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我考上了福州一中，一所百年名校。學姐告訴我們，這群高一新生有一個福州一中歷史上有名的校友——黃花崗起義烈士林覺民。他那句名言“為天下謀幸?！?，是一個中國人畢生的追求。

-寫在前面

一個

校友林覺民的記憶，停留在高中語文讀書本里的“妻子的書”這一段文字里，停留在福州楊橋路盡頭的林覺民故居里。

十幾年前，我還在上小學的時候，第一次來到家附近的林覺民故居。當時的三坊七巷-南后街歷史文化街區(qū)還沒有翻修，如今也沒有什么繁華喧囂。故居的庭院有些落寞:腐朽的風和火墻長滿青苔，明清大門的紅漆褪去，青石小徑因雨顛簸，庭院里的梅花稀稀落落，泛黃的《妻子書》靜靜地躺在玻璃櫥窗里...

說到林覺民，我們不禁要提到他那部家喻戶曉的《妻妾成群》。在我看來，《妻子與妻子之書》與林覺民的名字息息相關，仿佛沒有《妻子與妻子之書》主人公的形象是低人一等的。福州一中人以“為天下謀幸?！边@句話為榮，就是出自這句話。

王國維的《人間詞話》曾引用尼采的名言:“一切文學，多一個愛寫血書?！痹谖铱磥?，用“血寫文學”來評價《妻妾成群》是恰當?shù)摹Ｍ高^那已經(jīng)烙上歲月痕跡的白絹，我仿佛看到了一百年前，林覺民用滿是筆墨淚水的筆在上面寫下的——

“這個意思反映了青青為晤:今天我要用這本書向你告別！寫這本書的時候，我還是世界上的一個人；當你讀到這本書的時候，我已經(jīng)變成了冥界的幽靈...你的身體就是我的心，你哭著哭著的時候，也在想著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人。當你樂于犧牲我和你的幸福時，你就會為世界上的每一個人尋求幸?！?/p>

一百年前，在多事之秋，到處是紅云，街上有狗。仁人志士林覺民在兒童科舉考場潑墨說“少年非萬戶侯”，于是把一支筆扔在地上，第一個離開考場。1902年考入福建省最早的公立學校、西式學校福州一中的前身。四年后，作為福建大學的第一名畢業(yè)生，林覺民被命名為“抖飛”，期待著早日在自由民主的日子里飛翔空。1911年，他離開妻子去廣州參加黃花崗起義。起義前三天晚上，他在香港河濱大廈閑逛，把千言萬語變成了《妻妾成群》的英雄柔情。一方面有懷孕的妻子，有溫暖舒適的家庭；另一方面，有一個搖搖欲墜的王朝和一個動蕩的國家。經(jīng)過幾次掙扎，24歲的林覺民毅然拋棄家庭，關愛每一個人，“為全世界尋求幸?！?！

“為全世界爭取幸?！钡囊馑际亲肿种榄^，豪情萬丈。一夜，林覺民吐了一腔血，我以血薦軒轅。這位年輕的學者和戰(zhàn)士一樣英勇。起義期間，他浴血奮戰(zhàn)，受傷被捕。但在受審時，他并沒有變臉，慷慨陳詞:天下風云，大清之衰，中山之大業(yè)...他垂死的精神，甚至震驚了清軍海軍司令員李準。高尚是高尚的人的墓志銘。最后，一顆刑事子彈擊中了林覺民的胸部。他永遠埋葬在異鄉(xiāng)黃花崗，把青春定格在24歲。

但他還沒來得及征服，就已經(jīng)死了，連微弱的光也是一把利劍，指向黑暗。

黃花崗的槍聲雖然沒有持續(xù)多久，但那些槍聲加速了風雨飄搖的清朝的衰落，永遠回蕩在歷史的日子里空。5個月后，1911年9月，武昌起義成功，中國千年帝制瓦解。一個全新的時代已經(jīng)到來。

