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確的來說，也不是不會，就是走不好，看起來像是一瘸一拐的，還容易摔倒。
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跟莊里其他小孩子不一樣，父母每回看著我的腿也總是唉聲嘆氣。
而莊里其他小孩總喊我“小瘸子”，這被喊的次數(shù)多了，我也開始有了自卑的心理，以為我天生有生理缺陷，無法像正常人一樣走路。
漸漸地，我將自己封閉了起來，不愛出門，不愛跟人交流，每日就端著張小矮凳坐在家門前，看別的小孩子玩耍。
若是有人嘲笑我，喊我“小瘸子”，我也只能心酸地轉(zhuǎn)過身去，偷偷抹眼淚。
那時候，我以為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直到，我遇到了季揚。
02
那是2000年的冬日，前天夜里天空下起了鵝毛大雪，早晨起來時，我聽到院子外有很爽朗的笑聲。
我知道，那是莊里的孩子在打雪仗。
我也想?yún)⑴c到其中的，可我看了眼自己的腿，只能作罷。
最終，我像往常那樣，端著小矮凳坐在門前看向院子外。
我發(fā)現(xiàn)，那片空地上打著雪仗的人里面，有個比其他孩子看起來要高不少的男孩子，他很面生，不像是莊里的人。
男孩也注意到了我，他大方又自然地喊我：“你要過來跟我們一起玩嗎？”
這是第一次有人邀請我到雪地里去打雪仗，我是想去的，可我嘗試著站起來時，莊里其他孩子對他大聲說著：“她是個瘸子，她玩不了的！”
聽了這話，我又默默地坐了下來，低著頭不吭聲。
可下一秒，我聽見男孩不高興地訓斥了莊里孩子幾句，當我再次抬起頭來時，他已經(jīng)來到了我跟前。
他很溫柔地彎著腰跟我說：“沒事的，妹妹，腿不利索，以后也可以治好的，去好一點的醫(yī)院看看就好了?！?/p>
我的腿可以治好的？
他這番話，讓我仿佛看到了光。
我不敢置信地，一遍又一遍地詢問他：“真的嗎？真的可以嗎？只要我上大醫(yī)院去看就可以正常走路了？”
男孩看著我期待的眼神，最后很肯定地說：“可以的。我有個遠房姑姑也是腿腳不好，之后去大醫(yī)院治療，沒多久就治好了。你還這么小，肯定也可以治好的。”
我還想問更多的事，可男孩的父母喊他，他站起來跟我揮了揮手說再見，隨后便跟著父母走進了我鄰居家里。
03
之后，我開始纏著父母，我說我的腿是可以治好的，我說我想像莊里其他孩子那樣正常走路、去念書，我讓他們帶我到城里的大醫(yī)院去治。
可父母卻犯了難。
他們困窘而無奈地跟我說：“白白，咱們家里沒有錢，咱們上不了城里看病啊……”
如果有錢，他們也想帶我到城里看病。
我也能理解他們的苦處，就跟他們說沒關(guān)系，我也可以賺錢。
自那以后，我不再懼怕莊里其他人異樣的目光，每日早早起來，拖著只大麻袋在路上撿垃圾，待傍晚時，再拿到廢品回收站換錢。
但我能賺到的錢太少了，想要上城里的大醫(yī)院治療遠遠不夠。
父母見我一直堅持著要上大醫(yī)院去看，也決定為我搏一搏，跟莊里其他人借了一筆錢，帶著我到了城里。
到了大醫(yī)院看了后，父母才知道我不是真的殘疾，我不過是身體缺鈣，醫(yī)生讓他們給我補鈣，建議我多曬曬太陽。
這個檢查結(jié)果讓父母痛哭，他們?yōu)樽约旱臒o知而落淚，也慶幸我一直堅持，不然他們就真的害了我一輩子。
父母帶著我從城里回來后，按照醫(yī)囑給我補鈣，我也不再躲在屋里，勇敢地走出院子去曬太陽，還努力地嘗試像個正常人那樣走路。
04
漸漸地，我能正常走路了。
我很高興，想去跟那個溫柔的大男孩說這件事。
于是，我主動走進了鄰居家，問鄰居那個大男孩什么時候會再到我們莊里來。
鄰居說：“你說季揚嗎？他現(xiàn)在小升初，壓力挺大的，估計暫時不會再來了?！?/p>
季揚，原來這是他的名字。
從那以后，季揚這兩個字就一直被我記在心口，我也一直期盼著，他某一年的冬天會再次出現(xiàn)在我家院子前，溫柔地邀請我一起去堆雪人打雪仗。
可我沒有等到這樣的機會，我的鄰居在第二年冬天來臨之前就搬到了城里居住，我再也沒能見他一面。
但哪怕是這樣，我也沒有忘記過季揚。
