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難英雄——丁盛將軍回憶錄》第28頁提到1938年6月份(按:應(yīng)該是5月),他隨著宋時輪到平西建立根據(jù)地,當時稱為宋支隊,丁盛擔任組織科長,“行軍時,從平西過鐵路到昌平,大隊長、政委朝著前面走了,他們也不知道部隊沒有跟上。到昌平縣,部隊不動了,我有個習(xí)慣,部隊不動了,就要走到前頭去看一看??傊浉呖斯дf:‘走不動啊,前面沒有路了?!乙豢?,原來是昌平縣的城墻,土城墻不是很高的。和高克恭個人商量,怎么辦?進去!這樣,也沒打槍,敵人的保安隊都以為離北平就幾十里路,很麻痹。在敵人迷迷糊糊時,我們進了城。趕快把城門打開,讓部隊進城。把監(jiān)獄里的人放出來,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人,反正是把他們放出來。還到銀行里搞了點東西,半天以后就走。我們就把部隊帶出去,因為大隊長不在嘛,政委也不在。后來宋時輪把這個大隊長撤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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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因為年紀大了,有一件膽大機智救人于難的英雄事跡,丁盛忘記說了。辛虧被救的高克恭記了一輩子,晚年寫文章回憶此事,才留下了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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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克恭回憶,1938年5月,宋時輪支隊與鄧華支隊合編為四縱隊,司令員宋時輪,政委鄧華,參謀長李鐘奇,政治部主任伍晉南?!霸谶@里,我結(jié)識了縱隊政治部組織科長丁盛同志。他在昌平戰(zhàn)斗中起到了非同小可的作用,沒有他,這場戰(zhàn)斗就有驚有險了。我恐怕也活不到今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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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5月27日,高克恭所在的2連奉命攻打昌平(高克恭當時任連政治指導(dǎo)員)。昌平城內(nèi)原有一個中隊的日軍駐守,但臨時被調(diào)走“討伐”去了,只有留守的少數(shù)日軍和偽軍防守,比較空虛。高克恭和連長王祖元乘夜幕冒雨摸到昌平城下偵察,在西門口發(fā)現(xiàn)有人向城門上喊話后,城內(nèi)打開一扇小門放人進去,兩人一拍大腿,破城的辦法有了!捉敵人的舌頭,騙開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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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拂曉時,宋時輪帶領(lǐng)支隊參謀長李鐘奇、政治部主任伍晉南,大隊長陳坊仁、大隊政委王再興等到2連,聽取了高克恭的匯報后,同意了2連的作戰(zhàn)方案,并補充制定了智取不成改強攻的方案,命令伍晉南率預(yù)備隊準備配合2連的強攻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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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曉時,連長王祖元抓到了一名俘虜,押解去騙取城門,強攻部隊則進入了攻擊準備。一開始看起來很順利,俘虜在西城門下一喊話,城門樓上的敵人就答應(yīng)開門。可是,時間過去好久,還不見城門的小門打開。王祖元已經(jīng)發(fā)出了賺開城門的信號,高克恭帶隊伍也已經(jīng)運動到城門外開闊地的邊緣。此時,顯得進退兩難。部隊往前再走,城門未開;天已發(fā)亮,埋伏在原地勢必要被敵人發(fā)現(xiàn),真是騎虎難下!高克恭趕到王祖元處,了解情況后,一面命令部隊原地隱蔽,準備強攻,一面派通信員將敵情變化報告伍晉南。很快,傳來了宋時輪的命令,以天亮為準,發(fā)起攻擊,一定要攻下西城門。如果敵人增援,就要迅速退出戰(zhàn)斗。決心要硬、動作要快,攻擊要狠,不要貽誤戰(zhàn)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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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天以慢慢放亮了,王祖元發(fā)出攻城信號,高克恭帶兩個排拿著土造云梯靠近城墻,就在此時,西門口傳來“嘩嘩嘩”的開門聲,小門終于打開了!戰(zhàn)后才知道,敵人交班的時候忘記交鑰匙了,崗上的敵人跑回駐地去拿鑰匙,所以城門遲遲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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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人剛打開城門,來不及說話,就被埋伏在門外的我軍戰(zhàn)士用刺刀捅死,隨即打開了西門。戰(zhàn)士們丟下云梯,用門口蜂擁而入,城內(nèi)槍聲大作。30分鐘之后,4個城門都被我軍攻占。只是在城內(nèi)的日軍指揮部前,遇到殘存日軍指揮偽軍的頑強抵抗。高克恭等命令將4個城門口俘獲的偽軍押來喊話,瓦解敵人軍心。果然不久之后,敵人內(nèi)部即發(fā)生了內(nèi)訌,我軍乘機發(fā)起沖鋒,10分鐘后完全解決了戰(zhàn)斗,昌平被攻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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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輪等進城后,令伍晉南指揮支隊預(yù)備隊及2連打掃戰(zhàn)場,搜集物資,隨即帶領(lǐng)其余部隊向冀東繼續(xù)前進。宋時輪帶主力走出約20公里后,得到偵察科的報告,說日偽軍一千多人正急奔昌平而來。宋時輪經(jīng)詢問陳仿仁、王再興后得知還有1個連(2連)和及支隊預(yù)備隊還在城內(nèi),急忙要陳、王通知負責(zé)指揮支隊預(yù)備隊的政治部主任伍晉南,要求扔下一切給養(yǎng)、輜重,火速出城。結(jié)果伍晉南帶了支隊預(yù)備隊出城,卻忘記了通知2連。