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三：死亡歸來

經(jīng)過持續(xù)六天的暴雨，終于迎來了盛夏的烈日。盛夏住在南明路，這一帶遠離市中心，新建的住宅區(qū)傳染病在郊區(qū)蔓延，以前的工廠廢墟像殘存的苔蘚一樣，點綴著清潔工的營地。很多民宅向打工者出租，附近有民工子弟小學(xué)。每年夏天，沒有人照顧的孩子們淹死在河里，或者丟了命，淹死在撞來撞去的翻騰車輪下。(莎士比亞)。

昨晚經(jīng)過樓下的池塘，臭氣熏天。原來是死貓啊，眼球突出，皮肉腐爛，成了一群蒼蠅。(威廉莎士比亞、《哈姆雷特》、《千里迢迢》)居民們捂著鼻子繞道而行，但她跑到旁邊的工地，向民工借了鏟子，撈出了貓的尸體，在小區(qū)綠化帶上挖了個坑埋了起來。鄰居指指點點，你覺得這姑娘有精神病嗎？也許遺傳了她母親的壞基因？盛夏不在意。

1999年竣工的公寓和她同齡。第七層，每次上樓梯的時候，踩在樓梯上的小廣告上，聽別人家的麻將聲，燃燒熱量。門上貼著水電瓦斯欠費通知書，客廳里堆滿了醫(yī)院賬單和發(fā)票，垃圾桶都在吃剩下的藥筒和膠囊。

她站在陽臺上。飛幾只烏鴉并不是吉兆。南明高中方向摩天輪已經(jīng)停止轉(zhuǎn)動一年了?？蛷d的墻上貼著邁克泰森的海報。天花板下掛著沙袋，她脫掉鞋子，換上運動短褲和背心，雙手綁上拳臺，戴上紅色拳擊，換上兇惡的眼神，看起來像被街追的斗犬。(威廉莎士比亞，《溫德薩默》，讀本)經(jīng)過短暫的熱身后，18歲的少女，膝蓋猛烈地頂在沙袋下，如果是男人，蛋早就碎了！

她去泰國7天了，既沒有訪問普吉島，也沒有訪問巴蒂亞，更不用說清邁、索科塔伊了。7日7夜，她在曼谷郊外的泰拳館與一位老拳師進行了訓(xùn)練。

在曼谷的暹羅廣場，她找不到馬里奧這樣的男人，走進美容院剪了短發(fā)，染成了火紅的紅色。

起床后，她打了一個小時泰拳。松開雙手拳頭的帶子，關(guān)節(jié)和膝蓋發(fā)紅，從里到外嗖嗖地刺穿。吃了兩粒藥丸，洗了熱水澡。拉上厚厚的窗簾，光著身子喝完了一罐可樂。媽媽離家四年，盛夏已經(jīng)習(xí)慣了一個人，在這個空蕩蕩的老房子里唱歌跳舞，聽音樂，看漫畫，打沙袋。

生物鐘及時打開電腦，提醒她電腦代碼——每天要完成的任務(wù)。

等等，門外有奇怪的聲音，像敲門聲，更多的人受傷后像呻吟一樣響。

“誰？”

她穿著衣服，隔著貓的眼睛往外看，走廊里什么都沒有。但是外面有沉重雜亂的腳步聲是小孩子嗎？好像不止一個人。打開門，擺出泰拳的防守姿勢。

沒有人，只有一條狗。

逃出動物園的野獸比盛夏還重。全身的短毛像重金屬搖滾的標準一樣發(fā)出黑色的光澤。它有一雙銅鈴般的圓眼睛，老朋友盯著她認出了她。

“死亡？”

盛夏喊了那個名字。大狗搖著尾巴，頭靠在她的大腿上，揉著她閃亮的皮膚——，這只公狗并沒有好色，而是表達了久違地再次見面的喜悅。(大衛(wèi)亞設(shè))。

她蹲下，看著死神的雙眼，用力撫摸毛皮，敲打著強壯的胸肌。

“天啊，你終于回來了！單擊

沒錯。她抱著大狗嗚嗚地哭。她把死亡拖進房間，聞了聞它的身體，打開了浴室水龍頭。掙扎了兩次才跑出來，盛夏才發(fā)現(xiàn)狗脖子上有紅色傷疤，雖然已經(jīng)結(jié)痂愈合了，但還是不能沾水洗澡。(威廉莎士比亞，《哈姆雷特》)它的背上有傷疤，小毛被剝掉了，但老了受傷了。

