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州戰(zhàn)爭的結束宣告東亞最強大的金國已經(jīng)滅亡,南宋方面有理由舉國歡騰慶祝。因為百年敵人金國已經(jīng)消失在歷史長河中,中原大部分領土已經(jīng)回到南宋。這時南宋是建國以來領土最大的時期。

南宋局勢圖

此時的南宋與蒙古領土接壤區(qū)域。

南宋與蒙古接壤圖

1235年蒙古對黃河以南并沒有什么興趣,開始西征,這次西征的力量是空前的。六月間,宋軍開始了北進。打頭陣的是原淮西置制使全子才,他率領萬余名淮西兵自廬州出發(fā),目的地是原北宋舊都開封。一直持續(xù)到七月份,全子才一路無任何阻擋,蒙古軍隊沒有任何蹤影。然后全子才先收復三京,再據(jù)關守河,這是地理所決定的必然步驟。在七月上旬入開封。開封也已是一座死城。宋軍鼓噪?yún)群斑M城,城里一片寂靜,回應他們的只是空曠的回音。經(jīng)點查,偌大開封城,曾經(jīng)出現(xiàn)居民百萬的人間奇跡,現(xiàn)只剩下了不到三百戶人口。這就是金國百年經(jīng)營的結果,這就是蒙古人入侵之后的局面。

然而,此次北進的轉折點來了運糧部隊失蹤了(內(nèi)部人員搞鬼),七月末,徐敏之進入洛陽城。至此,宋軍拼盡全力,終于達到了原定目標,所差的只剩下一座潼關了??伤麄冊僖矝]辦法前進一步,連在原地生存都是件高難度的事。洛陽城里一粒米都沒有,有的只是蒙古軍剛剛撤走的各種跡象。很快,消息傳來。作為后援部隊的楊義在洛陽城外被蒙古軍偷襲,一萬五千人死傷殆盡,近一半落入滾滾洛水之中,楊義本人僅以身免。蒙古軍終于出現(xiàn)了,直接把入洛宋軍分成兩段,入城的畫地為牢,野外的盡數(shù)殲滅,至此宋軍進退兩難。

八月一日,洛陽城里的宋軍終于絕糧。絕糧的意思是所有能吃的都已經(jīng)吃光,包括戰(zhàn)馬。第二天,宋軍決定撤退。洛陽距開封不遠,距南宋邊境很遠,可徐敏之根本不敢向開封撤,那會把火引向己方大部隊,而所謂的大部隊也早就筋疲力盡。徐敏之率部向南突圍,蒙古軍追擊百余里,宋軍死傷慘重,很多與其說是戰(zhàn)死的,不如說是疲勞饑餓而死。主將徐敏之身中箭傷,在三百余名殘兵護擁下苦戰(zhàn)七天,終于逃回南宋邊郡光州。消息很快傳到開封,趙主將最初決定立即增援,可部下們勸他正視現(xiàn)實,別說開封城里的宋軍到底有多少戰(zhàn)力,光是洛陽城的條件,就會讓它變成個填不滿的坑。趁現(xiàn)在沒餓到徐敏之的程度,馬上后撤吧。馬上的意思是,第二天一早立即啟程。

此次戰(zhàn)役的失敗直接讓南宋的國策發(fā)生改變由攻變守。這是其一,其二,當時南宋與蒙古是合作友誼方,這樣進攻失去了道義,為以后蒙古進攻提供了借口。其三就是趙昀以及軍民信心的喪失。

1236年-1240年,蒙古改變先的戰(zhàn)術。

世界局勢的改變

向西,浩大的長子西征開始了。以拔都為首的蒙古第三代戰(zhàn)士從這一年起,至1241年,連續(xù)攻滅了不里阿耳、欽察、斡羅思、也烈贊等區(qū)域,進而破莫斯科、羅斯托克、阿速國、乞瓦、伽里赤,兵鋒直入馬札兒(現(xiàn)匈牙利)。

公元1241年春季開始,長子西征進入爆發(fā)期,第三代蒙古戰(zhàn)士徹底熟悉了沙場。他們攻入西里西亞境內(nèi),與捏迷思(德國)軍激戰(zhàn)于里格尼茨,獲壓倒性大勝。在冬季,他們把戰(zhàn)線推進到了維也納多瑙河一帶。這時漠北傳來了必須撤軍的命令。

長子西征結束,拔都率軍北還,在伏爾加河下游的營地立國,建薩萊城(今阿斯特拉罕附近)為國都,統(tǒng)有東起也兒的石河,西至斡羅思的遼闊地域,史稱其為欽察汗國。

向南,蒙古人非常重視南宋,窩闊臺合罕的二皇子闊端率西路軍攻打四川,三皇子闊出率中路軍南下荊襄,大將阿術魯率東路軍進攻兩淮。

戰(zhàn)斗在南宋的三個國防區(qū)域—四川、京湖、兩淮同時打響。先說四川戰(zhàn)場。蒙古人是有備而來的,他們似乎認真了解過中原歷史,知道欲取江南,必先取四川,之后順流而下,無所阻擋。

作戰(zhàn)圖

窩闊臺合罕的二皇子闊端負責這一戰(zhàn)區(qū)。攻川必先取蜀口,兩軍都直奔要害,在蜀口、沔州一帶展開激戰(zhàn),四川戰(zhàn)區(qū)最高長官制置使趙彥吶被擊敗,兵困青野原。危急關頭,宋軍都統(tǒng)官曹友聞率部死戰(zhàn),沖破重圍,終解青野原之圍,把蒙古軍擋在陽平關、雞冠隘一線。

第二年的秋季,闊端再次出擊,他已經(jīng)探明了四川的虛實,知道了決勝點在哪里—曹友聞。曹友聞全軍覆沒于大安軍,趙彥吶帶頭逃跑,蜀口守軍立即一哄而散。四川門戶大開,蒙古軍長驅直入。川北重鎮(zhèn)劍州、利州、潼州、閬中、順慶相繼陷落。