我將他的名字記在了筆記本里，高考后，我也義無反顧地選擇了南方的大學，因為他是南方人，我想著，只要到了南方，我就有機會遇上他。
大學畢業(yè)時，我亦選擇留在了南方工作。
這一年，我剛滿24歲。
我尋了季揚19年，終于生出一絲想要放棄的念頭，季揚的模樣也早已經(jīng)在我的記憶里逐漸模糊。
然而大概是命中注定，也是在這一年，我竟然重逢了季揚。
05
那日傍晚下班，我走得比較晚，鄰桌的同事喊我：“小白，你今晚沒約吧？跟我到公司對面小區(qū)樓下的寵物店挑只貓唄?！?/p>
我想著自己沒什么事，便跟著去了。
跟著同事到了寵物店后，同事一直在看貓，我卻一眼被店長給吸引住了。
那店長模樣很俊，有點文藝大叔的味道，他眉間有一顆黑痣，特別突兀，但也是這顆黑痣吸引了我。
因為季揚也有。
我是記得很清楚的，19年前的那個冬日，他彎著腰看我的時候，我一眼就注意到了他眉間的那顆黑痣。
這個發(fā)現(xiàn)，讓我欣喜若狂。
我盯著他看了許久，他卻以為我跟我同事需要幫忙，便朝我走了過來，輕聲詢問：“小姐，你們需要幫助嗎？”
一旁的同事剛想開口，我卻著急地搶先回答說：“那個，我想買只比熊?！?/p>
同事很驚訝，拉著我問怎么突然想買狗了。
我沒回答，因為我正盯著店長的胸牌看，那上面清晰地寫著：店長—季揚。
真的是他！
我沒有認錯人！
最后，在季揚的推薦下，我買了只6個月大的比熊。
我付完款后，主動走到季揚的面前問他：“你好，我可以加下你的微信嗎？”
一旁的女店員聽到我這問話，看向我的眼神有點怪異。
季揚顯然也是愣了下，沒有直接答應，但我又解釋說我是第一次養(yǎng)狗，怕養(yǎng)不好，加他微信是為了能向他請教，他這才答應了我。
那晚，我把季揚的朋友圈翻了個底朝天，看到他在幾個月前，曾跟風發(fā)了一個朋友圈動態(tài)，那是他小時候的照片跟現(xiàn)在的照片，配的文字是：歲月真是把殺豬刀，我也老了。
那小時候的照片，正是我當初所見的模樣。
我這些年也曾遇到過跟季揚同名同姓的男人，所以看到他小時候的照片，我才敢確信他真的就是我想要找的那個人。
06
我打開了季揚的對話框，問他：“季揚，你2000年時是不是到過哈爾濱的一個小鎮(zhèn)??？”
季揚問我怎么知道的。
我說我是秦小白。
可他不知道我的名字，也不曾記得我。
他回復了個困惑的表情包，問我：“你認識我？”
我只好給他說了小時候的事，我說：“謝謝你，季揚，若不是你在那個冬日里跟我說了那番話，或許我現(xiàn)在還是個瘸子?！?/p>
我等了很久，到凌晨2點才收到他的回復。
他說：“很抱歉，我不太記得19年前的事了，但祝賀你治好了腿?！?/p>
話語的后面，他給我發(fā)了個擁抱的表情包。
雖然他忘了這事，但我還是很慶幸，覺得他還是一如當初那樣溫柔，就連他發(fā)的擁抱的表情包，都讓我有些想入非非。
之后，我總愛在微信上找他聊天，我也不只是找他問養(yǎng)狗的問題，還會嘗試著打探他現(xiàn)在的情感問題。
我問他有沒有女朋友，他說他很忙，也沒有女孩子看得上他一個小小的寵物店老板。
他的回復，令我高興了好幾日，甚至在之后常常找借口到寵物店里看他，還會跟在他的屁股后轉(zhuǎn)。
在他生日的時候，我更是把攢了2個月的工資，給他買了最新款的蘋果手機，他收到禮物的時候，愣了下，轉(zhuǎn)而輕輕將我擁入懷，說謝謝我的心意。
被他抱在懷里的那刻，我感覺自己戀愛了。
07
我知道我是愛季揚的，但我不確定他對我的心意。
我每回到店里去找他，他從來都是對我特別溫柔，會對我微微地笑著，會不經(jīng)意地挽起我的發(fā)絲，又會很自然地搭著我的肩，可他從未表達過對我的心意。
最終還是我自己忍不住，主動向他告了白，我說我愛他，愛了整整19年，我說他這些年就像是我生命中的一道光，一直深深地吸引著我。
他的回復耐人尋味：謝謝你喜歡我，你對我來說也很特別。
我不明白他這話是什么意思，像是答應了我的告白，又像是拒絕了我的愛。
可也是自從我向他告白以后，他對我的態(tài)度明顯變得曖昧了。
他會主動跟我說早安，會在晚上10點時給我發(fā)來語音：“親愛的白白，時候不早了，早點睡。”
他甚至會在沒什么人的時候偷偷拉起我的手，還會親吻我的臉頰和額頭。
