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楊需求

晚清時期的朝天門

三教九流集市

從前，重慶在天文碼頭下，建水期兩江之間退出的大片沙灘被稱為沙堆。

由于這里過往的旅客多，船工、挑夫之類的下力人也在這里出入，小商小販看到商機(jī)，便在這里搭棚為市，以木板為桌，壘石為座，形成一片簡陋的商業(yè)區(qū)。窮苦百姓亦沿江搭建簡陋的棚屋，水漲搬遷，水落復(fù)還。

　　沙嘴攤販賣的東西大多是便宜貨，除了蓑衣、棕披、斗笠，就是草鞋、麻窩子(像布鞋的麻鞋)。貨攤所賣的也有居家什物，多半來自收荒匠和賊娃子，間或有舊皮袍、皮鞋、毛毯、鐘表、瓷器等叫賣，識貨者可能買到中意的東西，但大多數(shù)旅客容易受騙上當(dāng)。

民國初期的朝天門

　　江湖上的星相師、游醫(yī)、文丐、巫術(shù)、戲法等各行各當(dāng)，都把沙嘴當(dāng)作發(fā)財?shù)膶毜兀杂小罢?，寡門頭”的流行語。種種騙局在沙嘴五花八門，行騙者各有手法，并且雇有專門人手當(dāng)“媒子”，往往得逞。他們還時時改行，很難分類，既非文，也非藝。不過他們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靠一張嘴吹得天花亂墜，賭咒發(fā)誓加上障眼法，使人上當(dāng)。其中大致有下列各種名堂：

　　耍魔術(shù)騙人。這種人背木箱，敲銅鑼，先唱：“一請?zhí)毂鴦?，二請鬼神驚，三請茅老道，四請李老君?！苯又偷劁伈?xì)?，供樟柳神木偶。招來觀眾后，先玩一只楦草做的老鼠皮，口中學(xué)鼠叫，用靈活手法弄鼠皮如活鼠，全身亂竄，甚至有意竄到觀眾身上逗樂。之后表演吃火吐火，腰帶變蛇等節(jié)目討錢。其中有一套騙人的表演，名曰《開紅山》，就是表演者在玩鋼叉時假作失手破腹，“血”流如注，引起觀眾同情施舍。此中較有名者為江北人“九根毛”，他的技藝進(jìn)不了雜技班子，建國后流往外地。

抗戰(zhàn)時期的朝天門

　　也有人用幾片竹席作遮攔，號稱有奇禽異獸，在內(nèi)展出“人頭蜘蛛精”、“五頭怪雞”，后者是在普通雞脖子上裝假頭。還有展出娃娃魚、金錢豹、小頭怪人的。

　　游醫(yī)又稱“汗門”，擺的藥攤比比皆是，全以假藥騙人。較經(jīng)常見到的有賣蛇藥、拔牙、治花柳病的。能吸引人的是在大布傘或篷子下擺出許多獸骨、獸皮，術(shù)者二人搭檔，均扮作山民獵戶。一人持獸骨，編造獵熊、獵虎，遇上野人、人熊之類的故事，然后賣獸骨磨成的藥粉。另一人只埋頭在鋼挫上磨骨粉，不開口，裝啞巴。所謂的虎骨、猴骨、鹿角、犀角，全系豬骨、牛骨冒充。

民國時期的朝天門

　　被稱為“彩門”的巫術(shù)者，打著布招，上面大書：“河南鬼神莊團(tuán)山法一一趕尸、凈宅”，“包收臭蟲、包收耗子”等法術(shù)。他們不過是賣神藥、神水、鬼畫符之類，沒有誰真見過能吆喝死尸走路的。

　　表演“圓光法”者，是吹噓能在一張白紙上施術(shù)，顯示行人、亡者、失物的影象。據(jù)說是用制幻劑充符水，騙人喝下，術(shù)者設(shè)詞誘導(dǎo)求助者產(chǎn)生幻覺。