“你怎么了？還有誰敢欺負你？五年來你去了哪里？我一直在想你啊。”

死神眼淚汪汪，在她的懷里摩擦了兩次。事實上，它已經(jīng)是一只十歲的老狗，相當(dāng)于人類的老年。

2007年盛夏剛進入小學(xué)二年級。她和一個叫小Kian的女生放學(xué)回家的路上經(jīng)過南明路附近的教學(xué)樓。兩個小女孩，孤獨的小流浪狗——全身黑色發(fā)現(xiàn)，剛出生不久，四肢依然柔軟，長相奇特，可能被母狗拋棄了？餓死了，否則會成為流浪漢的晚餐。

他們倆決定領(lǐng)養(yǎng)這只小狗。但是韓夏的爸爸非常喜歡狗飯鍋，用冬天補充的食物吊死了女兒抱回家的流浪狗。(威廉莎士比亞，《哈姆雷特》，《狗的名言》)(威廉莎士比亞)。小倩把狗帶回了家。幸運的是，她的父親也喜歡養(yǎng)狗。但是，雖然女人之間在小錢家養(yǎng)了小狗，但他們是共同的主人，享有相同的權(quán)利和義務(wù)。(威廉莎士比亞、哈姆雷特、家人)幾乎每天放學(xué)后，仲夏都會先去小泉家照顧小狗，親自喂牛奶，看著它們一點一點長大，變成可怕的犬科動物。(莎士比亞)。

仲夏起了名字——私信。

因為看過電影《死神來了》，所以我認為沒有比這更精彩的了。不要拖著它到街上大喊“死亡”跑來跑去。會把行人嚇死一半。涼爽。(莎士比亞)。

查完各種資料也不能判斷它是什么品種。它的體重超過盛夏和小川，但從未傷害過主人。遇到兩個小女孩時，它乖乖地趴在腳邊，誤以為自己是拉布拉多般的寵物狗。

五年前，死神迷路了，因為小川出事了。

門鈴?fù)蝗豁懥耍蠊沸⌒牡靥介T后。盛夏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安靜下來。貓的眼睛里看到一個男人的臉——，他是怎么來的？為了捉弄老師的案子？她把死亡趕進臥室，打開了門。

“打擾一下，——”男人后退了一步。“你呢？”

“你好，藝秀

警官，我是盛夏。”

葉蕭張望她的身后，鼻子使勁嗅了嗅：“我聞到了死神的氣味?！?/p>

“你跟我說什么恐怖故事啊？”

“狗呢？”

他亮出手機屏幕，GPS追蹤定位，顯示狗身上植入的芯片，就在這個房間的范圍內(nèi)。

突然，死神躥了出來，撞倒門口的葉蕭。它像頭兇猛的豹子，徑直沖下樓梯，整棟樓都能聽到腳步聲。

“死神，回來！”

盛夏搶在葉蕭前追下去。七層樓，她不覺得累。來到小區(qū)的地面上，看到死神的背影，許多人都驚慌逃竄。她怕有人打電話報警，讓打狗隊來消滅掉它。去年的校運動會，她是女子短跑第一名。死神一邊逃跑，一邊停下往回看。她撒開雙腳，燃燒最后一點腎上腺素。

烈日下的南明路，紅發(fā)少女追逐著大狗，后面還跟著一個男人。

幾乎跑了一站地鐵的距離，在南明高中門口，盛夏終于逮住死神。她累得快把肺吐出來了，抓緊大狗的脖子：“你……你跑什么??？”

“站??！”

背后響起葉蕭的聲音，死神又如脫韁的野馬沖去。南明路上車來車往，大狗如入無人之境，一直沖到游樂場的門口。

失樂園。

死神停在馬路中心，望向游樂場的摩天輪。一輛水泥攪拌車，邊開邊按喇叭——司機卻沒有剎車的意思，不就是軋死一條狗嗎？他在鄉(xiāng)村公路上開長途，車輪下不知有多少條狗的冤魂。