闊窩臺

十月,成都的受難日到了。蒙古軍化裝成宋軍混進了成都,成都失陷。殘忍的闊端下令血洗錦官城,城池被燒毀了,民眾被屠殺,有記載一共死亡了一百四十萬人。

中路京湖戰(zhàn)區(qū)同樣慘淡,蒙古軍自河南南下,唐州、鄧州、均州相繼投降。棗陽、光化、德安先后被攻陷,這些州縣除了道士、儒生等極少數(shù)人之外,全被屠殺。次年二月,蒙古兵臨京湖區(qū)域最重要的據(jù)點襄陽,這里由宋軍統(tǒng)帥趙范親自坐鎮(zhèn)。但是北軍叛變,襄陽丟了。南宋京湖防線崩潰,闊出率領的蒙古軍直線突破,隨州、荊門、郢州等城相繼失陷,江陵(今湖北沙市)近在咫尺,最后一道防線長江也已觸手可及。

四川陷落,京湖崩潰,三大戰(zhàn)區(qū)只有兩淮一線由于長年備戰(zhàn),防御體系完善,尚能與蒙古軍抗衡。國家形勢之危急,是南宋開國以來之最。宋廷上下真的慌了,他們找不出任何可以挽救危機的辦法,最后只能選一個理論上最靠譜的試試。孟珙下令封鎖江面,用疑兵之計,列燭照江達數(shù)十里。煌煌燭火下,宋軍軍隊來往頻繁調度,旌旗服色各自不同,像是有巨大的兵力在疾速集結。對岸的蒙古軍迷惑了,他們變得小心翼翼,放慢了進攻的速度??擅乡顓s突然間不顧一切地提升了速度!

他派兵到對岸把蒙古軍的戰(zhàn)船一把火都燒了,徹底斷絕了蒙古人渡江的可能。

京湖危機暫時解除,換作其他宋人,或許會得過且過,只要能守住就很知足了。孟珙不然,他得到補充之后迅速渡江,奪回了襄陽等城鎮(zhèn)。戰(zhàn)略要地回來了,可里邊的物資戰(zhàn)械全部損毀,面對超級大爛攤子,孟珙要做的事實在是太多了。南宋朝廷變得理智,他們發(fā)現(xiàn)了孟珙的才能,所以盡量使用。京湖一帶完全交給了他,總原則是:在這一塊區(qū)域沒有安定之前,孟珙不派他用。京湖安危在三年之后—公元1238年左右徹底得到了解決。孟珙找到了一個人,他叫杜杲。杜杲,字子昕,邵武人。出身刑獄世家,走上戰(zhàn)場,純粹是一個偶然。

宋、蒙戰(zhàn)爭初期,杜杲所在的位置在兩淮區(qū)域。

兩淮

公元1236年,杜杲在安豐軍(今安徽壽縣)。蒙古人在年底寒冬時圍城,各種蒙古傳統(tǒng)戰(zhàn)術統(tǒng)統(tǒng)出籠,比圍攻蔡州時更上一層樓。沒人期盼杜杲能有驚艷表現(xiàn),一介文官能有什么作為??烧齻€月里,安豐軍的城頭戰(zhàn)械毀了一批又一批,杜杲能保證城上的防御始終不懈;安豐軍的城墻被摧毀了一塊又一塊,杜杲能讓它們迅速修補,保證強度。

蒙古軍蠻性發(fā)作,派出敢死隊,頭戴金屬面具,身穿牛皮厚甲,爬墻仰攻。杜杲命善射之人專以小箭射其目,使之無法得逞。三個月之后,援軍終于到了。這時連蒙古人都沒有預料到,杜杲居然還能保持住出城野戰(zhàn)的實力、士氣,派人里外夾攻,大敗來犯之敵。

蒙古軍在安豐軍城下?lián)p兵折將達一萬七千余人。到公元1238年,杜杲因戰(zhàn)功升任淮西安撫使兼知廬州(今安徽合肥)。城大了,敵勢更大。蒙古軍在城外堆起了一座高于城墻的土壩,在上面安裝火炮、投石機,日夜不停地攻擊城內(nèi)。仗打到了這地步,傳統(tǒng)的弓箭刀槍等依靠人力使用的武器已經(jīng)失效了,難道杜杲能派人出城,一手拿刀,一手拿鐵鍬,把土壩拆了嗎?

杜杲在城里同樣筑起一座更高的土壩,在上面同樣安裝火炮、投石機,兩軍隔著城墻互相對射,南宋大勝,蒙古軍的戰(zhàn)械都被焚燒砸碎。安豐軍城外的一幕重現(xiàn),杜杲乘蒙古軍勢竭,出城追殺數(shù)十里,斃敵兩萬六千余人。這是宋、蒙開戰(zhàn)以來南宋軍方取得的最大勝利,同時也開創(chuàng)了城市保衛(wèi)戰(zhàn)的成功先例。

就這樣孟珙就能去支援川蜀了,開始了川蜀防御體系,這套防御體系直至南宋滅亡都沒全部失去他的功效。首先說下余玠自從1243年出任四川制置使,8年之間先沿長江,后逆長江各支流北上,建筑了20個成體系的山城。

