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米那里才老師。

注/本文是張峰的原創(chuàng)文章作品，首發(fā)頭條。

萬歷，是明神宗朱翊鈞的年號，明朝使用此年號共48年，為明朝所使用時間最長的年號。不過，萬歷皇帝雖然貴為一國之君，但在立儲這個問題上卻一直不能如愿，在與群臣爭斗了數(shù)十年之后最終屈服，這種屈服表面上是向群臣屈服，實際上是被體制屈服。

萬歷十三年，一代名將戚繼光抑郁而死。他為了建立新軍和保衛(wèi)國家，不得不在理想與現(xiàn)實之間游離不止，這種游離迫使他投機取巧，巴結(jié)權(quán)貴，最終仍逃脫不了政治爭斗中的痼疾，在貧病交加中死去。

張居正，萬歷名臣?！叭f歷新政”的領(lǐng)導(dǎo)者和實踐者，萬歷十年（1582），這位震古爍今的改革家死后，被萬歷皇帝朱翊鈞抄家。至明熹宗天啟二年（1622），才恢復(fù)名譽。

在《萬歷十五年》這本書中，黃仁宇所談及的明中晚期的所有人物，無論地位，無論善惡，統(tǒng)統(tǒng)都不能在事業(yè)上取得有意義的發(fā)展，他們或身敗，或名裂，還有的身敗兼名裂，沒有一個功德圓滿者。

他們的個人理想、價值在“萬歷十五年”這個黑暗大時代里，被社會現(xiàn)實擊得粉碎，而他們的人生軌跡也隨之湮滅了。這不僅是他們個人的悲劇，也可能是整個民族的悲劇。

1979年夏，歷史學家黃仁宇正在普林斯頓參加《劍橋中國史》的撰寫，由他負責明朝部分。就在此時，他卻意外接到校方的解聘通知。

已完稿于1978年的英文版《萬歷十五年》，在美國尋找出版社也不順暢。因為這一原因，黃仁宇才決定將之翻譯成中文，希望能在中國尋找出版中文版的機會。隨后的進展證明，黃仁宇的這一決定，頗為明智。

在《萬歷十五年》一書中，黃仁宇用近乎平淡的筆觸，分析了大明王朝從興盛走向衰頹的原因，也聊了諸多歷史人物的命運浮沉，而在這些十分平淡的敘述中卻有一種深沉反思的歷史觀。

黃仁宇此書，可謂反映的是明朝乃至整個中國古代社會大失敗的全記錄，作者一針見血地指出：“中國兩千年來，以道德代替法制，至明代而極，這就是一切問題的癥結(jié)?！庇捎谧髡呤煜の鞣綉椪皻v史，因此他認為中國古代社會缺乏數(shù)目化管理，并將中國社會比喻為“潛水艇面包式”的社會結(jié)構(gòu)：

“上面一塊面包，大而無當，此乃文官集團；下面也是一塊面包，也沒有有效的組織，此乃成千上萬的農(nóng)民。其中則是儒家的道德原則，此即尊卑、男女、老幼，沒有一個涉及經(jīng)濟和人權(quán)，也沒有一個可以改造利用。”

“因而，我們這個龐大的古老國家，在本質(zhì)上無非是數(shù)不清的農(nóng)村合并而成的一個集合體，禮儀和道德代替了法律，對違法的行為做掩飾則被認為是忠厚識大體。”

“......各個機構(gòu)之間的聯(lián)系從來沒有可資遵循的成文條例（即使有成文的規(guī)則，也多半道德宣誓的作用遠大于實際功效）。而這種社會在體制上實施中央集權(quán)，在精神上的支柱為道德，管理的方法則依靠文牘。”

一

公元1587年，這一年是丁亥年，萬歷皇帝已經(jīng)登基15年了，也許沒有什么特別的，天朝依舊四海升平。當然，已經(jīng)20多歲的萬歷是不知道這一年，西班牙的艦隊已經(jīng)全副武裝開向英倫三島。

明神宗朱翊鈞9歲就接過了他的父親隆慶皇帝的位子，但實際上在其繼位后的這十多年里，都是聽命于慈圣皇太后李氏的，但李太后不是垂簾聽政，而是將大權(quán)交給了張居正。

好容易熬過了不能做主的這么長一段時間，萬歷親政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冊封他的愛妃鄭氏為皇貴妃，但是群臣不買賬，這一事件導(dǎo)致了之后數(shù)十年皇帝與臣僚的對立。自此萬歷也開始了數(shù)年不上朝的習性。

其實，明朝前期的皇帝們還是很勤政的，直到第十代皇帝正德打破了這一先例，即萬歷的叔祖。他常常離開北京，幾個月甚至一年多。其后嘉靖繼位，前二十年還算盡職，后來專心煉丹，不理朝臣，但是卻統(tǒng)治了帝國長達45年之久。

