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讀故事app單獨簽約作者：風月青鳥|禁止轉載

拉大鋸，拉大鋸，在老家房子后面唱大戲。

1

老家后面有一個舞臺，這是秘密。

我偶然發(fā)現(xiàn)的，那天媽媽說我長大了，讓我搬到小后屋自己睡。(威廉莎士比亞，哈姆雷特，我的家人)晚上，我被睡夢中的吱吱聲吵醒了。我側耳聽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聲音從我后窗根部傳來。

窗外有人嗎？我突然興奮起來了！我完全不知道我家后面是什么樣的。奶奶不讓我去玩，說我敢去的話會打斷我的腿。

奶奶是有名的閨蜜繼母，我親眼看到她手心前院的花嬸嘴角流血，我不敢惹她生氣。

但是現(xiàn)在奶奶睡在自己的房間里，媽媽也睡得很熟。我看著后墻常年緊閉、用報紙貼得緊緊的小窗戶，終于抑制不住強烈的好奇心。安靜地站起來，打開鐵餅，用力推開窗戶——

推開窗臺一看，嚇了一跳，外面是燈光明亮的舞臺。一個女人跪在舞臺上唱著戲文。聲音凄楚凄楚?？薜孟駜A訴一樣。(莎士比亞)。

難怪奶奶從來不讓我到后面去，家里的窗戶也快死了。我聽了花嬸的話。奶奶最討厭話劇了。那年爺爺偷偷跑去聽戲，被奶奶發(fā)現(xiàn)后茶壺打碎了頭，后來因為破傷風匆匆離世。

看一會兒就好，但不能被媽媽和奶奶發(fā)現(xiàn)，心怦怦跳，但又忍不住想看她的樣子。(威廉莎士比亞，哈姆雷特，我的家人)我很緊張，她突然抬起臉看著我，伸出一根手指朝我檢查。“來，我?guī)闳ネ妗！?

我像鬼一樣爬上窗臺，跳下去了舞臺。她沒有唱歌，而是朝我微笑，牽著我的手走到后臺，我下意識地跟著她，走得越遠越暗，走著走著突然消失了。(大衛(wèi)亞設)。

我現(xiàn)在才感到恐懼，不知道我去了哪里。

四周漆黑一片，我嚇得過來哭，終于叫來了一個人。不，應該是人影。他在我面前搖晃著說。"別害怕，跟我來。"“我跟著他走得又深又淺，終于看到了一點光，看到了我家的村子。

我遠遠地看到奶奶拉著耙子在巷子里走來走去，耙子上掛著我最喜歡的那件豆綠上衣。奶奶邊走邊哭邊喊?！疤彀?，回家來，天安，回家來。”

我不敢過去。奶奶發(fā)現(xiàn)我偷偷跑到房子后面，用她骨折的手掌好像要狠狠打我。那個人問我?！袄鋯?？”我拼命點頭。他說：“冷的話，穿上你的衣服，和奶奶回家吧?！?

我說：“我敢，我怕奶奶打我。單擊

他說：“不，放心。”說。我用微弱的光看著他的臉，他朝我輕輕點頭說。“我要走了，快回家，別再丟了。”

我朝奶奶跑去，進了那件小上衣。奶奶嚇了一跳，抱著我跑回家，邊跑邊喃喃自語。“我回來了，我回來了，我的川回來了?！?#34; "

2

這時，我聽到響亮的雞叫，回頭一看，那個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媽媽看到我回來，流下了高興的眼淚，但奶奶不得不狠狠地打了一巴掌?！澳愕拿芎?，千天回來了。如果她回不來，我叫你償命。你把她放在那個小后屋里，到底有什么心事？”

媽媽捂著臉辯解?！八偛荒芎臀乙黄鹚诖采习?？誰知道她自己能偷偷打開后窗?！?

奶奶說：“你是一個人，不能容忍我兒子和我孫女！錢謙就要走了，你逼我兒子進城賺錢，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三年沒回來了，你不想要你的男人，我還是想我兒子！你去吧，你現(xiàn)在去把他找給我，找不到的話，你就死在外面！”

他們倆爭論了很久，媽媽最后被奶奶趕出去了，帶著我踏上了尋找爸爸的漫漫長路。我們沿著信封上的地址在大城市翻找小酒店。

一個男人看到我們母女，臉上表情震動地說?！靶闳A，你怎么來了？”" "

媽媽問。“白牙呢？”