這20個山城體系是:1、重慶城(今重慶),2、嘉定城及附近(今樂山),3、釣魚城(今合川),4、大獲城(今蒼溪),5、白帝城(今奉節(jié)),6、苦竹隘(今劍閣),7、赤牛城(今梁平),8、神臂城(今瀘州),9、大良城小良城(今廣安),10、運山城(今蓬安),11、云頂城(今金堂),12、瞿塘城(今奉節(jié)),13、多功城(今江北),14、紫云城(今犍為),15、天生城(今萬縣),16、小寧城(今巴中),17、青居城(今南充),18、得漢城(今通江),19、平梁城(今巴中),20、鐵峰城。在吳玠時期,蜀口兵力在十萬左右。到宋、蒙交戰(zhàn)時,兵力最多時為七萬上下,幾乎全是步兵,戰(zhàn)馬只有幾千匹。如此兵力,如此殘關,遇到蒙古縱橫天下百戰(zhàn)之師,結局可想而知。至公元1139年前后,蜀口關隘全部被拔除,四川成為不設防之地,東、西兩川任由蒙古軍出入。而蒙古軍在這一年的秋天,更是調集重兵,對外號稱八十萬,攻重慶,破開州,抵萬州,直達夔峽。南宋徹底慌了,趙昀不再只是調孟珙入川,而是命令孟珙以最快的速度率領本部軍馬入川。哪怕讓京湖一帶空虛,也要先擋住蜀川敵軍。孟珙火速沿長江逆流而上,在歸州、巴東一帶與蒙古軍交鋒。他是那個時代最神奇的萬金油,不論是在陸地,還是在水面,不管是川中,還是平原,都百分之百有效。原來的蜀口關隘不合時宜了,孟珙提出了新的三關概念。他要在夔州設置制置司副使,調關外都統(tǒng)司駐防,負責涪州、萬州以下江面,成為第一道防線;以常德府、澧州一帶作為第二道防線;以辰州、沅州、靖州、桂陽軍、郴州作為第三道防線。

這套方案能防御蒙古軍從川東侵入,又可以抵御蒙古從云南、廣西方向迂回穿插。歷史證明孟珙的眼光有多么獨到老辣,不久之后這兩個方向都如孟珙所料給南宋帶來了巨大的威脅。

破壞如果只需要一秒,那么建設或許要經(jīng)歷十年。孟珙入川百業(yè)俱廢,要一點一滴做起,這實在是太難了。而這時他還要肩負南宋三分之二戰(zhàn)線上的國防事務,真的無法全身心投入到一時一地的建設上。冉氏兄弟幫助余玠完成了蜀川中獨特的山城防御體系,其中的代表作是處于重慶合州附近的釣魚城。釣魚城石壁陡峭,山勢聳立,相對高度達三百余米,山下嘉陵江、涪江、渠江三水環(huán)繞,南、北、西三個方位臨水,只有東面可以登臨。

釣魚城城墻高數(shù)丈,用石塊壘成,全城開八個城門,分別有外廓、皇城、內(nèi)城三道防線。南北各構筑一個一字城與嘉陵江相連,以便補給,同時能阻擋敵軍城外運動,還可以與外城形成立體攻防。釣魚城的成功帶動了周邊一系列山城的興建。成都、篷、閬、洋、夔、合、順慶、隆慶八州府共建有云頂(今金堂縣)、運山(今篷安縣)、大獲(今蒼溪縣)、得漢(今通江縣)、白帝(今奉節(jié)縣)、青居(今南充市)、苦竹(今劍閣縣)、釣魚城八座山城。這些山城因山形而筑,“棋布星分,為諸郡治所,屯兵積糧,為必守計”,同時金州都統(tǒng)司遷至大獲城,以守護蜀口;沔州都統(tǒng)司移至青居城,興戎都統(tǒng)司移至釣魚城,共同防御蒙古軍沿嘉陵江南下;利戎都統(tǒng)司移至云頂城,阻擋蒙古軍進擾川西。以上八城與嘉陵江、涪江、渠江合稱“三江八柱”。三江八柱是蜀川的防御核心,以此為基礎,南宋先后在岷江、沱江、長江、通江、南江、巴河等流域建近百座山城。今可考地址的共四十四處,絕大部分是余玠治蜀時所建。這些山城一般選擇不是很高的山崖上,但崖勢一定要陡峭,這可以大大減弱蒙古騎兵的沖鋒力量。同時依江傍水,既能借水利增山勢,更能發(fā)揮南宋水軍的優(yōu)勢,并與外界取得聯(lián)系。山頂一般有幾十畝或幾百畝的土地,可以種田、伐木、捕獵,還必須要有泉眼。以上足備之后,山城可以自成體系,不必外界給養(yǎng),就能長期生存。

南宋水系

以上為這幾年南宋所有的布放策略。時間來到了公元1241年,蒙古合罕窩闊臺死了。整個歐亞大陸的戰(zhàn)事戛然而止。繼承人本來是孫子,但是兒子貴由爭奪了權利,但是這個貴由大汗就當了一年就去世了,但是誰也服不了誰就這樣時間一直持續(xù)到1251年。

在這十年內(nèi)南宋了發(fā)生了變化,首先是首相鄭清之死了,然后余玠被懷疑叛變,最終也不知道怎么死了。最后輪到孟珙,孟珙傷心致死,三十年收拾中原人心,今志不克伸矣?!本旁氯眨碜跁r代最杰出的統(tǒng)帥在江陵府逝世,時年五十二歲。孟珙的離世,使江南近一半的防區(qū)出現(xiàn)真空。

時間進入公元1251年前后,宋朝人在忙于建筑之余,忽然間發(fā)現(xiàn)邊境那一邊,蒙古人似乎也在忙著砌墻,很多的城池要塞拔地而起。西起四川,東至淮東,在南宋的全部邊境線上,遍布蒙古人的軍城。蒙古軍修筑的著名要塞,在蜀川有沔州城、利州城、成都城,在京襄有光化城、毗陽城、棗陽城,在兩淮有亳州城、海州城。屯田的力度更大,地廣人稀的河南大地上重新出現(xiàn)了莊稼。這遠遠大于南宋京湖一地的屯田面積。對此南宋并沒有很好的辦法,只能是盡量添亂。比如利州城,南宋四川守將全力以赴不停騷擾,讓蒙古人建了整整五年才把這座城蓋起來??僧吘顾€是蓋起來了。宋、蒙新一輪的戰(zhàn)爭隨即爆發(fā)。蒙古軍在所有蓋了軍城的地方展開攻擊,也就是四川、京湖、兩淮全被波及,結果灰頭土臉,半點好處也沒撈著。尤其是在嘉定、揚州、襄陽三大要塞,堪稱損兵折將。于是蒙古開始打起來了大理國的主意。