1572年，隆慶皇帝即位不到六年，萬歷登基，根據(jù)張居正的安排，一旬之中，只逢三，六，九日早朝。當然，除了張居正，他還要遵從“大伴”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馮保的安排。也同樣在這一年，張居正取代高拱成為內(nèi)閣首輔，獨攬大權(quán)，萬歷要干的事就是天天學習經(jīng)典，書法，歷史。

到1578年，萬歷大婚后，這種壓迫依然存在，尤其是慈圣太后，犯了錯的朱羽鈞有時還要接受跪罰，一跪就是幾個小時。

在萬歷皇帝的祖父嘉靖以前，內(nèi)閣大學士為三到六人，皇帝可能對其中一人咨詢較為頻繁，但從名義上講，他和另外的幾位大學士仍處于平等地位。所以嚴嵩雖極度受寵，但是徐階，高拱等依舊能在朝堂之上與之對立。自萬歷后，情況變了，張居正名為元輔，但也實為首揆，其他人是協(xié)助其辦事的了。今后朝臣之間的關(guān)系也就變得更加復(fù)雜。

1582年，張居正去世，一直臣服于重壓下的朱羽鈞解脫了，開始了和鄭氏的熱戀階段，這一年他18歲，當然這也很正常。但是，影響大明朝乃至中國歷史的隱患也就此埋下。

萬歷帝需要改變，因為自己親政了。如何才能成為大權(quán)獨攬的名副其實的君王？首先就是清算張居正，馮保也被驅(qū)逐出京。

到1587年，張居正已經(jīng)死了五年，24歲的皇帝端坐在深宮開始獨掌朝政，似乎這一朝也就這樣了，但是，萬歷皇帝這一朝是明朝歷時最長的一朝，此后自然是有很多大事要發(fā)生的，這一年，不過剛剛是一個契機。

2017年3月6日寫于巢湖無為齋

二

1587年，海瑞去世。在這一年的歲末，戚繼光也去世了。日本的豐臣秀吉九州征伐戰(zhàn)勝，島津義久降伏。

萬歷皇帝也正式的開始了他長達48年的執(zhí)政，雖然，此前他已經(jīng)當了十幾年皇帝。其中最重要的一項是意欲廢長立幼。他執(zhí)著的愛著鄭貴妃，但是文官大臣們還在跟他對著干。因為自古以來廢儲之事都是諸多禍端的根源。而張居正的離世，使得已經(jīng)立國近兩百年的大明朝岌岌可危了。

明朝后期應(yīng)當來講，是被這些任性的皇帝和不識時務(wù)的文官們玩壞了。從萬歷的叔祖正德皇帝開始，也包括其祖父嘉靖。

1518年，正德曾要求大臣擬一道圣旨，命令“威武大將軍”朱壽（就是正德本人）再次到北方邊區(qū)巡視。當時其中一名大學士曾淚流滿面的撲倒在地說，寧可死，也不做這種不忠不義的事。次年，正德又想南巡，被所有的監(jiān)察官員否決。皇帝終于大怒，所有跪勸不去的官員，有146人被當場廷杖30，有11人被打死。所有內(nèi)閣大學士全部引咎辭職。

萬歷則只是，愛鄭氏和他們的第三子朱常洵。雖然至1572年，萬歷登基，那位可愛的正德皇帝已經(jīng)去世五十多年了，但是，正直的大臣們也決意不再讓大權(quán)掌握在一個任性的年輕人手里。他們希望以德行和禮儀來管理皇帝，致使萬歷的性格和處事變得更加平靜而極端。

張居正在世之日，還能夠平衡文官集團的內(nèi)部紛爭，但是，1587年，當長幼之爭延展到派系之爭之時，其實文官集團內(nèi)部的墮落也在與時俱進。而此時的首輔申時行卻只會和稀泥，放寬京察即是實例。

那么，萬歷皇帝在乎什么？長子朱常洛已然坐穩(wěn)了太子的位置。他就靜靜的站在一邊，洞若觀火的看著大學士們左右政治格局。因為他始終不具備獨裁的能力，文官集團依然是一個龐大的力量，他心灰意懶，任由這個帝國滑向深淵。

到1590年，雖然，歷經(jīng)數(shù)十年北方并無大的戰(zhàn)事，申時行也因此在政績上沒有大的問題。但是這一年，萬歷破例早朝了，因為副總兵李聯(lián)芳遭遇蒙古軍隊的埋伏，戰(zhàn)死了。最終，沒有與蒙古人開戰(zhàn)的雖有些熱血的萬歷，還是遵從了申時行的建議。

雖然，在此后大明朝一直能夠控制西北，不再重蹈當年英宗皇帝“土木堡之變”的覆轍，但是，天朝已經(jīng)是在茍延殘喘了。因為，萬歷十五年，即1587年，遼東巡撫注意到一個建州酋長正默默的開疆拓土，兼并北方的部落。