　　沙嘴還有玩“鬼八字”，又名“隔夜修書”的。來人不用開口，只報姓名，經(jīng)過盤詰，術(shù)者在一疊早已寫好的紙條中找出具有來人姓名的“八字”單，奉上收錢。竅門是預(yù)先寫好模棱含混的詩句，留出空白，利用與來人問答、盤詰的時間，很快填好空白。這當(dāng)然是需要一點心理學(xué)的。

　　“取鬼牙”者，先相面說吉兇，騙人相信后，稱其口腔上腭長有“鬼牙”，“有鬼附身”，并令之對眾張口。術(shù)者則捏住來人鼻子，用筷子指點，說明確有“鬼牙”，索酬后才予以拔除。殊不知是術(shù)者的筷子尖上沾有輕硫酸，指點間有意腐蝕來人的上腭成白點。而來人的上腭被腐蝕徽痛，鼻子被捏住哼不出聲，觀者便誤認(rèn)為真有“鬼牙”。

　　“抓沙問病”供神像，是從滿盛清水的木桶中撈出一把白蠟制過的河沙?！盁_漢”，是在沙灘上畫一個人頭，燃神香，灼人頭某部，患者的某處也如火熾，可暫緩患處的痛苦。竅門是術(shù)者指甲內(nèi)暗藏米粒大的汞劑，看相問病時，暗貼于患者頭部。取掉沙灘上人頭的神香時，又巧妙地拂掉汞劑，患者皮膚所受的刺激自行消失，患者信以為真。其它還有女術(shù)士為人挑牙蟲、“配相堂”、為人看相、取痣，往往以腐蝕藥物把別人的面龐傷成疤。

　　凡此種種，集星相、假藥、巫術(shù)為一體，江湖稱之為“暗門”。

　　沒有特殊本領(lǐng)的騙子，以在路邊設(shè)攤“傳授魔術(shù)”，或玩“人人寶”撲克賭博，套圈賭博為生。

民國時期的朝天門

　　入夜來草棚茶館興旺，品種有沱茶、花茶、菊花、玻璃(白開水)，場內(nèi)多半還有人說評書。有唱小曲的女藝人，內(nèi)容不乏下江的勾欄小調(diào)，反映婦女受壓迫的哀怨，唱得聲聲淚下。沙嘴有鴉片煙館，更有賭場及妓女，那些底層妓女實在悲慘，多是從城里淘汰到河邊來的。1945年初，《新華日報》記者邵子南在沙嘴采訪，寫過連續(xù)報道。

　　沙嘴沒有電力供應(yīng)，晚上照明用油紙燈籠、蠟燭、松枝、藤槁等，昏暗難辨方向。又黑又臟的席棚旅館里，住著催款的師爺、逃債的佃戶、浪跡江湖的藝人、云游四海的郎中。

　　民間藝人的大舞臺

　　朝天門河邊既然有這么一個復(fù)雜的商業(yè)區(qū)，民間藝人也紛紛前來討生活。

　　評書、荷葉、金錢板的表演，多在臨江的草棚茶館內(nèi)，藝人的收入不能附加在茶資內(nèi)，都是在一段書說或唱到關(guān)鍵時，賣關(guān)子收錢。如果聽眾湊的錢不多，藝人磨蹭半天不開口，自有急于想知“下回分解”的人慷慨解囊再掏腰包。

　　技術(shù)好聲譽高的民間藝人，不屑于到水流沙壩的篾席棚里表演，多在城里大茶館中賣藝。但淪落到河邊碼頭的，也有佼佼者。

　　評書藝人劉敬軒，能說口傳無本的“江湖八大條”，計有《金雞芙蓉圖》《五美圖》《寧王訪將圖》《天寶圖》等等，實不只八部，每部可說上兩個月。他擅長以固定的詩句加上口頭表演，描繪人物的穿戴和戰(zhàn)斗場景，在朝天門賣藝最久。

　　打荷葉唱大書的藝人余躍淵，40來歲，穿衣著整齊，嗓音清脆，坐在臺上一副斯文相。他敲水镲、檀牙板唱《封神榜》，隨口編詞，合韻合轍。他不加說白，不拉功架，內(nèi)行稱為“文案”，擁有眾多聽眾，解放后不知所終。

