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古斯丁的時間觀顛覆了古希臘時間觀的傳統(tǒng),如果把時間的存在歸為心靈或思想,奧古斯丁要分析的下一步就是分析心靈或思想。
只有將心靈的結(jié)構(gòu)認定為“上帝-人”的二元結(jié)構(gòu),才能夠解決時間不是人的主觀狀態(tài),而具有客觀性的問題。因為,記憶、當下感覺和期望這三種心理狀態(tài),是人的心靈通過上帝的印跡而感知到的,所以當人度量時間的時候,所度量的對象不是時間的存在,而是時間的存在所促起的印象,因此,度量的是現(xiàn)在的印象,而不是促起印象而已經(jīng)過去的實質(zhì)。
奧古斯丁將時間劃分為“過去的現(xiàn)在”、“現(xiàn)在的現(xiàn)在”、“將來的現(xiàn)在”,也即站在現(xiàn)在的視角看待時間,那么,當我們度量時間的時候,或者說在感知時間的時候,是什么使得我們感知了一段時間?這個讓我們感知時間的,只能是現(xiàn)在或者當下的心靈的東西,那么這個當下的東西是什么呢?奧古斯丁認為是“意志”。
是意志將心靈伸展為時間,而這種伸展的過程,則從一個層面上揭示出了意志的結(jié)構(gòu)。所以,要分析心靈如何展開為時間,就需要對“意志”作出分析。奧古斯丁認為意志的行使是心靈的權(quán)能之一,也就是說,心靈所具有的特征之一,就是有意志。
奧古斯丁對于“意志”結(jié)構(gòu)的探索表明了意志是一種自由的意愿,但是這種自由的意愿所彰顯的維度中,就出現(xiàn)了一種倫理學的視角,也就是說,當意志將將來拉向過去、從而使得心靈伸展為時間的同時,意志是自由的意愿,而恰恰是這種自由的意愿,使得什么是正當?shù)纳畛蔀閱栴}。
眾所周知,在基督教當中,人具有“原罪”是基本的教義,而原罪產(chǎn)生之后,人受到了上帝的懲罰。
那么問題在于,上帝對人的懲罰,如何保證是公義的?因為按照奧古斯丁生活于其中的羅馬法的傳統(tǒng),一種懲罰之所以是公義的,就在于被懲罰者的罪行,出于他自己的自由意志的選擇。
所以如果上帝的懲罰是公義的,則人類始祖的原罪的罪行,是出于自身意志的自由選擇,那么,奧古斯丁就要追問,自由意志來源于哪里?最終的結(jié)論是自由意志來源于上帝的賜予。這樣一來,奧古斯丁就出現(xiàn)了一個困惑:“為何上帝賜人自由意志,既然人正是通過它犯罪?”
而這個問題的回答,就是上帝賜人以自由意志,是為了使得人能夠過正當?shù)纳?。人不可能無自由意志而正當?shù)纳?,這是上帝之所以賜予它的充分理由。
而這種正當生活的表現(xiàn),就是行善事、愛上帝,因此,當自由意志被行使的時候,奧古斯丁的言下之意,就是行使者有一種不可推脫的“責任”,也就是說,行使自由意志的人,應(yīng)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同時有一種為善的責任。而這個為善的責任,正是上帝賜予人自由意志的目的,和希望人能夠過的正當生活。
因此,我們可以說,奧古斯丁在說出意志使得將來變成過去的時候,也就是在說人的自由使得心靈伸展為時間,或者說心靈在伸展為時間的時候,必然行使自由意志。所以,奧古斯丁的時間觀,確認了人在時間中,具有的自由決斷的能力,和這種能力所帶來的必然的責任。
古希臘哲學的時間觀,認為現(xiàn)象世界或者說現(xiàn)實世界是不可以認識的,因此古希臘哲學拒斥哲學化的歷史觀,而奧古斯丁對古希臘哲學的時間觀作出了變革,我們說也就改變了古希臘時間觀的基本認識,從而認為現(xiàn)實世界可以認識。
我們說,古希臘時間觀的特點,是認為時間是自在的存在,同時是運動變化的原因,在這樣的前提條件下,古希臘時間觀就認定時間中的事物是運動的,從而對于追求不變的“存在”的古希臘哲學來說,現(xiàn)實的運動變化的世界是不可認識的。
但是,我們看到,奧古斯丁在《懺悔錄》中,認為時間是受造的,而且是心靈的伸展,同時運動變化是時間的原因,這樣一來,運動變化先行于時間,而不是時間先行于運動變化,如此言之,則運動變化的原因必然上溯到上帝本身,因為在基督教的基本教義中,上帝創(chuàng)造世界是從無到有的“創(chuàng)造”。
在愛利亞派那里,運動變化就包括了兩個方面:生成與毀滅以及運動的位移。因此這一從無到有本身,就意味著運動變化。
這樣,在神學框架內(nèi),要理解地信仰上帝,就必須理解這一“創(chuàng)造”本身,也就是理解一種原始的運動變化,并且上帝作為信仰的對象,在神學理論中,天然地包含有至真的層面意義,從而,在運動變化來源于上帝本身的前提下,理解運動變化就成為一種,不同于古希臘哲學的可能性維度。
在解決了運動變化可以被認知這樣一個問題之后,奧古斯丁所開創(chuàng)的神-哲學理論,就將理解的視域拓廣到整個運動變化的世界。
從某種角度來說,正是因為是上帝創(chuàng)造了世界,而且這一“創(chuàng)造”作為一種必須被理解的運動變化,從而運動變化的世界一方面來自于至真的上帝,而保持為“真”的;另一方面,運動變化本身可以被理解,則運動變化的世界成為可以理解的。
因此,我們說,在奧古斯丁對古希臘時間觀作出變革之后,在基督教教義的框架下,運動變化的世界是可以被理解的“真”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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