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日晚，首都師范大學生命科學學院副教授、植物學博士高魯在自己的微信朋友圈發(fā)送了最近的刑法修正案，將“非法引進、釋放或遺棄外來入侵物種，造成嚴重后果”列入刑罰的信息，特別是“重點”:包括外來入侵物種的植物。

2020年12月26日，第十三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二十四次會議通過《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修正案（十一）》，增加“違反國家規(guī)定，非法引進、釋放或者丟棄外來入侵物種，情節(jié)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處或者單處罰金”，這意味著，生物安全犯罪首次入刑。

或許，“生物安全犯罪”這個詞匯，聽上去比較陌生，那么耳熟能詳的巴西龜、清道夫、水葫蘆、福壽螺，是不是覺得“親切”一些？是的，它們都是具有威脅性的外來入侵物種。

非法處置外來入侵物種首次入刑是法治建設進步

落地仍需相關司法解釋完善

西北政法大學經濟法學院環(huán)境與資源保護法教研室主任陳娟麗解釋說，關于外來物種入侵問題，此前在《野生動物保護法》中有所規(guī)定，可以追究違法者法律責任，但未上升到刑事責任的程度。所以，將“違反國家規(guī)定，非法引進、釋放或者丟棄外來入侵物種，情節(jié)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處或者單處罰金”的規(guī)定寫進刑法，反映了國家在生物安全、生態(tài)環(huán)境保護、生態(tài)文明建設的法治方面有了很大的進步。

陳娟麗認為，通過這種嚴厲的懲戒方式，實際上預防作用大于治理作用，“讓大家知道，(非法引進、釋放或者丟棄外來入侵物種造成嚴重后果的）是需要承擔刑事責任的，重視程度會更高一些?！?/p>

陳娟麗表示，盡管“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從刑法處罰的嚴厲程度上來講，并不算“重罪”，但納入刑法，追究違法者的刑事責任，已經是很大的進步。

早在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外來物種入侵的危害就已經有所體現。比如美國大白蛾繁殖速度快、沒有天敵，造成大面積植被破壞，巴西鱷龜、“風靡一時”的水生觀賞植物鳳眼蓮（俗稱水葫蘆），都是對當地本土物種、生態(tài)環(huán)境造成嚴重破壞的入侵物種。外來物種入侵，逐漸受到社會關注，專家學者對于相關法律法規(guī)的奔走、呼吁、推動，已經有10多年之久。2020年出臺的《生物安全法》，也有外來物種入侵的相關法律規(guī)定。

非法引進、釋放或丟棄外來物種入侵造成嚴重后果的相關條文寫入刑法修正案，實際上，是“萬里長征”第一步?！笆裁礃拥那闆r是‘情節(jié)嚴重’？”陳娟麗表示，具體標準，還需要相關的司法解釋完善，以污染環(huán)境罪為例，何為“情節(jié)嚴重”？何為“情節(jié)特別嚴重”？其判斷條件包括造成人員傷亡程度、財產損失程度，或是造成生態(tài)系統的破壞程度，很多都需要系統的鑒定評估，“造成多大范圍、流域或地域的污染，多大的影響，都要有可依據或可參照的標準?！?/p>

陳娟麗認為，相關參照標準需要在實踐中不斷調整。法官審判過程中，也會根據實際情況結合標準進行對比參照，不同案件，其審判結果不可能完全一致。相關立法工作，首先要進入國家立法計劃，然后再進行草案起草，以及幾輪意見征集、審議，時間會比較長?！叭绻乾F實迫切需要，最高檢最高法也可能迅速地出臺相關司法解釋?！?/p>

在首都師范大學生命科學學院副教授顧壘看來，“非法引進、釋放或者丟棄外來入侵物種造成嚴重后果”行為入刑，顯然是社會進步的表現，對于危害國家生態(tài)安全的違法行為，終于有了刑事處罰的法律依據，“比完全沒有要強，但重點應該關注的是如何執(zhí)行落地?！?/p>