高克恭等人正忙著在城內(nèi)補給給養(yǎng),發(fā)動群眾,還動員了幾十個老百姓參軍,一點也不知道支隊已全部撤走,城內(nèi)只剩下2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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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盛隨支隊預(yù)備隊撤出昌平時走在后面,遠遠看見了向昌平運動的日偽軍大隊人馬,丁盛忽然意識到城內(nèi)還有我軍的一個連將近200人沒來得及撤出,驚出一身冷汗,急忙報告伍晉南。伍晉南先是不吭聲,過了半天迸出一句:“報告宋司令員吧”。丁盛被伍晉南的態(tài)度激怒了,宋司令員讓所有部隊撤退,你為什么不通知2連?如果是讓2連負責(zé)掩護,也應(yīng)該向2連布置任務(w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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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盛想帶隊伍回去救援2連,伍晉南不同意,兵力也不夠。但就眼睜睜看著這200人的連隊被敵人消滅嗎?他連警衛(wèi)員也沒帶,只身跑回昌平,發(fā)現(xiàn)東門已經(jīng)被敵人控制,意識到敵人已經(jīng)將昌平包圍了。辛虧日軍情況不明,以為是八路軍的主力,所以也沒有立刻發(fā)動攻擊,包圍圈也不嚴密,只是堵住了4個城門。丁盛靈機一動,從城墻邊上的一個涵洞(狗洞)中鉆入城中,直奔城中日軍指揮部而去,正遇見帶領(lǐng)連部人員往東門去集合的高克恭。丁盛一把拉住高克恭:“老高,敵人把城包圍了。”高克恭還不信:“怎么一點消息也沒有?”丁盛來不及解釋,只說敵人不少,出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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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丁,那我們從東門打出去,出其不意,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高克恭覺得連隊剛補充過,挺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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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高,不能硬來,敵人人數(shù)很多,有好幾百是日本兵!”丁盛急忙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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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辦?總不能束手就擒吧!”高克恭的脾氣也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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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高,集合隊伍,跟我來!”丁盛用不容商量的口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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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克恭以為丁盛會帶著大家占據(jù)城內(nèi)的一個院落或制高點,堅持到晚間再突圍,誰料丁盛將大家?guī)У搅撕催吷希懈呖斯铝钭寫?zhàn)士鉆涵洞出去,各自為戰(zhàn),突圍出去后在莊稼地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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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敵人的炮火也開始向城內(nèi)轟擊了,緊接著響起密集的槍聲,敵人已攻入城內(nèi)。高克恭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馬上大聲重復(fù)丁盛的命令,部隊迅速散開,沿城墻下的涵洞魚貫鉆了出去。最后擔任掩護的連長王祖元和高克恭、丁盛也順利鉆了出去,將部隊帶回支隊,一點數(shù),居然一人不少,也沒有一人傷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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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宋時輪后,丁盛將事情經(jīng)過報告了宋時輪。聽著聽著,宋時輪的臉色沉了下來,向著伍晉南質(zhì)問:“丁盛說的對嗎?”伍晉南在邊上滿臉通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宋時輪生了氣:“這幾百人都是我從陜北帶過來的紅軍老底子,幾乎把我的老本搭出去了!晚上開會,解決問題。太不像話,非處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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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高克恭心懷感激地寫道:“如果沒有丁盛同志的當機立斷地通知我們,恐怕我與這200名戰(zhàn)士性命難保了。本來未傷一人一馬的戰(zhàn)斗恐怕要變成傷亡慘重的敗仗了;本來俘虜敵人100余名的勝仗恐怕要變成損失200余人的敗仗了”。此事可見當年丁盛的大膽、果斷和機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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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據(jù)高克恭本人的回憶“有驚無險的昌平戰(zhàn)斗”,來自《難以忘懷的往事——高克恭同志回憶錄》,筆者所藏的這本回憶錄,似乎是自印本,未公開出版,內(nèi)頁有整理者高佩璞簽贈景希珍的題字,毛筆字工整大氣。景希珍曾任彭德懷元帥的警衛(wèi)參謀,文革后出版過《在彭總身邊》一書,是當年的暢銷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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