我想，他會對我做這些親密舉動，對我也一定是有感情的。
后來，我就在我生日的時候約他到我住的地方，一起吃飯一起喝酒，借著酒勁，我很主動地吻了他。
那一晚，我們睡了。
08
我以為我跟季揚睡過以后，關(guān)系就會有所進展。
但事實是，我在我家里跟他睡了10次，他卻連1次都沒有帶過我上他家里，更沒有對外承認我是他的女朋友。
我質(zhì)問過他是不是我不夠好，所以他不愿意公開我們的關(guān)系。
可他跟我解釋，說他不喜歡在朋友圈里發(fā)自己的情感生活，覺得沒有必要。
我信了。
而他第一次帶我回家見父母，是因為我避孕失敗，懷孕了。
我跟他說我懷孕了的時候，他顯然是不相信，直到我把B超單跟驗孕棒一起發(fā)給他看，他才接受了這個事實。
他問我想怎樣？
我覺得他這個問題有些奇怪，但也沒有細想，只是回復他：“你年齡也不小了，我也是，我想把這個孩子生下來?！?/p>
他似乎是思考了很久，到第二日才回復我說行，還讓我把我父母喊來，說是要帶我們?nèi)ヒ娝改?，兩家坐到一起商量婚事?/p>
我爸媽知道我未婚先孕的時候挺生氣的，但我說孩子的父親是季揚時，他們也只能嘆了口氣，說都是命。
他們也是知道的，我這些年一直念著季揚。
09
嫁給季揚以后，我天真的以為，我的幸福生活終于要開始了，卻不曾想，這正是我不幸的開端。
我在懷孕4個月時意外在季揚的手機里發(fā)現(xiàn)，他在微信里給我的備注是：備胎90號。
那是我第一次看他的手機，也是第一次知道，我在他的心目中，竟不過是個備胎，還是拿著90號的號碼牌那個。
我還看到，他的好友列表里，幾乎清一色的都是年輕女性，每個人的備注都是不同的數(shù)字。
我看了他跟她們的聊天記錄，發(fā)現(xiàn)他跟每個女人都睡過，甚至在跟我結(jié)婚后，還約過5個女人到寵物店里出軌。
我想起我第一次在寵物店里申請加他微信好友時，店里的女店員看我的眼神，突然想明白，那個眼神是什么意思。
其實，他并不是不愛在朋友圈公開自己的情感生活，也不是不喜歡公開我跟他的關(guān)系，他不過是在那個時候有更多的選擇，不想因為我而舍棄整片森林罷了。
季揚從外面進來房里，看到我拿著他的手機翻看時，臉色變了。
他把手機奪了回去，質(zhì)問我憑什么看他的手機，說我侵犯了他的隱私權(quán)。
那一刻，我覺得他真的很陌生。
原來，他早已經(jīng)不是我童年記憶里那個人，也并沒有我以為的那么好，他早已經(jīng)變成了個令人生厭的渣男。
10.
痛定思過后，我決定跟季揚離婚。
我沒有跟任何人商量，自己一個人到醫(yī)院做了流產(chǎn)手術(shù)，事后才跟季揚提出離婚。
他沒有挽留，很爽快地答應了我的要求，但表示我得凈身出戶，因為我倆才結(jié)婚幾個月，沒有婚內(nèi)財產(chǎn)。
我同意了，沒有跟他糾纏，帶著為數(shù)不多的行李從他的房子里搬了出去。
但離婚不到3個月，我就發(fā)現(xiàn)季揚有了新歡。
那日，我親眼看著他把女孩帶回了寵物店，又親眼看到他溫柔地給女孩講養(yǎng)寵物的注意事項，之后還像當初對我那樣，曖昧地挽起她垂落在胸前的發(fā)絲。
原來，他對每個女人都一樣。
老實說，我還是會有心痛的感覺，但不是因為他不愛我，只是因為我喜歡了這么多年的好男人竟然是個渣男。
我想，我愛的，大概只是2000年那個冬晨彎著腰溫柔地和我說話的男孩，而不是如今寵物店里的那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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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張十三，來源：張十三說（ID：zhang13shuo），28歲小鮮肉大叔，13線情感作者，所有女性的娘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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