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酒興寫詩詞 關(guān)乎其酒色才情的故事

（文/李放）“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薄钋逭?/p>

“1940年代，上海小報暢銷，其中有一《海報》，主編是湯修梅。據(jù)說他蓬首垢面，不修邊幅，煙癮極重，是編小報的能手。如生在今天，必能在都市類報紙中出人頭地吧。我提起這個人，倒不是因為他能辦小報，而是因為他有個嗜好讓我大感興趣：他極愛李清照，寢室中高懸李清照的畫像，畫中的女詞人‘?dāng)嗉t雙頰，豐致絹然?！蟮臏骶幟刻熘棉k香花供奉。趙明誠地下有知，會不會給某小報爆料‘侵權(quán)’啊?！边@是藏書家胡洪俠所著《書情書色二集》中的一則真實故事。而其實自清代起，濟(jì)南人民就將李清照尊為藕花神，供奉于大明湖畔的藕神祠，時時祭祀。而李清照的時代雖然已經(jīng)過去了八九百年，但依舊被人深情緬懷。

別看李清照是公認(rèn)的“千古第一才女”，但在那個重男輕女的時代里，《宋史》里居然連李清照的單獨傳記都沒有，而只在其父親的傳記里附帶提了一句，說李格非有李清照這么個女兒，嫁給了趙明誠，很才華出眾，僅此而已。但這更激發(fā)了我們了解她的渴望。

“千古第一才女”也姓李，和大詩人李太白一樣，倘若他們生活在一個時代，會產(chǎn)生何種奇妙的“化學(xué)反應(yīng)”？無奈，這種場景只能任我們憑空想象。李白有無窮無盡的魅力和卓爾不群的個性，而李清照似乎也毫不遜色，這個個性的女子用時下的流行語說，便是十分“任性”，而關(guān)乎其酒色才情的故事，則更加引人入勝……

李清照的酒興

“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崩钋逭盏摹度鐗袅睢?，是其少女時代的記游之作，作者在詞中沉醉，讀詞的人跟著為之沉醉……

“常記溪亭日暮”，首句詞便將讀者拉到了日落時分的溪亭岸邊。青春靚麗，嫵媚婀娜的詞作者，酒醉忘卻回家之路，以致于駕著一葉扁舟，誤入到一片盛放的荷花叢中。亭亭玉立的荷花與游興未盡的少年才女，這樣的美景，一下子躍然紙上，呼之欲出。

而后一連兩個“爭渡”，則表達(dá)著主人公急于從迷途中找尋出路的焦灼心情，正是由于“爭渡”，又“驚起一灘鷗鷺”，把停棲洲渚上的鷗鷺嚇得四散紛飛……

短短的33個字，將作者少女時期的頑皮機(jī)巧、嬌憨可人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酒鄉(xiāng)花海，輕舟蕩漾，好一個“良辰美景莫辜負(fù)，酒不醉人人自醉。”

而在李清照的另一首《如夢令·昨夜雨疏風(fēng)驟》里也有對“酒醉”的描寫。

“昨夜雨疏風(fēng)驟，濃睡不消殘酒”，詞首一句，作者依舊是開門見山：昨夜雖然細(xì)雨如織，但風(fēng)卻刮得猛烈。晚上又飲了一些酒,睡的很沉,直到早上醒來酒意還沒有完全退去。一開始就將整首詞的時間、環(huán)境勾勒得十分清楚。剛剛醒來略略還帶些酒意,一副慵懶的模樣,這種狀態(tài)下最容易想起昨夜的雨疏風(fēng)驟,于是趕忙“試問卷簾人”，侍女撇了一眼窗外：“卻道海棠依舊?！钡珜ι钣^察細(xì)致入微的女詩人卻根本不相信侍女所言。一個“試”字用得絕妙，詞人急于想知道，但似乎又不敢知道……

隨即，李清照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對著侍女說道：“知否?知否?應(yīng)是綠肥紅瘦!”，“你可知道，你可知道，經(jīng)歷了一夜風(fēng)雨，海棠花怎么還可能和昨日一樣呢？肯定是綠葉依舊繁茂，但紅花已經(jīng)凋零了?！?/p>

