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龜游記之喀納斯湖

2014-07-11聰哥梅酉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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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納斯湖的美是“神”或“上帝”調(diào)制的，靠近她的盤山路恰似通往天堂的繩梯。

就像阿爾泰山脈鎖住水汽，喀納斯湖的美是語言的禁地，她拒絕被描繪。

我只好借用張雨生的歌詞“眼睛里的湖水，為你干為你滿，終日萬丈波瀾”作為引子，剩下的路要讀者們自己走。當你跋涉過齊膝深的草原，繞過最后的山角，一步一步接近觀魚臺時，喀納斯湖倏然展開了。她觸手可得，又遙不可及。她是鑲嵌在空間中的一幅布景，可你分明聽著嘩嘩的水聲，看見若隱若現(xiàn)的潔白浪花。此刻在靜默中，美穿過眼睛流進了身體。對她就點到為止。

喀納斯湖的自然美是本文的引子，本文的重點是人類的智慧。在布爾津我們了解到，喀納斯湖兩日游的人均花費為425元。對于我們來說這過于奢侈了。那么搭車呢？仔細一盤算，即便蹭車到景區(qū)門口，還是要買門票。據(jù)了解，作為阿勒泰地區(qū)搖錢樹的喀納斯湖，票價高得嚇人。于是，解決問題的關(guān)鍵就在于千方百計地逃票，而我們很快找到了突破口。

第二天早晨我們?nèi)ゲ紶柦蚩瓦\站閑逛。每座城市的客運站都是神奇的地方，在此不難找到游走在規(guī)則邊緣又對你有利的事物。例如在客運站出口等待且閑逛的老太太們，會問你要不要住極其便宜的、不用登記身份證的家庭旅店。它們藏在離客運站不遠的舊小區(qū)里，條件尚好能洗澡。去年在西寧我和劉毅，昨天在克拉瑪依我和龜桑，就廁身于此。

我們很快被一大群司機擠在中間，加之背著70L登山包，很難轉(zhuǎn)身。首先，我們表達去喀納斯湖的意愿；接著，我們就靜靜地看司機們競爭，靜靜地聽司機們爭先恐后的報價。一位頭戴帆布紅星帽的矮個子司機把我們拉到一旁，他的眼睛閃著狡獪的光，悄聲說：只需要每人交60的車費，就能帶一個人免票混入景區(qū)，因為他家建筑在湖邊。為了取得我們的信任，他掏出了身份證；不甘心的司機們見狀也紛紛往外掏證件給我們看。略加權(quán)衡，我們掏出手機，記下號碼，完成交易。如此，圍觀的司機們才帶著嘟嘟囔囔的拆臺慢慢散去。

只有他的十座JAC坐滿人，才會發(fā)車。在此期間我們并未“坐以待斃”。我們決定在出城的加油站旁嘗試搭車，到了景區(qū)門口再聯(lián)系他，或許能再省下幾十塊錢呢。我的腳趾頭腫了，格外疼；無論怎么站都不合適，索性坐在馬路牙子上擺手攔車。龜桑在馬路對面的加油站，跟著進站的車后頭一路小跑。就這樣兩個小時過去了，司機還在超市買東西；又是半個小時，我終于踏上了通向天堂的繩梯。

車在荒漠上，在草原間，在密林里行。云被烈日烤碎，合著明快的哈薩克歌曲的節(jié)奏從山頂傾瀉而下，帶著雨霧和冰雹砸在擋風玻璃上。就在這“短短”的一百四十公里間，我體驗到垂直自然帶的變化，這又是山脈創(chuàng)造的奇跡之一。

靠近景區(qū)大門了，司機叫我下車。他四下瞧瞧，果斷地命令我躺進后背箱。我更果斷地鉆進去，眼前一黑，身軀一震，車又發(fā)動了。

因為后背箱太窄，我只好微微抬起頭，別扭地側(cè)臥在登山包，工具箱，以及勞什子物件之間。同時，最后一排座位的下面伸出一根直徑七八厘米粗的空心鐵棍，我還要用左手握緊它。我實在是害怕急剎車時變成烤羊肉串啊。后背箱中彌漫著一股子淡淡的汽油味，氧氣不足。我就這樣咣當當，當當咣，在停車檢查時屏氣凝神，在車輛過彎加速時閉目裝睡。

