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張振浩的水閘橋# #張振浩#

作家：不要一個人抽煙

電影《長津湖之水門橋》的上映成為話題。

電影是藝術作品，而藝術欣賞原本就是見仁見智的事，究竟作品是好是壞，沒法給出標準的答案，全憑觀眾的主觀認知。不過，歷史影片自有其特殊性，能多大程度符合歷史事實，也就成了一些觀眾的評價標準之一。

早在電影還未上映之前，就有人在網(wǎng)上言之鑿鑿地說，歷史上在水門橋沒有發(fā)生過激烈的戰(zhàn)斗，放著那么多真實的戰(zhàn)斗不拍，卻虛構了一個不存在的事件，這怎么會好看呢？在這里我們不去探討“真實的藝術”和“藝術的真實”之間的辯證關系，只說歷史上在水門橋究竟有沒有發(fā)生激烈的戰(zhàn)斗。

“水門橋”的叫法，實際上是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的產物，源自于對美國戰(zhàn)史資料中有關名詞的翻譯，而這一翻譯本身就存在爭議。21世紀之前的中文資料中根本沒有這一叫法，志愿軍20軍副軍長廖政國在長津湖戰(zhàn)役之后所做的總結中，提到了“炸毀門峴、堡后莊洞橋”；在原始史料《20軍陣中日記》中，提到軍長張翼翔指示“徹底破壞路橋”。至于20軍要炸的橋，根本沒有名字，而且也并非只有今天被稱作“水門橋”的這一座橋。

從目前能見到的“水門橋”歷史照片來看，再結合美軍陸戰(zhàn)1師師長史密斯的說法，這座橋實際上是長津湖水電站的組成部分，4根巨大的混凝土管道，是用來排水的發(fā)電配套設施，影片中對這一場景做了相當逼真的還原。實際上，志愿軍當時在標注地圖時，也的確是把這里標成了“發(fā)電所”。

“水門橋”遠景

許多資料都說，“水門橋”是美軍撤往興南港的必經之路，除此之外無路可走。從地圖上看，這一說法是成立的，而且美軍戰(zhàn)史中也是如此敘述。在20軍的戰(zhàn)史中，對“水門橋”的爭奪記載十分簡略，以至于后人已經無法還原當時的戰(zhàn)斗細節(jié)，這也為電影進行虛構創(chuàng)作提供了很大的空間，所以說，“三炸水門橋”確實是絕佳的電影題材。

志愿軍第一次炸橋的時間，是在1950年12月1日，20軍58師127團的一支小分隊經過長途奔襲到達目的地，成功將橋炸毀。不過，美軍工兵的搶修速度令人咋舌，他們用鋼材和木頭做原料，用了40個小時就恢復了橋面。志愿軍當然不會善罷甘休，三天之后再次將橋炸毀，美軍依舊以極高的效率修復了斷橋。

前兩次炸橋的破壞性都不是很大，所以美軍修復起來比較容易。12月6日的第三次炸橋，則最為徹底，志愿軍炸橋部隊使用了大量炸藥，將橋墩基座全部炸掉，在橋面上留下了一條20多英尺的大口子。志愿軍當時判斷，這樣的破壞已經是極為徹底的了，美軍無論如何也不能短時間修復成功的。

被炸毀的“水門橋”

這就是存在于中美史料中的“三炸水門橋”。但無論是中方還是美方的史料，都沒有詳細記載戰(zhàn)斗過程，因此有人一口咬定，在水門橋根本就沒有發(fā)生激烈戰(zhàn)斗。這一說法顯然不合常理，如果說志愿軍第一次炸橋還能用出其不意的偷襲一舉成功，那接下來美軍不可能不對水門橋進行重點防護，說志愿軍不經過激烈戰(zhàn)斗就能輕而易舉地炸橋，這顯然是荒唐的。史料中沒有詳載，自然有各種各樣的原因，但絕不能說書上沒說的事情就一定不存在。

