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男女的事,民國文壇巨頭沈從文從不濫用情欲,但決不保守,不能一成不變。(莎士比亞)。
沈從文的觀念,其實(shí)是挺驚世駭俗的。我一直不曉得,世人何以總認(rèn)為他很老實(shí)、木訥、忠貞、書呆子氣?捧為“好男人”已是過甚其辭,吹成“情圣”一枚更是莫大的錯位。沈先生一生,為人為文,都可圈可點(diǎn)。所謂“星斗其文,赤子其人”,不愧一代大家,連不茍且處都有鶴立雞群之勢??伤簧悦班l(xiāng)下人”,自稱只有“老實(shí)鄉(xiāng)巴佬的性情”,顯然言過其實(shí)。實(shí)際上,他是一個很前衛(wèi)的作家,為人大體算守得住規(guī)矩,但也挺“摩登”極“洋派”甚“涼薄”,包括男歡女愛。
他的那些“兩性桃色文章”,不少橋段比60年后的《廢都》還露骨;他應(yīng)該也是現(xiàn)代中國作家中,最早百無禁忌寫各種不倫之戀的,白先勇1983年還需要遮遮掩掩的文學(xué)選材,沈從文早就應(yīng)對裕如,寫的不亦樂乎。他的很多作品,無論題材還是內(nèi)容,都不免“超越時代”,當(dāng)時就引起過各種非議。
被稱為“當(dāng)代最大膽的兩位作家”:白先勇與賈平凹
到了1948年,郭沫若雄文出世,聲色俱厲點(diǎn)名三位文化界大佬,其中沈從文被批為“桃紅色作家代表”,并痛批其作是“文字上的裸體畫,甚至寫文字上的春宮”,捅下馬蜂窩。這事是非對錯擱置不談,可這“徽號”與“指控”本身就不是空穴來風(fēng)。民國時代,有不少人就認(rèn)定沈從文是“不正經(jīng)作家”——魯迅在給友人的私信中,還嘲諷他“玩各種玩意兒”。
整個1940年代,沈從文每次出版小說,幾乎都要在后記中特意強(qiáng)調(diào)“讀者要超越世俗的倫理道德價值”之類,就是因?yàn)橥饨鐗毫μ罅恕?/p>
沈從文夫婦晚年
真正的沈從文,其文章“不老實(shí)”,感情上也是“悶騷型”。近30年來,沈從文與妻子張兆和,那傳奇的“師生戀”故事、“鄉(xiāng)下人迎娶白富美”的逆襲佳話,盛傳于人口,幾乎被妝點(diǎn)成愛情典范??墒聦?shí)上,“好男人”的代表沈從文,此生最對不住的人,就是其妻張兆和。
著名的“合肥四姐妹”及其父親張冀牖
作為男人,沈從文委實(shí)說不上忠實(shí)。自始至終,他喜歡的對象,從來都不是只有張兆和女士一人。沈從文幾乎與魯迅、夏濟(jì)安同時,陷入了苦痛的師生戀,但顯然都沒這兩位專情。比如,1920年代末,在苦追張兆和間隙,他曾與一位外文系女教師暗通款曲頻頻約會,“時間管理”技能游刃有余恰如其分。
不僅如此,沈從文也是有“婚外情”的,已知至少有一位,是為高青子女士。而且,沈從文從未刻意隱瞞過,不僅身邊朋友知道,妻子張兆和清楚,沈從文自己也毫無顧忌地寫進(jìn)過小說,形成某種“自敘傳”。人們總喜歡譴責(zé)徐志摩,說大詩人在妻子懷孕期間始亂終棄,可“好男人”沈從文與情人高青子“你儂我儂忒煞情多”時,嬌妻何嘗不是大肚子,正病體懨懨在醫(yī)院待產(chǎn)?這也是張兆和最不能原諒的地方,當(dāng)初剛產(chǎn)子身心虛弱的她,為此曾毅然決然回到蘇州娘家。
1935年,沈從文、張兆和與長子沈龍朱,旁邊為沈從文妹妹
更為“心大”的是,一九三四年代,在給妻子的家信中,沈從文還會有意無意津津樂道這位“第三者”如何才貌雙全——出版的《湘行散記》其內(nèi)容是有所“保留”的,自己外面偷腥的風(fēng)流韻事,仿佛妻子都與有榮焉似的。這些東西,至今明明白白放在《沈從文全集》的書信部分,一翻即得。如今看起來不免荒謬,可這就是“好男人”沈從文,活脫脫宛如另一個徐志摩。
