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末,上海西區(qū)有一個三等火車站,所在地就在我供職的學校邊上,原來是滬杭線上的西站,后改為長寧站。因為地鐵三、四號線要在這里通過,那個民國初建成的具有日式建筑風格的車站,在一夜之間被拆除。建筑沒了,歷史故事也無法在這車站中延續(xù),然而,卻抹不去我對這座城市的記憶。城市記憶是延續(xù)歷史審美永不凋謝的花朵。

我對這座生活過的城市還有很多記憶。

靜安公園那兩排高大的梧桐樹,從門口向縱深延伸,鬧市中有一個抒情的去處。常有秋風吹懸鈴肅肅,葉兒飄悠悠揚揚,樹下可能還有許多故事我們并不知道。母校后門延安西路、鎮(zhèn)寧路口的那家小店其貌不揚,木質材料構筑的店鋪,我覺的有民國遣風;更使人難以忘記的是那里的鍋貼、牛肉湯,這種味道回想起來,一不小心又觸動了味蕾。還有靜安寺,這座寺廟有些年頭了,可以說歷史很悠久。廟門樸素無華,一塊寫有“靜安寺”三個字的門匾掛在那里,透出一股靜寂之氣。推開邊上的小門進去,廣場不大,大雄寶殿壯嚴靜默,渾然的鐘聲敲響,劃破了寺院的肅謐,讓你一下子遠離城市的喧囂。

南京西路、石門路的轉彎口,有宋慶齡題詞的那家“少年兒童書店”,店堂建筑擺設和童趣的混搭,竟然也給我們這些渾噩小子留下了記憶。書店西面那家聞名遠東的“南京理發(fā)公司”,那種低調的奢華,是其他弄堂口的理發(fā)店無法相比的;理發(fā)店門口那根紅、藍條形的燈柱,在不停地轉動,后來知道,這是表示理發(fā)店正在營業(yè)。好多年過去了,只要一想起那根燈柱,記憶就會在腦海旋轉。

記憶中南京路往東,邵萬生邊上有家百年老店“朵云軒”,那是一家經(jīng)營文房四寶、字畫的商店。以現(xiàn)在的作派,店堂的規(guī)模,以及經(jīng)營品種擴大到的玉器、金飾論,再加上二、三、四樓的畫廊、展示廳等,都可以說和以前已經(jīng)不是在一個層面上了。但是不知怎么的,我還是忘不了小時候及青年時代經(jīng)常光顧的朵云軒。那種簡約的柜臺布置,不加修飾的字畫吊掛,那種紙、墨的清香,筆、硯的清純,都深深地鐫刻在心中。

關于城市的記憶中還有許多建筑。

我想起了多年前在城市為老房子寫生的情景。老房子雖破舊,但有審美意義,可圍觀群眾卻說這種破房子沒啥畫頭。不過,看到畫完后,他們連聲稱贊,都說好看。我因此想到一個建筑審美的問題。歷史的印痕、材料的配置、線條體塊的虛實處理等等,都構成了老房子的審美。一般來說老房子因為破舊而不易發(fā)現(xiàn)其中的審美,故常常被推倒重來。殊不知,這類老建筑無論造型還是材料以及氣場都不可復制。因此,外國建筑的外墻立面不允許擅自增減、更改,包括門、窗的顏色,還有建筑之間的組合等等,如有改造、修復,一定要按照原來的樣子,修舊如舊。國外整改一系列老房子的措施,引發(fā)了如何延續(xù)城市記憶的議論,也值得我們借鑒。

城市老房子是有歷史印痕、包漿的,也有故事和氣息,若是留住了這些,也就留下了城市的記憶。

如今,我們拆了許多舊的、老的建筑,又造了許多車站、碼頭、綠地公園、大商場等。閃過時代的印跡,記憶變得非常遙遠;回味無窮的意趣,又可以裝點時代的氣場。我想追尋消逝了的記憶和審美,希望城市在造就新的建筑時,避免同質的悲哀、概念的重復和視覺的雷同。

青年時代在農場的棉花地里鋤草,大家邊鋤草邊做“接龍”游戲。所謂“接龍”,是大家輪流報出南京路的店鋪名,從南京西路靜安寺開始,挨著享利鐘表店開始接龍,接下來是永久自行車店、藥店、綢布店……一個人說一個店,順著連下去,一直可以接連到王家沙點心店,最后到和平飯店、外灘、黃浦江?,F(xiàn)在想起來,那時的“接龍”游戲,既是一個思戀家鄉(xiāng)的活動,也是對城市記憶的激活。

我很想再來做一次南京路店鋪或是淮海路商業(yè)街的“接龍”游戲,看看還留存了多少城市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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