但，盛夏不想讓死神去見死神。

葉蕭竭盡全力沖過來，卻沒能拉住她的胳膊。她像出膛的子彈，沖到南明路的中心黃線，用盡全力將發(fā)呆的大狗推開。

下一秒鐘，攪拌車司機踩下了剎車，他知道軋死一條狗和軋死一個少女，那是兩種完全不同的代價。

但，來不及了。

時速銳減到二十公里的剎那，少女被布滿污泥的車頭撞飛了。

感覺兩肋生出翅膀，被盛夏的烈日吸引到半空。身體輕得如同羽毛，俯瞰整個南明高中與失樂園。啊，她看到了摩天輪，還有旋轉(zhuǎn)木馬，白雪公主的城堡，最后是鬼屋背后的排水溝……

一秒鐘后，盛夏回到骯臟的地面上。

大地緊貼著臉頰，誰的鮮血在汩汩流淌？像一條紅色的小溪，從馬路中心流到游樂園門口。她沒有感覺到疼痛，但靈魂正從身體里溜走。

死神毫發(fā)無損，大狗嗚嗚地叫著，眼睛和鼻子都濕漉漉的。它回到少女身邊，伸出藍色的舌頭尖，舔著她正在流血的頭部。狗的唾液里有種奇怪的物質(zhì)，讓人感覺很舒服，好像傷口正在慢慢愈合，盡管她知道這只是幻覺。

葉蕭抱起奄奄一息的紅發(fā)少女，瘋狂地阻攔路上汽車準備去醫(yī)院。不過，沒有人敢將車停下來。這個男人的胳膊，還有胸口的肌肉，都挺性感的——媽呀，為什么臨死前要想這些？

失樂園，靜止不動的摩天輪，最高點的轎廂里，有雙眼睛正在俯瞰南明路。你聽過一個很無趣的冷笑話嗎——摩天輪可以停轉(zhuǎn)，但地球不能。

他看到了這場車禍的全過程，也看到了死神與少女。

次日，葉蕭刮干凈胡子，敲開醫(yī)院病房的門，手里拿著一小束粉色百合，吩咐刑偵隊的女同事買的，顯得格外笨拙。

昏迷24小時后，十八歲的盛夏醒了。她走了狗屎運，沒被南明路上的大卡車撞死，一根骨頭都沒折斷。只是額頭綁著繃帶，白布包裹紅發(fā)，像波蘭、印度尼西亞或奧地利國旗。

“你好，盛夏?！?/p>

“葉警官?！彼拿嫔n白，聲音很輕，但氣勢不減，“焦老師的案子破了嗎？”

“還沒。”

“傻X，你就跟五年前一樣，什么案子都破不了?！?/p>

沒人敢這么跟葉蕭說話，名偵探的皮囊，頃刻被小姑娘撕碎。他忍住摔門而去的沖動：“嘿，你長大了?！?/p>

“廢話，五年前，我才讀初二，現(xiàn)在都高中——”她的聲音又微弱下來，“肄業(yè)了。”

盛夏直起上半身，低頭看著自己空空蕩蕩的病號服說：“可我還是平胸，讓你失望了吧？”

“五年前的案子，我會破的，我發(fā)誓?！?/p>

“你又不是第一次在我面前發(fā)誓。死神呢？”

“在我家?！比~蕭皺起眉頭，還是決定告訴她，“在焦可明滅門案的現(xiàn)場，它受了重傷，可能是唯一的目擊證人，我收養(yǎng)了它?！?/p>

昨天早上，這條狗簡直成精了，自己打開門鎖跑出去。好在它身上植入了芯片，GPS定位顯示在南明路的居民小區(qū)。出乎意料，他看到了盛夏。紅色短發(fā)，灼痛他的雙眼。人與狗的追逐，少女被卡車撞飛的一剎那，死神回來舔她流血的傷口。葉蕭真以為她死了。但她活不了太久。

“有件事你不可能不知道，醫(yī)生給你做腦部CT的時候，發(fā)現(xiàn)你腦子里有個腫瘤。”

“我補充一句：惡性的。”

盛夏的表情正常到有些過分，像在談?wù)摷宓跋矚g吃單面還是雙面。

“抱歉?！?/p>

“四個月前，我突然在課堂上暈倒……醫(yī)生說，腦瘤不是絕癥，但我是惡性的，而且位置刁鉆，很難開刀切除，可能傷到腦干。如果不做化療，腫瘤會慢慢吞噬大腦，吃藥或打針也只能緩解痛苦?！笔⑾奈⑽⒁恍Γ嗣~頭上的繃帶，“為什么卡車沒把我撞死呢？媽蛋！”

