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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的江山]
劉江/門
在阿拉伯商人蘇萊曼的東部游記中,大唐仍然是多姿多彩的盛世。
雖然盛世的日影就要落幕了,但蘇萊曼卻未減興致,在第一卷結(jié)尾處,依然用了傳奇的敘述方式,還在述說著大唐黃昏的美麗,沒有預(yù)感到黑夜將來的危機。
后來,哈桑說他“奉命審閱”了“此書”即《蘇萊曼東游記》,其目的是為了對書中所載關(guān)于中國和印度的海上交通諸事以及沿海各國狀況進行考證,同時,對“此書”沒有述及而又為其所知的事情加以補充,于是,他補錄見聞,續(xù)了第二卷。
他指出,“此書談到的一切,都是真實可信的”,但也有一個例外,那就是“關(guān)于中國人在死者靈前供奉祭品的一則記事”,“記事”說,如果祭品不翼而飛,那便是被死者吃了,他不信,便去問一個人,那人從中國回來,否定有這樣的事情,還提出了一個最有力的證據(jù),說這就如同崇拜偶像的人認為偶像也能同人談話一樣,是毫無根據(jù)的。這樣的回答,令他滿意,因為如此回答,引用了伊斯蘭教的教旨。
這位哈桑,不知是何身份,從他“奉命審閱”來看,他有可能是大食王朝里的人,或許是一位學(xué)者,能出入于“智慧之家”的門徑,對于他,我們唯一可以確切知道的,他是個斯拉夫港人,因為他開篇就說“尸羅夫的阿布·賽義德·哈桑這樣說道”(斯拉夫,在《中國印度見聞錄》里,被穆根來等人譯作“尸羅夫”)。
看來這位哈桑同蘇萊曼不一樣,他本人大概沒到過中國,但他為了求證蘇萊曼的見聞確否,在斯拉夫港,訪問了那些絡(luò)繹不絕的“從伊拉克去中國和印度的商人”,那些商人,在他的采訪中,基本上確認了蘇萊曼的說法,其中,雖然有一位提出一點反對意見,但從我們中國人的角度來看,中國民俗文化完全有可能會印證蘇萊曼的說法。
可哈桑為什么要特意拿這一點來說事,而且還要上綱上線到偶像?我猜想,有可能是因為他奉了王朝使命來審閱,難免有其政治正確和信仰至上的考量。所以,我在他補錄的續(xù)聞里就看到了這一傾向,卷一中,關(guān)于“四國王”的說法,蘇萊曼就那么一說,說得較概括,有點比較的味道,可在卷二里,就變成了“五國王”,被哈桑講成了一則故事,講得有頭有尾有鼻子有眼,讓主人公出場。
先知的后裔來到了長安
哈桑說,從前,在巴士拉城,有個名叫伊本·瓦哈卜的人,自稱是先知親族的子孫,當(dāng)巴士拉遭難時,他離開了這個城市,來到了斯拉夫,正好這時候,有一只船要開往中國,他在好奇心的驅(qū)使下,搭乘這只船漂洋過海,去中國了。到中國后,他起了一個念頭,想去拜見一下中國皇帝,于是,從廣府啟程,歷時兩個月,來到皇城胡姆丹。
那“胡姆丹”,或譯庫姆丹,為Khumdan不同音譯,應(yīng)該就是長安。2003年,有一文物在西安北周史君墓出土,聯(lián)系著“胡姆丹”與長安,其中,有粟特文題銘,曰“胡姆丹”,有漢文題銘,曰“遷居長安”,墓主為粟特人史君。還有更早的,有人指出,1907年,斯坦因在敦煌西北漢代長城烽火臺遺址中,發(fā)現(xiàn)八封粟特文古信札,二號信札中,有西晉末年粟特商人,稱長安為“胡姆丹”。
其語義來源,亦有眾說,有人認為,是“可汗堂”(KhanT'ang),或稱“宮殿”,也有人認為是“咸陽”古音,或稱其原語讀音,出自中古時期漢語之關(guān)中方言。西方人就這樣稱長安,不但粟特人這樣稱,阿拉伯人和拜占庭人也這樣稱,不但蘇萊曼、哈桑的《中國印度見聞錄》這樣稱,《大秦景教流行中國碑》也這樣稱。
那先知族孫,日復(fù)一日候在宮門前,多次上書求見,皇帝聽說來了個先知親族后裔,就傳令下來,吩咐臣下給他安派住處,提供用品,然后詔告廣府大吏,命其查訪來歷,確認身份,大吏回稟,證明其血緣可靠,皇帝便準其求見,并賜他許多金錢。后來,他帶著這些錢財,返回了伊拉克,哈桑采訪他時,他已年邁,但他對于中國往事,依然記憶猶新,哈桑特別提他對往事“保持著正確的理解力”,他給哈桑講了這樣一個故事:
他說,托真主庇佑,皇帝召見了我,向我打聽阿拉伯的情形,還問阿拉伯何以打敗波斯?我回答說,那是因為波斯人褻瀆了真主,只拜火,并向日月下跪叩頭。
皇帝又問,你們怎么劃分世上帝王的等級?我回答說,我沒有評論各國帝王的知識。于是,皇帝舉了五個國王為例,讓翻譯轉(zhuǎn)達:首先,是伊拉克的王,皇帝說,我們中國人稱之為“諸王之王”,因為他的王國位于世界中心,其余王國都圍繞著它;其次,便是中國皇帝,自稱為“人類之王”,因為世界諸王都不如他會治國安邦,君臣關(guān)系比哪一國都密切,臣民對他的忠誠,也是任何國家的民眾所不能比擬的;再其次,就是被稱作“猛獸之王”的突厥王,還有被稱作“象”之王的印度王;接下來,便是他稱之為“美男之王”的拜占庭王?;实壅J為,惟有這些王,才是諸王之中的佼佼者,其余的王都不及他們。
然后,話頭一轉(zhuǎn),皇帝問道:如果你看見上帝的使徒,你能認出自己的主嗎?我說:我怎能見到我的主呢?他在真主身邊?;实壅f:我說的不是他本人,而是指他的畫像。當(dāng)我回答可以時,皇帝便叫人拿來一個匣子,從里面取出畫卷讓我看,我看到了四位先知,第一位是坐在方舟上的諾亞,第二位是拿著權(quán)杖的摩西,第三位是騎著驢子的耶穌,第四位便是騎在駱駝上的穆罕默德。畫像上,都寫有漢字,記錄先知的姓名和來歷。
皇帝對這幾位先知都作了點評,對于諾亞,說諾亞時期的洪水,并未淹到中國,亦未淹到印度;對于摩西,則說其國十分狹小,而且人民總跟他搗亂;對于耶穌,卻道他傳教時間太短;唯獨對于穆罕默德,只有贊美,再無異詞,說他和他的臣民統(tǒng)一了一個最大的國家,遺憾的是,他沒能看到統(tǒng)一后的盛世,不過,他的后繼人倒是看到了。
熟悉中國歷史的人,很難相信,這樣一席話竟會出自一位中國皇帝的口,我們先來看有關(guān)洪水的問題,大概沒有一個正常的中國皇帝會不知道大禹治水吧?
可偏偏這位大唐君王,不但知道諾亞方舟,還了然于西方宗教源流,卻不知中國也有過洪水,只是這洪水,并非來自宗教起源的源頭,而是跟國家起源有關(guān)。大禹治水,標(biāo)志著中國的國家起源就源于治水,哈桑等人對此有所不知,故觀其所言,難免令人生疑:此言,究竟出自皇帝本人,還是他們?yōu)橹袊实鄞裕?/p>
畢竟來自天方國,將中國皇帝納入天方夜譚語境,那是信手拈來的事,假如我們信了哈桑訪錄所言,那么就等于讓中國皇帝活在了一千零一夜故事里,活成了一個鮮明的伊斯蘭化傳奇,從中我們可以看到,把中國皇帝伊斯蘭化正是他們的一個目的。
關(guān)于胡姆丹這座城市,哈桑也從伊本·瓦哈卜那里打聽到了消息。
伊本說,胡姆丹是個大城市,一條長街,將全城分為東、西二區(qū)。
東區(qū),為政府所在地,故皇室、官邸及其家人,皆宅于此,不允許百姓同他們雜居,沿街,開鑿了小河,淌著潺潺流水,路旁樹木蔥蘢有序,第宅鱗次櫛比。
西區(qū),在大街左邊,住著庶民和商人,這里有貨棧和商店,每當(dāng)清晨,人們就可以看見,從東區(qū)前來采購的各式各樣的人,他們或騎馬或步行,魚貫式的出入于這個市場化的街區(qū),采購?fù)戤?,便立即返回,不到翌日清晨,他們就不能再來這個街區(qū)了。
一邊是市場,一邊是官場,如此涇渭分明,一方面,固可見國家的傲慢與偏見,另一面,也可見市場的寬容與力量,那是經(jīng)濟基礎(chǔ)對于上層建筑的制約的力量。
伊本還說,在這個國度里,有可供人們享樂的一切,這顯然要靠市場的力量,此外,還有美麗的森林以及大河奔流,那么充沛的水源,則顯示了自然的力量,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沒有椰棗,那椰棗,就如同伊斯蘭教,是阿拉伯人揮之不去的鄉(xiāng)愁。
除了城市,還有航海,阿拉伯人也有新發(fā)現(xiàn),他們發(fā)現(xiàn)了什么?
