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四季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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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藥人。
所謂的“藥人”,就是從小吃藥、繆藥、熏制,到了14周歲就被送進皇宮,給注定不到30歲的皇族們隨時可以帶走的救生丹丸。
我不明白,既然已經(jīng)定了三十,開戰(zhàn)了,為什么還要冒另一條命。(莎士比亞)。
媽媽什么話也沒說,只是含著眼淚看著我。
我不想讓她哭。
“媽媽,請放心,我是太子殿下的藥劑師。宮中沒有人敢欺負我?!?
藥人,那也是等級。
例如,我天生氣息純正,所以從小被譽為太子的弱者。(莎士比亞)。
旁邊的人想拿就要太子點頭。
媽媽看了一眼我圓圓的體格,搖了搖頭。
“媽媽不是擔心你受到欺負,媽媽只是擔心總有一天你會煮成一碗肉湯!(莎士比亞,莎士比亞。)"
這句話我收不到。
太子因為早產(chǎn)身體虛弱,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我和他到底誰吃藥多了。
傳聞他快死了。
我抬起頭,偷偷地看了一眼玻璃石頭樓梯上的“快要死了”男人,果然透著蒼白的氣息。(莎士比亞)。
他注意到了我的小動作。
“你的名字叫玉竹嗎?”
聲音很好聽,但淡的像霧一樣,下一秒可能會散開。
“你是今年第四個孤獨的藥人,害怕嗎?單擊
我害怕,死了誰不害怕。
但是我閉口不談的是另一句話。
“從大臣官殿下的臉色來看,你知道你的五臟都很虛,腎很嚴重,這還不如讓大臣為你看病。(莎士比亞。)
我要牢記我的本分,拿著刀放血。
石階上突然爆發(fā)了一陣劇烈的咳嗽。
「你,你一路辛苦,先和阿希休息一下。單擊
得到赦免后,我毫不猶豫地走了。
哪知道編隊在這里還不到一百步。
“你好爸爸,皇家土地很緊張嗎?單擊
我很好奇堂堂太子的住處比我在靈藥谷的地盤小。(莎士比亞)。
臉色有點低迷?!坝窆媚?,你住得很近。殿下召喚也很方便。”
哦,我知道了。
他們擔心,如果太子病了,我的這些藥丸離得太遠,來不及治療。
但是我必須糾正他,我不是玉。
“玉竹是我的藝名,味道有點苦,陰潤干燥,俗稱‘胃萎縮’?!?
希的臉色更加僵硬了。
我急忙閉上嘴。
太陽,我怎么忘了,他家主人腎虛,好像聽不到“枯萎”的話。
[02]
成建宮的日子并不好過。
太子還沒有吃我的計劃,但在門口找茬的人也不少。
就像現(xiàn)在一樣。
“你的名字叫玉竹嗎?”
眼前的女人瞪著我,眉間都是蠻橫的。
“你這個體格和‘竹子’配在哪里?單擊
嗯,我承認我的樣子確實和“三小玉質、清潤郎朗”的竹君沒有任何關系。
但是我是藥人,誰該和她比!
所以我跪下,挺直腰板,鄭重地大聲回答。
“回到公主身邊吧,你說得對!”
月橋公主有兩種休息方式,揮手是鞭子。
“我侮辱你,你要反駁和詛咒!你沉默不語,是看不起本公主嗎?”
只有半英寸,那鞭子會在我身上擴散。
我顫抖著肩膀,頭發(fā)垂得更低。"公主明鑒,大臣們不敢違抗公主。"
“沒意思!不好玩!”
月橋接連吐了兩次,“希望你能比三個垃圾活得久一點!”留下了狠話。" "
我站起來,趁人們不注意,迅速撕下了鋪在膝蓋下面的厚布。
希關心地說。“小姐不生氣嗎?”
太子雖然沒有見到我,但叫他來照顧。
歲月久了,我和他反而無話可說了。
“公主的嘴有毒,但心是善的。我生氣什么。"
我瞥見他手里的食盒,咽了口水?!敖裉煊质鞘裁??桂花糕?杏仁露?還是桃子蝴蝶酥?單擊
希希笑著搖搖頭,打開飯盒,有一段時間我沒聽過的香氣穿過口鼻,向上面撲去。(莎士比亞)。
"紅燒獅子頭。"
他拿起了和飯盒一起附上的唯一的銀筷子。“姑娘真的不嘗嘗嗎?”" "
蜂蜜——
糟糕,口水吞得更大了。
我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安?!”" "
太子這個人正好和月教相反,表面上是人選,內心卻無比陰毒。
明知道我只能吃難吃的草根樹皮,每天都讓人送飯,幾個月不等重的東西。(莎士比亞)。
殺人先殺胃!