“醫(yī)生有沒有說過原因？”

“他們也搞不清楚，可能是遺傳基因的問題啊，感染過自己也不知道的細菌啊，電腦和手機玩多了受到電磁輻射啊——我對醫(yī)生說免費贈送屁味冰激凌?！?/p>

習(xí)慣于一臉嚴肅的葉蕭，忍不住被她逗笑了，口水噴到她臉上：“哈哈！我都聽說了。你的身體狀況，不允許參加高考。本來可以休學(xué)一年，但你主動辦了退學(xué)手續(xù)?！?/p>

“你那么開心干嗎？醫(yī)生說我活不過今年——更不可能撐到明年高考。你覺得休學(xué)一年還有意義嗎？”盛夏的嗓門終于放大，護士進來提醒她不要吵到別人。她白了白眼，低聲對葉蕭說：“這個小護士很風(fēng)騷，你可以泡她！”

“小心我抽你！”

“太好了，你終于被我激怒了！我可能是整個南明高中，唯一考不上大學(xué)的畢業(yè)生。我的退學(xué)申請，讓校長和老師們都松了口氣——升學(xué)率和平均分數(shù)都保住了，再也不用擔(dān)心被我拉低。”

“你應(yīng)該一直住在醫(yī)院?！?/p>

“十八年前，我就是在這所醫(yī)院出生的，但我不想在這所醫(yī)院死去。”

“為什么不做化療？”

葉蕭看著她濃密的短發(fā)，通?；煏摪l(fā)，要么戴假發(fā)或帽子。

“我家有個鄰居，三十多歲得了癌癥。拖了三年，接受各種化療與偏方續(xù)命，原本體壯如牛，后來頭發(fā)掉光，瘦得不成人形，為治病賣掉房子，老婆辭職在醫(yī)院守夜，最后還不是死？我可不想人沒了錢還在！我決定放棄化療，及時行樂，花光家里最后的存款。過去啊，我從沒坐過飛機。這個月，我去了泰國，但不是玩，而是學(xué)泰拳。下個月，我計劃去韓國，不追歐巴，只學(xué)跆拳道。如果簽證能辦下來，我還想去歐洲和美國，最好死在拉斯維加斯的賭場，躺在兔女郎懷中，骨灰就不要送回來了，直接撒在白宮大草坪……”

“放心吧，你通不過美國簽證官的面試。”葉蕭打斷了她的妄想，“說正經(jīng)的，兩天前，在焦可明的葬禮上，我看到你了?！?/p>

“我現(xiàn)在這副樣子，不會再有人忘記我了，帥吧？”

“死神與少女！”

她的瞳孔像午夜的貓在放大：“你在叫我？”

“盛夏同學(xué)，這是你的微信昵稱吧！我查過焦可明的微信記錄，你是唯一跟他加過微信的學(xué)生?！?/p>

“對不起，我已經(jīng)退學(xué)了，別再叫我同學(xué)！”

“滅門案發(fā)第二天，我就想跟你聯(lián)系，結(jié)果查到出入境管理局，確認你在泰國旅游。但我會等你回來的?！?/p>

“媽的，原來你不是來探望我的，而是來審問我的！”

那束粉色百合被毫不客氣地扔進垃圾桶，葉蕭并不介意，反而備感輕松：“你也上過焦可明老師的課吧？”

“我是焦老師唯一喜歡的學(xué)生。雖然我是全校公認的差生，計算機卻考了一百分。小學(xué)時，別人忙著玩游戲、聊QQ、上開心網(wǎng)偷菜，我就學(xué)會了寫程序代碼。焦老師的計算機水平非常高，教過我一些黑客技術(shù)，他絕對有自己開發(fā)程序的能力。但這人性格有些怪，不愛跟學(xué)生交流。對不遵守課堂紀律的家伙，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同學(xué)們不喜歡他，但也不討厭，總比嚴厲的更年期婦女強多了！對不起，不曉得為什么，看到你，我的話就多了?！?/p>

“你在說你的班主任！”

“對！請把我的原話轉(zhuǎn)告她！”

（未完待續(xù)，新書《宛如昨日：死神與少女》即將上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