(zhàn)而退,幾百萬軍隊征來了幾百萬的軍糧,卻灰溜溜地撤退,混在災民里面。
劇照
霎時間,炮彈齊飛,子彈傾瀉,斷肢橫飛,血肉飄零。
劇照
馮小剛用一個鏡頭就把所有的恐怖廝殺渲染盡了,傳教士小安堵住一個小女孩血流如注的傷口,她緊緊抓住傳教士的衣服,她在說:我不想死。
劇照
傳教士小安,無比虔誠,即使大災當頭依舊孜孜不倦地傳播著所謂上帝的福音。經此一劫,他眼神空洞,嘴唇顫抖地問神父:如果上帝真的存在,他為什么不來救我們呢?如我所說,在災難面前,信仰一無是處,吃不了。
上帝肯定想說:我的子,你的父也無可奈何。
天災往往伴著人禍,被打得七零八落的國軍反倒哄搶起了本來就已然接近死亡邊緣的災民。打砸搶,手里的槍沒機會打到日本人,反倒打起了這些手無寸鐵的災民,錢,糧,甚至連年輕的姑娘都要搶,什么叫兵匪,這就是了。什么叫兵過如篦,這就是了。
劇照
天災,常常伴著人禍!
國軍用槍逼退災民
為了求生,所有的人都忘掉了大義,忘掉了人之為人。幾許嘆氣,夫復何為?
這一段有人說是抹黑了蔣鼎文和國軍,但根據美國《時代周刊》記者白修德的照片和文章來看1942年的河南國軍確實不齒,盡管蔣鼎文有心殺賊,奈何蔣介石放棄了河南。而后的花園口決堤更是讓河南人是真的“水深火熱”,1942年的河南,死亡成了常態(tài)。
而白修德何許人也?正是他拍下了河南1942的大饑荒,讓世界為之駐足。他甚至以公權面見蔣介石和宋慶齡,他說:
河南,每天都有人在餓死,我看見了狗吃人,會不會有人吃人?
1942大饑荒
國民政府能封得了說真話的《大公報》,能封得住《時代周刊》嗎?《1942》里饒有玩味意味的情節(jié)就是如此,《大公報》報道了河南事件,蔣委員長一句話,封咯?!稌r代周刊》也報道了,蔣委員長坐了下來,表示一定要救助災民。絕了。
在此向白修德先生致敬,為他冒死進出災區(qū),冒著日本人的飛機和災民的虎視眈眈,拍下了真相與歷史。致敬。
白修德
彼時的國民政府壓根救不起這場千萬生靈的浩劫,于是李培基還是硬著頭皮進諫重慶。
蔣介石的秘書匯報:1942年,斯大林格勒戰(zhàn)役爆發(fā),甘地絕食,丘吉爾感冒,滇緬戰(zhàn)役失利.....
可悲之極,在這些吃慣海味山珍的肉食者看來三千萬河南人和所謂國際觀瞻一比不值一提。
李培基嗆得說不出一句話,三千萬河南人死于非命,畢竟“連歷史書都上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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災民到了洛陽,洛陽的軍隊堵住了他們,山西閻錫山用作賑災糧的軍糧被軍需官和洛陽的官員三下五除二就給貪了,“長官,您那份還是換作地吧!”。話是人話,卻聽得我毛骨悚然。
大發(fā)國難財,大抵如此。
洛陽城門口,老范問道:我怎么才能算災民?。?/p>
帶頭的長官說:你再走個幾百里就是災民了!