發(fā)現(xiàn)了“周?!?。“周?!保黔h(huán)繞歐亞大陸的海,就在大陸周圍,不僅連接中國海和印度海,還貫通敘利亞海和拜占庭海。那時,蘇伊士運河未通,從紅海不能直接通往地中海,如哈桑所言,那是真主設(shè)置的障礙,無人可以逾越。但他們卻在敘利亞海上,發(fā)現(xiàn)了從印度來的龍涎香,因此,他們認為,應(yīng)該還有一條海道,連通了歐亞大陸。那條海道,有可能繞著大陸的另一面,將中國和朝鮮、土耳其和黑海連貫起來,而龍涎香,便從印度洋流出,不是往西去,而是向東來,漂過一海又一海,經(jīng)由中國海和朝鮮海,轉(zhuǎn)入土耳其和黑海,通過拜占庭海峽,到達東地中?!獢⒗麃喓?。
龍涎香,本不足以為憑,因為他們并未親歷,只是以航海人的立場,作海通世界觀的聯(lián)想。其實,海陸聯(lián)運已行之,更何況,歐陸絲路早有往來,對此他們豈能無知?知而不言,何也?其欲以“周?!毙率澜缬^為歐亞大陸開啟大航海時代耶?
用世界觀引導(dǎo)航海,最著名的便是哥倫布,有人說他受了地圓說影響,這才自西向東,一往無前,從大西洋此岸出發(fā),駛往大西洋彼岸,他相信,中國就在那里,到中國去!就這樣,他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使得世界歷史一中心,從地中海轉(zhuǎn)向大西洋。
而另一中心——中國,則成為了引導(dǎo)西方歷史進程的一個想象的目標(biāo),無論是歐洲人哥倫布的想象,還是阿拉伯人的“周海”的想象,他們都把歷史的箭頭指向了中國。哥倫布的中國想象,為歐洲開辟了新大陸,阿拉伯人的“周海”想象,如果像哥倫布那樣貫徹到底,他們在環(huán)繞歐亞大陸的“周海”航行中會發(fā)現(xiàn)什么?很可能會發(fā)現(xiàn)一條從太平洋進入北冰洋的航道,但面對冰凍之海也就只能掉頭了,因為他們不可能破冰而行。
“周海”世界觀,是基于歐亞大陸的陸權(quán)思維的產(chǎn)物,而哥倫布航海則基于地圓說的世界觀,其想象擺脫了航線對于陸地的依賴,完全走出了地中海時代,走向一個新的大西洋時代,正是在從地中海走向大西洋的自由航行中,產(chǎn)生了真正的海權(quán)思維。
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大航海時代,阿拉伯人與中國互動的航海,還是在陸權(quán)思維影響下的航海,而歐洲人與中國互動的大航海,則已有了海權(quán)思維的自覺。
大唐盛世被黃巢終結(jié)
當(dāng)然,這些都是后話,我們還是回到蘇萊曼與哈桑的敘述中來。
他們講的雖然還是傳奇,但主體卻變了,哈桑將跟朝貢有關(guān)的中國傳奇,變成了中國皇帝的伊斯蘭化傳奇,后來,中國出了一件事,傳奇也隨之消失。
哈桑說,那事,出現(xiàn)在蘇萊曼“此書”撰成后,對它帶來的變化,哈桑用了“世變?nèi)肇健币辉~稱之,還特別指出,“尤其是中國的情勢,發(fā)生了前所未有的巨變”。
中國的情形全都變樣了,不但國土荒蕪,國勢衰落,而且曾經(jīng)主宰那里一切的王法和正義也蕩然無存,從斯拉夫港到中國的航運,因事變頻仍,已經(jīng)中斷。
如此巨變,乃蘇萊曼所未知,故哈桑要接著蘇萊曼補錄,將中國的變化講出來,他說:倘若真主樂意,我愿意就我所知,將中國的變化及其原因,做一說明。