希盡情地吃了,我怎么能忍受呢。
“明天你也不能吃,為了討好公主留著!”
[03]
完全沒想到月教最終會中毒。
我被關在黑暗潮濕的牢房里,有四周的霉味。
你怎么能這樣?
這個宮殿里誰想傷害我?
我實在想不通,趁被審問的時候問。
“你是卑賤的藥人,別人對你做什么!顯然你恨公主很久了,想毒死她!”
食指板不是鬧著玩的。上一次就疼得暈過去了,再醒來的時候,雙手已經(jīng)腫得像蘿卜一樣。(莎士比亞)。
那天晚上我發(fā)高燒了。
恍惚中,我好像看到了皇后的臉。
“媽媽,我騙了你。這座宮殿不比任何人的血更有用。欺負我的人很多?!?
這幾個月我每天都過得提心吊膽,怕太子來吃我的肉,怕喝我的血,怕他突然讓我送葬。
還要克制自己,拒絕他隨時失去的、不安和親切的食物的誘惑。(莎士比亞)。
我太委屈了。
——據(jù)阿喜事后回憶,我那天哭得比對著獅子頭咽口水還響。
“娘,你怎么這么硬?。俊?/p>
我抱著她,埋頭在她身上嗅了一口,“還這么虛?!?/p>
娘親身子一僵,旋即溫柔地拉起我。
“玉竹,跟我回去。”
回?
回靈藥谷嗎?
我一個轱轆爬起來,像從前那般攥著她的袖口。
身后似乎有人來拉我,被她輕輕拂開。
“玉竹,宮里的飯好吃嗎?”
“好聞?!?/p>
“嗯?”
“我沒吃,我得保持藥性純凈?!?/p>
娘親默了一瞬,“玉竹不必這么辛苦,太子他未必會用你?!?/p>
“娘親這話,是擔心太子骨骼驚奇,會掠過救治直接狗帶?”
我跳起來去捂她的嘴。
“這話可說不得!他雖然腎虛,但我也不能因此放棄他呀!”
咦?
娘親和我身量相仿,我為什么要跳起來?
總覺得分開這幾月,娘親像是長高了不少。
“玉竹。”
娘親輕聲訓斥,反手扣住我的腕子,力氣出奇地大。
拉扯間碰到了我的蘿卜指,我嘶吼著彈開。
娘親遂又柔和下來。
“別亂動,先讓大夫看看你的手?!?/p>
微涼的藥膏緩解了十指的刺痛,我攥著她的袖口,終于在熟悉的藥香中沉沉睡去。
壓根就忘了,娘親從不喚我“玉竹”。
【04】
“臣有罪,公主是代臣受過,請讓臣為公主救治吧!”
醒后,我跪求太子讓我去探望月橋。
這一次他沒有坐在高高的琉璃石階上,而是坐在我的塌前,手邊還放著一碗藥湯。
“月橋無恙,先喝藥?!?/p>
那只端著藥碗的手就這么撞進我眼里,皮膚透白,仿佛裹在血管上的一層薄紙,直晃得我眼暈。
只是那袖子怎么皺成抹布一樣?
我慌忙低下頭,“臣無需,臣自己就是藥?!?/p>
“是藥也是人,人發(fā)熱,就該吃藥?!?/p>
上位者的威嚴不容分辯,我只好一口悶。
臨出門前,阿喜追了上來。
“姑娘,讓奴隨您一同去吧?!?/p>
我懂,他是擔心我被月橋抽。
可床上那人虛汗?jié)M額,恐怕連拿鞭子的力氣都沒有,更別提抽了。
“你、你還敢過來???”
月橋掙扎著撐起上半身,臉上紅暈未褪,氣勢倒恢復了七八成。
“來人呀,把這顆丸子給本宮拖出去,蒸了!”
沒人動。
除了我。
噗通——!
饒是墊了厚布,兩膝仍是一陣鈍痛。
我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要那么猙獰。
“臣特來向公主請罪!臣已獲太子應允,這就取血奉與公主!”
手起刀落,阿喜甚至沒來得及阻止我。
月橋的臉剎那變得扭曲。
“你說,太子應允?”