最后的三十公里，我錯過了好些盛景，也收獲了一段難忘的經(jīng)歷。前排的哈薩克小伙子讓我爬上來，我忙說：不用，塞在后背箱里挺別致挺好的！我還真是夠隨遇而安的嘛。可惜，龜桑的學生證無效，害得他買了一張240的全票；早知如此，我們還能體驗后背箱疊羅漢的感覺呢，真遺憾！

村民們幫我們逃票，賺120的車費，這表明門票收入并沒有怎么與村民共享，他們不覺得門票收入與自身利益的相關(guān)。據(jù)說，喀納斯湖門票收入的大頭被阿勒泰地區(qū)拿去，小部分納入布爾津縣財政的掌握。這些住在湖邊的圖瓦族人，每月從景區(qū)管委會領(lǐng)取人均4000的“工資”，以補貼原住民不開墾森林草場、保持原生態(tài)環(huán)境的損失；同時允許開旅店做生意賺錢，房子漏水了電器壞失靈了管委還會派人維修。饒是如此，原住民們依然為了自己的“蠅頭小利”而損害管委會乃至縣政府、地區(qū)政府的“集體利益”。

太史公說過，“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超越利益的理想與信念只能在少數(shù)個人身上閃光；一個群體是沒有超越利益的理想與信念可言的。這也是為什么古往今來的那些舍己為人的英雄人物，都顯得特別孤獨的原因吧！對于一個群體而言，只要不腐化朽爛到威脅群體的生存，就是合格，就是萬幸。就本文來說，每一方都有自己的小九九，都在撥弄著利益的小算盤，就看誰的手段更高明，誰的目的更隱蔽了！

可惜，回程車的司機師傅這次失算了。他想多拉人賺車費，不料做了雷鋒，搭上一位徒步的妹子。幾個月艱苦的徒步與露營生活既磨礪了她的性格，更磨光了她白皙細膩的皮膚。坐在車里的她好像剛從沒頂?shù)妮喆锉痪壬习端频?，除了如小霸王復讀機一般地傾訴徒步與露營的艱難，沒說別的。她說，出來三個多月，經(jīng)過兩個省兩個自治區(qū)，一路風餐露宿，花費四千出頭。她還說，曾經(jīng)連續(xù)啃了十幾天的冷饅頭，沒有米飯，沒有洗澡，沒有換干凈整潔的衣服。她指給我們看紅腫的腳踝，講述被牧民、被城管驅(qū)趕的遭遇，她的苦楚似乎無窮無盡。我就想，這些不走尋常路的人們，他們在追求，抑或是在逃避什么呢？我不認為到過很多地方、見到各色人等的某一位，就天然地與眾不同，就有了某些可以憑借的“資本”。

古人云，讀萬卷書后再行萬里路。頭腦空空就像瓶底有洞，灌進再多的水也會漏光。就我目力所及的幾位偉大旅行者，沒有一位是茫然地甚至是不分東西南北地上路的。司馬遷年輕時壯游大漢腹地，是為了給未來的《史記》收集史料；希羅多德不斷地出發(fā)，不斷地記錄，這才有了那本妙趣橫生的《歷史》，今天的人們才能知曉巴比倫、埃及、波斯的風土人情。帶著某種非旅行目的的旅行，不是一件輕松愉快的事情。它與其說是休閑消遣，不如說是為工作進行的準備或工作本身。套用一個流行的句式：在你談論旅行時，你在說什么？我希望，我傳遞的是見識廣大的世界，并獲得更深刻的理解；而不是“我牛逼”的自我標榜。

我們運氣不錯，在布爾津又搭上了一位哈薩克妹子的車。她旋開一點車窗，向風中彈煙蒂的姿態(tài)優(yōu)雅無比，讓我過目不忘。坐著她的車，我們在垂天之云中穿過碧綠的草場，來到了和布克賽爾縣。這以后的事也許是下一篇游記的內(nèi)容了，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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