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生活永遠忘不了。我記得是1975年8月的一個星期天。
早飯后,我和同宿舍的上海知青小陸帶上了水壺、干糧,背上一枝彈匣已壓滿子彈的"五六"式?jīng)_鋒槍(那年我被抽調(diào)在牡丹江市郊區(qū)當武裝基干民兵),順便領著一黃一黑兩只半大不小的狗(我們知青喂養(yǎng)的小狗),去林場石峰溝一帶的山區(qū)狩獵。其實也談不上是狩獵,我們根本就沒這方面的經(jīng)驗,純粹就是仗著有桿槍去山上瞎轉(zhuǎn)轉(zhuǎn)罷了。剛開始我倆還是精神抖擻,渾身是勁,那兩只狗也是躥前跑后的煞是歡快。翻過幾座山頭已經(jīng)過了大半天,干糧已吃完,水也喝盡了,倆人累得快趴下了,但還是什么也沒遇上。原先那兩只前呼后擁,邊跑邊撒歡的主兒,此時也只有耷拉著腦袋、伸出舌頭喘息的份了。
又翻過一座山頭,山頂?shù)拇髽渖蟼鱽硪魂嚴哮幾樱貘f)的噪呱聲,抬頭望去,一棵大楊樹上停留著幾只碩大的老鴰子。唉,在山上轉(zhuǎn)了大半天還沒動過槍呢,于是決定拿這些烏鴉來出氣。我端起沖鋒槍,打開保險對著樹頂上的烏鴉來了幾個點射"呯?""呯?",槍聲過后那些老鴰子毫發(fā)無損地飛走了??梢庀氩坏降氖虑榘l(fā)生了,帶去的那只黑狗聽見槍響后竟被嚇得夾著尾巴躲在我倆身后吱吱嗚嗚的不敢動彈,而那只黃狗更是撒腿就跑,一溜煙的就不知去向了。我和小陸在山上一個勁地呼喚著那只黃狗,幾個時辰后還是不見黃狗的蹤影。
返回吧,我倆垂頭喪氣地從山上往回走,黑狗由于受到驚嚇已經(jīng)失去原有那股撒歡勁了。我倆挪著疲憊的雙腿艱難地回到宿舍,還沒顧得在炕上歇一會,讓人哭笑不得的一幕出現(xiàn)在我倆眼前。在山上找了半天沒找到的黃狗,居然已經(jīng)躺在宿舍門外的狗窩里睡大覺了,氣得小陸撅了根柳條子把黃狗拖出狗窩狠狠抽了幾下。
這兩只被視為沒有培養(yǎng)前途的狗狗最后的結(jié)局是悲慘的,幾個月后那只被養(yǎng)大的黑狗用來與當?shù)氐某r族老鄉(xiāng)換了60斤大米,那只黃狗則被我們這些知青當下酒菜了。
需要說明的是:林場附近的生產(chǎn)隊有不少朝鮮族住戶,他們有吃狗肉的嗜好。曾有朝鮮族青年多次來我們宿舍交涉:要么用大米來換黃狗,要么他們遲早要來偷走那只黃狗。后來發(fā)生的宰殺黃狗事件純屬無奈之舉。
獵 趣:
那一年的深秋,我背著一桿老式的"七九"步槍,帶著鄰居家的一只大黃狗(沒訓練過的草狗),去燈籠樹溝一帶遛套子和狩獵。
走著走著,在一條小河溝通往半山腰去的樹林里,大黃狗忽然從前面斜坡上呼哧呼哧快速朝我跑來,然后一頭躲在我的身后吱吱嗚嗚的渾身哆嗦著,當時我就料定大黃狗可能是遇到了什么大家伙了。
我屏息仔細傾聽和觀察坡上的動靜,在樹葉和茅草的遮擋下什么也沒看到,但已經(jīng)能聽見坡上林間傳來哧啦、哧啦的聲響。我端著已經(jīng)頂上火的槍,輕輕地安撫著大黃狗讓它繼續(xù)上去,大黃在我的指引下狂吠幾聲又往坡上跑去??赡芤簿投嗝霑r間(我跟在后面還沒走幾步呢),大黃犬又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朝我的方向逃了過來,并往我胯下鉆,差點把我絆倒在山坡上。