“是。”
“太子應允?”
“是?!?/p>
“太子應允?!”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她已經(jīng)充分表達了自己的驚愕,我也同樣。
“臣不敢欺騙公主,的確是太子應允啊!”
月橋盯著那碗血,臉上緩緩綻起一抹笑,血色下尤顯詭異。
“行了,你回去吧?!?/p>
她放過了我,我卻更擔心了。
“阿喜,太醫(yī)有沒有說,公主是中了什么毒?”
竟能在短時間內讓人的性情發(fā)生這么大變化,這毒性,都可以和《毒物妖妖靈》上排行第一的“永炎”比肩了。
阿喜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他替我裹了手腕。
“姑娘下次莫要動不動就割腕了,傷口這么深,瞧著怪駭人的?!?/p>
我狐疑地看著他,“你是新來的吧?”
“奴從小就在承乾殿伺候。”
“那你沒見過這類傷口?”
“未曾?!?/p>
咦?
難道從前那三個藥人,連取血的過程都沒經(jīng)歷,就直接被送進蒸屜了?
藥人血乃大補之物,太子這么做,簡直就是暴殄天物呀!
我再次跪了下去。
不是為我那三位前輩的可悲命運哭泣,而是有人拿石頭打了我的膝蓋窩。
我是被打跪的。
“就是她!那個害了皇姐的藥人!”
“別瞎說,她哪是什么藥人,分明是藥豬!”
“對對,是藥豬!哈哈哈哈!”
阿喜急忙在我身側蹲下,“姑娘且忍忍,這幾位小祖宗是皇叔家眷,可惹不得!”
我懂,奚落謾罵,乃屬皇族特權。
我死死按著腕子,血色彌漫,疼得我笑了出來。
我朝這幾位小主子恭順行禮,他們卻還不肯放過我。
彈弓再一次抬起,這一回,他們瞄準的是我的眼睛。
疼。
錯覺,不疼。
“是二殿下!快跑啊!”
一息之間,鳥獸散。
那人擋在我身前,一襲玄色長袍,頭頂?shù)挠窆诒忍栠€耀眼。
他撿起地上的彈弓,塞到我手里。
“慫貨!下回再看見這幾只崽子,你就和他們對打!出了事老子給你兜著!”
我噗嗤一聲樂了出來。
“多謝二殿下?!?/p>
【05】
傳聞二皇子生性陰鷙,手段狠辣。
曾有宮女不慎將他心愛盆栽的葉子碰掉了一片,第二天就被他種進池塘,要她長出一模一樣的一片出來。
實乃皇室第一歹人也。
可我面前的這個人,護我于苦難,挽我以尊嚴,我實在不能把他和“歹人”畫上等號。
“二殿下,茶要涼了?!?/p>
那是我親手曬制的花茶,太陽花熱烈如火,最配他。
“二什么二,我沒名字嗎?”
他瞪著我,我連忙改口,“遠煊殿下?!?/p>
遠煊許是對我的茶沒懷什么期待,是以才輕輕呷了一小口。
然后那雙眸子就亮了。
“好茶!沒想到你這丸...不是,你這竹子還有這等手藝!”
“謝殿下夸獎?!?/p>
我樂呵呵地準備給他拿一包帶走,起身轉頭,竟瞧見了站在門口的太子。
風掀起他寬大的衣擺,脊背挺直,整個人似被扯成一面旗幟。
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卻沒錯過他聲音里透出的陰涼。
“是孤來的不巧,打擾了?!?/p>
遠煊起身便走,“小竹子,下回再來找你喝茶??!”
經(jīng)過太子身側時,他故意一撞。
那面旗搖搖欲墜。
我嚇了一跳,連忙扶住他。
幾尺的距離,足以讓我看清他眼底,有什么東西在拼命掙扎。
我以為他會同我說什么,可穩(wěn)住身形后,他又是那個高高在上,矜漠自持的太子饒風了。
想了想,我還是決定同他解釋。
“遠煊殿下只是順手救下了險些被彈弓打傷的臣,臣也只是在謝他的恩而已。哦,這是臣親自配制的花茶,絕對無毒,太子您要不要嘗嘗?”
他沒有動手,只動了動唇。
“遠煊,太子,你倒是親疏分明?!?/p>
“額......”
好在他并未就此事繼續(xù)糾結,而是直接進入了下一話題。
“自今日起,未經(jīng)孤的允許,你不得踏出承乾宮半步。違者,立斬。”
???
