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聞記者 廖陽 實習(xí)生 梁嚴(yán)藝

吳蠻 視覺中國 資料圖

《彝族舞曲》 琵琶演奏:吳蠻

吳蠻是地道的杭州人,氣質(zhì)溫婉,家人卻為她取了一個十分不南“蠻”字,希望她性格上強(qiáng)一點,野一點。在國內(nèi)琵琶界,吳蠻年少得志,少有匹敵者,因為不想過一眼看得到頭的生活,因為想看世界,她毅然選擇了遠(yuǎn)走美國。出國后,從天下掉到地下,吳蠻感到了“無人相識”的寂寞。抱著琵琶走上臺,西方媒體甚至找不到詞來形容她的演出,只能一味夸她“美”。

靠著一股蠻勁,吳蠻生生闖出了一片天地。

許多作曲家為她譜寫琵琶作品,有獨奏曲,也有和交響樂隊同臺的協(xié)奏曲。電子樂、爵士樂、現(xiàn)代音樂、先鋒音樂,她幾乎嘗試了所有可能的音樂形式,累積了一百多首琵琶新曲。

她在現(xiàn)代性上不斷開發(fā)琵琶,越來越多的異鄉(xiāng)人知道了這件寄托著中國文人性格的傳統(tǒng)樂器。在她之前,從未有人想到,民樂器可以以如此高級、深刻的方式與西方音樂交流。吳蠻成了中國音樂的代表,西方音樂家窺看中國音樂的數(shù)據(jù)庫、窗口和橋梁。

對于今天這樣的成績,吳蠻坦言這是自己應(yīng)得的,“我盡量對自己嚴(yán)格要求。我在國內(nèi)已經(jīng)在金字塔的頂上了,到了國外難道要撲在地上?”現(xiàn)如今,吳蠻更希望自己成為音樂家,而不只是一個琵琶演奏家。

吳蠻在絲綢之路樂團(tuán)

“我以前是演奏家,因為我的注意力集中在怎么演奏一件樂器上?,F(xiàn)在,我考慮的是怎么用音樂去表達(dá),怎么用音樂跟觀眾交流,我追求的是文人的東西,希望有深刻一點的音樂出來?!?/p>

4月8日晚,吳蠻將在上海交響樂團(tuán)音樂廳登臺,與上交同臺獻(xiàn)演葉小綱《琵琶協(xié)奏曲》。

5月,她還將和一群不同背景的音樂大師合作,在西安、蘇州、北京等中國十二城開啟一場名為“邊疆”的巡演,繪一張當(dāng)代的絲綢之路地圖。

【對話】像海綿一樣打開視野

澎湃新聞:1980年代在國內(nèi),你年少得志,是明日之星,后來怎么想到去美國?

吳蠻:當(dāng)時我在中國很順利,從小學(xué)琴,又進(jìn)了中央音樂學(xué)院,全國比賽得第一名,然后留校當(dāng)老師,特別順,但我好像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未來,就是當(dāng)一個老師。

可能是因為我的性格關(guān)系,我性格比較好動,好奇,也有點叛逆吧。正好我們國家1980年代開放,出國潮興起,很多學(xué)生都出國留學(xué),我身邊很多學(xué)西洋樂器的同學(xué)都出國了,我就想為什么學(xué)傳統(tǒng)樂器的就不能出去?一句話,我想看世界,就離開了。

澎湃新聞:你憑著一股蠻勁出了國,是怎么打開局面的呢?

吳蠻:現(xiàn)在想想當(dāng)時真的膽子挺大的,挺后怕的,好像沒有特別的計劃,就是憑著一腔熱血。到了那邊以后就發(fā)現(xiàn),我掉入了一個文化交融的仙境,尤其在紐約,光這里我就可以看到全世界的文化,全世界的音樂——爵士、電子、搖滾、音樂劇場、實驗音樂、學(xué)院派音樂、主流音樂……我就像一塊海綿,視野一下就打開了。

我這件樂器在那里太特殊了,雖然大家不了解,但對我而言這個機(jī)會太好了。這是一個十分有營養(yǎng)的環(huán)境。另外,美國人的思想很開放。這是一個移民國家,各國音樂家之間都愿意合作,樂于傾聽,對我來說是一個很好的成長過程。

澎湃新聞:一切從零開始最難的是什么?