　　劉紹華原系川軍范紹增部的弁兵，退伍唱荷葉大書。他也是以唱《封神榜》馳名，有一副高亢的嗓子，每次以川戲曲牌《鎖南枝》唱序曲，真是響徹云霄。接下去，他會用《紅衲襖》曲牌一口氣唱上幾十句，加以大段說白并輔以功架，屬于“武案”。他后來因此發(fā)了財，開茶館，當(dāng)袍哥禮字大爺，成為沙嘴曲藝界中一霸。到朝天門一帶賣藝的藝人，不拜劉紹華的碼頭休想立腳。解放后他一度在“大眾”游藝園獻(xiàn)藝，后被管制，1960年代病亡。

　　花鼓藝人孫海山，大胖子，善以怪腔怪調(diào)逗趣找樂。他也是在沙嘴攢了錢開茶館，嗨袍哥，收了不少男女徒弟，成了小把頭，以后改行專搞西洋鏡直至解放。

　　花鼓表演必有女藝人，拋刀擲棒，擊鼓傳花，好似春燕在堂。唱詞正經(jīng)的有《梁?！贰栋咨邆鳌返?，但為了迎合某些旅客的低級趣味，也唱《十八摸》《魁星樓》《干媽問病》等。女藝人出于無奈，也要拜袍哥大爺為“干爹”，尋找保護(hù)傘。連蕭、蓮花落常與花鼓搭伴。

　　清音這一曲藝形式，自重慶建市后，即以“有傷風(fēng)化”之名被禁止在城內(nèi)定點演出，藝人只好夜間串街頭巷尾及茶旅社賣藝，有如電影《馬路天使》中的天涯歌女。沙嘴則設(shè)有專門的竹棚清音茶館，茶客盈門，女藝人湯金美姐妹在此賣藝最久，解放后她們被吸收到重慶市曲藝團(tuán)工作。

　　“肉蓮花”、“筆難劃”其人，真名叫作畢南化。舊重慶雖無“八怪”，此人卻是一怪。他常赤裸上身，僅著褲衩進(jìn)茶館。他的扮相，是以白粉畫臉涂鼻，頭扎沖天炮發(fā)辮，兩掌擊打全身各部，發(fā)出噼啪聲，十分清脆有節(jié)奏有旋律，口唱俚俗的歌詞，所以他又被稱為“肉蓮花”。建國后畢南化離渝去小區(qū)縣流浪，不知下落。

　　“罩子棚”即《聊齋》中所寫的“口技”， 重慶本地少有此技藝者，多從成都方向來，自稱是曾炳昆的徒弟。他們在江邊表演無道具，只用一塊竹席為筒，鉆在里面表演鶯歌燕舞、打架哭鬧、男女偷情、爭風(fēng)吃醋的場景。

　　勞苦大眾對文縐縐的東西不感興趣，不愿掏腰包捧場，竹琴藝人在朝天門沒有市場，揚琴更是絕跡。相反，“說圣諭”、唱道情的還有聽眾，但也只能在露天壩亮嗓子。

　　由于口音關(guān)系，抗戰(zhàn)時期外省的相聲、評彈、大鼓、墜子等在沙嘴也吃不開，因為旅客以云、貴、川籍居多。

　　雜技武術(shù)大賣場

　　解放后馳名國內(nèi)外的飛車世家蔡紹武、華僑武術(shù)雜技團(tuán)團(tuán)主吳氏兄弟等，抗戰(zhàn)時期都曾一度淪落到沙嘴賣藝。大約上座不佳，據(jù)聞他們曾賣掉小銅號付旅店費。

　　江湖雜技班自備有布棚、網(wǎng)索，圈一塊場地的被稱為“大棚”，在沙嘴最負(fù)盛名。年年必至的是河北人劉鳳朝的馬戲班，因他留髯一尺許，綽號為“老一撮毛”。開場前吹奏洋號洋鼓，女孩子在場外騎馬馳騁呼叫吸引觀眾，稱為“喊馬趟子”。節(jié)目常年不變，共有八名小男孩表演云梯、鉆圈、頂碗等雜技，壓軸戲則是高空絕技。在四五丈高的杉木桿上，年逾六旬的“老一撮毛”緣索如飛，直登頂端，站在僅有碗口大小的桿尖上立正，搖晃，表演“金雞獨立”、“王八曬背”，觀眾都為他捏了一把汗。其兒子“小一撮毛”與另一小孩也上場表演高空秋千。在沒有保護(hù)網(wǎng)、保險索的條件下，這簡直是玩命的險技，的確要點真功夫。