“不是,殿下,殿下?”
阿喜攔住我,“姑娘,殿下這么做,許是為了你好?!?/p>
“那還等什么,快去求他別對我好啊!”
我推開他,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扇朱漆大門在我面前緩緩闔上。
我的天,從此真正變成了四角四方。
伺候的宮人得了命令,禁止和我說話,整個偏殿安靜的如鬼宅一般可怕。
就連我唯一的朋友阿喜,也在三日后被調走了。
“姑娘放心,奴會來看您的?!?/p>
我含淚攥著他的手,幾乎快把他薅禿了皮。
“那你可一定要來??!我等著你!”
“嗤——”
身后忽然響起一聲輕笑。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這兒揮淚送情郎呢?!?/p>
我虛心請教,“情郎是什么?有獅子頭好吃嗎?”
“你能不能別光記著吃!”
遠煊恨鐵不成鋼,從懷里掏出話兩沓話本子甩在我臉上。
“好好看!看完你就知道情郎好不好吃了!”
沒錯,這里之所以沒有徹底淪為鬼宅,是因為他時常溜進來看我。
還每次都給我?guī)╆栭g的小玩意兒。
他對我這么好,我只有,唉。
“第七十八聲?!?/p>
他斜倚在塌上,鞋底毫不客氣地踩在我睡覺的地方,“說吧,有什么煩心事?”
“唉,我不純了。”
【06】
噗——!
我剛泡好的花茶就這么被他噴了出來。
遠煊見鬼一樣地看著我。
“你和那個、小太監(jiān)?”
我雙眼迷茫。
“難不成是和、太子?!”
我表情困惑。
他直接跳了起來。
“還真是太子??!快給我講講,你是生撲還是硬上?他是酒后還是迷情?”
我心疼地看著他腳下的荷紋錦衾,那可是今早才換的。
“這事兒吧,還得從三天前我被禁足說起。”
從那一餐開始,太子就不允許我再吃草根樹皮了,頓頓送過來的都是人類食物。
可惡的是還找人監(jiān)督,徹底破壞了我絕食的計劃。
“玫瑰釀、爛酥肉、雕花雞……你說,我總不能把自己餓死吧,嗝——”
我一樣樣細數(shù)太子送來的罪行,遠煊的表情一寸寸龜裂。
“我問你,你把他當什么?又把我當什么?”
嗯?
這話說的,怎么和靈藥谷二丫出嫁前的那一晚,她的小竹馬帶哭腔的質問一模一樣?
我想了想,老實回答,“衣食父母,異性兄弟?!?/p>
遠煊笑出了淚光,眸中兇駭像是要把我撕掉。
“那你知不知道,你的兄弟和你的衣食父母有殺親之仇!”
??。?/p>
不等我有所反應,他從來時的窗戶翻了出去,只丟下一句話。
“那些話本子,給老子好好看!”
哦,看。
我連晚膳都只囫圇吞了只醉雞,窩在榻上哭得肝腸寸斷。
“嗚嗚,公主遠嫁和親,將軍入朝相護,真是太好哭了!”
月橋一鞭子把我抽起來。
“混賬!本公主還在這兒呢,你就巴不得我去和親!”
我看著到處紛飛的鵝羽,心頭一陣抽痛。
好嘛,先是被踩,然后被抽,這錦衾算是徹底不能要了。
月橋是太子唯一允許可以進來看我的人,即便她毀了我的被子,我還是把話本子分享給了她。
在我們靈藥谷,姐妹都是一起分享的。
誰知她感興趣的卻是送本子給我的人。
我看了看她手里的鞭子,立刻決定出賣遠煊。
那一刻,月橋就像點燃了的煙花。
“你到底懂不懂!我哥把你關起來,就是不想讓你和外界接觸!他都是為你好??!”
真的嗎,我不信。
“自由,是除了靈魂外,唯一應該被你自己主宰的東西?!?/p>
那是話本子上,我最喜歡的一句話。
太子主宰了我的東西,剝奪了我的純潔,還美其名曰“為我好”。
好個屁。
月橋肉眼可見地憤怒。
“你知不知道這些年二皇子和我哥勢同水火,他來見你,肯定是想先害死你,再謀害我哥!”
害死我?
我瞬間想到那個又陰又冷的地牢,“你的毒,是二皇子下的?”
“除了他還能是誰!”