吳蠻:最難的倒不是生活,而是精神上的失落。因為完全陌生,不管是文化還是語言。我那時候就是求學(xué),投入在學(xué)英文里,跟一堆說西班牙語、俄語的成年人在一起。我也有一些音樂方面的工作,比如去中小學(xué)、老人活動中心演出,撕破臉面,反正誰也不認(rèn)識我。既困難,又有一種單純的快樂。

澎湃新聞:1990年代初你在洛杉磯演出時,美國紙媒都在報道你穿什么衣服,對你的音樂語言好像不知道怎么去描述?

吳蠻:其實那是對中國樂器乃至中國文化的陌生,所以評論我的演奏時,評論家很難從音樂角度來描述,因為他不了解這個文化,只能說這個女孩穿旗袍很漂亮什么的,音樂實質(zhì)上沒有什么討論。后來慢慢地,他們會把你看成真正的音樂家,來評論你對音樂的理解、對樂器的掌控,以及對整個文化的描述。

澎湃新聞:后來好像你再也不穿旗袍演出了?

吳蠻:我去亞洲,還有臺灣、香港演出,很多人評論吳蠻“穿著不是演出服的演出服在臺上”。這是我自己的一種風(fēng)格,我不穿旗袍,也不穿洋裝。旗袍雖然很美,但我不需要突出這個標(biāo)簽,不需要強(qiáng)調(diào)我是中國來的,因為我這張臉、這件樂器已經(jīng)是標(biāo)志了。我更希望人家聽我的音樂,把我當(dāng)作音樂家,所以從此我基本不穿旗袍上臺。

澎湃新聞:你花了多長時間才讓琵琶跳出中國的圈,讓西方人對它有了概念?

吳蠻:我在美國27年了。應(yīng)該是15年前開始,先是在音樂界里,大家開始有了概念,開始知道我的名字。當(dāng)然15年前中國也在慢慢被大家熟悉,包括藝術(shù)、政治、經(jīng)濟(jì)等等,這也是一個大氣候吧。

澎湃新聞:有人說你是生生地靠幾百場音樂會慢慢打開市場的。

吳蠻:對,我不是靠一場音樂會,一夜之間被大家認(rèn)知,背后我是很努力的。我一年上百場演出是有的,一年里有一半、一個月里有兩個禮拜不在家。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排2019年的演出了。獨奏會、交響樂、室內(nèi)樂,和其他傳統(tǒng)音樂家巡演,各種各樣的演出形式都有。

吳蠻《琵琶行》音樂會在北京國際音樂周上演出。 視覺中國 資料圖

民族的才是世界的

澎湃新聞:在把琵琶推廣到西方方面,你有什么經(jīng)驗總結(jié)?

吳蠻:打開思路。音樂家想把音樂作為職業(yè),你要有熱情,真的喜歡,然后一定要了解身邊其他的文化,不要局限于自我。這樣你會看到自己的位置在哪里,知道你的文化特點在哪里,你和別人融合的時候才會非常自然。

澎湃新聞:這些年你都做了哪些跨界上的嘗試?

吳蠻:跨界的概念很多,包括交響樂、協(xié)奏曲,古代琵琶曲是沒有的,中國傳統(tǒng)音樂也沒有; “絲綢之路樂團(tuán)”也是一種混合樂隊,這也是跨界;我還跟世界各國的傳統(tǒng)音樂家,比如中亞、非洲音樂家的傳統(tǒng)樂器跨界;再有藝術(shù)形式,跟舞蹈家、戲劇家、美術(shù)家,電子樂、爵士樂、實驗音樂……什么合作都有。

我可以說是跨界元老。跨界是一種經(jīng)驗的積累,你去了解別人,也更了解自己。

澎湃新聞:西方觀眾更容易接受現(xiàn)代的、新潮的、跨界的琵琶作品,還是傳統(tǒng)的曲目?哪一種傳播方法更有效?

吳蠻:這有兩種。有很多觀眾喜歡純傳統(tǒng)音樂,比如我的獨奏會通常是我一個人唱獨角戲,從古曲介紹到1960年代的曲子再到我自己創(chuàng)作的新曲,很多人癡迷地聽。還有一些年輕人容易接受的混合作品,比較容易入門。

很難講哪一種更有效。什么樣的音樂形式都有它自己的觀眾群,你可以喜歡青菜也可以喜歡蘿卜。對年輕人來講,我覺得只要你相信自己,你就一定會有追隨者,也一定會有喜歡你的觀眾。從功利的角度說,沒有一種捷徑,或哪一種效果會更好。如果我想著走捷徑,可能我走不到有今天。

澎湃新聞:你本人更享受哪一種呢?