外來物種入侵“靜悄悄”的植物“殺手”

“并不是每一種外來物種都會被當成入侵者對待?！鳖檳菊f。

如何定義外來入侵物種？顧壘解釋說，首先要有非常強的繁殖能力，蔓延得到處都是；其次會對其他植物的生存形成競爭，導致其他植物的生存條件變差，直至死亡。從地域差別來說，南方地區(qū)的外來物種入侵現象多于北方，例如長江三角洲地區(qū)的“加拿大一枝黃花”、珠江三角洲地區(qū)的“薇甘菊”、西南地區(qū)的“紫莖澤蘭”“飛機草”“鳳眼蓮（俗稱水葫蘆）”等等，而北方地區(qū)則有豚草。這些植物有的一開始是作為豬飼料引進、有的沿著邊境傳播而來，也有的混跡于進口植物材料中入境。另外，還有一種與植物相關的外來物種入侵情況，是隨著進口水果、植物等一起入境的病蟲害，也可能會造成生態(tài)環(huán)境失衡。

與動物的活動性不同，植物往往是靜悄悄地生長，但對于數目龐大、瘋狂繁殖的外來物種，卻是靜悄悄地長成了“植物殺手”。比如藤蔓類的植物，一般都是攀附在其他植物上，強行搶奪陽光和水分，爭奪不過營養(yǎng)物質，其他植物自然就逐漸死亡了。而鳳眼蓮這類水生植物，則是通過大量繁殖，遮蓋住水面光線，影響水下氧氣含量，藻類、水生植物、魚蝦等動物無法獲得氧氣而死亡，所以會破壞水環(huán)境生態(tài)平衡。

顧壘透露，第一次深刻感知到外來入侵物種肆虐的危害，是在大學時期，“聽說紫莖澤蘭已經蔓延到了攀枝花，后來到昆明看到也是這樣，很多林下原本應該是植被條件很好的地方，只剩下了紫莖澤蘭一個種?！鳖檳菊f，后來在廣東又看到了肆虐的薇甘菊，“看起來到處都是綠色的，但實際生態(tài)非常差?！?/p>

同時，顧壘表示，外來入侵物種中的植物入侵，其實也算“平和”，因為除了特定的種類以外，其余外來植物一般不會主動性地造成生態(tài)環(huán)境毀滅性的破壞。相反，外來植物的“入侵行為”，往往發(fā)生在生態(tài)環(huán)境本就遭受破壞、失衡的地方，“最重要的還是管住人的行為?！?/p>

那些年外來入侵的動植物

近幾年，一些外來入侵物種依舊逍遙、甚至長時間地生活在我們身邊，人類無意識地幫助他們侵入和毀滅現有的生態(tài)環(huán)境。據人民日報此前報道，相關調查顯示，中國是全球遭受外來物種入侵危害最嚴重的國家之一，國際自然保護聯盟公布的全球100種最具威脅的外來入侵有害物種中，入侵我國的就有50余種。

在現實生活中，外來入侵種的身影隨處可見：電視媒體報道如何通過飼養(yǎng)巴西龜致富；下口鲇（俗稱清道夫）等動植物在花鳥市場大受歡迎；一些人盲目放生，使外來種吞噬了本地生物的生存資源……

例如，福壽螺因為名字中有福有壽，非常吉利，成為很多人的放生對象。但是，其實這種從上世紀80年代傳入中國的外來入侵物種，不僅是影響稻谷產量的主要害螺，還是廣州管圓線蟲的中間宿主，易傳染疾病。

據媒體報道，2016年，社會人士欲在北大未名湖放生500只巴西龜，幸被及時阻止。而巴西龜以其高繁殖力、高存活率、高掠奪食物能力，大量掠奪同類生存資源，已被列為世界最危險入侵物種之一。

紅星新聞記者 于遵素 實習生 楊雪姣

編輯 李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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