他一聽，趕緊把媽媽拉到一個房間里。我聽見他壓低聲音在說什么。媽媽突然嚎啕大哭起來。接著撲通一聲和低聲哀求，最后他們出來了。媽媽紅著眼睛說?！瓣惪?，是爸爸，是你爸爸?！?#34; "

他對我燦爛地笑了笑，拉著媽媽和我的手?！皝砭托辛?，放心吧，我會讓你們在城里過舒服的日子。”

我說：“你不和我們一起回家嗎？奶奶很想你。"

他的表情僵在那里，過了半天才說。“以后這里就是我家了。”

可能是因為奶奶趕走了我母女，媽媽不肯回去，爸爸也討厭奶奶，奶奶拜托的信每次都看完了，撕得粉碎。(大衛(wèi)亞設)。

母親自從來到城里后就郁郁寡歡，性格反復無常，動不動就對父親大發(fā)雷霆，但父親總是小心翼翼地賠償笑臉，不跟她計較。旅館的錢都由媽媽保管，每月寄給奶奶一些。

爸爸唯獨討厭這件事，所以和媽媽商量了一下?！瓣惔ㄒ院笠洗髮W，要多給她攢點錢，不要再往那邊寄錢了。(莎士比亞。)

媽媽當時把飯碗掉了?！澳阆胩颖茇熑螁?？好吧，那我就告訴老太太。"

爸爸一下子像被軟弱的肋骨刺傷一樣迅速地換了話?！奥犞?，聽你的話，你想寄多少就寄多少?！?#34; "

有一次我問爸爸?！澳阆胍棠虇幔俊?#34; "

爸爸隨口說的。“死了很多年了，還在想什么。”

我驚訝地看著他，他呆呆地苦笑。"走了這么多年，已經(jīng)想不起來了。"

我15歲的時候，老家發(fā)來電報說奶奶走了。媽媽要帶我回去下葬。

父親以各種理由阻止，兩人第一次發(fā)生強烈爭執(zhí)，最后母親妥協(xié)了。

我真的無法理解，父親和奶奶之間有什么化解不開的矛盾，不給她養(yǎng)老也就罷了，居然連后事都不給料理？

我問母親：“那誰安葬奶奶??？”

母親說：“她有娘家侄子，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聽。”

3

時間一晃到了1990年，我二十歲了，老家再次傳來消息，說是國家要修公路，我家的老房子礙事，得拆，讓我們回去搬家，簽字。

父親比母親更著急回去，母親卻不同意他回去，說：“老太太雖然不在了，可村里總有人認識你，萬一被他們看見……”

父親紅著眼珠子說：“我娘還葬在那呢，這一修路，肯定動土，我總不能讓她被挖墳掘骨，暴尸荒野吧？”

我有點動容，父親終究還記得奶奶，要回去給她遷墳。我也要跟回去看看屋后的戲臺子拆沒拆，不知道如今那里還有沒有人唱戲。

“什么戲臺？”正在收拾行李的父母同時一愣，手里的東西都掉在地上。

我說：“咱家屋后的戲臺啊，當年你和奶奶不讓我看，我還偷偷地跳窗戶跟那個唱戲的出去玩兒，結果走丟了。媽你忘了??？”

母親臉色煞白：“倩倩，別胡說，咱家屋后哪有戲臺，那是……”

父親急急地打斷母親：“你讓她說，倩倩，你說你看見屋后有戲臺，還有人唱戲，你還看見了什么？”

“白路，你別嚇著孩子，她什么都不知道?！蹦赣H阻止父親。

我又不是小孩，還有什么好怕的？我說：“我還看見一個男的，我走丟了，是他把我送回來的?！?/p>

“男的？他長什么樣？”父親額頭滲出冷汗。

我說：“沒看清楚，長得跟你年輕時候差不多吧?！?/p>

“倩倩，別胡說了，咱家屋后是一片墳地，你那次是嚇丟了魂兒，你奶奶給叫回來的?！蹦赣H顫著聲兒說。

啪嗒一聲，這次是我手中的水杯掉在了地上。

父母說我有陰陽眼，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堅決不許我跟回老家。我卻鐵了心一定要回去看看屋后到底有什么，童年時偷看的那出戲究竟是夢境還是靈異事件。

我快二十歲了，父母自然不能捆住我的手腳限制我，只能嘆息著由我去。我們一家三口顛簸兩天趕到村子，已經(jīng)天近黃昏。

村里很多人家都搬走了，前院的花嬸兒也已搬走，不然以她那個性子，看見我們回來肯定會湊過來沒完沒了地寒暄，她不在，父母好像都松了一口氣。

我在母親的陪伴下來到屋后，暮色中只有幾棵陰森森的古柏和一座低矮的墳丘，哪有什么戲臺。

我大惑不解：“這里葬的是誰？為什么咱家的房子會蓋在墳地前？”