言外之意,她沒有證據(jù)。
月橋帶走了我的話本子,還讓人封了窗戶。
這回好了,我連四角四方的天都看不到了。
是夜,我被瘋狂搖醒。
“姑娘醒醒!太子快不行了!”
【07】
太子好像真的快不行了。
他躺在榻上,分明是流火的七月,他卻裹了兩床棉被,還不住哆嗦。
我的高光時刻終于到了。
“來人?。∧玫秮?!”
阿喜死死抱著我的腿,“姑娘!殿下尚在,你這是大逆——”
我不耐地敲了他的腦袋。
“逆?zhèn)€屁!老娘要放血救人!趕緊去拿!”
許是我的態(tài)度太過惡劣,整座大殿靜了一瞬,旋即迅速恢復到了有序狀態(tài)。
還是我娘說的對,你得惡,你得兇,別人才會聽你的。
我握著刀,沒想好是照著上次給月橋取血的疤原樣剖開,還是新劃一道。
猶豫不過轉瞬,太子竟然醒了。
他看清了我的動作,眉宇間濃重的病色如潮水般褪去,鋪上一層尖銳的凌厲。
“胡鬧!”
我手抖刀落。
得到了月橋同款。
“你、你......”
他面若金紙,烏黑的眸子掀開又闔上,像是不想看見到我一樣。
“你出去,喚太醫(yī)進來?!?/p>
“哦?!?/p>
但割都割了,總不能浪費吧。
這可是大補。
我把血滴到碗里,囑咐他,“殿下你趁熱喝啊,涼了有腥氣。”
回應我的是一陣猛咳。
寢殿外已經(jīng)聚集了不少人,都是來探病的。
月橋看到我滴血的腕子,狠狠瞪了我一眼,便沖進了內殿。
那眼神,真冷啊。
“嘖!不愧是同胞兄妹,心都一樣狠?!?/p>
遠煊踱步而來,嘖嘖兩聲,“走吧小竹子,哥哥帶你包扎去?!?/p>
我知道這樣不好,但還是跟他走了。
遠煊的動作很輕,灑藥粉時還會為我吹氣,像極了話本子的里情郎。
我老臉一紅。
啊,我身在曹營,他是漢領,這樣不好、不好。
“玉竹,跟我走吧?!?/p>
他忽然開口,幽沉的眸子看著我,又像不是在看我。
我奇道,“去哪兒?”
“去一個沒有太子,沒有人會把你蒸成肉丸,你也不用拼命吃獅子頭的地方。”
我老臉又紅。
他竟然看得出我是在以形補形。
“你若待在這里,下場就是比死還不如!”
遠煊狹長的鳳眼微微瞇著,出口的不是話,而是來自地獄的陰風。
“你可知那三個藥人根本沒死,而是被太子制成了血庫!”
不得不說,“制”這個字,成功讓我打了個冷顫。
那道蒼白的身影一分為二,一個溫聲小意,會在不見五指的地牢哄我入睡,一個渾身血痕,眼都不眨地,擰斷了我的脖子。
我心忽然慌得厲害。
可不管前路如何,我都不能走。
我走了,靈藥谷就完了。
【08】
其實遠煊說的,我都知道。
而我之所以知道,還要多虧了阿喜。
他果真有辦法溜進來看我。
“姑娘若想出去轉轉,奴有一計。”
在聽到我第1008次抱怨四角四方天后,他提出了身份互換的法子。
于是承乾宮多了一個圓碩的小太監(jiān)。
某日我溜達到后山,想起阿喜說的“有片禁地”,果斷湊了上去。
那是一座廢棄的殿宇,不知為何,空氣里始終都彌散著一股的血腥味兒。
我看到有人端著血盆進進出出,領頭的是太子身邊最得力的公公。
我聽到撕心裂肺的慘叫,聽到他們在說什么“換血”。
我想起這屆皇族活不過三十的那個詛咒。
何以破咒,唯有換血。
看來,太子已經(jīng)在行動了。
我失魂落魄地溜回偏殿,躺了足足兩天,才想明白一件事。
我又被,騙了啊。
雖無人下令,但我要求自己必須隨時侍奉在太子身側,以備不時。
我喂他吃飯喝藥,替他洗衣擦身,做了所有下人該做的事,卻唯獨不像一個藥人。
每次我忍不住要提刀上陣,他總是能心有所感地掀開羽睫,斥上一句“胡鬧”。
甚至到最后連這兩個字也不肖開口,只眼波一掃,我就乖乖地放下屠刀。
唉,我總是拿他沒有辦法。
今夜阿喜又來找我。
“姑娘,奴打小就伺候在殿下身邊,從未見殿下病得如此之重,這可怎么辦呀?”