真要辯解,只能推說民國人的觀念,似乎遠(yuǎn)比我們開放。丁玲、老舍、夏志清們差不多都遇過類似狀況,也是類似處理手法,似乎也沒群眾要求他們“社會死”。盡管,事情的另一面,民國人對待感情,也似乎比我們高尚無私。比如前北大校長蔣夢麟,典型高富帥兼學(xué)霸高官,那社會地位得多優(yōu)越,什么白富美姑娘找不到啊,但是人家好兄弟早逝,他就是心甘情愿地當(dāng)“接盤俠”,娶了這位太太,一輩子就養(yǎng)了故友這個孩子。類似很多這種光怪陸離之事,晚生百年的我們,反倒太難理解了。
蔣夢麟
而且,往深說一點(diǎn),當(dāng)代人總愛說沈從文畢竟一書生,處世如何天真云云,此論調(diào)我也素來不以為然你。天地玄黃之際,沈從文是有過受阻,但往后余生嘆數(shù)奇,他實(shí)際是過得最好的幾位資深作家之一。從相關(guān)材料看,沈公一點(diǎn)都不呆傻,他的洞察力極其高、對時事的領(lǐng)悟極深,一套“不折不從”的生存哲學(xué)令人刮目相看,眼光與段位均非巴金胡風(fēng)吳宓陳寅恪諸人可比。
在我看來,民國文壇有兩位大佬,表面上最憨呆實(shí)際最諳逢兇化吉之道,一個是錢鐘書,另外一個就是沈從文,分寸感拿捏擿抉曲盡其妙。比如1950年代,沈從文面對歷史博物館那些“聰明過人的同事”的欺辱,不動聲色地四兩撥千斤地巧妙解決,都是需要出神入化手腕的,書呆子哪里辦的來?他與老友蕭乾突然斷絕往來,顯然也是有周密考量的。當(dāng)然,他們都是很善良的人,人畜無害獨(dú)善其身,不是賈似道那種為明哲保身沒羞沒躁,最后所求無非一“消極自由”、一套“隱身衣”,以及一張書桌可以寫字。
與沈亦師亦友半生的作家蕭乾,兩人晚年再無往來
在某篇文章中,沈從文曾寫過這么一句話,“真正聰明的人看起來都很傻很笨”,完全是夫子自道。
對于沈從文來說,張兆和最重要的意義,大概是他兩個孩子的母親,也是四體不勤的他在生活上的最大仰仗。張是連“初戀”都說不上的,沈第一個苦追的是馬姓女子,結(jié)果被騙走一筆巨款。
湘西鳳凰
他叫妻子張兆和“三姐”,叫了一輩子,親情成分或早已超越愛情。他對張兆和不是沒有愛,而且愛得很深。在給丁玲的信件中,他很真誠地說過,妻子是他“力量的源泉”。但問題和矛盾在于:一者,對于這種“博愛”文人來說,愛你不等于只愛你一人;二者,似乎更為要命的是,婚前他們來往都不多,一塊出去喝喝咖啡之類都沒有過,互相太缺乏了解了。夫妻出身、性格、生長環(huán)境、社會理念差異太大,扯證前哭天搶地“非你莫屬”,一旦過日子往往格格不入,世間多有大師亦不能外。
1946年的沈從文夫婦,為慶賀兒子考上中專特?cái)z此照
沈從文在由“鄉(xiāng)下人”進(jìn)城之前,有過幾段說不清道不清的感情糾葛,都挺聳人聽聞,又都不算正常戀愛。1929年,27歲的他,在吳淞中國公學(xué)任教,一見小他8歲的學(xué)生張兆和,就驚為天人苦苦追求,但他對這位小姐姐,多的是不切實(shí)際的幻想,婚后很快諸多“幻滅”。最重要的隔閡,在于張兆和不是很能理解他。
比如,1950年代,沈從文曾野心勃勃想重操故技寫小說,但張兆和很不耐煩視為“不進(jìn)步”,每日嘮叨的都是希望他去參軍當(dāng)兵,全然不顧他都是50來歲的一介文人,可謂同床異夢。張兆和是典型賢妻良母,但譬如寫下《北平通信》諸文的政論家“沈從文”,就顯然是張兆和所陌生的。
哀樂中年