于是,他說出了事件的起因,是因為在中國出了個名叫黃巢的人。此人,非由皇族出身,乃從民間崛起,初以仗義疏財名世,繼而糾集徒眾,打家劫舍,攻城掠地,人馬所至,家亡國破,其兵臨廣府,一舉終結(jié)了大唐傳奇。
哈桑說,廣府居民群起抵御,被黃巢的軍隊圍困了好些時日,攻破之后,城中居民,罹難無數(shù),連那些寄居城內(nèi)經(jīng)商的伊斯蘭教徒、猶太教徒、基督教徒、拜火教徒也都被殺害,計有12萬人,人數(shù)確鑿,那是因為中國政府對他們收人頭稅的緣故。
哈桑還提到,黃巢不僅把那里的人都殺了,還把那里的桑樹也都砍了,如此滅絕,這就等于將絲綢之路的基礎(chǔ)挖斷,沒了桑樹,那就從根本上斷了絲綢之路。
可黃巢,并未就此止步,繼洗劫廣府后,他又接二連三的搗毀其他城市,不僅斷了中國的外貿(mào)之路,而且破壞了中國內(nèi)部的經(jīng)濟基礎(chǔ),連皇帝也被他搞垮了。不久,黃巢率軍,打到了京畿,直逼胡姆丹——長安,逼得皇帝逃離京師,逃往鄰近西藏邊境之地的穆祖,或曰“穆祖”,此乃藏語,阿拉伯人用來稱呼成都。
哈桑認為,黃巢本人,因為他不是皇族出身,所以極具破壞性,他認定,黃巢不是那種抱有野心、想要獨攬大權(quán)的人物,他只是個破壞者,破壞一切城市。
哈桑的說法,都是轉(zhuǎn)述,可惜只知其一,未知其二,他特別強調(diào)了“皇族”的野心,可見他熟知的是皇族那一套,其目光,專注于權(quán)力頂層,看不懂中國民間。中國民間,是個野心的淵藪,打開世界歷史看,你能看到,只有中國農(nóng)民,喊出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口號,放出了“蒼天已死,黃天當(dāng)立”的革命的天炸。
黃巢便是其中一位,據(jù)說,他是一位天生的反叛者,有詩為證,宋張端義《貴耳集》卷下載:“巢五歲侍翁父為菊花聯(lián)句,翁思索未至,巢信口應(yīng)曰:‘堪與百花為總首,自然天賜赭黃衣?!仓腹钟麚舫玻宋淘唬骸畬O能詩,但未知輕重,可令再賦一篇?!矐?yīng)之曰:‘颯颯西風(fēng)滿院栽,蕊寒香冷蝶難來。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說這詩作于五歲時,可以當(dāng)作傳奇,不可立為信史。另一首,明郎瑛《七修類稿》引《清暇錄》說,黃巢下第,詠菊花詩曰:“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明太祖亦詠菊曰:“百花發(fā),我不發(fā);我若發(fā),都駭殺;要與西風(fēng)戰(zhàn)一場,遍身穿就黃金甲”,看這二詩,彼此一意,成則為明,敗則為黃也。
在王朝史觀里,最重要的便是“成敗”二字,同樣詠菊花,也要分個成王敗寇,成了,得天下,就做那開國的明太祖;敗了,自身難保,只能去做亡命黃巢。
關(guān)于黃巢之死,《舊唐書·黃巢傳》說,巢兵敗,入泰山,至狼虎谷,部將林言,斬黃巢及其弟黃鄴、黃揆等人,并將其妻、子,都送往徐州大營,進獻唐軍首領(lǐng)。而《新唐書·黃巢傳》則有另說,曰黃巢臨死前,對外甥林言道:爾取吾首級,獻天子,可得富貴,毋為他人利。林言不忍,“巢乃自刎”,讓林言提頭去了。
對此,宋人邵博《邵氏聞見后錄》別有一說,說那頭顱是假的,據(jù)“舊老相傳,黃巢實不死”,“自髡為僧,得脫”,陶榖《五代亂離記》也說,巢既遁免,削發(fā)為僧,有詩云:三十年前草上飛,鐵衣著盡著僧衣。天津橋上無人問,獨倚危欄看落暉。
