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的馬超

《三國演義》中的馬超是一位武藝高強、勇冠群雄的戰(zhàn)將。小說中的馬超形象基本符合歷史原型，作者充分利用了史書中的基本素材，但基于揭示主題、刻畫人物和安排結構的需要，又對史書中的材料進行了篩選、提煉和加工，重塑了這個英雄形象?！度龂萘x》的成功之處在于既忠實于歷史，又不為史實所束縛，在尊重歷史的前提下，充分發(fā)揮藝術想象，大膽虛構，從而使主題更突出，人物形象更鮮明。這不僅增加了小說的藝術審美價值，同時也豐富了作品的文化內涵。

馬超的初次亮相

對馬超其人，諸葛亮曾有較高的評價，他在給關羽的信中說：“孟起兼資文武，雄烈過人，一世之杰?！钡凇度龂萘x》中，馬超的“兼資文武”寫得不多，而“雄烈過人”的一面則被強化了。馬超的初次亮相是在第十回。馬騰、韓遂統(tǒng)領西涼人馬討伐李、郭汜，兩軍對陣，“只見一少年將軍，面如冠玉，眼如流星，虎體熊臂，彪腹狼腰；手執(zhí)長槍，坐騎駿馬，從陣中飛出?！眮韺⒄邱R騰之子、年方十七歲的馬超。這位少年英雄出場上陣，戰(zhàn)不數合，一槍將對手王方刺于馬下，接著又生擒另一戰(zhàn)將李蒙。

馬超為報父仇

第五十八回，馬超為報父仇，興兵雪恨，發(fā)二十萬西涼大軍與曹操作戰(zhàn)。這時曹操立刀門旗下見到的馬超是：“面如傅粉，唇若抹朱，腰細膀寬，聲雄力猛，白袍銀鎧，手執(zhí)長槍，立馬陣前?！敝豢吹貌懿侔蛋捣Q奇。更奇的是，渭橋六戰(zhàn)，馬超殺得縱橫天下的曹操割須棄袍，幾乎喪命。從此，馬超之勇天下皆知。第六十五回，馬超為救劉璋來到葭萌關，劉備在關上看到：“門旗影里，馬超縱騎提槍而出，獅盔獸帶，銀甲白袍，一來結束非凡，二者人才出眾”，因而贊嘆道：“人言`錦馬超'，名不虛傳！”錦馬超與猛張飛在葭萌關下惡戰(zhàn)數場，不分勝負，最后被李恢說降，主動請纓，為劉備攻取成都，已頑抗了三年的劉璋在城頭上見馬超殺來，“驚得面如土色，氣倒于城上”，終于獻城投降。

父忠子孝

在《三國演義》里，整個事件的因果完全被顛倒了，馬騰被害在前，然后才有馬超興兵雪恨之事。從藝術的角度看，這種改動應該說是十分成功的。中國傳統(tǒng)的倫理道德是以孝為先的，馬超冒然出兵，陷父親及全家于死地，這是不孝、不智之舉，作為一個英雄，這顯然是不完美的。羅貫中顛倒因果，使馬超集國仇、家恨于一身，因此不顧一切地起兵復仇，即使大敗而逃也能得到人們的同情和理解。同時，這樣的改動也使馬超形象發(fā)生了質的變化，父忠子孝，一門英烈，均可流芳百世。

具體情節(jié)結構和歷史事件相結合

歷史小說創(chuàng)作的一個基本美學問題就是如何處理史實與虛構的關系， 從古至今 ,學者們對《三國演義》的評價也多著眼于此 ,由于側重點不同，對作品的總體評價也千差萬別。筆者以為，評價一部歷史題材小說 ,不應過分拘泥于史料的真實 ,在尊重歷史的同時也要考慮作者的意圖 ,即作品要表現怎樣的思想和情感。正如美國歷史學家海登·懷特所言 :“如何組合一個歷史境遇取決于歷史學家如何把具體的情節(jié)結構和他所希望賦予某種意義的歷史事件相結合。這個作法從根本上說是文學操作 ,也就是說，是小說創(chuàng)作的運作。”