攻打大理

蒙哥入選大汗后準備抄起了后路。公元1252年九月,蒙哥命忽必烈由金蓮川大本營出發(fā)南征。當年底,抵達黃河上游,次年夏天從甘肅深入藏地,再九月,整整一年之后,蒙古南征軍到達了四川若爾蓋縣邊境的忒剌,由此兵分三路進攻大理。拋開正義與否,這是人類歷史上史詩般的一次遠征,兀良哈臺在一年左右的時間里平定大理,俘獲段興智。至此大理滅亡。

良哈臺在滅亡大理之后迅速出兵,從云南北上,同原駐扎在利州、興元一帶的蒙古軍合力進攻四川。他們的遭遇比較慘,因為進攻路線上有座山城,叫釣魚城。

公元1257年春天,蒙哥下詔伐宋。蒙古全軍分為三路,蒙哥自將右路軍,率領四萬精兵攻打四川,都元帥紐磷是他的前鋒;左路由滅亡金國的塔察兒率領,進攻京湖;云南蒙軍由兀良哈臺率領,進攻廣西、湖南。大軍會師于鄂州(今湖北武昌),再合力攻打南宋都城臨安。

全世界的焦點凝聚于蜀川。這時南宋在蜀川的兵力有五萬左右,大體上稍微優(yōu)于蒙古軍??墒堑赜驈V闊,兵力分散,具體到某一塊區(qū)域的爭奪上會居于絕對的劣勢。

紐磷率軍自利州沿嘉陵江而下,過閬州大獲山,出梁山軍,直抵夔門,破宋軍于云頂山,接連攻破彭州、漢綿、懷安軍等要塞,完成了蒙古大汗親征的先期準備。

蒙哥命喪于此

釣魚城與地面的角度接近垂直,九十度,三百多米高,走遍全世界這樣的堡壘也沒幾個。

釣魚城

釣魚城城防圖

盡管如此,蒙哥的“毅”字訣仍然威猛絕倫,蒙古軍在他的指揮下連續(xù)強攻了近兩個月,毫無進展的成績煎熬著每個蒙古大兵的身心,最終還是天氣救了他們。四月到了,雨季來了。就算有全套的現(xiàn)代戶外頂級裝備,在雨季里頂著大石頭、箭雨去爬三百多米的陡坡也不是人干的活兒。蒙哥下令休整。四月末,雨季結束了,蒙古軍再次發(fā)起進攻。這一次他們似乎有了經(jīng)驗,一度沖上了外城,殺傷很多宋軍,可終究還是被趕了下去。王堅隨即還以顏色,趁夜色突然出擊,把蒙古軍營給劫了。

為了表彰釣魚城,南宋給予了支持派了援軍同時命令四川制置司副使呂文德率領千余艘戰(zhàn)船沿江溯流而上增援釣魚城,呂文德率領劉整、曹世雄等戰(zhàn)將趁江水暴漲,猛攻蒙古軍前鋒紐磷設在涪州江中的浮橋。歷史再一次證明進化是需要時間的,造浮橋、城堡這些技術含量很高的事兒,蒙古人暫時望塵莫及。就這樣進入到了重慶。

蒙哥怒了,釣魚城必須孤立,如此堅城,攻不進去就只有困死,有了外援那還了得。他命令蒙軍漢系部隊的史家主將史天澤出擊,務必攔住呂文德。這著棋很高明,以漢制漢,呂文德的軍隊迅速被扼制住。蒙哥趁勢猛攻釣魚城。這一次他有樣學樣,沒派蒙古軍上陣,而是派出了蒙軍四川主將汪德臣。久居四川的汪德臣對付山地的確有一套辦法,釣魚城的馬軍寨被他攻破了。

然而,在七月二十一日,蒙哥親自登上一座高坪,瞭望指揮攻城。很顯然,他是個歷史盲,不知道早在二百五十三年以前澶州地段有個叫蕭撻凜的人是怎么死的,千萬千萬別在陣地前沿露臉!釣魚城的某個角落里,王堅像當年澶州城頭的威虎軍軍頭張绬一樣,發(fā)現(xiàn)了趾高氣揚揮斥方遒的蒙古大汗。他悄悄命令城上的炮手,用發(fā)石器瞄準這個空前巨大的獵物,發(fā)射!一塊譜寫史書的石頭飛了出去,沒有證據(jù)證明它當場準確地擊中了蒙哥,那樣戰(zhàn)斗會立即結束,但是蒙哥在戰(zhàn)場上消失了。

蒙古退兵了,行軍至金劍山溫湯峽時,孛兒只斤?蒙哥死亡,時年五十二歲。蒙古軍加速后撤,沿途以屠殺泄憤,兩萬多南宋平民被無辜殺戮。釣魚城之戰(zhàn)改變了世界歷史。按照慣例,蒙古大汗死亡,全世界各處征戰(zhàn)的蒙古軍必須立即停戰(zhàn),回來搶汗位,或者見證大汗的上位。旭烈兀的西征就停止了。這時他已經(jīng)攻下了巴格達城,屠殺了該城幾乎全部居民,西南亞隨之近乎全部陷落。蒙哥的死訊傳來,旭烈兀當即停戰(zhàn),留下一部分軍隊留守之后,率領主力東返。

雖然蒙哥走了,但是南宋境內(nèi)還有忽必烈,這時候所有的人都希望早點回到和林去爭取汗位,當時滿朝震驚,吳潛的逃跑的動議也被否決,南宋決定應戰(zhàn)。先前在蜀川遙控戰(zhàn)局的賈似道從漢中發(fā)兵,在行進中被任命為右丞相,火速趕往鄂州總領戰(zhàn)事。比他更近的是呂文德部,從重慶起兵助戰(zhàn)。戰(zhàn)云密布的鄂州城,曾經(jīng)是岳家軍大本營,現(xiàn)在再一次成為全世界的焦點。