今人都喜議論說,當(dāng)初老舍會選擇短見,當(dāng)與妻子胡絜青兒子舒乙的絕情有關(guān),但另一個類似悲劇似乎一直都被好心遮蓋:1949初,當(dāng)沈從文很慘烈地自絕,“用剃刀把頸子劃破 ,又喝了煤油”時,難道張兆和有意或無心的刺激沒有附帶責(zé)任?至少從《沈從文全集》看,蛛絲馬跡也是明顯的。這么說,倒不是要“追責(zé)”什么,而是說清一個事實(shí):兩個人的感情,隨著理念上的鑿枘不合,越后是分裂越大的。
好在于,沈從文談不上“好丈夫”,“吃著鍋里看著碗里”,可畢竟性格溫和,張兆和更是一身美德的大家閨秀,盡管犧牲太多,抱怨也偶爾過分,可至少不像譚其驤等人妻子,丈夫無非讀讀書做做學(xué)問,竟要親手毀掉他們前程。張兆和的容忍度,超越了一般女性,是以夫妻能一直“口不出惡言”維系下去,世事無常下也只能相濡以沫。
促成沈張的“媒人”胡適
不敢問,世間有多少山盟海誓,多少良緣佳話,要被柴米油鹽耳鬢廝磨碾破,早經(jīng)不起推敲?
表面上,沈從文追求張兆和近5年,期間因?yàn)閷Ψ交貞?yīng)冷淡,還一哭二鬧三上吊,看似專一無比感天動地。但自古文人多情債,沈從文是有“渣男”的另一面的。
洞房花燭還沒幾天,一面感嘆新婚燕爾的甜蜜,另一方面卻已開始追悔莫及,在給友人私信中各種牢騷吐槽,并只能將“某種受壓抑的夢寫到紙上”;1931年夏天,還與張兆和戀愛的同時,在青島大學(xué)的他,還正跟一位國外教會大學(xué)回來的女子打得火熱,據(jù)說差點(diǎn)都談婚論嫁了。甚至還有傳聞,他戀過小姨子張充和,所謂“黑皮美人”者。而更為著名的事件,則是與高青子的一段婚外情。
沈從文“小姨子”、著名書法家張充和
這個事,在過去幾十年,一直都是中國文化界諱莫如深之事,盡管民國時代似乎又人盡皆知——連不喜八卦的朱自清,在1939年10月23日的日記中都提到了此事。當(dāng)今名報(bào)人陸灝《東寫西讀》里說過,沈從文研究學(xué)者邵華強(qiáng),1980年代某日拿著偶得的高青子材料,去請教學(xué)界師輩,曾被告誡“以后不要挖這類資料了”,理由是“張先生還健在,你就不該發(fā)表”。時間點(diǎn)也嚴(yán)絲合縫:到了張兆和去世的2003年前后,有關(guān)這段情事的談?wù)摬疟榈亻_花。
網(wǎng)傳高青子
如今,大家都耳熟能詳了:1933年寒假,沈從文在跑去蘇州跟張兆和求婚的前幾個月,在北平高官親戚熊希齡的別墅里,他邂逅了彼時在熊家當(dāng)家庭教師的高青子,那個“綠地小黃花綢子夾衫,衣角袖口緣了一點(diǎn)紫”的女子,像極了他小說《第四》中的“女主角”,從此陷入令他抓狂的情感漩渦中。沈自己輕描淡寫,稱之為“意料以外的情形”,并寫入《水云》等作品。他說,“一個人剛好訂婚,不湊巧又發(fā)現(xiàn)了感情上的知音”,只能相見恨晚,嘆息造化弄人。這里面的“座次”很明顯:張兆和是他的“依靠”,而高青子才是他的“知音”,而且結(jié)婚前夜才邂逅于途。
從這一點(diǎn)看,沈從文其實(shí)在結(jié)婚前夕,就已跟高青子暗結(jié)情愫,只是出于各種考量后最終選擇與張兆和成家,同時與高藕斷絲連。這也就能解釋,高青子明明是第三者插足,為何始終憤憤不平,日后寫小說影射這段三角戀,暗示自己的愛人是被“一富貴淺棕皮膚的女人奪走”。
沈從文書法.沈民國時期亦以書法著稱,多屬“上官碧”
高青子也是詩人,原名高韻秀,福建人。沈從文密友、學(xué)者程應(yīng)镠先生接觸過她,晚年回憶其人“氣韻不俗,很有些才氣”,認(rèn)為“沈先生和高青子在那些日子發(fā)表的一些文字里確實(shí)都有對方的影子”云云。