　　據(jù)說“老一撮毛”劉鳳朝早年是軍官，不喜歡對人談自己的經(jīng)歷。那群男孩子其實全是女孩子，女扮男裝，經(jīng)受過嚴(yán)格苛刻的雜技訓(xùn)練，抗戰(zhàn)中，這個雜技團(tuán)曾有一次參加在“精神堡壘”舉行的募捐獻(xiàn)藝演出活動。是日劉鳳朝牽了一匹好馬前去捐獻(xiàn)，受到當(dāng)局好言嘉譽，卻沒有接受他賴以謀生的馬匹，當(dāng)時報刊還發(fā)表新聞，表揚民間藝人的愛國精神。不久劉鳳朝去內(nèi)江演出，得罪了當(dāng)?shù)貝喊?，被人暗中做手腳，致使女扮男裝的藝名“十二妹”的姑娘從高空摔下身亡。建國后“老一撮毛”病故，“小一撮毛”與相聲演員“亞司令”組成直魯豫雜技團(tuán)，來重慶各廠礦演

　　打拳耍棍的在沙嘴拉小圈子表演，目的是賣開弓大力丸、跌打損傷膏藥。這類人古已有之，不同于雜技藝術(shù)但近似雜技藝術(shù)。他們的武術(shù)、氣功不少是真功夫，所以被吸納入雜技團(tuán)作節(jié)目。如“飛刀”節(jié)目即是民間打叉、擲刀的改進(jìn)。

　　舊時賣打藥的江湖客，多自稱為川戲班中的武行角色，吹噓自己賣的是武行自制的秘方跌打丸散。沙嘴曾有一人背著戲班用的雉尾、刀槍，先唱兩句川戲，再吹他的打藥，并時而男腔時而女腔，怪模怪樣地表演。

　　在沙嘴名氣最大，后來在城里集資開打藥店的有張三九、劉華兩人。他們都不會唱戲，卻時常應(yīng)川劇團(tuán)之邀，參與《目蓮戲》演出，扮雞腳神，對罪孽深重的惡鬼執(zhí)行釘叉、擲刀的表演。在《三打祝家莊》結(jié)尾一段中，他們扮演石秀擲叉、刀戰(zhàn)祝莊惡奴。這種人被稱為“叉手”，不求懂得戲曲表演，但求那套飛叉武技，戲院還特別以廣告宣傳：“特邀飛叉太保張三九、劉華演出”，以此吸引觀眾。

　　然而不管是扮雞腳神或拼命三郎，“叉手”們都是不待舞臺落幕，便在臺上攤開打藥箱，趁熱鬧賣打藥乃至驅(qū)鬼鎮(zhèn)宅的符篆，現(xiàn)過現(xiàn)推銷產(chǎn)品。有了被戲院特邀的資格，在沙嘴自然站得住腳，生意興隆。“叉手”們也能治一些小傷小病，對那些賣力氣吃飯、因故受工傷者來說，他們的開弓大力丸亦有一定的療效。張三九后來去涪陵開了一家藥酒店，鐵籠內(nèi)養(yǎng)著金錢豹做招牌，后因參加地主武裝被鎮(zhèn)壓。劉華在千廝門開了一家藥酒店，建國后跟一個雜技班子去了貴州。

　　沙嘴尚有表演硬氣功、流星、飛鏢等武技賣打藥的，他們都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不成氣候。

　　草臺班子大獻(xiàn)藝

　　每年春節(jié)前后，嘉定伶川戲女科班班主鄧某，綽號“鄧道士”，必到沙嘴。他照例先用大紅帖子遍拜朝天安門的袍哥及地方保甲，然后豎起大棚，鑼鼓喧天，一幫憔悴的少年女演員登上臨時搭成的舞臺演戲。每天上、下午兩場，買票入內(nèi)。觀眾沒有座位，全都站立觀看。但凡遇雨自行散棚，屬于草臺班子，壩壩戲。