小說家應該重視史料

小說家應該重視史料， 但作為文學“運作” ,更應重視對史料的篩選和加工 ,以便將零散的史料提煉成富有文學性的情節(jié) ,而情節(jié)的優(yōu)劣則要看是否有利于揭示主題 ,有利于人物形象的塑造 ,有利于小說結構的安排。在這些方面， 《三國演義》的嘗試無疑是成功的?！度龂萘x》的感情基調是“擁劉反曹” ,這是小說情節(jié)、敘事結構發(fā)展的內在動力， 也是作者提煉情節(jié)所依據的主要標準。馬超是劉備集團的重要將領， 又和曹操發(fā)生過直接的矛盾沖突 ,因此， 作者在塑造馬超形象時就緊緊抓住馬超與曹操的沖突大做文章 ,在史書記載的基礎上添枝加葉，讓曹操一再出乖露丑。

馬超的驍勇

這些情節(jié)的安排， 既突出了馬超之驍勇 ,又達到了貶曹的目的。對馬騰之死的處理效果則更為明顯。如果按歷史的本來面目來寫， 馬騰在困境中投靠曹操， 曹操封以官爵， 以理相待 ,這本是能容天下英雄、氣度恢弘的表現 ,因為馬超造反而處斬馬騰，雖然誅三族之舉過于殘忍 ,但畢竟有一個合法的理由。若據實寫出，顯然不符合作者的創(chuàng)作意圖。那么。讓曹操設計誘馬騰來京而后加害 ,這不僅給馬騰戴上了忠義英雄的光環(huán)， 同時也強化了曹操奸詐、狠毒的性格特征。

人物塑造

在人物塑造方面，《三國演義》最常用的方法是“性格強化法”,即在塑造人物形象時舍棄人物性格中的其它方面，專門突出強調其某一個特點，不惜用濃墨重彩加以夸張、渲染，把這一特點發(fā)展到極端，如曹操之奸、劉備之仁、諸葛亮之智、關羽之義等。這種方法突出了人物的性格特征，因而塑造出來的文學形象生動、鮮活，易于給讀者留下深刻的印象。在塑造馬超形象時這種方法也得到充分體現，如前所述，小說中主要突出的是馬超之勇，作品通過一系列戰(zhàn)斗場面的反復渲染，使這一性格特征得到了強化，而要達到這種效果，僅靠史料的記載顯然不夠，于是作者充分發(fā)揮想象。

馬超的形象更為高大、清晰

正如黑格爾所言：“真正的創(chuàng)造就是藝術想象的活動” ,作者的合理想象彌補了史料的不足，也使史書中抽象的記述形象化了，“許褚裸衣斗馬超”、“馬超大戰(zhàn)葭萌關”，這些情節(jié)都沒有歷史根據，但長期以來卻成了馬超傳奇式故事中必不可少的一個部分，它們象一座座浮雕，使馬超的英雄形象顯得更為高大、清晰。衡量情節(jié)是否成功的另一個標準是是否有利于敘事結構的安排?！度龂萘x》結構宏偉、精密，波瀾起伏，線索縱橫交織，矛盾錯綜復雜，情節(jié)緊張曲折，扣人心弦，這種效果的取得與作者對情節(jié)的精心提煉也是分不開的。如馬騰之死，史書中對此沒有詳細記載，但在小說中卻生出不少波瀾。馬騰兵臨城下，不寫曹操譴將迎敵，卻讓他先派門下侍郎黃奎去勞軍，這是一波。

結語

偏偏黃奎又是忠義之人，因此不但沒有按曹操之命行事，反而和馬騰結交，密謀殺曹，這又是一波。不料黃奎乘醉回家，卻被其妾套出實情，而且當夜就報知曹操，這又是一層波瀾。一夜之間，竟生出無數變化，處處在意料之外，又處處在情理之中，環(huán)環(huán)相扣，引人入勝。要之，情節(jié)是小說最為重要的要素之一，沒有情節(jié)也就沒有小說。作為歷史小說，組織情節(jié)的主要手段就是對歷史素材的篩選和提煉，《三國演義》的成功之處在于，在情節(jié)提煉方面既忠實于歷史，又不為史實所束縛，在尊重歷史的前提下，充分發(fā)揮藝術想象，大膽虛構，從而使主題更突出，人物形象更鮮明，敘事結構更完整，情節(jié)更精彩、曲折，這為后世歷史題材小說的創(chuàng)作提供了成功的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