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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 恒/ 撰寫

鈺 女 亦明 / 改編

于紹文/ 繪畫

1.張大民的房子蓋成了，床架子是勉強擠進去的。因為石榴樹生長在床的位置上，所以床鋪板上還挖了一個大洞。

2.張大民夫婦躺在床上，望著這間屬于自己的房子，心里非常高興。雖然床上長出的一棵石榴樹，把他們隔開了。

3.云芳想起大民頭上的傷，又問起詳情。

4.大民把實情說了出來，李云芳這才放心，又打趣說：“大民，你可真壞呀！”

5.大民說：“要不用點壞點子，還真做不成事呢！”

6.張大民和李云芳有了自己的房子，房子里還有一棵樹，他們覺得萬事俱備，只欠東風(fēng)了。他們還提前為肚子里的孩子取了名字——張樹。

7.在等著孩子出生的日子里，張大民又有了新的牽掛，他發(fā)現(xiàn)兩個人掙錢兩個人花和兩個人掙錢三個人花完全不是一回事。大民數(shù)著錢，對錢的熱愛像潮水一樣涌進胸膛。

8.第二年春天，天氣還有點涼，張樹先來到醫(yī)院，然后就回到那棵石榴樹身邊去了。他大聲哭著，特別不高興，對生活特別有意見，閉著眼就是不睜開。

9.張大民扒張樹的眼皮，先扒開一只，扒了扒，又扒開一只，把他樂得嘴都合不上了。

10.李云芳沒有奶水。張大民心想，云芳那么好的身材，該凹的凹，該凸的凸，怎么就是沒有奶水？花錢如流水的日子終于來臨。張大民買了五條鯽魚，五個豬蹄，熬呀熬，把李云芳的脖子都灌長了，還是沒有奶水。

11.張大民很納悶，只好向真牛求教，給兒子訂了幾袋鮮奶。不行，張樹拉一種像芥末油一樣的稀屎。馬上換奶粉，還不行，改拉一種像色拉油一樣的稀屎。

12.張大民在商店里痛苦地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把錢包都攥出汗了。這不是欺負我窮嗎？他一咬牙一閉眼，買了一桶很貴很貴的美國奶粉。

13.張樹還算爭氣，有良心，沒往死里逼他爸爸。他吃了這種奶粉就踏實了，開始拉黃醬一樣的屎，燦燦的、軟軟的、黏黏的。

14.張大民想笑，一捏錢包，發(fā)現(xiàn)還沒到笑的時候，且得哭一陣呢！吃中國奶粉拉稀，吃美國奶粉不拉稀，什么腸子！崇洋媚外不說，一桶桶吃下去，哪天斷了頓兒，該吃他爸爸了。

15.張大民蹲在地上算賬，把錢沒完沒了地扔給美國的牛奶公司，不如一次性扔給自己家的“奶?！薄Ｋ仲I了五條鯽魚，五個豬蹄，燉啊燉啊，灌喲灌喲，李云芳的兩個乳房像兩個乳白色的氣球一樣脹起來，但還是沒有奶水。

16.這天，大民氣勢洶洶地拎回來一只王八，摔在菜墩子上，舉刀就剁，大卸了八塊也不住手，就像什么也沒剁，只是砍一個怎么也砍不動的菜墩子。李云芳一聽就明白了，王八便宜不了。

17.二民過來說：“你媳婦不下奶，你拿王八撒什么氣？明兒我給我侄兒買美國奶粉，貴就貴，誰叫他攤上個沒奶的媽。”大民也沒好氣地說：“二民，你別來勁?！?/p>

18.“說我來勁，你媳婦才來勁呢！整天魚呀肉呀的，你給咱媽買過嗎？現(xiàn)在又買起王八，買好吃的，也想著媽點兒！”二民不依不饒地說。老太太生氣了，呵斥說：“小兔崽子，你們都給我閉嘴！

19. 大民沒有放過二民，說：“我知道你打心里嫉妒云芳。她腿長點，你腿短，這有什么關(guān)系？你不過是嘴比她大點兒，頭發(fā)比她黃點兒，可……”二民氣得趴在床上“哇哇”大哭起來。

20. 二民的哭聲越來越慘痛，大民的喘氣也越來越粗、越來越急，似乎要當(dāng)著母親的面剖腹，讓母親看看他的赤膽忠心和滿腹柔腸。

21.大民說：“媽，冰箱里還有條鯽瓜子。您想紅燒還是清蒸還是糖醋？我這就給您做去！”老太太呵斥說：“把我的奶打下來，你喝嗎？”

22.張大民熱淚盈眶，什么也不想說了，然后把燉好的甲魚湯端來讓云芳喝，還說：“喝了吧，這就是偏方上所說的王八羔子。爭取下奶，要對得起這只王八！”

23.天快亮的時候，張大民被哭聲驚醒。他翻身爬起來，發(fā)現(xiàn)不光孩子在哭，孩子的媽也在哭。原來是云芳突然來了奶水了，一時還不習(xí)慣，覺得脹得難受。

24.張大民笑著說：“你的下水道堵得太久了，別滋樹了，該喂喂孩子了！”云芳幸福地笑了。

25.兩個人頭挨著頭，親嘴，嘆氣，接著親嘴，繼續(xù)嘆氣，顯露出幸福過后的疲乏。張大民仍然平靜不下來。他想：一只中國的王八，居然把美國的牛奶托拉斯徹底擊潰了。

26. “你想喝涼白開嗎？我早就準(zhǔn)備好了。味道好極了！”李云芳說：“大民，我想吃雞?！?/p>

27.除了不花錢的白開水，她還需要點什么呢？這兒子要吃奶，母親想吃雞，父親只有舔碗底的家庭中，到底還需要添點什么呢？

28.張樹過滿月那天，張大民做了一鍋鹵，請全家吃了一頓撈面條。

29.大民對三民說：“我想和你說件事?！比裥χf：“怎么這么寸？我正打算和你說件事呢。有事你先說吧！”

30.大民說：“我先說就先說……是這樣的……你能借我二百塊錢嗎？”三民說：“我們看中一臺音響，錢不夠，還想和你借三百塊哩?！?/p>

31.大民又與二民說：“二民，我想和你說件事……哦，你最近化妝越來越地道了！”二民以為大哥要向她借錢，忙說：“我沒錢! 有錢也不借給你！”

32.大民忙說：“二民，不是向你借錢。是你交男朋友的事。聽說你在肉聯(lián)廠搞了個臨時工，還是山西農(nóng)村戶口。我知道你戀愛上遇到過許多挫折，但你可不能自己往下掉價呀！”

33.二民很生氣，說：“張大民，我謝謝你。我嫁給山西的猴子，我樂意；我拿存折喂一頭山西的大叫驢，我氣死你！”

34.張樹一輩子只有一個滿月，本想吃一次勝利的面條，團結(jié)的面條，朝氣蓬勃的面條，結(jié)果吃成了一次失敗的面條，分裂的面條，垂頭喪氣的面條。

摘自 |《連環(huán)畫報》2017年第8期，《貧嘴張大民的幸福生活》

《連環(huán)畫報》2017年第8期

定價：16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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