二

這個寒假，我在天津讀書的時候回了老家。翻新后的三坊七巷——南后街歷史街區(qū)，熙熙攘攘的噪音和游客讓我驚嘆不已?！捌叻弧敝坏臈顦蛳?，早在上世紀中葉就拓寬成了一條路。林覺民故居大院，執(zhí)拗而驕傲地站在路的盡頭，站在“一進華庭”的背景里。恰逢辛亥革命一百周年，我決定再去老地方看看，尋找被歷史褪色的痕跡。

三進院，風火墻環(huán)繞，已裝修完畢，校友林覺民銅像重新粉刷，雙眼明亮地望著遠方。當年的廂房被改造成了文物博物館，手稿、文具、武器都刻有歷史痕跡……配套解說歷歷在目?！镀捩扇骸返慕y(tǒng)治者已經(jīng)發(fā)黃，上面的小字母依然優(yōu)雅，這讓我很難想象，這么一個文筆優(yōu)雅、文筆好的文弱書生，竟然要用單薄的臂膀去翻越一個封建王朝。在這白色的絲綢上，“為全世界尋求幸?！边@幾個字又一次震撼了我的心。高中時，《妻子與妻子之書》是福州一中學生必讀的文章?，F(xiàn)在，隨著時間的推移，文字里的很多字在我的腦海里已經(jīng)不再清晰，只有這七個字深深的刻在我的心里。

當你過著幸福的生活，作為一個有使命感的人，一定要讓別人過得好。只有每個人都過得好，時代才能進步，你才能在這個進步的時代充分發(fā)揮自己的熱情和才華。大概就是林覺民這么想的。在“君、君、臣、父、子、子”的等級社會里，他就像夜空中的一道閃電，劃破了多云的天空空。他執(zhí)著于自己真誠的信仰，以一個開拓者的姿態(tài)走上了“為全世界尋求幸?！钡牡缆?，視死如歸。

很多思想家把中庸視為完美人格，卻不知道不偏不倚往往導致從眾和庸俗。適度得體往往會導致妥協(xié)。林覺民不愿意過平庸的生活，對“小幸福”感到不安，向往“人間永恒的幸?！?。

三

伴隨著“為整個世界尋求幸?！?，我被深深地刻在心里，開頭有一句溫柔的呼喚——“意在反映清清”。陳意映，一個外表柔弱內(nèi)心堅強的南方女人，一個“手牽手”的“寵兒”，低沉而認真，沉默不語，沒有抱怨“和林覺民在一起的時候”和“冬望日前后”，只是把林覺民的每一個字都傳遞了一遍。

林覺民和陳意映這兩個“父母媒妁之言”卻婚姻美滿的罕見詞匯，足以讓全世界為之傾倒。而林覺民決心放棄自己在小圈子里的快樂，他要讓這個丑陋的充滿鬼鬼的世界不復存在，哪怕放棄年輕的生命。因此，他用深情優(yōu)雅的話語向妻子解釋，博學的陳意映大概終于明白了丈夫的正義之舉。

我一直覺得是個奇怪的女孩，雖然她既沒有李清照的文采，也沒有朱的堅毅。這個舉人的女兒，史料中很少記載，溫潤如水，善女紅，識字斷字，看起來是個好人家。她默默的理解和支持著丈夫，是林覺民背后最堅強的后盾。

前幾年去福州市倉山區(qū)洛州鎮(zhèn)陳祠堂，驚訝地得知是陳家有名的才女，與清末刑部尚書陳、狀元陳有關。在祠堂的大廳里，我看到了陳意映的照片。照片中，她的眼睛憂郁而略顯消瘦。眉宇間沒有一絲“女強人”的味道，但卻從來沒有林黛玉那樣嬌艷。就是這樣的女人。當丈夫說出她“為全世界尋求幸?！钡闹鞠?，向她解釋對女人來說有些晦澀難懂的現(xiàn)狀和原則時，她迷茫、含淚、依戀，最后默默支持和理解，沒有潑婦般的大驚小怪，也沒有極端的殉情。她含淚點點頭，說不盡的悲傷涌上心頭，變成了心里默默的祈禱。