賈似道安全進入黃州。顯然這是在惡搞。鄂州方面危在旦夕,主事者居然置身事外。賈似道通過關系,撤銷了那條混賬命令,重新回到軍隊里,向鄂州進軍。他到晚了。忽必烈的軍隊已經(jīng)在攻城中,他必須沖破重圍,才能進去。他做到了。進去之后在一夜之間就把蒙古軍已經(jīng)打破的兩處城墻補全,并用大木柵環(huán)繞城墻一周。這種效率前所未見,把城外的蒙古軍嚇了一跳,忽必烈不由自主地感嘆,為什么他的手下沒有賈似道這樣的能人呢?忽必烈的感嘆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他的軍隊輪番強攻多日也攻不進鄂州,急切中,他命令留守云南的兀良哈臺以最快速趕來支援。兀良哈臺立即行動,可是在潭州(今湖南長沙)城下被向士壁攔住。至此形成僵局,蒙古無法得手,而鄂州日漸吃緊。忽必烈派人進鄂州,裝腔作勢要巨款歲幣,賈似道只答應每年二十萬兩白銀,這比當年澶淵之盟時還要少三分之一。蒙古使者當時就郁悶了,我們現(xiàn)在過了長江好吧,就這個價兒?可是一扭頭,正看見蒙古軍中豎起了帥旗,他急忙下城回去。忽必烈告訴過他,帥旗一舉,馬上回營,全軍要北歸了。這次的和談,只有蒙古使者匆忙間扔下的一句活話:“他日復議?!睘槭裁催@時候要回去啊,因為已經(jīng)要到了他需要的籌碼,這時候回去就是要去爭取大汗之位。

忽必烈在北返的同時稱汗,建年號“中統(tǒng)”。這是開蒙古之先河的創(chuàng)舉。在這之前,蒙古的紀年一律是“成吉思汗元年”、“窩闊臺汗十年”、“貴由汗二年”或者“海迷失后稱制元年”之類,只有名稱加時間,從來沒有過年號。回去后阿里不哥敗下陣來,最終蒙古帝國重新統(tǒng)一,有了新的共主。忽必烈成為世間最大帝國的新主人。空前的猛獸出籠了,不知南宋為之做了些什么準備。

這時候的南宋一片慶幸之聲,畢竟最大的危機暫時已經(jīng)解除。不就后,南宋改天換地,宋理宗趙昀死了,宋度宗趙禥開始登場,他吧所有政治上的事情全部交給了賈似道,權傾朝野,賈似道的神仙生活開始。(不是我為賈似道洗白,他也沒白可以洗,至少我覺得他成為這樣和當時的情況有密切的聯(lián)系),戰(zhàn)爭的車輪還在進行,一個南宋叛將的建議先云南再四川再江南,尤其是釣魚城已成天塹,連上一任的蒙古大汗都飲恨城下,何不攻破荊襄,直面江南?

勿必烈攻打

南宋三大戰(zhàn)區(qū),非蜀川,就剩下了京湖、兩淮。兩淮是南宋兵力最雄厚的地區(qū),一度高達二十多萬。這里湖泊眾多,水寨星羅棋布,很像是蜀川的山城,蒙古人曾經(jīng)竭力進攻了三次,都以慘敗收場。水,對蒙古人來說,遠比山還要可怕。

賈似道雖然打壓了幾乎所有的武將群落,但是仍需扶植一些起來,好支配南宋的軍隊,呂文德的呂氏集團這時已經(jīng)建立起來了。公元1267年,京湖安撫制置使呂文德犯了一個讓人哭笑不得的嚴重失誤,他竟然允許蒙古軍在樊城外置榷場。于是蒙軍很快的就進筑起了堡壘,一下子就斷絕了襄陽的糧道。等到呂文德明白過來,知道自己誤事了,又氣又急,一病不起。公元1268年,忽必烈派阿術為主將、劉整為副將率領蒙古軍隊和降蒙的南宋水師攻打襄陽,最后一次襄陽戰(zhàn)役拉開序幕。在得知襄陽被圍后,宋王朝急忙下令四川和兩淮的援軍增援襄陽。同時京湖安撫制置副使、襄陽知府呂文煥,也幾次主動出擊,力圖打破蒙軍的包圍,但是都沒有成功。1269年3月,兩淮都統(tǒng)張世杰,率馬步舟師最先趕到襄陽,與蒙軍在襄陽東南的漢江上進行了一場大戰(zhàn)。經(jīng)過激戰(zhàn),張世杰不敵蒙軍,被迫退回。隨后趕到的四川安撫制置使夏貴,則利用春季漢水暴漲,以戰(zhàn)船將糧衣等物資送入襄陽城內(nèi)。同年6月,荊鄂都統(tǒng)唐永堅,自襄陽城殺出,結果兵敗被俘投降。同年7月,夏貴率5萬軍隊、3千艘戰(zhàn)船,再度增援襄陽。此次卻遭沿江堡壘蒙軍的猛烈阻擊,增援未果。同年12月,呂文德病故。京湖戰(zhàn)場宋軍失去了臨邊40年,最具威望的軍事指揮官,給襄陽保衛(wèi)戰(zhàn)帶來了重大的消極影響。

管蒙古決定不惜一切代價奪取襄陽,各地的軍隊也是源源不斷地開往襄陽,在短短一年之內(nèi)圍困襄陽的蒙軍就增至了10萬。但是,呂文德所建立的軍事集團的戰(zhàn)斗力也是不容小視的。他們在襄陽地區(qū)經(jīng)營十多年,他們憑借襄陽夾漢水,地險城固的有利地形,特別是守備措施充分,物資儲備豐富,使得蒙軍雖然急切,但也在短時間內(nèi)根本拿不下襄陽。

  但是,由于元軍在襄陽地區(qū)站穩(wěn)腳跟,采取長期圍困的方式不斷的縮小包圍。特別是元軍對于援助襄陽的部隊進行痛擊,宋軍幾次增援都以失敗告終。這就是所謂后來有名的“圍點打援”的戰(zhàn)術。這個戰(zhàn)術一執(zhí)行就是三年,等到1273年時,襄陽城已經(jīng)面臨著巨大的困境。特別是元軍大舉圍攻樊城,失陷后,襄陽再無所恃,城中也早已糧柴短缺,士氣低落。在這個時候,元朝派人勸降,呂文煥在1273年的二月舉城投降,襄陽戰(zhàn)役正式結束。