我“嗯嗯”地敷衍他。
他開始抹淚,“奴聽太醫(yī)說,殿下再不好轉,就恐有性命之憂了?!?/p>
我繼續(xù)“嗯嗯”。
阿喜猛地看向我,滿眼失望。
“姑娘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現(xiàn)在能救殿下的,就只有你了!”
他急了他終于急了。
我歡快地吐掉了嘴里的狗尾巴草。
“來人啊!把這個吃里扒外的東西給老娘捆了!”
阿喜轉身欲跑,被月橋一鞭子抽在地上。
我蹲在地上,挑著他的下巴。
“你是遠煊的人吧。”
非疑肯定句。
“你在送給公主的糕點里下毒,就想確認我的血究竟有沒有用。那碗藥血她沒有喝,應是被你們的人帶走了?!?/p>
“回來的路上你故意帶我走了一條偏巷,設計讓遠煊救下我,我果然感恩于他?!?/p>
“后來你告訴我禁地,又換我出去,就是為了讓我親眼看到那些被換了血的藥人,好進一步挑撥我與太子的關系?!?/p>
我踩上他的臉,微微用力。
“讓我猜猜,若那天我真的和遠煊走了,迎接我的,會是抓捕私逃藥人的御林軍吧?”
阿喜咬破了藏在齒間的毒藥,問出最后一句話。
“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我笑著哭出聲,“因為太子他,從來都不相信藥人啊?!?/p>
【09】
秋獵到來時,太子已經(jīng)能奔御策馬。
為此我不知熬了多少個通宵,翻爛了多少古籍。
“明明有簡單的法子?!?/p>
我小聲嘟囔。
饒風又橫我一眼。
如今,我已經(jīng)能直喚他名諱了。
他從不肯用我的血,又擔心有人謀害我,沒辦法,我只能搬過來和他同住。
月橋管這叫“同居”。
“虎狼之詞!”我紅著臉罵她。
“這算什么,我會的可比這狼多了!”
她一言不合甩來話本子,竟是先前我送她的那一個,“輕攏慢捻、床笫之歡、魚水......”
我慌忙去堵她的嘴。
要命!
饒風又咳了!
“月橋,出去?!?/p>
他啞著嗓子,蒼白的臉上浮起一抹紅暈。
月橋逃也似地亂躥,留下我一個人面對這人仰馬翻的局面。
“殿下,喝水嗎?”
“殿下,吃點心嗎?”
“殿下,要不然臣給你講個故事吧?”
“哦?”
饒風終于提起興趣,單手枕在榻上,斜挑著眼尾乜我,“公主和將軍的故事?”
這次換我猛咳。
我跪在塌側,接住了他忽然滑落的青絲,趁他不察,一寸寸挽在掌心。
“不,是藥人的故事?!?/p>
藥人是人,也是盛藥的容器。
其血可解百毒,其肉可醫(yī)白骨。
是以除了死,他們沒有第二種結局。
別問我怎么知道,我的父親、爺爺、爺爺?shù)臓敔?,都是這么死去的。
而唯一能救他們的辦法,就是讓其徹底失去藥性,失去被搶奪的資格。
“那三個藥人,殿下是在幫他們換血吧?!?/p>
換了血,他們,也就不再是藥人了。
饒風沒有否認。
他征詢我的意見,“你可也愿意?”
我化身撥浪鼓。
“為何?”
“臣怕疼?!?/p>
我可沒忘記那日聽到的嚎叫有多慘烈。
更何況,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沒做。
“茶涼了,我再去為殿下添壺熱水?!?/p>
我生怕他叫人把我捆了去嚎叫,連忙掀開帳子跑出去。
身后一聲輕笑,“德行?!?/p>
“呼——好險?!?/p>
我溜進另一側的帳子,月橋已經(jīng)候了多時。
“我哥不吃,怎么辦?”
她打開食盒,一摞蝴蝶酥碼得整整齊齊。
我拿起一塊嗅了嗅,“顏色雖然深了一些,但沒有腥味???”
“你不知道,他屬狗?!?/p>
大意了。
這是用我的血做成的糕點,他不吃,那我只有另想他法。
“那要不然......”
我與月橋對視一眼,異口同聲。
“敲暈了強灌!”