我定神抬頭一瞧,天哪!一只大黑瞎子(黑熊)緊攆著狗從坡上沖了下來。與黑瞎子這么近距離的相遇,在我多年的狩獵生涯中還是第一次。出槍已經(jīng)來不及了,我趕緊閃躲在一棵大椴樹后面,順手掏出一把防身用的匕首準備放手一搏了。好在那黑熊在大樹后面沒收住腳,沿著坡道一直往下?lián)?,然后大大咧咧躥進溝對面的林子里了。
啊喲,一身冷汗的我一屁股坐在大樹底下,一邊喘息著一邊詛咒著那只該死的大黃狗,并發(fā)誓今后再去狩獵絕對不會帶這種沒經(jīng)過訓練的草狗。
這是根據(jù)原牡丹江市林業(yè)局東村林場檢尺員劉明久師傅親身的生活經(jīng)歷撰寫的,他說一只訓練有素的獵犬應該是緊緊圈住獵物扯咬或圍繞獵物狂吠等候主人前去獵殺。
夜襲毛豆地:
1973年入冬前我們搬進了林場為上海知青新蓋的宿舍,那是一排嶄新的坐北朝南的磚瓦結(jié)構(gòu)平房。宿舍門前有一條行人踩出的小路(常年踩踏后形成的一條便捷小道),往東直通百米開外的東村林場大橋,小路兩側(cè)約有三、四十畝耕地。
我們這些在城市里長大且剛走出校門的年輕人基本上都是五谷不分的,所以對這片緊挨著我們宿舍的農(nóng)田究竟種了哪些農(nóng)作物都是傻傻分不清楚的。
夏令季節(jié),我們幾乎都會在下班后沿著門前的小路去大橋邊洗衣、搓澡的(橋下是山上泉水匯集而成的一條小溪)。
也不知哪一天,我們忽然發(fā)現(xiàn)小路邊農(nóng)田里齊腰高的農(nóng)作物上掛滿了毛絨絨的豆莢,請教了林場的師傅們才知道這片農(nóng)田種植的是大豆。記不清是誰順手摘下了幾個豆莢,我仔細辨認后心中暗暗竊喜,天哪!這不就是上海菜場經(jīng)常能看見而且是當蔬菜賣的毛豆嗎。
當晚我們幾個男生就壯著膽子去地里拔回了一捆結(jié)滿豆莢的大豆青棵,關上宿舍大門,摘豆莢、洗豆莢、煮豆莢。然后圍坐在炕上品嘗那一大盆鮮美無比的毛豆,與食堂飯菜相比,這鹽水煮毛豆簡直就是美味了。這天大家都睡得很晚,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難得一見的愜意笑容。
第二天,宿舍門外農(nóng)田種的是毛豆這個消息在知青群里悄悄地傳開了,大家都按耐不住內(nèi)心的喜悅,個個都摩拳擦掌,盼著夜色快快降臨。晚飯后大伙們都忙開了,有把鋁制臉盆清洗干凈的(權當煮毛豆的鍋使用)、有負責把水缸挑滿的、有往煤油爐里添加柴油的、還有出各種主意如何去拔毛豆的……。
接連幾個晚上,我們這些不懂事的年輕人都會悄悄地潛入大豆地里,你一捆、我一摟,肩扛懷抱的逃回宿舍……。幾天下來,經(jīng)過我們輪番襲擊后,那片地里的大豆已經(jīng)被蠶食的東缺一壟,西少一塊的了。不久之后東窗事發(fā),家屬生產(chǎn)隊的邊龍?zhí)礻犻L告誡我們:今后不能再這么搞,先前的事就不追究了。自那以后我們再沒侵犯過那塊田地里的農(nóng)作物,第二年起,那片大豆地開始改種大白菜了。
現(xiàn)在回想起當年所做的這些事仍感到臉紅,我們夜襲毛豆地,說輕點是年輕人為了解饞干了件荒唐事,說的嚴重點就是偷盜林場的集體財產(chǎn)。幾十年后的今天,我們還是要感謝當年的東村林場領導和家屬生產(chǎn)隊長能寬容犯了錯的上海知青們。
戰(zhàn)花蛇:
四月末的牡丹江,冰封半年之久的黑土地和廣袤山林已經(jīng)完全融化,呈現(xiàn)出一片大地回春,萬物復蘇的景象。
這天,我們五、六個知青被安排去雙橋一帶的山坡上刨穴(在林木稀少的山坡上等距離刨出一個直徑約50厘米的小坑,第二年的春天可以栽植樹苗)。林場的女青年小宋駕駛一輛手扶拖拉機負責接送我們上下班,個子高高的小宋熟練地打著了拖拉機發(fā)動機,坐在拖拉機的駕駛座上牽著載有我們的小掛車"突突突"地駛離場部。