這時候軍國大權仍舊掌握在賈似道手中。南宋的防線已經(jīng)從淮河、漢江一線收縮到長江一線,按蒙古水師的力量,隨時可能突破長江天險。賈似道也急了,他分兵派將固守這最后的安全底線。

命汪立信為京湖安撫制置使兼湖廣總領,趙溍為沿江制置使兼淮西總領,殿前都指揮使陳奕率水師守衛(wèi)鄂州至黃州的長江防線,李庭芝、夏貴分任淮東、淮西安撫制置使。汪立信是其中比較特別的一位。汪立信,進士出身。這人難得生就一顆理智平常心,在如此的亂世中,當國家危亡于呼吸間的緊要關頭,看得清理得順天下大事。他給賈似道提出了三條建議,以應付南宋危局。

第一,將內(nèi)地,包括江南以及原兩淮區(qū)域的兵力盡量抽調至長江北岸,組建起一支五十萬人建制的抗元大軍。這些軍隊在長江防線上劃地防守,百里一屯,屯有守半,十屯一府,府有總督。這是上策。

第二,禮送郝經(jīng)回國,按鄂州大戰(zhàn)時所答應的歲幣給付,哪怕算上這些年的陳欠加利息,也要干脆利落地付清,以圖延續(xù)戰(zhàn)期,贏得時間。這是中策。

第三,投降。

公元1274年七月,元朝滅宋的最高統(tǒng)帥伯顏殿辭南下,忽必烈叮囑他要學宋初平定江南的曹棚,不許濫殺無辜。九月,伯顏分南征大軍為兩路。一路由他本人和大將阿術率領,由水路從漢水入長江,前鋒是南宋降將呂文煥;一路由中書右丞博羅歡、參知政事董文炳率領,從陸路由京湖東攻兩淮,前鋒是南宋降將劉整。兩位先鋒官都是南宋的頂級將領,熟知地理,通曉布防,由他們帶路,實在是最好的選擇。

由襄陽出發(fā),進入漢江,伯顏把自己的大軍又分成三路。一路由棗陽趨司空山;一路自老鴉山趨荊南;一路由伯顏自己、阿術水陸并進,殺奔郢州。他們的前鋒是著名的蒙籍華人張弘范。

張弘范這一年三十六歲,由他打頭陣不只是看中了他的能力,更是因為對手—郢州守將是宋末三杰之一的張世杰。

這兩人是族兄弟,張世杰還曾經(jīng)在張弘范老爹張柔的手下干過幾天。蒙古人這些年收復的漢人軍將太多了,覺得有這層關系在,郢州有可能不戰(zhàn)而降。

張世杰決心抗戰(zhàn)到底,郢州是襄陽的后院,堵在長江北岸,他精心備戰(zhàn),這里成了一個非常類似襄陽、樊城的軍事要塞。

郢州在漢江之北,新郢州城在漢江之南,兩城夾江而建,城墻都以江畔巨石壘起,堅固無比。江水間遍立木柱,鐵鏈密布,間雜以數(shù)量龐大的戰(zhàn)船,兩岸再廣布弩炮,從各項配置上看,這里比襄陽、樊城的雙子城結構還要可怕。

元軍如果按原計劃進軍的話,與啃襄陽、樊城時的難度相差無幾。對江南來說,會再贏得不少彌足珍貴的時間。

可惜的是,某個被抓來的當?shù)孛穹蚪o蒙古人出了個點子。為什么要強攻郢州呢?先打下游的黃家灣嘛,那里有條大溝,直通藤湖,從大溝拖船入湖,走三里水道就能重新繞回漢江,并且繞過了郢州,可以出漢江入長江。還有什么話好說呢?元軍順利進入長江水道。

南宋失去了最后一道天險,從這時起,它剩下的只是一座座人為的關隘,比如鄂州—當年岳家軍的核心要塞。

當年十二月,元軍水師抵近鄂州。在這之前,蒙古人攻破了號稱“江鄂屏障”的陽邏堡。在陽邏堡一帶南宋集結了宿將夏貴率領的龐大水師。夏貴,論資歷堪比余玠,論戰(zhàn)績不下于高達,由他與元軍爭勝,是這時的不二人選。伯顏選擇從漢口突破,夏貴擋住了;伯顏選擇從沙蕪口(今湖北黃陂縣東南)入江,夏貴擋住了;伯顏選擇從漢陽突破,夏貴火速調沙蕪口守軍沖了過去。漢陽很安靜,半個元軍都沒有。沙蕪口空了,元軍不戰(zhàn)而勝。

這是必然的結果,久守必破,誰也禁不住沒完沒了地調動。

陽邏堡之戰(zhàn)時值寒冬,滿天飛舞著鵝毛大雪,元軍趁夜溯流而上四十里,出陽邏堡之后,前后夾擊,陽邏堡陷落。夏貴立即跑路,敗還廬州。京湖段長江流域空了,元軍水師挾裹俘獲的大量宋軍戰(zhàn)船施施然渡江。陽城立即投降。鄂州要麻煩一些,他們先是把三千余艘宋軍戰(zhàn)船燒了,江面上“煙焰蔽天”,之后派呂文煥到城下喊話招降。鄂州投降。呂文煥隨之成為了元軍最強大的攻城武器。被賈似道信任的呂氏集團都按插在沿江所在的重要城鎮(zhèn)里,如呂文德的兒子呂師夔守江州、呂文德的女婿守安慶府,蘄州守將呂師道等,這些人都第一時間降元。呂氏集團,漢奸集團!