這首詞一問世，便轟動了整個東京。據(jù)《堯山堂外紀(jì)》卷五十四記載：“當(dāng)時文士莫不擊節(jié)稱賞，未有能道之者”。爾后，李清照就“一發(fā)不可收拾”，成為了一代“婉約詞宗”。明末清初韻學(xué)家沈謙在其《填詞雜說》將李清照與李后主并提說：“男中李后主，女中李易安，極是當(dāng)行本色。”

縱觀李清照的詞句，其著實善寫“瘦”，并獲得了“李三瘦”的雅號，但在這名垂青史的“三瘦“之中都離不開杯中之物……

“薄霧濃云愁永晝，瑞腦消金獸。佳節(jié)又重陽，玉枕紗櫥，半夜涼初透。

東籬把酒黃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fēng)，人比黃花瘦。”

這是一首少婦思?xì)w之詞，單從字面上看，找不到一個字的你情我愛，你思我戀，但那種東籬把酒、深秋懷人的孤獨氣氛卻濃得怎么都化解不開……

關(guān)于這首詞從古至今還流傳著一個好玩的故事。據(jù)元代伊士珍的《瑯環(huán)記》記載：“易安以重陽《醉花明》詞函致趙明誠。明誠嘆賞，自愧弗逮，務(wù)欲勝之。一切謝客，忌食忘寢者三日夜，得五十闋，雜易安作以示友人陸德夫。德夫玩之再三，曰：‘只三句絕佳’。明城詰之。答曰：‘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fēng)，人比黃花瘦?！装沧饕病！狈g成今天的白話文，就是清照寫好《醉花陰》一詞后，寄給了趙明誠，趙明誠一方面贊賞有加，一方面又不太服氣，自認(rèn)為用點心也能跟老婆寫得一樣好。于是就閉門謝客，廢寢忘食狂寫了三天三夜，寫成了五十闋，并與李清照的詞混在一起請好朋友陸德夫賞鑒。德夫看了半天，才蹦出一句話來：“只有‘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fēng)，人比黃花瘦’三句絕佳……”估計趙明誠聽了這話之后，氣得都快坐地下了。但從此再也不敢跟老婆比拼詩藝了……

“香冷金猊，被翻紅浪，起來慵自梳頭。任寶奩塵滿，日上簾鉤。生怕離懷別苦，多少事、欲說還休。新來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休休！這回去也，千萬遍陽關(guān)，也則難留。念武陵人遠(yuǎn)，煙鎖秦樓。惟有樓前流水，應(yīng)念我、終日凝眸。凝眸處，從今又添，一段新愁?！?/p>

這是李清照的一首《鳳凰臺上憶吹簫》，是其早期作品，作于夫君離家遠(yuǎn)游之際，寫盡了對夫君的思念之情，也是李三瘦中的一瘦……

清照面對即將離別的丈夫，被都懶得疊，頭都懶得梳，華貴的鏡匣上滿是灰塵都懶得擦一下……最怕離懷別苦，但偏偏就讓自己趕上了。最近“慵怠無力”，“容顏消瘦”，并不是因為酗酒和悲秋，而就是因為離愁別恨。即使把《陽關(guān)曲》這樣的離歌上千萬遍，也終是難留。而“惟有樓前流水，應(yīng)念我、終日凝眸。凝眸處，從今又添，一段新愁?！毕雭砗头吨傺湍欠N“明月高樓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钡哪欠N感覺是一樣的，而一個多愁善感、弱不禁風(fēng)的少婦形象卻躍然紙上……

細(xì)數(shù)李清照58首詞，與酒相關(guān)的有28首之多。不管是賞花時、傷懷時、詩性漸濃時，還是祝壽時、相思時、沉思默想時，感覺須臾不可離此物……

“玉瘦香濃，檀深雪散，今年恨探梅又晚。江樓楚館，云間水遠(yuǎn)。清晝永，憑欄翠簾低卷。坐上客來，尊前酒滿，歌聲共水流云斷。南枝可插，更須頻剪，莫待西樓，數(shù)聲羌管。”這是一首詠梅詞，清照酷愛梅花的清雅、高潔，而且每每從早春時節(jié)就開始賞梅、詠梅，“坐上客來，尊前酒滿，歌聲共水流云斷……”賞花、思?xì)w、豪飲……那無盡曼妙讓人頓覺別有洞天……而“紅酥肯放瓊苞碎，探著南枝開遍未，不知蘊(yùn)藉幾多香，但見包藏?zé)o限意。道人憔悴春窗底，悶損闌干愁不倚，要來小酌便來休，未必明朝風(fēng)不起?！备恰疤栒佟迸笥褌円肪瀑p梅的話趕緊來呀，說不定明天又要起風(fēng)了呢……