曾經(jīng)在上海卷看過一篇高考滿分作文《我想牽你的手》。作者說陳意映:“你是一個被歷史遺忘的角落，但你是一個真正的女英雄，一半的歷史是由像你這樣的女性支撐的。林覺民之所以能走得如此從容果斷，是因為他知道自己身后有很多英雄人物在照顧著先輩和后輩的繁瑣事務...她們身后站著一個女人——隱藏在英雄光環(huán)的背后，卻無形中托起了歷史的半邊天?！闭f到這里，我的心里充滿了擔憂。

據(jù)說，林覺民走后，陳意映用一生的時間整理愛人以前的手稿，打理家務。為了躲避清軍的搜查和“坐一排”的罪名，她和家人一起搬進了破敗的皂體巷。后來房子賣給了冰心爺爺。陳意映傷心欲絕，但從不絕望。她精心撫養(yǎng)林覺民的遺腹子，服侍父母公婆，成為家庭的脊梁。然而，兩年后的1913年，這個瘦弱的女人終究還是死于抑郁癥。

我常常在想，到底是什么力量支撐著這個弱女子走到了生命的盡頭？也許是她老公的那句“為全世界尋求幸?！?。她是否一直堅信“一個林覺民倒下，無數(shù)個林覺民站起”，是否一直在等待“世界永存”的那一天，讓愛人的犧牲，她的守寡，都值得。不知道。在福州這個古老的城市，有很多女人為丈夫殉難的故事?！半p擲橋”的起源就是一個例子。在福建人的傳統(tǒng)觀念里，福州女人細膩多情，不可能是寡婦。丈夫一旦離開，注定要殉情。然而，陳意映是個例外。

穿越歷史的時候空，一百年前，黃花崗響起槍聲的時候，古城福州有多少女人在低聲哭泣？陳意映，這個名字既承載著林覺民沉重的愛情，又承載著“為天下謀幸?！钡某林貧v史使命。

四

有人說黃花崗起義失敗了。林覺民們對著石頭扔雞蛋，幻想著大同世界。經(jīng)義后，兩廣總督張仍坐在審判席上發(fā)號施令；有人說武昌首義、辛亥革命不徹底，封建思想習俗依然根深蒂固。因此，《阿q正傳》中的老尼姑們認為革命是禍根，于霞在《藥》中灑下的鮮血成了愚民的食物。

但別忘了，于霞陵墓旁有明亮的花環(huán)，星星之火最終會導致草原大火。黃花崗的槍聲是武昌首義的前奏，最后與辛亥革命震耳欲聾的槍聲融合，宣告新時代的到來。但火之光一開始總是微弱無力，黑暗可能會熄滅卷土重來，而曲折前進的燎原之火無論如何都是不可抗拒的。

林覺民犧牲的價值恰恰在這里。我的家鄉(xiāng)作家南番在他的散文《辛亥槍聲》中寫道:“沒有辛亥革命帶來的歷史劇變，這些皇帝們一定會威嚴地從電視屏幕的玻璃后面走出來，讓我們俯首叩頭。辛亥革命那么大，我開始介紹福州人林覺民的時候，肯定會證明他在辛亥革命中的地位。”我認為這是對林覺民歷史功績最生動準確的評價。

1911年的回響回蕩在歷史的歲月里空，林覺民英勇犧牲，熊秉坤軍官打響了破壞的第一槍，孫中山建立了中華民國，中國共產(chǎn)黨誕生在南湖畫船上，國共合作消滅軍閥，贏得抗日戰(zhàn)爭的勝利...如今，臺灣海峽兩岸尋根溯源，1911的回響猶如一曲雄偉的交響曲，在兩岸同胞心中激蕩——兩岸統(tǒng)一是不可逆轉(zhuǎn)的歷史浪潮

在和平時期，我們紀念一百年前的1911年的槍炮聲，我們記得1911年余音繞梁的聲音和為之犧牲的烈士，這是對英雄最好的安慰。

作者簡介

林哲是福州作家協(xié)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