這時仁德寬厚的謝太皇太后、英明神武的賈權臣才如夢初醒,傳檄天下,聲討呂氏之罪??捎惺裁从媚兀@時元軍已經(jīng)在呂氏集團的指引下迅速向臨安進軍了。

南宋拼死一搏,派出了他們的大殺器,十余年里無所不能的賈似道上戰(zhàn)場。公元1274年十二月二十一日,賈似道奉謝道清之命,出任都督天下各路軍馬抗元。聲勢浩大,都督府卻設在了臨安。至于為什么,他非常忌憚劉整。

這個漢奸對南宋知根知底,知梢知葉。南宋現(xiàn)有人才哪個對上去都沒有把握。偏偏劉整居然及時地死了。劉漢奸是這個時代某種人的代表,絕大多數(shù)投降了元朝的南宋將軍在南宋時都很懶很滑很沒用,但只要投降過去,也不知怎么搞的,立即洗心革面勤奮工作,不讓干活兒能郁悶出病來。

劉漢奸一直建議伯顏由他領軍,直襲臨安。伯顏不聽,非要穩(wěn)步前進,這時傳來消息說呂文煥招降了鄂州,這讓他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他大叫一聲:“統(tǒng)帥制約我,不得首功。善做者不必善成,果然也!”不一會兒就氣死了。

賈似道一聽喜出望外,立即調集十三萬大軍出征。師出臨安,盛況空前,“金帛輜重,舳艫相銜百余里”。一路浩浩蕩蕩向北,走到安吉州時,賈似道本人乘坐的超豪華指揮巨艦忽然擱淺,一千多名士兵拖纖,紋絲不動。賈似道只好悻悻然換乘普通船繼續(xù)前進。

大軍進至蕪湖,與元軍主力遙遙相望,看似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上У氖?,賈似道不再是從前的一方主帥了,現(xiàn)在他是位政府官員,提倡爭端要和平解決。

他派人去找已經(jīng)投降元朝的呂師夔,托呂漢奸走關系與元朝議和。再找來一個受傷被俘的元朝小兵,好吃好喝金銀款待,派該兵帶著荔枝、黃柑等土特產(chǎn)去元軍大營饋贈伯顏,提出建議,只要議和,條款按當年在鄂州時談的來。

伯顏回了八個字:“宋人無信,唯當進兵?!?/p>

進攻臨安

時間不允許他沉思,戰(zhàn)局立即開啟,元軍攻破了池州繼續(xù)東進,逼迫賈似道作出反應。賈似道派孫虎臣率領七萬精銳進駐池州下游的丁家洲(今安徽銅陵東北),夏貴率領兩千五百艘戰(zhàn)船封鎖江面,他本人統(tǒng)領后軍屯駐魯港(今安徽蕪湖西南)。

這個布置讓宋軍再次陷入混亂。夏貴怒了。孫虎臣只是當年護送賈似道去黃州的一介中下層武官,只因為救了賈似道一命,才平步青云。這時讓夏貴給孫虎臣打下手,作為南宋老牌名將,夏貴覺得對他是空前羞辱,無法容忍。

丁家洲之戰(zhàn)爆發(fā)。這是南宋最后一次集結兵團級戰(zhàn)力的戰(zhàn)斗,任何有理智的人類都會在絕境中盡一切可能奮力掙扎。而南宋,居然平靜地等待著元軍來進攻。至于原因,只是一只放滿了木柴火具的竹筏。元軍聲稱要用這個去燒南宋的水軍,于是南宋軍隊提高了全部的注意力來關注這只竹筏什么時候點火、什么時刻起航。直到伯顏覺得元軍休整已畢,可以進攻了。元軍步騎混雜沿江夾岸而進,阿術率戰(zhàn)艦對壘孫虎臣部。壓制半個世界的元軍武器充足豐富,他們把西域炮都用到了水陸戰(zhàn)場上來了。重一百五十余斤、落地能砸出兩三尺深坑的巨石從天而降,宋軍的輜重營帳等中堅地帶被瞬間摧毀大半。整個戰(zhàn)場一片混亂,根本不像是在打仗而是請來跑龍?zhí)椎摹?/p>

賈似道此時再沒了權威感,甚至不敢責問兩人的戰(zhàn)敗責任,只是連連發(fā)問此后怎么辦。夏貴哈哈一笑:“軍隊都這樣了還打什么,您召集潰兵退守揚州,保著皇上去海上避難吧,俺去死守淮西?!闭f完揚長而去。賈、孫兩人面面相覷,無可奈何,只好駕船去揚州。

第二天,上游的潰兵沿江而下。賈似道大喜,連忙派人舉旗去召集。不料沒一個人響應,潰兵們指著船破口大罵,要不是賈似道跑得快,很可能會被自己人干掉。

丁家洲之戰(zhàn)結束,南宋輸?shù)袅怂?,連最后一張安慰牌賈似道也失效了。神圣無比的師臣成了江南笑柄,有人還特意作了首詩:“丁家洲上一聲鑼,驚走當年賈八哥。寄語滿朝諛佞者,周公今變作周婆?!?/p>

失敗使人失去一些東西,比如權勢、地位;失敗也會讓人得到一些東西,比如理智、清醒。賈似道戰(zhàn)敗,他的官途之路是斷了。臨安城里一片喊打喊殺聲,曾經(jīng)對抗丁大全的太學生領袖陳宜中上書謝道清,要求殺賈似道以正其誤國之罪。

謝道清拒絕,她認為因一場戰(zhàn)爭失敗了就殺大臣,是宋朝所沒有過的事,太血腥、太過分了,“失待大臣禮”。同時,她也拒絕了賈似道從前線費盡周折傳回來的信。

賈似道建議她立即解散臨安朝廷,馬上坐船出海,在海上重新建立政權。他的大腦重新恢復了些許的理智,經(jīng)過親身接戰(zhàn),確信南宋再也無法挺過這次劫難。

謝道清再次拒絕。這個老婦人的心理是絕對傳統(tǒng)的,之前皇室沒有發(fā)生過的事,她絕對不會去做。不殺賈似道如此,不遷都海上亦如此。作出下面這個決定,還是如此—傳詔天下兵馬勤王。