說起來也真的很奇怪,我們這些男知青雖然出生在上海,長在大城市。也不知道為什么,到林場工作后個個膽大的出奇,一般情況下,一米左右的遛子(蛇,也稱長蟲),誰見了都敢抓在手里玩耍,自然也包括我了。膽子最大的是夏老師(同去的上海知青,后被調(diào)去林業(yè)子弟學校任教體育),他甚至能每每抓到腹蛇之后就直接扒去蛇皮,取出蛇膽生吞下肚,說是有明目清肝的作用。其操作手法的熟練程度令人咋舌,我可從來沒有膽量去嘗試。
迎著和煦的陽光,我們有說有笑一路顛簸著駛向作業(yè)的山區(qū)……"嘎吱"一聲,手扶拖拉機緊急剎車停在被稱為雙橋的小橋頭上。"大遛子"小宋姑娘驚恐地大聲叫喚!哪有什么遛子?。繏燔嚿系奈液椭嘈≌捕加懈叨鹊慕暎ㄆ綍r都不戴眼鏡),"在那,那不是嗎”小宋還沒緩過神來。那不是一堆牛糞嗎,我和小詹瞇著眼睛朝小宋所指的方向看,心里嘀咕著。向橋上望去,只瞅見大約離拖拉機三、四十米遠的橋面上有一大坨扁扁圓圓的、黑呼呼的東西,"那就是一堆牛糞"小詹用滬語自言自語的說。“是遛子,是大遛子,我可不敢駕拖拉機過去"小宋帶著哭腔加重了語氣。我和小詹只得跳下拖掛車,每人提著一把鋤鎬(刨地用的工具),一溜小跑朝那形似一堆牛糞的玩意奔去。
大約離那堆"牛糞”三米遠時我倆不約而同地停住了腳步,這下看清了,果然是一條蛇,一條大約比鎬把還粗一些的大蛇。只見那條大蛇懶洋洋地一動不動盤臥在橋面鋪設的木板上,可能是剛出洞不久,正在接受陽光洗禮的它竟然無視我們的到來。
剛開始我還以為是條死蛇,湊上前用鋤鎬去扒拉它一下,仍然是懶得理你的模樣,只見它慢慢地將蛇身舒展開來,慢慢的將頭朝橋面木板縫里游去。我倒吸了一口冷氣,乖乖!一條手腕粗細約2米長的大家伙,黑一段白一段的花紋布滿整條蛇身(這是我第一次在林場山區(qū)看到有這種花紋的蛇,以后再也沒有見過)。大花蛇旁若無人地將身子慢慢往橋縫里擠,說時遲那時快,不服輸?shù)男≌踩拥羰种泄ぞ?,一個箭步?jīng)_上去,抓住還沒來得及完全擠進橋縫的半截蛇身的尾巴使勁往外拽。說實話,看到這么大的蛇我也有些膽怯了,"你快過來幫忙拽呀“,我站在原地沒挪步。臉漲得通紅的小詹使出了吃奶勁兒玩命地往外拽,拽出一米長了,拽出一米半長了,再使一下勁整條蛇全拽出來了。
剛開始,被拽出來的大花蛇腦袋還耷拉在橋面地板上,只是扭動身子想掙脫被拽住的蛇尾,小詹高高舉起的雙手緊攥著蛇尾不放。不一會兒花蛇抬起頭身子呈U字形凌空游向小戰(zhàn),小詹攥著蛇尾使勁抖動蛇身(蛇小的話,拎住蛇尾巴抖動,蛇的脊椎骨就會暫時被松散開而無法抬起頭來)。無奈這條蛇實在太大了,蛇的長度超過小戰(zhàn)的身高,根本就沒法拎直了來抖動蛇身。眼見那吐著信子的蛇頭快要觸碰到自己臉頰時,小詹松手扔下了大花蛇。被摔疼了的大蛇迅速朝拖拉機方向游去,在伴有小宋姑娘的尖叫聲中,我和小詹左右開弓用鋤鎬將大花蛇斬成數(shù)斷。
哦,若不是小宋姑娘發(fā)出驚叫聲的話,我們絕對不會斬殺那條大花蛇的,實屬無奈之舉。
生擒野豬記:
時間是在1976年的深秋,已經(jīng)進入采伐季節(jié)了,記得這年是在燈籠樹溝一帶進行采伐作業(yè)。
那天午飯后我在帳篷外的一塊空地上翻曬松籽(自己和同伴攀樹采摘的)。只見曲老四(曲兆順師傅)興沖沖地從林間小道疾步走向我們居住的帳篷,在帳簾外輕聲呼喚他的五弟曲兆勝(曲家兄弟五人,個個身手了得,下套子、遛套子、抓野雞、逮兔子樣樣精通)。