“莫許杯深琥珀濃，未成沉醉意先融，疏鐘已應(yīng)晚來風(fēng)。瑞腦香消魂夢斷，辟寒金小髻鬟松，醒時空對燭花紅。”獨守空房的少婦用深杯濃酒來消愁，但沒喝多少，心已經(jīng)醉了。她輾轉(zhuǎn)反側(cè)，夜不成寐，好不容易睡著了，但酒醒后還是一個人空對著紅燭發(fā)呆……

“永夜懨懨歡意少，空夢長安，認(rèn)取長安道。為報今年春色好，花光月影宜相照。隨意杯盤雖草草，酒美梅酸，恰稱人懷抱。醉里插花花莫笑，可憐人似春將老。”李易安醉里插花，傷懷惜春，讓人唏噓不已……

“薄露初零，長宵共、永晝分停。繞水樓臺，高聳萬丈蓬瀛。芝蘭為壽，相輝映、簪笏盈庭?；ㄈ嵊駜?，捧觴別有娉婷。鶴瘦松青，精神與、秋月爭明。德行文章，素馳日下聲名。東山高蹈，雖卿相、不足為榮。安石須起，要蘇天下蒼生。”這是近年來才發(fā)現(xiàn)的李清照的一首祝酒詞，是其為一位名儒祝壽時所寫，文采飛揚(yáng)，情真意切，實為難得佳作?！?/p>

“淚濕羅衣脂粉滿，四疊陽關(guān)，唱到千千遍。人道山長水又?jǐn)?，瀟瀟微雨聞孤館。惜別傷離方寸亂，忘了臨行，酒盞深和淺，好把音書憑過雁，東萊不似蓬萊遠(yuǎn)?！边@是女詞人的一首《蝶戀花昌樂館寄姊妹》，思親之情，把酒灑淚，化成串串傷心詩行……

“風(fēng)柔日薄春猶早，夾衫乍著心情好。睡起覺微寒，梅花鬢上殘。故鄉(xiāng)何處是？忘了除非醉。沈水臥時燒，香消酒未消?！边@是李清照晚年時的作品，江南的早春風(fēng)柔日薄，讓詞人心情大好。但南宋小朝廷偏安一隅，收復(fù)北方無望。因此，詞人似乎只有在酒醉的時候才能把故鄉(xiāng)忘掉?！吧蛩P時燒，香消酒未消”，字面上是在寫一夜過后所燒的沉水香香氣已散，但酒醉依舊未醒。而離鄉(xiāng)之愁，亡國之恨似乎永遠(yuǎn)都消不了了……

“暖日晴風(fēng)初破凍，柳眼梅腮，已覺春心動。酒意詩情誰與共，淚融殘粉花鈿重。乍試夾衫金縷縫，山枕斜欹，枕損釵頭鳳。獨抱濃愁無好夢，夜闌猶翦燈花弄。”暖日晴風(fēng)，新春將至，但夫君卻是身在他鄉(xiāng)，眼前的良辰美景，酒意詩情與誰共享呢？

“蕭條庭院，又斜風(fēng)細(xì)雨，重門須閉。寵柳嬌花寒食近，種種惱人天氣。險韻詩成，扶頭酒醒，別是閑滋味。征鴻過盡，萬千心事難寄。樓上幾日春寒，簾垂四面，玉欄干慵倚。被冷香消新夢覺，不許愁人不起。清露晨流，新桐初引，多少游春意！日高煙斂，更看今日晴未？”這是一首念奴嬌，寫于南渡之前。其時，趙明誠出仕在外，女詞人獨守深閨。雖然春近寒食，滿眼間寵柳嬌花，但清照依舊有些心煩意亂。用冷僻難押的字押韻做詩，飲扶頭烈酒，詩成酒醒，依舊難遣寂寞惆悵。沉思默想之際，萬千心事涌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