原來這些餓得面黃肌瘦,四肢無力,灰頭土臉,破衣爛衫的百萬之眾不是“災民”。
到了洛陽,堂堂的政府公職人員美其名曰救助災民,販賣起了人口。妻離子散,家庭破碎,這些大耳朵老百姓即使餓得人吃人,頂著漫天炮火子彈,
唯一沒丟的也只有祖宗牌位。哎,中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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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糧食,四升小米,一個活生生的人。
而國民政府呢?聽不見,看不見。白修德寫再多的文章,李培基上再多的訪,河南災民跑再多的人,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政府。連那西安政府要員的河南老娘都曉得:鄉(xiāng)親們在遭災。
蔣委員長呢?當然要有表示。嗯!每頓飯減兩個菜,支持抗戰(zhàn)大業(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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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意批判任何人,國難當頭,任誰也無力回天,救千萬人與水火倒懸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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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連處決貪污犯,也才象征性地抓住三人,還為了政治作秀,誰愿意為河南災民流流血和流流淚?一目了然。
還有著招搖撞騙的假道學研發(fā)所謂“救災丸”李培基說:要真有這東西,中國就不該餓死過人。災難是一面哈哈鏡,把所有最腌臜的樣子都照了出來。
日寇屠刀,餓殍血肉
河南災民如海如潮,太多太多。
前往陜西的火車坐不下,災民們就扒火車,扒得人滿為患,扒得水泄不通。重慶中央政府下令成建制地把河南災民運往陜西,但是當頭的臨門一腳,陜西的軍隊嚴陣以待。
陜西的軍隊不管你河南人遭了多大的災,也不管你們餓得肚子干癟,餓得血肉枯萎,餓得妻離子散。他們只知道,再運過來陜西也成災區(q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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攔,攔不住就開槍。
皮拉啪啦,血流如注,迤邐成河。
陜西錯了嗎?沒有,陜西也快垮了。災民錯了嗎?沒有,不去陜西沒飯吃。
河南,蔣鼎文敗了,四十萬人打不過日本子的六萬人。敗了。
日本一來,蔣鼎文囤積了一倉庫的糧食,幾千萬斤的白面都落了狼口,河南人民一口都沒吃著。日軍之所以以小博大,正是因為鼓動了那幾千萬的難民,有的吃,誰管你那是哪來的?
大部分的災民吃了日本繳獲來的中國軍糧就和國軍打了起來。也難怪,誰讓潰敗的國軍哄搶難民?
誰讓災民餓得吃起了人?
六萬戰(zhàn)勝四十萬。幾千萬的肚皮戰(zhàn)勝了幾百萬的槍。中國自古以來都是這么點事。
悲哀啊,悲哀啊,我民族之大不幸。曾幾何時,餓得天道惶惶,餓得毫無尊嚴。
屠刀與食物,當日本這樣向中國人民遞來食物,你會接受嗎?民族大義和國家榮辱,在1942年的河南變得微乎其微,但一個群體無法得到最低層次的滿足時,往往會拋棄高層次如同信仰和家國大義的東西。當然,你不能要求這些大耳朵老百姓熟讀春秋,知道“內中國而外夷狄”的春秋大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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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的河南人民,1942年的中國人民。
除了死了的,都不好過!
上蒼保佑吃飽了飯的人民
蔣介石問李培基:政府統計,河南到底死了多少人?
李培基戰(zhàn)戰(zhàn)兢兢,幾近聲淚俱下:
1062人?
蔣介石再問:實際呢?
李培基聲音孱弱,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大約三百萬人。
蔣,李二人無言片晌,唯余緘默,苦難。
老范死了一家老小,孑然一身,孤苦伶仃,往回走的路上。
“老哥,你咋往回走???陜西沒有活路嗎?”
“反正都是死,就是想著死得離家近點?!?/p>
最后,馮小剛總算還是保留了一點賀歲片的味道。給了一個溫暖了一點的結局。老范撿到個一樣死了家人的小女孩,一老一少往著老家河南走去。當然這都是《1942》原著作者劉震云的故事,但是每每提及還是會為之潸然。
只要有人,就一定活得下去,中國人啊!生生不息。
我的淚下來了。想起了張楚的一首歌《上蒼保佑吃飽了飯的人民》,當時覺得這名字真矯情。
現在,我想說:
如果你是1942年中國的當權者,你會怎么做? 單選 0人 0% 御敵為先,國破亦然無家 0人 0% 人心為上,安民方能御敵 投票上蒼保佑吃飽了飯的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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