1935年前后,沈從文夫婦在蘇州張宅——正是沈從文挽回道歉時期
高青人應(yīng)該是才貌兼具的可人,當(dāng)時人稱“小徐芳”(徐為北大名?;ǎ?937年抗戰(zhàn)爆發(fā),沈從文有一年三個月時間是孤身在昆明西南聯(lián)大的,而高青子彼時恰也在學(xué)校圖書館任職,這個時段是沈高二人實(shí)質(zhì)往來最密切的之日。據(jù)徐芳講述,1938年她到昆明,住昆明玉龍堆四號,和高青子同在屋檐下,親耳聽當(dāng)事人講過這段錯亂之愛。沈從文也向林徽因透露過,林還苦苦規(guī)勸他,1936年2月27日發(fā)出了長信。
勸阻沈從文婚外情的林徽因
現(xiàn)在一般認(rèn)為,沈從文倍受爭議的作品《看虹錄》,講述一個名作家,深夜探訪情人,在雪意盎然爐火溫馨中,“二人向?qū)Ψ将I(xiàn)出自己的身”,就是這段放縱情感的寫實(shí)產(chǎn)物,翻譯家金隄證實(shí)早有證實(shí)。這文中說,“一年余以來努力地退避,在十分鐘內(nèi)即證明等于精力白費(fèi)”,“我真業(yè)已放棄了一切可由常識來應(yīng)付的種種,一任自己沉陷到一種感情漩渦里”,也深切說明沈從文當(dāng)時的糾結(jié)與矛盾之痛。
高青子無論文學(xué)上還是性情上,顯然更適合他,是他得不到的窗前白月光,胸口朱砂痣。但他已是有婦之夫,家里的妻子他又何嘗真忍心傷害?張愛玲筆下的“悶騷男”,在“白玫瑰”與“紅玫瑰”之間玩火的愁腸百結(jié),在沈從文身上演繹得淋漓盡致。
可當(dāng)他與高青子花前月下偷偷摸摸卿卿我我之際,妻子張兆和分明還在懷孕之中。他們的情感,也逐漸在開裂之中。
沈從文與張兆和,婚后都有點(diǎn)不滿意對方。早期,沈從文事業(yè)蒸蒸日上,名聲水漲船高,名利雙收時都還能和睦些。稍后隨著虎落平陽,尤其是沈從文“思想落伍”,夫妻摩擦也加大了。從《沈從文全集》二人往來書信看,出身江南士族大家庭的張兆和,似乎始終對丈夫存有輕視。
黃永玉一家與其表叔沈從文
她覺得沈從文不上進(jìn),連生活習(xí)慣都是很“村”很“小農(nóng)”的,不講衛(wèi)生,花錢大手大腳,總是在無聊瑣屑之事上浪費(fèi)時間,更重要的是沈從文“不進(jìn)步”。這個時段的張兆和,確實(shí)表現(xiàn)得有點(diǎn)“潑”,頻頻指責(zé)他“打腫了臉裝胖子”,“不是紳士而冒充紳士”,不少言辭非常不堪,也很傷男人自尊。張兆和擁抱“新生活”,沈從文則消極抵觸,兩人的生活理念沒有水火不容但也捍格難入。
他們的感情危機(jī),在1950年代之后,時常瀕臨分解狀態(tài)。那時的沈從文,幾乎被整個世界所排斥,情感上唯一可以依賴的就是妻子張兆和。但張兆和的冷漠,讓他近10年都陷入了深深的懷疑、惶恐、焦慮的情緒之中。他們實(shí)際長期分居,沈從文只是回家吃飯,時常還分隔兩地。在一封書信中,沈從文“控訴”,張兆和有多次離開北京去與他相會的機(jī)會,可就是故意錯過。
沈從文甚至懷疑,妻子張兆和壓根不愛他,不愿意與他一起生活,所以想方設(shè)法避開他。而張兆和呢,對于沈從文的感情,也有所疑問,她不知道沈從文是不是真對她好。彼此雙方就這么陷入猜忌,直到沈從文溘然長逝。
好在沈高這段各方都反對的婚外戀,并沒有一直維持下去。從現(xiàn)有材料可知,高青子選擇退出沈從文的生活,大概在1942年前后。沈從文如此寫道:“明白這事得有個終結(jié),就裝作為了友誼的完美......”