母親無語嘆息，這些年她總是心事重重，我卻問不出個一二。

4

晚上，我執(zhí)意要住在小屋，父親厲聲告誡我：“你看見屋后的墳地了，可千萬不能再開后窗戶，萬一又被勾走魂魄，時間長了人就死了?！?/p>

我滿口答應，父母這才應允。長途顛簸讓人疲累不堪，父母似乎很快進入夢鄉(xiāng)，我也漸漸睡去。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被一陣爭吵聲驚醒。

聲音依然是從窗外傳來，剛開始我很害怕，以為又聽見了不該聽的聲音，可是豎起耳朵仔細一聽，發(fā)現(xiàn)居然有父親的聲音，這深更半夜的他去屋后干什么？又是在跟誰吵架？

爭吵越來越激烈，我怕父親跟人打起來，趕緊推開窗戶，喊了一聲：“爸！”外面亮如白晝，沒有人應我。

我探頭一看，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我看見父親正高高舉起一塊石頭，追上前面一個男人，狠狠地朝他頭上砸去。那人悶哼一聲栽倒在地，我嚇得捂緊了嘴巴。

父親踢了踢那個人，一點反應都沒有，應該是死了。父親開始挖坑，似乎要掩埋尸體，可是被他打死的那個人，竟然慢悠悠站起來，把臉轉向我這邊——

我失聲尖叫：“是你，我見過你，我見過你。我爸爸為什么要打死你？”

他沖我凄然一笑，幽幽地說：“倩倩，我才是你爸爸，我是你爸爸啊！”

我在父母焦急的呼喊中驚醒，全身都被冷汗浸透。我看看尚未關閉的后窗，聞著父親身上濃濃的泥土氣息，拼命思索著剛才那一幕究竟是夢境還是現(xiàn)實。

或者是我又靈魂出竅，看見了不該看的事情？

恐懼像潮水一樣洶涌襲來，我突然想起當年母親帶我踏進小旅館的情形，她第一時間說了另一個人的名字，那個名字是什么來著？

我?guī)缀踅g盡腦汁，腦海中終于蹦出“白岐”這兩個字。

5

“傻孩子，白岐是你爸爸??！你怎么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小鎮(zhèn)上的出租房內，闊別十幾年的花嬸兒嗔怪地對我說。

我目瞪口呆，我爸爸不是白路嗎？早上他還體貼地把我送到鎮(zhèn)上，給我買了去火車站的車票，叮囑我趕緊回家，老屋陰氣重，我總看見一些不該看的東西，傷身體。言辭切切，流露出無盡的父愛。

我訥訥地問花嬸兒：“那，您認識白路嗎？”

花嬸兒一拍大腿：“白路是你叔啊，當年他們哥倆不是一起出去闖蕩的嗎？怎么，你爸爸沒跟你說??？他倆鬧掰了？也難怪，這不是一個娘胎生的，鬧掰了是早晚的事兒，更何況你媽……”

花嬸兒下意識地用手捂住臉，似乎是想到了奶奶那只斷掌，心有余悸。

我的心頭驟然一緊，趕緊追問：“我媽怎么了？她跟白路……”

花嬸兒嚇了一跳：“丫頭，嬸兒可什么都沒說啊。你這次回來，你爸回來沒？他可有年頭沒回來了，我記得你奶奶過世那會兒他都沒回來，他是不是在城里遇見了什么難處？”

我以問代答：“您說我爸爸跟我叔不是一個媽生的，怎么回事兒??？”

花嬸兒又捂緊了臉，隨即又放下來，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這事兒啊，要是你奶奶活著我真不敢說，可現(xiàn)在她老人家去了，你是白家的后人，有些事兒總得弄明白啊，你聽嬸兒跟你慢慢道來……”

花嬸兒從民國年間開始，給我講了我爺爺?shù)恼液托∪g如何斗法，我父母和白路之間的情感糾葛，一直講到1970年我出生。我打斷了她，因為后面的故事，她未必有我了解的多。

我又搭上拖拉機回到村里。屋后昨日還矗立著的墳頭，此刻變成了一個大坑，腐朽的棺木斷裂成一片一片，在潮濕的土堆中支棱出來。我要找的不是這些，而是另一個土坑。

果然，我一棵柏樹下找到了它。

回到院子，我在墻角發(fā)現(xiàn)一把沾著新鮮泥土的鐵鍬，又在偏房里找到一個綁著口的麻袋。我顫抖著雙手打開麻袋，里面果然是兩個黑布包袱，我把它們都拿出來，攤開在地上，淚流滿面，心如刀絞。