他倆在帳篷外的交談聲順風刮進了我的耳朵,大意是:曲老四前幾天在離帳篷約三里路的后山下了套子(朝北的山坡,一般都是柞樹林子),剛才去遛套子時發(fā)現(xiàn)套著一只大野牯豬(大公豬)。下的是活套,豬腦袋鉆進去后一半拉已經(jīng)滑套了,鋼絲繩一邊緊勒在豬的左獠牙上,另一邊滑出獠牙死死勒住豬的右邊拱鼻肉內(nèi)。由于是活套(就是一種將鋼絲繩固定在一根長三米左右的坑木上,坑木在林子里被拖著走的話,會時常橫在或卡在兩棵樹木之間而動彈不得),那只仍活著的野豬看見曲老四后就一個勁亂躥,極有可能會被勒去半個豬鼻而逃之夭夭。
他讓曲老五下山去場部取槍來收拾那只野豬,老五利索地推了輛自行車沿著下山公路飛速離去。大約兩個小時左右,身背一支56式半自動步槍的曲老五氣喘吁吁地走進了帳篷。我們一行(我和另外一個知青純粹是去瞧熱鬧的)約六、七個人帶著槍和斧子,麻袋,繩子等家什,由曲老四領著朝目的地進發(fā)。
曲師傅帶著大家翻過一座山梁來到北坡,大伙跟著他躡手躡腳慢慢地向下移動著腳步……。忽然,曲師傅大手一揮,給大家發(fā)出了停止前行的信號。可能是那頭野豬也已察覺到有人在靠近它,只聽見忽啦啦的一陣聲響,山坡上厚厚的落葉像被大風刮過似的飛揚了起來。哇,看見了!一頭灰黑色的大野豬被鋼絲繩斜勒住獠牙和半拉豬拱鼻出現(xiàn)在我們的眼前,鋼絲繩深深地嵌頓在豬拱鼻里。又是忽啦一聲,那頭野豬猛地朝我們站立的方向一躥,因被鋼絲繩拖著的坑木橫在兩棵柞樹之間而無法接近我們。
"不要靠近了"曲師傅指示大家距野豬約30米處呈扇形席地而坐,呵呵,在山上坐在松軟松軟的落葉上等著親眼目睹曲家兄弟擒住那頭野豬絕對是一種感觀上的享受。這時曲老五端著槍往前走了十來步,大約離野豬二十米遠時他用半跪的姿勢舉槍瞄準目標??赡苁墙?jīng)過長時間的掙扎,那頭野豬巳經(jīng)沒有原來的瘋狂勁了,站在那里惡狠狠的看著我們,嘴里只有哼哼的份了。
"呯"第一聲槍響后,沒有動靜(子彈從厚厚的鬃毛上蹭飛過去),野豬轉(zhuǎn)過身來,兩只小不點的眼睛露出了兇光,喉管里發(fā)出了更嚇人的哼哼聲。"呯"第二發(fā)子彈不偏不倚的從野豬右肩胛中鉆入胸膛,撲騰一聲,野豬一個趔趄前腿跪地而臥,發(fā)出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吼叫聲。"呯"又補了一槍,姿勢還是原來的樣子,吼叫聲卻漸漸的低沉下來了。我們站起身慢慢圍過去,一個叫付德連的青年人拎著一把大斧子走到還在作垂死掙扎的野豬跟前,用斧背對著野豬腦袋使勁砸了幾下。那頭可憐的野豬帶著鋼絲套癱軟在山坡上了,足足有三百來斤的大野豬就這么斃命了。
"快放騷,快放騷”曲家兄弟抽出鋒利無比的腰刀,動作相當熟練的割除了大公豬的外生殖器(據(jù)說公豬不這么處理的話,豬肉會有一股膻味)??沉艘豢米鯓錀U后,大伙七手八腳把那頭野豬抬回采伐工段營地。后來那頭野豬大部分歸曲家兄弟了,采伐工段伙房留了些肉,第二天全工段幾十號人美美的吃了頓用野豬肉制作的大餐。
知青生活往事,我們永遠難忘的記憶。
原牡丹江市林業(yè)局東村林場 上海知青 郁以凡(老知青家園薦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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