【10】
太子果然很好敲,啊不是,很好騙。
我說這是從古籍上看到的新方子,他信了,于是他暈了。
月橋負責去掰他的嘴,順勢還解開了他的衣袍,“衣已寬,丸子,上!”
我險些把碗灑出去。
真是不該給她看那么多話本子。
殷紅的血珠順著他蒼白的唇線游走,少許順著那棱角分明的下顎滑至喉結,我眨了眨眼睛,撲上去舔了一口。
時間在這一秒定格。
又被月橋的咋呼聲打破。
“你你你、你得對我哥負責!”
糟糕。
隱藏屬性就這么暴露了。
我一不做二不休。
“按我們靈藥谷的規(guī)矩,喝了我的血,就是我的人。你放心,我離鸞是不會始亂終棄的?!?/p>
月橋瞬間歪了重點,“什么鸞?”
“沒和你說過嗎,我本名離鸞,是鳳凰的遠親。”
“鳳凰啊......”
月橋咂摸兩聲,像是難過又開心,“鳳凰忠情又寡情,我哥怎么會看上你這種鳥。”
“唔,什么鳥?”
耳畔忽然傳來一道不和諧的聲音,饒風竟這么快就醒了。
我忘了自己還維持著趴在他身上的姿勢,也忘了他此刻睜眼看到的,是一張正滴著血的血盆大口。
他眨了眨眼,又暈了過去。
月橋說出了我的心聲。
“這么弱?看來以后得你在上面了?!?/p>
嗯,臣很難不附議。
兩個時辰后,我才知道自己闖了大禍。
饒風一直未醒,太醫(yī)們束手無策,而我則再次被看押起來。
“讓我出去!我要去守著太子!”
我被守衛(wèi)推了一個趔趄,被人從身后接住。
是遠煊。
我給他跪下,額頭磕出了血。
“二殿下,求求你,讓我去看看太子吧!”
他獰著嘴角,“你叫我什么?”
“遠煊!”
我撫上他鞋面的金線,卑微仿若螻蟻,只能拼命磕頭祈求。
“求你了,遠煊!”
他終于被我哭煩了,提著我的衣領,將我一路拖回了饒風的營帳。
月橋紅著眼睛攔在帳外。
“遠煊,你這是做什么!”
“讓開!”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宮人口中的二殿下,那雙仿佛永遠在笑的桃花眼,沉下來看著人的時候,竟比地獄陰風更加恐怖。
月橋沒有再攔。
不是因為害怕,而是遠煊告訴了她一個秘密。
【11】
月橋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十七年前,皇后與嫻妃幾乎同時懷上身孕。
今上大喜,請來國師為國祝禱。
國師夜觀星象,斷言大周將迎來萬世明君,開啟絕代盛世。
今上賜國師黃金萬兩,不想國師回程途中遇到馬匪,財散人亡。
后來兩位皇子先后出世,親如同胞兄弟。
“大約是在五年前,我哥忽然生一場大病,足足昏睡了三天三夜。他醒來后比之前更加寡言了,對遠煊的態(tài)度也不如從前?!?/p>
我連忙追問,“為什么?。俊?/p>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醒后第二天,嫻妃暴斃,人人都說是他做的。他呢,也不否認,從此兄弟反目,不死不休?!?/p>
“那二殿下剛才和你說了什么?”
月橋低著頭,眸中幽光閃爍,“他說阿喜,是父皇的人?!?/p>
我的心,如墜冰窖。
是啊,江山為盤,你我皆子。
我以為的廝殺正酣,卻是因為我們都忽略了,一個叫皇帝的人。
沒有人知道那天的營帳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只是自那以后,“二殿下”這三個字,就像是忽然從這座叫“承乾”的宮殿中消失了。
太子纏綿病榻,從每日清醒三五個時辰,逐漸變成每日昏睡七八個時辰。
他解散了太子府的所有幕僚,任他們跪在殿外求了半月,只傳下最后一道死令。
扶持遠煊。
雙皇子對峙的局面維持了十余年,卻在太子病重的一個月后瞬間打破。
遠煊在朝中的勢力如日中天,威勢煊赫,直逼皇權。
半年后,太醫(yī)終于宣布,饒風已藥石無救。
我跪在門口不吃不喝,終于換來見他一面的機會。
“過來?!?/p>
他如從前一般斜靠在榻上,衣襟半解,露出小片蒼白的胸膛。
我微笑著跪在他身側,這一次,終于能光明正大地捧起他的發(fā)絲。
“是永炎嗎?”我問他。
他彎了唇角,眸中卻沒有絲毫起伏。
又翻過我的手腕,細細摩挲那道褐色的傷疤。
不斷的愈合又割破,它已經(jīng)長成一條蜈蚣,丑陋又可怖。
“你那么怕疼,何苦這樣?!?/p>
我追問,“你體內的毒,是永炎嗎?下毒的,是皇上嗎?”