1946年,三連襟在上海.左起:顧傳玠、沈從文、周有光
高青子最終嫁了人,對方是一工程師,從此在歷史上“失蹤”。從此,沈從文也不再提及這位“生命中的闖入者”——若干年后的生活動蕩讓他疲于奔命,早已無暇顧及兒女情長。盡管,直到1946年其小說還隱晦言念,那暖調(diào)又晦暗的畫面,那半透明的紙,那浴缸的落發(fā),那氳氤的水汽,那連綿的雨,那無處不在的馬賽克意象,影影綽綽都是“昆明玉龍堆四號”的情迷紀(jì)事。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得不到的永遠(yuǎn)在騷動,人間有無數(shù)劇本如出一轍。
網(wǎng)傳高青子照片
張兆和呢,隨后60多年都隱忍了下來,似乎從未當(dāng)面提及,家中兩個兒子都全然不知有“高青子”的存在,可到底意難平。話說,1997年,有學(xué)者上門訪問沈家。時年87歲的張兆和,談起往事種種,終于忍不住說到高青子這位“小三”,而憤憤不平之氣仍溢于言表。這也許是張兆和首次也是唯一一次談?wù)摰礁咔嘧印?/p>
對到訪的客人,她并無多少顧慮,坦率承認(rèn)沈高婚外情,并且意外深長地承認(rèn),“高青子長得很美”,“可能比我漂亮”。接著,她也明確說道,丈夫和高青子的婚外情,應(yīng)該并沒維持太久,因?yàn)殡p方親友們都團(tuán)結(jié)施壓,不得不散。后來,不斷有人給高青子介紹對象,翻譯家羅念生就曾是一個“備胎”。不曉得是否自作安慰,張兆和還不忘給二人戀情下定義,稱是“靈魂的出軌”。
沈張之子沈虎雛老先生,于2021年1月1日去世
而后來的沈從文,也有過反省。他覺得自己“這些年來,精神方面顯得有點(diǎn)懶惰,有點(diǎn)自棄,有點(diǎn)衰老,有點(diǎn)俗氣”,事業(yè)一敗涂地,家庭名存實(shí)亡,連寫作都落荒而逃,徹底失去了靈感??催@些材料,可以比較寬容地說,他也確實(shí)太孤獨(dú)太蒼涼了。他的精神世界,張兆和自始至終都是懵懂的,也無意真去了解探查一番。
這是兩個人所有矛盾的起源,也是最大的障礙。那段時間,高青子即便不出現(xiàn),大概也會有不同版本的“緋聞”。這位天才作家的后半生,精神上是徹底孤立無援的,時常淚水漣漣,不斷感慨人生可憫,直到1980年代后才重獲一點(diǎn)澹泊心境。這些難為人知甚至都無法跟枕邊人說上一句的心路歷程,張新穎教授的新書講述的很明白。
復(fù)旦中文系教授張新穎,近年出版《沈從文的后半生》,頗為學(xué)界矚目
對待感情,他或許說不上“好男人”,可畢竟也談不上“渣男”吧,他一生中也只偶然有那么一段畸戀,更不是玩弄感情的情場浪子,一生善良感恩屢屢助人于水火之中,也用盡半生心力去救贖?!笆鹿榭蓪W(xué),有情則難知”,沈從文所寫下的,是一個男人“不敢墮落”又“情關(guān)難逃”的掙扎,更是中國一代知識分子被時代洪流裹挾的凄迷命運(yùn)。
1988年,沈從文去世,張兆和作為遺孀,參與全集編纂。在書的后記中,她實(shí)際非常困惑,自言一生都沒理解沈從文,等稍微有點(diǎn)領(lǐng)悟,愛人早已遠(yuǎn)去。文末,她似乎陷入了囈語:“從文同我相處,這一生,究竟是幸福還是不幸”?這個最后的追問,張兆和回答不了,沈從文更不會透露謎底?!暗眯菹⒘w”是他晚年心境。
晚年
沈從文彌留前,家人問他還有什么要說的。他只留下最后一句遺言:“我對這個世界沒有什么好說的”,閉眼安然去世。這位文學(xué)大師,一生發(fā)表文章1277萬字,臨終前只想沉默,然后走開。
2021.5.7,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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