后面的故事，就是美軍津津樂道多年的空投浮橋構件。這是在美軍戰(zhàn)史中有詳細記載的，“水門橋”之所以在網(wǎng)上如此有名，就是由此而來。實際上，用直升機空投橋梁構建對美軍來說早已不是第一回，二戰(zhàn)時期就已經多次使用過。不過在極寒天氣環(huán)境中，在復雜的地形條件下，用傘降的方式空投橋梁構建確實是空前的。這一行動不要說是在七十年前，就是到今天，恐怕也沒有多少國家可以做得到。

美軍利用C-119運輸機空投架橋組件

美軍汽車通過修復后的“水門橋”

如果說，在“水門橋”上是否發(fā)生過激戰(zhàn)還存在爭議的話，那么發(fā)生在水門橋南側的1081高地戰(zhàn)斗，則是實實在在存在極為慘烈的惡戰(zhàn)。影片中的激烈戰(zhàn)斗場景，也有可能是移植了這場戰(zhàn)斗。

志愿軍是不會把堵住美軍的希望，完全寄托在炸毀一座橋上的，按照第9兵團的戰(zhàn)斗部署，除了安排小分隊執(zhí)行炸橋任務之外，還命令20軍60師180團搶占1081高地。不過，美軍警惕性很高，他們的巡邏隊發(fā)現(xiàn)了高地上有志愿軍的埋伏。如果不拿下這個高地，美軍工兵修橋時就會暴露在火力之下。

12月8日凌晨，美軍陸戰(zhàn)1師派出1個營進攻1081高地。因凍死凍傷而減員嚴重的180團，實在無力抵擋美軍步兵在飛機大炮坦克掩護下的輪番進攻，再加上大雪天氣下能見度不佳，未能及時發(fā)現(xiàn)美軍動向，導致準備不足，陣地最終失守。在一天的激戰(zhàn)中，團長趙鴻濟犧牲，二連和三連的一個排始終堅守陣地，直至全部犧牲。

20軍60師180團團長趙鴻濟烈士

美軍攻下1081高地，解除了志愿軍對修橋的火力襲擾，保證了橋梁修復的進行，在戰(zhàn)術是無疑是成功的。180團在前期作戰(zhàn)中傷亡太大，固守1081高地的人數(shù)還不足兩個連，必定是無法完成阻擊美軍的艱巨任務。不過，志愿軍頑強不屈的戰(zhàn)斗精神令美軍肅然起敬，他們承認，在攻下高地后發(fā)現(xiàn)潛伏在散兵坑里的志愿軍戰(zhàn)士已全部凍死，的的確確是戰(zhàn)至最后一人。

志愿軍烈士在犧牲前留下的絕筆

志愿軍的戰(zhàn)役總結向來是極為嚴謹客觀的。在20軍所作的《咸鏡南道戰(zhàn)役初步總結》中，既肯定了180團英勇頑強的戰(zhàn)斗作風，也毫不客氣地點名批評180團，“除起部分牽制任務外，基本上未完成任務”，主要表現(xiàn)在“未能阻擊敵人更多的時間，給予敵人更多的殺傷”。20軍認為，180團之所以沒有完成阻敵任務，和60師的指揮不夠堅決有關。當敵軍已經開始向南潰逃時，60師“姑息部隊凍餓，缺乏出擊信心”，在沒有接到軍部追擊命令時“未能機動靈活調整出擊部署”，結果喪失了殲敵的良機。

在今天的人們看來，20軍對60師和180團的批評似乎過于苛刻，但“不爭功、不諉過”是我軍的光榮傳統(tǒng)。在20軍對長津湖戰(zhàn)役的總結中，很少提到嚴寒天氣等客觀因素的影響，基本上是從主觀上尋找問題。這種看似苛刻的總結，正反映了我軍對勝利的追求以及對戰(zhàn)爭內在規(guī)律孜孜不倦的探索。我軍之所以戰(zhàn)無不勝，這也是重要原因之一。我們的志愿軍為什么偉大？答案就藏在這樣的細節(ji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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