吳蠻:我都挺享受的,個人獨奏有一種自由度,因為傳統(tǒng)音樂在我的血液里,我閉著眼睛就可以想象音樂。跟別人合作,就是musicianship(合作能力),那也挺有意思,那是一種創(chuàng)作。如果音樂家都在一個水準(zhǔn)上,互相之間的合作會非常心領(lǐng)神會,很享受。

澎湃新聞:在現(xiàn)代作品中,琵琶經(jīng)常會扮演一種“色彩性”的角色,并沒有體現(xiàn)它應(yīng)有的價值和特色,你怎么看這個問題?

吳蠻:有這種現(xiàn)象,尤其早期很多作曲家不了解這件樂器和它的文化底蘊,會把它作為一種色彩樂器來用。這是一種初步的實踐,最后你還是要聽這件樂器的語言和文化。

如果是我委約創(chuàng)作,我會要求作曲家了解這件樂器,跟他介紹樂器的性能、語言特點,以及中國音樂的語言特點,告訴他們這些基本元素后,再讓他們?nèi)?chuàng)作。

吳蠻和馬友友在白宮合照紀(jì)念

澎湃新聞:你曾說除了琵琶外,中國民族樂器大都還沒有走向國際,是缺人還是缺作品?

吳蠻:有很多因素在里頭。現(xiàn)在真正走向國際的,反而是我們的少數(shù)民族音樂,比如新疆、蒙古、云南的音樂,在國際上被人重視被人尊重,因為他們覺得這是非常特殊的文化。

漢人音樂沒有太多被接受,比如二胡、揚琴、古箏,有一些偏西洋了,自己的文化底蘊、樂器的性能、演奏者的審美愛好,慢慢地把傳統(tǒng)丟失了,放到世界舞臺上沒有特色。有點可惜。

我說的偏西洋,比較嚴(yán)厲地講,是古箏彈得像豎琴,揚琴往鋼琴靠,琵琶像吉他,出來的音樂很洋,沒有自己的味道。這是現(xiàn)在年輕一代的一種審美,他們以為民樂器就是這樣一種語言,傳統(tǒng)沒有真正聽到。

澎湃新聞:他們可能覺得這是一種走出去的方法。

吳蠻:所以我覺得這個方法是誤區(qū)。任何東西都要有自己的特點,所謂“走出去”,就是我的東西介紹給別人,他們沒有,如果已經(jīng)有了,干嘛要聽你的?

澎湃新聞:就像在上海曾有人用二胡拉整場的小提琴曲,樂迷會很奇怪,這是為什么呢?

吳蠻:我也想問為什么,如果你是想炫耀自己可以用二胡拉小提琴的技術(shù),或者學(xué)生當(dāng)作練習(xí),可以。但如果你把它作為一個二胡的主要發(fā)展方向,那是不合適的,是敗筆。

澎湃新聞:所以在和西方樂團(tuán)、西方樂器合作時,你一定會堅持琵琶本身的特色?

吳蠻:完全要堅持。

澎湃新聞:那中國琵琶的特色又是什么?

吳蠻:琵琶有很多文人的東西。我們經(jīng)常會說“韻味”,這個詞是西方古典音樂里沒有的。比如古琴音樂,節(jié)奏很慢,音與音之間留了很多空白,就像國畫一樣有留白,這是我們音樂的特點。我們的音樂都是旋律性的,西方音樂是以和弦為結(jié)構(gòu),東方音樂是線條型的,跟中國的繪畫、文學(xué)很像。

澎湃新聞:與中國的民樂器相比,似乎中亞、印度的民樂器更能被西方音樂界接受?

吳蠻:中亞、印度、非洲的音樂保留了自己的傳統(tǒng),你一聽印度就是印度的,哪怕他們在彈中國曲目,聽起來也是印度味。非洲也很典型,你聽兩句就知道不是西方音樂。中亞的傳統(tǒng)音樂,比如木卡姆,聲音一出來你就被震住了,太不一樣了。這就是那個地方的文化,這樣的東西才能在世界上站住。

澎湃新聞:所以還是那句話,民族的才是世界的。

吳蠻:對。這句話我們耳朵都聽起老繭了,小時候沒有特別親身的感受,但到了一定年齡,像我出去以后,才理解這種祖輩傳下來的俗語是有道理的。

一個晚上旅行全世界

澎湃新聞:很好奇你和馬友友是怎么認(rèn)識的?