　　在露天壩看戲，自然不能奢望演員的唱作表演藝術(shù)，更不能苛求演員的形象。他們往往只有幾件破爛不堪的戲裝，乃至用軟篾條糊紙充雉尾，西式呢帽翻轉(zhuǎn)綴上紅羅卜、狗尾巴充燕氈大帽，草帽盆上鉛絲加染色的棉球充頭盔。這種廉價的娛樂，能使終年辛苦的勞動者開顏一笑，生意倒也將就。

　　更有趣的是，居然也有“票友”登臺反串，他們多是跳神的端公、沒啥錢勢的袍哥發(fā)燒友，圖的是自娛自樂，過一把戲癮。他們即使忘詞亂套也不會被觀眾喝倒彩，更不會受配戲的伶女及樂師反對，這也是“鄧道士”每年能在沙嘴立腳的人緣。

　　建國后女演員揭發(fā)“鄧道士”有拐賣、奸淫婦女等罪行，人民政府將他處以極刑?！班嚨朗俊睉虬嗯輪T在人民政府關(guān)懷下，另請名師學(xué)藝，組建劇園，正規(guī)演出，培養(yǎng)出不少優(yōu)秀人才。

　　沙嘴草棚茶館中不時有玩友打圍鼓、座唱川戲，那是行幫、袍哥或紅白喜事人家的自娛活動，不收費。其中有不少教戲老師及技師淪落至此，賴以混日。

　　江湖飲食大排檔

　　據(jù)說風(fēng)靡山城、走向全國的火鍋，就是首創(chuàng)于朝天門沙嘴。攤主自備炭灶鐵鍋，鍋內(nèi)擱井字木格，麻、辣、燙的汁水沸騰噴香。但凡有顧客來，攤主便操刀將牛油渣、牛心肺、牛大腸改刀為小片，供顧客燙著佐酒用飯。當(dāng)時的火鍋顧客都是勞動者，如船工、力夫等。

　　最行銷的是大鍋菜，走攏就吃，所以有的旅客也愿掏錢。另有所謂“十二象”湯鍋，不是指生肖的十二屬相，而是指只要是肉，都一鍋混煮，按碗計價。就餐者也曉得鍋中恐怕有死豬肉、瘟牛肉，但反正是一刀葷菜，圖便宜。“鬧龍官”是餐館職工收集的珍肴殘余，再加白菜煮一大鍋，有油水，好下飯，也不乏顧客。有名的“帽兒頭”，指的是一大碗堆尖的糙米飯，份量旺實，很受下力人歡迎。其下飯菜主要是豆花和咸菜。

　　碼頭上的葷菜一般為蘿卜燒肉、大肥肉蒸燒白、紅苕底子米粉蒸肉。下酒菜有鹵牛肉、燒臘、鴨雜碎，小鍋炒菜很少。面條都是大寬二寬，抄手皮厚若水餃皮，包子更是大肥肉餡，皮厚肉餡少，菜心子多。但卻很便宜，容易吃飽，

　　外地長途販運來的雞鴨，下船已有不少死去，多賣給朝天門黑巷子商販。死雞死鴨經(jīng)過他們加工，成為麻辣雞塊、燒臘鴨子，批發(fā)給小販子晚間提籃串街叫賣。

　　一種叫作“挨刀飯”的飲食，是用大鐵鍋烘出的陳米硬飯，顧客說好斤兩，攤主用刀劃一塊下來，所以又稱為“牙牙飯”。攤主都有一套專門打整母豬肉的手藝，粗皮糙肉經(jīng)過蒸煮不收縮，盛在碗中襯碗，顯得份量足。其它零碎小吃甚多，難于枚舉，總之屬于低檔食品。

　　干果之類的堆棧，都在沙嘴租棚現(xiàn)賣。因江邊船只絡(luò)繹不絕，到貨多，一般旅客入內(nèi)可任意品嘗，但不許夾帶。因價格比城內(nèi)便宜得多，有的市民專門跑到這里來買，一買就是一挑，雇力夫擔(dān)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