饒風封住我的口,手腕用力,將我?guī)У剿稀?/p>
他伏在我身上輕咳。
“我自認一生寬和自持,可這最后時光,卻只想自私一回。”
他的唇軟而涼,帶著淡淡的藥香,我卻只能嘗到無盡的苦澀。
他為我擦去眼淚,與我相擁。
卻又在最后推開了我。
“阿鸞,回去吧。靈藥谷里,還有人在等你。”
他從枕下拿出一只玉佩,刻成鸞鳥形狀。
“你,喜歡嗎?”
他把它交到我的手上,那瑩白的手指貼著我的掌心,終是在我聲聲的“喜歡”中,滑落了。
【12】
饒風死后,老皇帝的身子骨也一天不如一天。
他熬了兩年,終于死在一個寒冷的冬夜。
次月遠煊登基,追封先帝為黍孖祖。
“要不是我哥下了死令不許他胡來,他早一刀抹在那老家伙脖子上了,哪還能忍兩年這么久!對親生兒子都能痛下毒手,‘豎子’這個封號對得起他!”
月橋跟我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我正坐在靈藥谷后山新扎的秋千上,哄兒子認各種草藥。
是的,我有一個兒子,如今已經(jīng)兩歲了。
鸞鳥不僅寡情,還心狠,送到嘴邊的肉,豈有放過的道理。
“他們長得可真像。”
月橋彎腰逗他,“敦哥兒,姑姑教你耍鞭子好不好?”
兒子不大樂意,扭頭往我懷里鉆,留著口水念叨著“丸子”。
隨我。
我很高興,拍了拍他肉敦敦的小屁股,“好了,去和二丫姨玩兒吧?!?/p>
噠噠噠,肉敦兒跑遠了。
直到那小小的影子消失在林蔭后,月橋才收起滿臉的姑母笑。
她忽然湊得很近。
“你知道遠煊登基后的第一道密旨都寫了什么嗎?”
“沒興趣?!?/p>
月橋無視我的冷漠。
“他傳令全國,尋一位愛看話本子的姑娘,那姑娘貌豐體圓,終日鸞形玉佩不離身。他還說,無論那姑娘是否嫁為人婦,只要她肯回來,他都會以皇后之禮待之,終生不棄!”
我狐疑地看著她,“既是密旨,你如何知曉?”
“我自有辦法。哎,說真的,你不想給墩子找個后爹?”
我糾正他,“不是墩子,是敦哥兒?!?/p>
君子敦善。
隨他。
月橋白我一眼,站起身,用她新學的凌波微步晃晃悠悠地朝谷外奔去。
水波微漾,送來她聲聲善意。
“你若有此心,我哥也一定會高興的!”
我笑著看她左突右撞,將那枚已被握得溫熱的玉佩仔細收好。
躲在樹后的兒子探出腦袋,我朝他招了招手。
“過來,娘帶你吃丸子去!”
又過了兩年,我下山采買,忽然聽到一出戲文。
戲說先帝不仁,因國師“萬世之君”的預言對兩位皇子心生嫉恨,竟至給親子下毒。又命靈藥谷以人飼藥,以求永壽。太子仁善,不忍藥人為血所累,偷偷放活,以致先帝震怒,終下狠手。
這謠言傳得沸沸揚揚,民間怖怨載道,萬人上書請求皇帝徹查當年真相。
帝勉為應允。
“娘,什么是藥人呀?”
敦哥兒窩在我懷里,眉宇間已然有了他父親的影子。
我輕輕捏著他的肉臉,“藥是藥,人是人,怎可混為一談?!?/p>
“可那戲里說的,就是我們靈藥谷呀!”
“胡扯,娘在靈藥谷待了一輩子,什么‘藥人’‘樹人’的,從未曾聽說過?!?/p>
“可是……”
“好啦,東市新開了家飄香樓,獅子頭乃城中一絕,想不想吃?”
“哇!想!”
我笑著拉起他的手,眼角有淚,隨風而逝。
【正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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