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jié)后的工作無例外的就是繁忙,午后小憩,翻開小說慢慢的沉浸進去,閱至某一段,忽然腦海中展開一幅畫面:陽光明媚、綠草如茵、春樹婷立、藤枝延漫、清波微漾……仿佛置身其中,不由得細細“環(huán)顧”,一時間竟然失神。
“喂,你睡著了嗎?”同事的話驚醒了我,霎時回到現(xiàn)實中,朝其微笑不語,無喜無悲。心靈的旅游,白日夢的一種?
剛度過饑荒的年代,父輩們是沒有太多的精力或者經(jīng)濟能力放在孩子的精神食糧上的。在這里感謝我有個好父親,在我吵鬧或者說期盼著想得到同齡孩子那樣的打仗連環(huán)畫的時候,他卻給陸續(xù)我買了《動腦筋爺爺》、《小狒狒歷險記》、《小靈通漫游未來》、《寶葫蘆的秘密》等等書籍,插圖雖則優(yōu)美卻是寡少,于是我慢慢的靜靜的讀著那一個個方塊字,在燈光下桌前或者于陽光下的窗臺上,努力的把它們組合成故事,延展為場景。
因為沒有連續(xù)的畫面,不是熱門的打仗題材,大伙也沒有那么多看連篇方塊字的耐心,這些書基本不是小伙伴想要交換的,大家與我之間也少了許多共同的話題。于是童年的我只能一遍遍靜靜的閱讀著這些書籍,一遍遍讓故事中的主角在腦海中里奔跑、跳躍、說話、哭泣、朗笑……
工作后,經(jīng)歷了長達數(shù)年的兩人世界,常常于晚飯散步后、睡覺前,兩個人靜靜的各自打開一本書,開始蕩漾在各自主角的故事世界里,《王朔文集》、《白鹿原》、《平凡的世界》、《黃易小說集》……北風(fēng)凄厲的黃土高原、秋風(fēng)輕拂麥浪滾滾的白鹿原、巨龍翻滾的地下湖……在各自的腦海里展開。隨著書卷的翻開,這些場景,這般人物,在我們腦海里如電影般放映著,使人入迷,欲擺不能。
孔子曰:“學(xué)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xué)則殆?!薄R灿腥苏f拿到一本新書,喜歡把目錄看一遍然后想象一下作者會寫些什么,然后再打開書本閱讀下去。高明的作者呈現(xiàn)給我們的是文字,把想要表達的意境和思想都掩藏在文字底下,需要讀者自己去發(fā)掘和提煉。
作者將眼前的或者腦海里的場景、意境以及自己的感受、思想等等都轉(zhuǎn)化為文字,最終呈現(xiàn)在我們面前。而通過閱讀這些文字,還原這些畫面的鑰匙就是想象力。帶著自己的想象力去讀書,那些文字才能鮮活起來,它們能轉(zhuǎn)述作者想要我們領(lǐng)會的意境,告知我們作者想要表達的思想。我們運用想象力這個工具,通過文字的媒介與作者思緒相擁抱、交融,這才是讀到了書的靈魂。否則那些文字只是印刷在紙卷上符號,枯燥泛味,而閱讀也將成為一種負擔(dān),毫無美感可言,也沒有心靈享受之說。
因為經(jīng)歷、學(xué)識、情感等等的個體差異,我們每一個人所握的鑰匙也各不相同,由此我們對同一部作品解碼出來的結(jié)果也千差萬別。甚至于不同的年齡段、不同的情緒支配下,同一個人閱讀同一部作品,所得到的感受也不一樣?!耙磺€觀眾就有一千個哈姆萊特”,同樣一千個讀者心里就有一千個黃蓉和郭靖,而且隨著我們年齡的增長、經(jīng)歷的豐富,他們在我們心目中也不斷成長和改變著。于是我們一遍又一遍溫習(xí)著那些經(jīng)典的作品,比如《紅樓夢》,比如《平凡的世界》,比如唐詩宋詞,比如……每一遍都有新的感受,或多或少。
攝影界都說拍得好的照片既要重點突出,又要懂得留白,給觀眾予以目光延伸的空間,切忌填滿整個畫面。好的文章也是這樣,不可言盡,不可說透,適度地隱藏、留白,留出讀者思考的施展空間和想象的發(fā)揮余地,讓他們自行在腦海中補充完整畫面、情節(jié)、場景、故事……直白地說,就是讓讀者不僅僅只是一個看文字的人,讓他們參與進去,在自己的腦海里參與進去。
東野圭吾《白夜行》最后兩段:
“笹垣腳步蹣跚地走出警察的圈子。只見雪穗正沿扶梯上樓,背影猶如白色的幽靈。”
“她一次都沒有回頭。”
整篇小說到此結(jié)束,作為精神支柱的桐原?亮司以這樣突發(fā)和慘烈的方式死在面前,雪穗內(nèi)心怎樣的震動,而又在警察面前怎樣鎮(zhèn)定,以后她又怎樣去面對將來……等等一系列讀者迫切想要知道的東西,都只能憑著小說前面所塑造的人物性格、經(jīng)歷、處境及自己的理解等等來推測了。這就是文學(xué)的魅力,使人沉浸在其中,仿佛親歷,仿佛目睹,仿佛耳聞,而這些都建立在自己的想象之中。
讀至酣處掩卷而思,才是真正讀書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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