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修是北宋時期士大夫官僚的典型代表,科舉出身,詞臣出仕,一直做到參知政事,進入宋朝的權(quán)力核心。然而,官位越來越高,風險也就越來越大。

晚年時,歐陽修屢次卷入政治風波,還差一點被宋神宗所殺。關(guān)于這次死里逃生的經(jīng)歷,還得從宋英宗時鬧得沸沸揚揚的濮議說起。所謂濮議,就是宋英宗生父的稱謂問題。

宋英宗是濮王趙允讓的第十三子,宋仁宗無子才得以繼承大統(tǒng)。宋英宗即位后,下詔讓群臣商議如何稱呼自己的生父。

以宰相韓琦為首的執(zhí)政班子,認為應(yīng)該稱濮王為皇考,歐陽修是第一個倡導此議的。以呂誨、呂大防、范純?nèi)蕿榇淼那辶鼽h認為應(yīng)該稱濮王為皇伯考。

看似一字之差,但在宗法社會是涉及到正統(tǒng)的根本問題。如果稱濮王為皇考,那置宋仁宗于何地?宋英宗既然繼承了宋仁宗的皇位,那就不能再認自己的父親。

于是,為了這個稱呼問題,雙方大打口水仗,互相攻擊。執(zhí)政黨自認于禮法有愧,不敢過于打壓清流黨;清流黨則以真理自居,抨擊歐陽修為奸邪小人,無恥至極。

最后,宋英宗果斷出手,將呂誨、呂大防、范純?nèi)实热速H出京。此舉更激怒了清流黨,他們不敢直接攻擊宰相韓琦,就處心積慮的想先趕走歐陽修。

公元1067年,宋英宗駕崩,宋神宗繼位。在為宋英宗治喪時,歐陽修不慎在孝服里面穿了一件官服,遭到清流黨的彈劾,宋神宗雖然寬恕了他,但對他也沒了好感。革故鼎新,清流黨覺得這是一個除掉歐陽修的好時機。很快,清流黨的機會來了。

有一個名叫薛良孺的人,是歐陽修妻子的堂弟,因做官違法被彈劾,請求歐陽修出手相助。歐陽修不敢枉法,更為了避嫌,請求朝廷依法嚴懲,薛良孺對他恨之入骨。

歐陽修的長子歐陽發(fā)娶了鹽鐵副使吳充的女兒,薛良孺竟散布謠言,說歐陽修和自己的兒媳有染。集賢校理劉瑾也是歐陽修的仇家,聽說后立即告訴了老鄉(xiāng)御史中丞彭思永,彭思永又當做談資告訴了手下的御史們,他自己并沒有當真。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殿中侍御史里行蔣之奇在濮議時曾支持歐陽修,遭到了清流黨的唾棄,將其列入歐陽修一黨,他決定借此機會彈劾歐陽修,為自己正名。

歐陽修遭到彈劾后,清流黨借此機會群起而攻之。在那個講究禮法的社會,身為朝廷大臣,居然私通兒媳,歐陽修再次成為輿論的熱點,比之前私通外甥女更加火爆。

宋神宗很生氣,好你個歐陽修,不僅對先皇不敬,還敢干出如此有辱斯文的事。年輕氣盛的宋神宗想借此機會殺了歐陽修,順便警告一下韓琦等人。

但事到臨頭,宋神宗有些猶豫了,歐陽修是前朝重臣,而且名滿天下,當真能殺嗎?為此,他寫了一道密詔和自己的心腹天章閣待制孫思恭商議。

得知宋神宗的想法后,孫思恭嚇了一大跳,回信力陳歐陽修至少有兩個理由不能殺:一、他在濮議中是支持宋英宗的,這件事可能是被清流黨所陷害;二、他是韓琦多年的搭檔,殺他可能激怒韓琦,引起政治風波。

經(jīng)過孫思恭的提醒,宋神宗這才醒悟過來,決心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說。于是,他讓蔣之奇等人說明歐陽修私通兒媳的確切證人,蔣之奇說是從彭思永那兒聽來的。

問彭思永時,彭思永因和劉瑾是老鄉(xiāng),不想供出他,說是大街上的傳言。聽到彭思永的回答,宋神宗哭笑不得,蔣之奇更是郁悶至極,當即認罪,請求處罰。

雖說言官可以風聞奏事,但此事也過于荒唐。為了平息歐陽修的怨氣,宋神宗遂將彭思永貶為給事中、知黃州,蔣之奇貶為太常博士、監(jiān)道州酒稅。

經(jīng)過這件事后,歐陽修逐漸變得心灰意冷,上次說我和外甥女私通,這次說我和兒媳私通,我這張老臉還往哪擱?他多次請求辭職,宋神宗都沒同意。

兩年后,王安石施行變法,歐陽修持反對態(tài)度。宋神宗見他反對變法,又無意官場,干脆批準了他的辭職,歐陽修就此退居二線,遠離了官場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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