我無法認清這兩堆白骨，哪一堆是我父親。

我流著淚走進屋里，母親嚇了一跳：“你怎么回來了？不是讓你快點回家嗎？”

我問：“白路呢？”

母親嗔怪我：“白路是你叫的？他是你爸，他出去了，有點事兒，今晚就能辦完，我也簽完字了，等他辦好，咱們連夜走，你老是嚇掉魂兒，我都瘆得慌?！?/p>

我冷笑：“我爸爸？你知道我爸爸在哪嗎？我?guī)闳タ纯??！闭f著我就拉著母親的胳臂將她拽到偏房。

母親看見那些森森白骨，嚇得魂飛魄散，“倩倩，你把這個拿出來干什么？快收起來，晚上你爸爸要拿去安葬的?！?/p>

“我爸爸叫白岐，他就是這兩堆白骨中的其中一堆，你能告訴我哪個是他嗎？”我心酸的眼淚滾滾而落。

母親嚇得倒退兩步，一臉錯愕地看著我：“倩倩，你都知道了？”

我冷笑一聲：“我知道什么？我就是個傻子，認賊作父十幾年，還被親媽騙得團團轉?！?/p>

母親的眼淚也滾滾而落：“倩倩，不是你想的那樣。你爸……白路是個好人，當年你爸跟他一起出門，半路不幸掉進江中，是白路一直給我們寄錢，后來你奶奶把我們趕出來，又是白路好心收留了我們母女，把你養(yǎng)這么大！”

6

真是嘴硬！我指著地上的白骨，含著淚對母親說：“我爸爸就在這里，他從來都沒去過什么城里！他一直被埋在屋后的墳地里！”

“倩倩，你在胡說什么？這是白路他母親的尸骨，不是你爸爸的。”母親囁嚅著說。

我冷笑：“您看見過一具尸骨長兩個頭骨嗎？”

母親愣住了，遲遲疑疑地走到近前，驚愕地張大了嘴巴：“天啊，怎么會有兩具尸骨？這是怎么回事？”

我說：“當年您受白路蠱惑，勸父親跟他去城里打拼，父親不情不愿，臨走那天兩人起了爭執(zhí)，白路積怨爆發(fā)殺死父親，將他掩埋在屋后的墳地中逃之夭夭。他以我爸的名義給您寄錢，無非是想瞞天過海，直到奶奶逼著我們去找爸爸，他才謊稱我爸沉江，并且騙您跟他一起生活?！?/p>

“倩倩，你是怎么知道這些的？是誰在你面前這樣詆毀他？”母親痛苦地問。

我哽咽著說：“是我爸爸。我看見了他被白路殺害的過程，我要殺了白路，替我爸爸報仇！”

母親一個戰(zhàn)栗，跌坐在地上。

咔噠，大門落鎖的聲音。白路慢悠悠踱到偏房門口，鼻子里發(fā)出一聲冷哼：“報仇？就算你能看見你爸的鬼魂，也沒機會替他報仇了，天一黑我就把他的骨頭拿到燒炭窯去燒了，到時候灰飛煙滅，死無對證，看你怎么報仇！”

母親跳起來抓住他的衣領，哭喊著質問他為什么要殺人，白路哈哈一笑：“為了報復那個心狠手辣的老太婆。當年老頭子天天跑到后院去聽我娘唱戲，后來我娘生下我，她不但把老頭子打得一命嗚呼，還放火燒了戲園子，假惺惺地把我娘葬在那里，說什么死是白家的鬼，害得我娘靈魂無法超度，日夜不得安生，就連倩倩都看見她半夜里跪在戲臺上唱戲。這樣的惡人，不該得到懲罰嗎？”

母親說：“作孽啊，她犯的錯，為什么要讓白岐來承擔？他是個好人啊！”

“好人？從小到大，都是他看著老太婆虐待我，他明知道我喜歡你，卻讓他老娘做主娶了你，我殺了他都不解恨！”白路憤憤地說。

我猛地撲過去在他臉上狠狠抓了一把：“我要殺了你！”

白路一把將我推出老遠：“殺我？別給自己找罪受了。既然你發(fā)現(xiàn)了事情的真相，我也不求你感念我這些年的養(yǎng)育之恩，燒了你爸的尸骨，安葬了我母親，我就遠走高飛，你們母女倆好自為之?！?/p>