連生還是死都成問題,此詩是真是假,當(dāng)然,也就成了個謎。
英雄末路時,卻峰回路轉(zhuǎn),從千軍萬馬的擁躉中淡出,脫了征戰(zhàn)的鐵衣,換取古寺僧衣,當(dāng)年,經(jīng)由“天津橋”——天子渡口,曾為過客往來,有過天子權(quán)威,而今一改過往,不再落草——“草上飛”,從此天津橋上,知他是誰?相視而笑,惟有“落暉”。中國民間,歷來崇尚的是那英雄情懷,而非哈桑所謂“皇族野心”。
黃巢故事,流傳民間,見之于元末明初羅貫中編《殘?zhí)莆宕费萘x傳》,其中,有李卓吾的點評,曰:“僖宗以貌取人,失之巢賊,致令殺人八百萬,血流三千里”。
在演義里,黃巢當(dāng)為武舉狀元,卻因其貌不揚,未入唐僖宗昏眼,黃巢一怒之下,與唐朝決裂,于民間起兵反唐。這樣說來,雖然有戲,但不可據(jù),一般認為,黃巢是落第秀才,被科舉制拋棄,故反戈大唐,諺曰“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可黃巢卻是十年有成。
進士未成,便去行鹽,他武裝聚眾,成了鹽幫首領(lǐng),且以流動方式,同官軍作對,轉(zhuǎn)戰(zhàn)半壁江山,從山東到廣東,經(jīng)由兩江及閩浙之地,然后,北上反攻洛邑,破潼關(guān),入長安,立了個帝號稱大齊,終于過了把皇帝癮,在“天津橋”上,踱了個落日余暉。
施耐庵《水滸傳》中,有宋江醉后題詩潯陽樓,曰:“他時若遂凌云志,敢笑黃巢不丈夫”,還有明太祖朱元璋,元末于民間起兵,亦題菊花詩,依然殺氣沖天,一如黃巢還魂。詠菊之于黃巢,發(fā)生了根本轉(zhuǎn)變,此前詩人詠菊,多隨陶淵明概取“東籬”立場,趨于“落花無言,人淡如菊”,然自黃巢始,菊風(fēng)乃變,一改其孤獨之姿,淡泊之志,轉(zhuǎn)化為“黃金甲”,變成帝王花,“我花開時百花殺”,不是主張生,而是宣言死的肅殺。
黃巢開了秀才造反的頭,將有唐一代終結(jié)了,可他的影響,未隨大唐而消失,他做的詩,成了朱元璋的先知,他做的事,也成了另一位落第秀才——洪秀全的先驅(qū),他的部將朱溫降唐,而篡奪了唐,拉開了五代十國的序幕,故史家曰:唐室實亡于黃巢起兵。
哈桑說,中國皇帝雖然已經(jīng)回到了京城胡姆丹,但國庫枯竭,兵將殆盡,皇帝本人變成了軍閥們把玩的傀儡,沒了稅收來源,只能接受軍閥的些許救濟。
哈??串?dāng)時中國的情形,就如同亞歷山大殺死大流士以后,波斯國土也曾出現(xiàn)諸侯割據(jù)一樣,軍閥混戰(zhàn),列國爭霸,不僅搗毀一切,甚至“連平民百姓也都殺盡吃光”,還說,“這種吃人肉的事情,是中國風(fēng)俗所允許的,而且市集上就公開賣著人肉”。這種暴行,不僅在中國人內(nèi)部發(fā)生,還禍及外商,哈桑憤怒控訴,“虐待和侵害也公然落到阿拉伯的船主和船長的頭上了”,中國軍閥強迫阿拉伯商人“承擔(dān)不合理的義務(wù),沒收他們的財產(chǎn)”,為此,他請求真主,收回對中國人的庇佑,阻塞航行中國的海路。
不光大唐傳奇終結(jié)了,就連阿拉伯人對中國的伊斯蘭化也終結(jié)了。
(作者近著《文化的江山》1-7卷,中信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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