吳蠻:音樂界很小。如果你有想法,你的努力被大家看到了,互相之間都會知道。

當(dāng)時馬先生有做“絲綢之路樂團(tuán)”的想法(1998),很多人就介紹說你應(yīng)該去找吳蠻。因為琵琶在絲綢之路里是非常重要的角色,它是通過絲綢之路從中亞傳到中國的。如果你要講絲綢之路的歷史,中國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國家,所以他想做這個項目,自然就想到了中國琵琶。

我們志同道合吧,馬先生問我愿不愿意加入,而我已經(jīng)在做這樣的事,就想介紹中國的琵琶給西方觀眾。如果馬先生愿意做,有這樣的平臺,何樂而不為?

馬友友在絲綢之路樂團(tuán)

澎湃新聞:在你眼里,這位老友是怎樣性格的一個人?奧巴馬曾稱他是自己見過的“最快樂豐富的人”。

吳蠻:他的音樂才華沒得說,絕對是音樂大家、演奏上的天才。作為人,他是一個非常善良、非??紤]別人的一個爸爸,兩個孩子的爸爸。大家看到的都是演奏家在舞臺上的光環(huán),日常生活中,他就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大哥和爸爸。

澎湃新聞:“絲綢之路樂團(tuán)”是怎樣一個架構(gòu),大家固定一個時間演出,然后平時各干各的?

吳蠻:樂團(tuán)里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業(yè),我們都是提早安排,一年有幾個巡回演出,在亞洲、歐洲還是美洲。演出前兩三天我們會在一個地方集中,比如有一站是上海,所有人就從世界各地飛來上海,排練兩天開始巡演之路。

音樂家大部分是在美國,也有一些在伊朗、印度、新加坡。在美國我們也是四面八方的,有在紐約、加州、波士頓的……分得很遠(yuǎn)。我們平時就是打打電話聊聊天,有工作需要就集中在一起。

澎湃新聞:時間夠嗎?

吳蠻:夠。新曲子一般排兩天就可以了,這是職業(yè)演奏家最基本的素養(yǎng)。團(tuán)里的主要成員大概15位。平時我們也做音樂教育普及工作,比如去大學(xué)、中學(xué),有時候會邀請當(dāng)?shù)匾魳芳壹尤?,因?5個隊員不可能每一個人都有空,所以會有客座演奏家。

澎湃新聞:《波士頓環(huán)球報》說你們是“流動的沒有墻壁的音樂實驗室”,你本人怎么看?

吳蠻:這句話蠻對的,我們在做的就像音樂實驗。馬先生是純西方古典音樂界的代表人物,他進(jìn)入到世界音樂的行列,用西方樂器和其他國家的傳統(tǒng)樂器揉在一起,打亂、再創(chuàng)作一種新的音樂語言,真的是一個非常健康的實驗室。

我們的演出曲目有好幾個部分:有新寫的;也有傳統(tǒng)的,比如我來一個代表中國的琵琶獨奏曲;有民歌、民間音樂改編的;還有即興演奏,比如來一個印度的調(diào)子開始即興演奏。

我們就是想讓大家聽到不同的音樂文化,在一個晚上可以旅行全世界,對世界音樂有一種感受。音樂不是單一的,文化也不是單一的,正是因為文化多元,才有多元的音樂。

澎湃新聞:從中國走到美國,給了你怎樣一種視野上的開闊?

吳蠻:我出生在中國,成長在中國,受了中國的文化教育,成年后又去西方生活了二十多年,這個經(jīng)歷對我來講是不可多得的,特別珍貴。我能有機(jī)會在東西方的社會環(huán)境里生活,回過頭看很多問題,會用不同的角度來看,思路會更寬廣。

澎湃新聞:但能讓你立足的還是中國的根?

吳蠻:根永遠(yuǎn)變不了。我的外表永遠(yuǎn)是亞洲人,我也不想變成金發(fā),我的價值就在這里。

吳蠻琵琶音樂欣賞

Wu Man And Friends

Chinese Traditional & Contemporary Music

Kronos Quartet - Immeasurable Light

吳蠻五月音樂會行程:

西安西安音樂廳 5月4日 (四)19:30

蘇州蘇州大劇院 5月5日(五)19:30

常州常州大劇院 5月6日(六)19:30

諸暨諸暨大劇院 5月7日(日)19:00

鄭州河南藝術(shù)中心 5月9日(二)19:30

太原山西大劇院 5月11日(四)19:30

沈陽 盛京大劇院 5月13日(六)19:30

北京天橋藝術(shù)中心 5月14日(日)19:30

呼和浩特烏蘭恰特大劇院 5月16日 (二)20:00

濰坊濰坊大劇院 5月18日(四)19:30

青島青島大劇院 5月19日(五)19:30

武漢琴臺大劇院 5月21日(日)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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