我看準機會跑到墻角想要拿那把鐵鍬，卻被白路搶先一步。他將鐵鍬的白刃對準我的喉嚨，咬著牙根說：“再鬧老子就送你去見你爸，讓你們父女團圓！”

母親趕緊將我拖住，讓我不要犯傻。我跟他僵持到天黑，白路背著那兩包白骨走出大門，把我和母親鎖在院子里。

7

我心急如焚，如果父親的尸骨被他燒掉，那就真的死無對證了。我跑進屋里，拖出一張搖搖欲墜的八仙桌，踩著它剛想翻上兩米多高的墻頭，腳腕突然被母親死死抓住。

“倩倩，放過他吧，畢竟是他把你養(yǎng)這么大……”母親苦苦哀求。

要不是他奪取我父親性命，我何必用他來養(yǎng)？我骨子里流的是父親的血，認賊作父，天理不容！

我狠心踹開母親的手，靈敏地翻上墻頭跳到外面，一邊撒腿狂追一邊扯開嗓子大喊：“殺人了，白路殺人了，快來人啊……”

村里的狗紛紛跟著狂吠起來，終于有人被我撕心裂肺的呼喊驚動，打開大門張望。

我抓住一位大娘的胳膊，告訴他我是村東頭白岐的女兒白倩，我爸爸被白路殺了，現(xiàn)在他正要去廢炭窯毀尸滅跡，求她叫人幫我抓住他，送進公安局。

大娘捶胸頓足地說：“哎嗨嗨，我早說那個戲子生的孩子不是好東西，這不果然把白岐給害了。老頭子啊，兒子，你們別喝了，快出來……”

大娘的話顯然比我一個陌生瘋丫頭的哭喊有效，沒一會兒我的身后就跟了十來個人，有人拿著鋤頭，有人舉著鐮刀，紛紛朝廢炭窯那里跑去，反倒把我落在了后邊。

我追著他們來到一處廢棄的燒炭場，正深一腳淺一腳地跑著，冷不防腦袋上挨了一記悶棍。

“死丫頭，老子放你一馬，你倒死咬不放，找死！”白路陰冷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大聲呼喊：“白路在這里，在這里……”大家吵吵嚷嚷地搜尋著，卻沒人聽見我的喊叫。白路朝反方向跑去，眼看就要溜之大吉，我急得哭了出來。

“倩倩，別哭了，他們聽不見你的聲音?！笔撬莻€鬼——我的父親。

我激動得想要抓住他的胳膊，卻抓了一個空。我突然明白，他是鬼魂，我怎么能抓住他，而我現(xiàn)在也只是一個魂魄而已，別人怎么能聽見我的聲音？

我哭得更加無助：“那怎么辦？他跑了，我還沒替你報仇呢！”

父親說：“傻孩子，我讓你看見真相，只是想讓你遠離那個惡人，以防將來他翻臉傷害你們母女?，F(xiàn)在，你不要亂跑，等人來給你叫魂，別怕?！?/p>

村民們直到抓住白路，才想起找我。見我一動不動倒在地上，趕緊請來一位老奶奶給我叫魂，老奶奶脫下我的鞋子放在耙子上，拖著耙子繞燒炭場打轉，一邊轉一邊喊：“白倩啊，回來吧，回來吧……”

父親讓我去穿鞋，我明白那樣我的魂魄就會復位，再次跟父親人鬼殊途，我哭著說：“讓老奶奶也給你叫魂吧，把你叫回來，跟我們團圓?！?/p>

父親笑了：“傻孩子，人的身體一旦開始腐爛，魂魄就無處可依了，所幸我尚有一絲魂魄，要是連骨頭也被白路燒了，我就徹底魂飛魄散，你就算眼睛再凈也看不見我了。所以，我們父女倆的緣分還是很深的。孩子，聽話，快去穿上你的鞋，回去吧。”

我戀戀不舍地告別父親，穿回我的鞋子，世界突然漆黑一片，等我再睜開眼睛，天已大亮，父親早就不見了蹤影。

白路被判了死刑，我請人給他收的尸，把他和他母親的尸骨葬在一處公墓。

父親自己要求葬在老房子附近的位置，在新修的馬路旁邊。

那條路時常發(fā)生詭異交通事故，成了著名的死亡公路。我去給父親掃墓時，天一黑就能看見許多鬼魂在馬路上游蕩，充滿怨念。

父親說，他們都是修路時被挖墳掘骨的無名野鬼，因為無處棲身，只能在馬路上夜夜徘徊。（原題:《叫魂》，作者：風月青鳥。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公眾號：dudiangushi>，下載看更多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