申時行當時認為這是一件小事，不值得去研究是剿滅還是安撫，因為大臣們和監(jiān)察官員各執(zhí)一詞，他還是愿意當一個和平宰相，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申時行在1583年開始擔任首輔，至1586年朱常洵出生，也許在經(jīng)歷了立儲，冊妃和東廠張鯨案之后，他與萬歷也在漸行漸遠，他一方面竭力維護皇帝的面子，另一方面也與大臣們虛與委蛇。而萬歷始終覺得自己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終于不再理朝政。

不過，這個建州酋長卻是努爾哈赤。

2017年3月7日寫于巢湖無為齋

三

大明朝的的第十三個皇帝，神宗朱翊鈞，傳統(tǒng)的史學家都認為其荒惰了政事，明實亡于萬歷。

萬歷十年（1582年），嫡長子朱常洛就出生了，但萬歷遲遲不愿意立其為太子，他依舊熱戀著其第三子朱常洵的母親鄭貴妃，當其在萬歷十五年，意欲傳位于常洵時，整個朝廷為之震動。

至1601年，萬歷終于泱泱不快的立朱常洛為太子。此后，宮廷里傳出有人要謀殺太子。長幼之爭，立即演變?yōu)榘俟俚牧鲋疇?，暗流涌動。?620年，朱羽鈞駕崩，時年已38歲的太子繼位，不到一個月就隨父而去。之后其孫朱由校（天啟帝）繼位，而在此的前一年，清軍已攻克鐵嶺。

24年后，明朝滅亡。

在明朝的中后期，官僚體系成為決策的中心，財政紊亂。經(jīng)濟制度也難以突破?？萍嫉倪M展繼宋以后，大明朝也自鄭和下西洋后采取了閉關(guān)自守的方針，缺乏繼續(xù)之進展。

利瑪竇于1595年來到南京，1598年到了北京。在其行經(jīng)大運河北上之前，大明朝已經(jīng)嘗試著做最后的努力，這番努力主要是由張居正來實行的改革。1572年，9歲的朱羽鈞登上帝位，張居正受皇太后的信任和重托，開始獨掌朝政達十年之久。其不辭勞苦，然而，1582年卻溘然長逝，時年57歲。

但其主要的功績是加緊邊防，但最重要的文官改革和土地問題沒有得到解決。成年后的萬歷在“挺漲派”和“倒張派”之間選擇了清算張居正，剝奪了其生前的一切稱號和官職。

1587年前后，文官之間的口誅筆伐又再次直指上位，萬歷在憤怒的同時選擇了消極怠政。當后來的“東林黨人”想要繼續(xù)以重整道德的運動來挽回頹勢的時候，其實已經(jīng)什么都晚了。

玩世不恭，奢侈，懶惰的萬歷最終當然也無法逃脫應(yīng)有的后果，1619年，清太祖努爾哈赤以幾萬騎兵沖破了大明朝十萬大軍駐守的遼東防線。一年后，萬歷極不情愿的傳位于朱常洛，一個月后，天啟繼位，不過七年，其另一個孫子崇禎帝朱由檢又在位十七年，終于在王朝覆亡時自縊殉國。

1619年的戰(zhàn)敗，注定了帝國的悲劇的開始。而萬歷十五年，則是這一切下坡路的發(fā)端。當思宗朱由檢有望實現(xiàn)“崇禎中興”的局面時，但骨子里的東西還是一樣，雖強烈不妥協(xié)，而又成為不了一個獨斷專行君臨天下的帝王。

明朝自宣宗朱瞻基以后，再無真正的帝王，朝政操縱在官僚手里，甚至在天啟時期，還出了一個權(quán)宦魏忠賢。所有的一切就是為了維持現(xiàn)狀，而歷史的車輪就是這樣，碾過享國276年的大明，繼續(xù)向前。

然而，萬歷十五年，即公元1587年，其所在的十六世紀末葉，恰是歐洲文藝復(fù)興最鼎盛的時期。西方人提出以人為中心而不是以神為中心，肯定人的價值和尊嚴。主張人生的目的是追求現(xiàn)實生活中的幸福，倡導(dǎo)個性解放，反對愚昧迷信的神學思想，認為人是現(xiàn)實生活的創(chuàng)造者和主人。

此后開始了地理大發(fā)現(xiàn)時代，新興的資產(chǎn)階級開始走向政治和改革的舞臺，而我們在自此后一直至清、民國年間，卻與整個世界在背道而馳，整整倒退了近四個世紀。

破“神”而轉(zhuǎn)“思”，晚明的這一段歷史，應(yīng)當值得我們深思。

全文完。

張鋒 2017年3月8日寫于巢湖

庚子初春修改、編撰于啟東翠彧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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