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來源:我喜歡潮汕食物。
聽說當(dāng)年回亞歐會潮州,好久沒見面了,渴望見面的心情讓我跑到潮州找她。
中午,在她家吃飯。桌上有一道菜我不曾吃過的。它放在炸豆腐旁,是一小盤沒有炒的菜,很明顯是要生吃的,這盤菜細(xì)看是嫩嫩、翠綠的薄荷。薄荷也可以生吃嗎?我有點詫異。只見阿五夾了一筷子薄荷葉子,在醬碟中醮一下醬料,就放進(jìn)口中細(xì)嚼起來,我看她吃的模樣很是愜意滿足。她咀嚼幾口,心滿意足放下筷子說:“回到家鄉(xiāng),我就最喜歡找這來吃,在外面可沒有這口福啰。”聽她的話,我很好奇,這到底是怎樣一道讓阿五念念不忘的美味?我也夾起一筷子來吃,也在醬碟中醮一下(醬碟是鹽水和細(xì)碎的蒜粒混合的醬料,這種醬碟在潮菜里是最簡單、最平凡的)。它的滋味如何呢?回味無窮??!其味覺的享受有多個層次,一開始我以為有薄荷的辛辣味,不敢深深咀嚼,僅輕咬,只覺得薄荷因為有了鹽水蒜粒的中和,沒有了辛辣味,有一種難言的味道,很奇特,如萬花筒,滋味變化萬千;又如夜空里煙花綻放,瞬間在唇舌中轟然開放,好像味道也有顏色的,色彩豐富,異彩紛呈。這種種感覺通過唇舌,穿過食道,滑入胃腸,又倏忽徑入心靈,五臟六腑隨著舒服輕盈,這種感覺不再是味覺了,還有嗅覺和觸覺的加入,真是奇異的體驗啊。后來,我查閱一些資料中知道,它是潮州美食中的一道叫鳳凰炸豆腐的配料,就是這薄荷,我們稱之為“草仔”,把它放入鹽水中醮一下,入口就是美味的食物啊。
醬碟之與潮菜,就好比是人生中美好的愛情,彼此遇到對的那個人。就好象一顆牛肉丸遇到沙茶醬,那情景太美妙了。牛肉丸是好吃的,但更妙的是那碟精致的沙茶醬。只是小小的一碟,但你不能無視它的存在,尤其是它和牛肉丸粘膩在一起,絕對是不需要廣告的黃金搭檔,它們配合親密,天衣無縫,味道精美絕倫。那經(jīng)過粗暴捶打后制作成的牛肉丸,經(jīng)過沙茶醬柔軟的呵護(hù)再軟滑入口,它竟可以完全融化掉手打牛肉本身存在的腥燥味,并給了牛肉更香濃更紛繁的味覺感受。咬下去,有醬料的丸子宛如穿上貼身又華麗的外衣,就像一顆尊貴的巧克力,因為愛上與眾不同的你,此刻意亂心迷,霎那水乳交融,心隨意動,極致愉悅的享受。由此可見,醬碟在潮菜里并不是一種無關(guān)緊要的佐料!
歷史上的潮州菜,由于特殊的原因,比如為了保存食物而將海產(chǎn)品煮成魚飯,或是為了祭拜祖先神明而將三牲用清水煮熟,或是為了保留食材的本味而將菜肴做得比較清淡,進(jìn)食時必須借助佐料來補充滋味,這樣就形成了一種特殊的飲食制度,也就是烹制后調(diào)味??梢赃@樣說,醬碟是潮菜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在宴席之中,欠缺了醬碟的潮菜,實在難稱正宗。
潮菜搭配的醬碟,包含著咸、酸、甜、辣諸種味道,什么菜蘸什么醬大有講究,比如,沙茶醬配牛肉丸,鹵鵝肉伴蒜泥醋,巴浪魚飯伴普寧豆醬,豬腸咸菜伴魚露胡椒粉,白灼血蚶伴三滲醬、腌咸膏蟹伴辣椒醋、白灼響螺片伴蝦醬和芥辣醬、凍龍蝦伴芥辣醬和桔油、牛肉丸伴紅辣椒醬和沙茶醬、炸豆干伴鹽水韭菜和辣椒醋等等。一桌菜搭配的醬碟之多,幾乎可以登上吉尼斯世界紀(jì)錄了。所以有北方人來到潮汕地區(qū),吃飯的時候,面對轉(zhuǎn)盤邊上數(shù)不清的醬碟,他就暈了。你看,一個菜至少搭配一碟醬料,有的菜還搭配兩三個醬碟,比如一個白斬雞,可蘸姜蔥油,蘸豆醬也對,醬油呢也錯不了。那一桌宴席,究竟哪個菜蘸哪碟醬,他根本就分不清。這實在是有趣的事情。
同理,我們潮汕人出門旅游或工作,到外地去,別的都還可以克服,最痛苦的是吃飯的問題,除了菜肴不合口味,缺少醬碟也是要命。好一點的餐館還提供一碟醬油,要命的是醬油還不是家鄉(xiāng)的風(fēng)味。到了醋國山西,酒樓餐桌上連醬油也沒有,就一色陳醋,更是讓人無法忍受。所以醬碟也就造就好多思鄉(xiāng)病的纏綿了,象阿五回家就是為了這一口,為了尋味而來的。出國幾十年的老華僑,年老葉落歸根,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直奔當(dāng)年街市的小食攤,只為了回味當(dāng)年的味道,為了妥帖多年思鄉(xiāng)的腸胃?。墓抛越?,人們都知道:“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币蚨憧蓜e小瞧潮汕的醬碟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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