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3點半,照例是研究中心發(fā)放水果的時間,王護士長推著餐車,笑嘻嘻的向我走來,笑得我脊背發(fā)涼王護士長。她神秘的塞給我兩顆冬棗和一根香蕉,又神秘的離開,躲在以為我看不見的門后觀察我,好像我是個瘋子,又好像我是個傻子。
我看著手里熟悉的形狀,心想別不是以小人之心度淑女之腹,便偷偷上網(wǎng)搜索起來。這么一搜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最近網(wǎng)上熱傳香蕉和棗一起吃會看到“人生的走馬燈”,口腔中產(chǎn)生類似臭蟲、蒼蠅、洗潔精、雞屎等奇怪的味道。
看著網(wǎng)友們天花亂墜的描述,我徐徐笑了起來。
香蕉與棗同食的奇異味道引發(fā)了一場全民狂歡。多年來,平民們一直以為世界上只有酸甜苦咸鮮五種味道,發(fā)現(xiàn)新味道就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
他們有所不知的是,這種味道在精英圈子里早已不是什么新鮮事物,因為精英的味覺,天生就比平民豐富得多。
2
普通人困于經(jīng)濟窘迫與視野狹窄,所認識到的味覺類型一只手就數(shù)的過來。再多的美食,也不過是酸甜苦咸鮮的排列組合,這樣的人生就像坐井觀天一樣,枯燥,慘淡。
只有真正的精英,才敢為人先,嘗試那些無人問津的禁忌之物,才能品出埋藏在層層惡臭下的天堂滋味。雕爺牛腩那句“屌絲們天天吃盒飯,你們的味蕾都還沒打開”,話糙而理不糙,一語道破了天機。
帝堯時,江湖河泊里有一種八足甲蟲,不僅挖洞使稻田缺水,還會用螯傷人。一位名為巴解的督工隨大禹到江南治水,才第一次品嘗了螃蟹的鮮美。最開始,平民們不僅不敢吃螃蟹,更是吃不慣螃蟹,正是在精英巴解的帶領(lǐng)下,才漸漸愛上了螃蟹的滋味。為了表達感激,他們在解字下面加了個蟲字,稱之為“蟹”,這才有了今天食蟹的傳統(tǒng)。
《禮記正義》中寫到:“天子日食大牢,則諸侯日食少牢,大夫日食特牲,士日食特豚?!?味道作為一種習俗,就像其他流行文化一樣,最開始都是只有精英才有資格與能力玩賞的東西,之后才流入民間。
對于一個一輩子沒吃過豬肉的人來說,他的世界里從來就不曾有過培根的焦香和里脊的酥脆,出于對陌生事物的懼怕和嫉妒,他很可能先入為主的認為豬肉令人作嘔,不能食用。
同理,一個一輩子沒吃過屎的人,他當然會先入為主的認為屎令人作嘔,不能食用。
然而,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你沒有吃過屎,怎么就知道屎一定不好吃呢?
3
作為一位美食愛好者,我經(jīng)過多年研究,得出了一條不為人知的真理——味覺數(shù)量是因人而異的,越是功成名就的人,能感受到的味道越多,而越普通的人,能感受到的味道則越少。
在大學室友馬斯洛的建議下,我將此理論命名為“董事長的味覺層次理論”,以金字塔圖像呈現(xiàn)。
處在第一級的人基本沒有味蕾這個器官,只能接受糖、油和鹽的味道,浸淫在碳酸飲料與垃圾食品的毒害中,整天為了咸甜月餅咸甜豆腐腦咸甜粽子咸甜湯圓咸甜西紅柿炒雞蛋大打出手,真是可憐,可嘆。
處在第二級的人味蕾尚未打開,仍然喜歡吃火鍋和螺螄粉,但是已經(jīng)開始試探一些認知范圍外的味道。香蕉和棗只是第一步,他們廣泛出現(xiàn)在快手等視頻平臺,將自己嘬釘子,舔鐵,吃燈泡的心得分享給大家,具有崇高的科學家精神。
處在第三級的人,已經(jīng)跳出了平民的階層,他們的味蕾敏感嬌弱,能夠清晰的分辨出圣培露氣泡水和屈臣氏蘇打水的區(qū)別,98.9%和99.2%的黑巧克力的不同,勃艮第五環(huán)和五環(huán)外紅酒的差異,是味覺進化史上的智人。
處在第四級的人,早已進入了普通人避之不及的味覺領(lǐng)域,無論蟒蛇、蜘蛛、穿山甲甚至是福建人,不問鳥獸蛇蟲,無不食之,站在了食物鏈的頂層,這種人我稱之為廣東人。
處在第五級的人,不滿足于普通食材,開始同類相食,游離于法律之外的不毛之地。像心理醫(yī)生漢尼拔博士,古典,優(yōu)雅,具有豐富的人生閱歷,能邊聽哥德堡變奏曲變把訪客大卸八塊。
而處于終極境界的人,我只聽說過為數(shù)不多的幾位,比如郭敬明、大張偉和唐七三位老師,擅長把別人拉出來的東西又重新吃進去,經(jīng)過消化吸收再創(chuàng)作,又以新的面貌拉出來。
這個我稱之為“吃屎”的過程,如果不是克服了心理和生理雙重障礙,通過哲學思辨而對屎祛魅,普通人是絕對無法完成的。所以,他們才是真正站在食物鏈頂端的精英。
不過,沒有天賦味蕾的普通朋友也不必過于沮喪,因為人生就像一盒比比多味豆,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不會吃到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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