居然就3支隊伍。

元軍繼續(xù)南下,在焦山南北寬闊的江面上遇到了強大的抵抗。張世杰率領平江都統(tǒng)劉師勇、知壽州孫虎臣以萬余艘戰(zhàn)船橫遮江面,并且約李庭芝出瓜洲、張彥出常州趨京口,三路夾擊元軍。種種原因,張彥、李庭芝皆失約不到,張世杰以一旅孤軍,與南侵元軍的水師對決。張世杰久在軍旅,心懷忠義,有著第一流戰(zhàn)將的某些素質,可是致命的弱點同樣讓人無語。

臨安圍城

他是陸軍,水戰(zhàn)是徹底的外行。此戰(zhàn)他以必死的決心出擊,下令把戰(zhàn)船以十艘為一個單位用鐵鏈拴在一起,為了平穩(wěn),再集體下錨,非有軍令嚴禁起錨,違令者斬。當然他可能忘記曹操了火燒連營。此戰(zhàn)過后,戰(zhàn)爭的態(tài)勢明朗了,南宋再沒有成建制的機動力量阻止元軍。元軍再次分工,伯顏率主力直撲臨安,阿里海涯攻湖南,宋都帶攻江西,一舉斷絕南宋東西紐帶,阿術折返向北攻揚州,阻止宋軍從淮東方向援救臨安。

伯顏的主力大軍風卷殘云般掠過江南大地,一路上攻無不克、招無不降,見證了傳說中天堂一樣美麗富饒的桃花世界,更陶醉于砍瓜切菜一樣輕松愉快的進攻之中。忽必烈要他慎殺,沒有什么可殺的嘛,這回可真是我來、我見、我征服了。

直到臨近常州城。常州知州姚訔、通判陳炤、都統(tǒng)王安節(jié)死守常州,寧死不降。伯顏驚異之余命令元軍攻城,結果大失所望,用正規(guī)手段攻了好多天,毫無進展。

戰(zhàn)爭屠夫本相暴露,還沒到臨安,實力不能過度損耗,伯顏下令搜捕常州周邊百姓,命令他們背土到常州城墻下筑壘。常州宋軍面臨選擇,城上不阻止的話,土會越堆越高,直到與城等平;阻止的話,就得先殺光這些江南百姓。

這是多么殘酷。的確是低估了元軍的殘酷。他們根本沒有時間也不愿意等著土與城平,一旦江南百姓把土背到城下,便被他們連人帶土一起埋了進去。

工程進度非??臁M瑫r伯顏命令元軍抓捕漢人,扔進鍋里熬出膏油,再把滾燙的人油扔進城去。元人之殘暴,可見斑。常州堅守兩個月之后被攻陷,姚訔當場戰(zhàn)死,陳炤與王安節(jié)收拾殘兵奮力巷戰(zhàn)。有人勸陳炤說東北門還沒失守,可以逃出去。陳炤大怒:“去此一步,非我死所!”終因眾寡懸殊戰(zhàn)死。安節(jié)揮舞雙刀血戰(zhàn),因臂傷被俘。元軍問他姓名,王安節(jié)大叫:“我是王堅之子王安節(jié)!”王堅,釣魚城擊斃蒙古大汗蒙哥的王堅,他的兒子怎么可能投降。

王安節(jié)被殺。種種一切,讓伯顏惱羞成怒,他下令殺光城內(nèi)的成年男人,偌大常州城,只有七個人藏在一座橋的下面才躲過了這次屠殺。

常州的壯烈,沒能激起南宋的同仇敵愾之心,反而把軟蛋們嚇得更軟了。比如七天之后的獨松關,守將張濡棄關逃跑。這軟蛋是害死岳飛的主謀之一張俊的五世孫。這種軟蛋遍地都是,臨安終于絕望,他們派出了使者求和。

使者名叫柳岳。到了元營之后先道歉,從伯顏下江南開始,南宋不斷求和,元軍有時也會同意,派幾個元使南下,可是都被途中各地州縣的守軍給殺了。這種出爾反爾,像誘殺使者似的,怎么說都理虧,南宋唯有道歉。

柳岳乞和,充滿了誠意。他說,南宋嗣君年幼,服喪未滿,自古以來禮不伐喪,元朝作為當世第一大國,不該做此等量小之事。況且之前都是賈似道專權誤國,兩國多有誤會。

伯顏冷笑,他熟知南朝歷史,說出來的話每一句都像刀子一樣鋒利:“汝國殺我使臣,大元才興師問罪。吳越錢氏納國,南唐李氏出降,都是你國家以兵威逼迫所至,這時有何話說?汝國得國自后周柴氏小兒,今天亦于小兒失國,天道如此,尚何多言!”

臨安大臣開始了逃亡,連左宰相留夢炎也在逃跑之列。太皇太后謝道清驚怒之余,派人把他追了回來,痛加斥責。留夢炎表示自己真是渾蛋,逃跑的技術含量如此低下。與其相比,西府樞密院的同志們就高明得多了。

樞密使文及翁、倪普兩人暗中指使言官彈劾自己,啟動罷官程序,這樣走就名正言順了。

謝道清既驚且怒,她的心靈深處那些絕對不變的真理原則崩潰了。她不解,她生氣,于是她寫了份詔書,立在了大殿上。

上寫:“我朝三百余年,待士大夫以禮。吾與嗣君,遭家多難,爾大小臣工,未嘗有一言以救國者。內(nèi)而庶僚,畔官離次,外而守令,委印棄城,耳目之司,既不能為吾糾擊,二三執(zhí)政,不能倡率群工,方且表里合謀,接踵宵遁,平時讀圣賢書,自許謂何?乃于此時,作此舉措,生何面目對人,死亦何以見先帝!天命

說實話后面不想寫了,臨安已破至此南宋政權不復存在,后面文天祥被殺,夏貴以淮西之地投降元朝,陸秀夫攜小皇帝在海上飄,咱們就不說崖山海戰(zhàn)了,說的都是淚,至此南宋滅亡。

每個朝代的更迭都說可以說明一個問題,而兩宋的問題最為明顯,我們不可置否的說兩宋時代是當時最輝煌的,但是也不要忘記了,兩宋時代的農(nóng)民賦稅有多高,牢記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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