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你知道的七步詩可能是這首吧?

但這首,并非歷史上的七步詩......

2011年5月29日錢江晚報A13版以《自古英雄出少年》為標(biāo)題,以短文配畫的形式介紹了“孔融讓梨——謙讓;曹植七步詩——才氣;司馬光砸缸——智勇”,其中有關(guān)曹植一節(jié),全文如下:

“據(jù)說,有一回曹丕把曹植召來以后,要懲罰他一下。要他在走完七步的時間里做出一首詩。如果做得出,就免他一死。曹植略略思索一下,就邁開步子,走一步,念一句,隨口就念出了一首詩: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曹丕聽了,覺得自己對弟弟逼得太急,心里感到慚愧,就免去了曹植的死罪。

讀罷有些疑問,也有些好笑。

好笑之處在于:要求七步成詩,曹植“走一步,念一句”。走了七步,怎么念出了四句詩來?

疑問之處在于,文題為《自古英雄出少年》,孔融讓梨也就罷了,曹植寫七步詩的時候,是少年嗎?另外,本文將曹植七步成詩歸為“才氣”,勉強(qiáng)貼得上,而若作為歷史教育知識,似乎更應(yīng)該突出權(quán)位之爭的殘忍和無情吧?跟才氣扯得上什么關(guān)系?這好像是我吃了頓餃子,結(jié)果最后不說我自己吃沒吃飽,餃子好不好吃,轉(zhuǎn)而說吃飯的桌子“居然是實木的,一定很貴吧?”——跑題了么。而曹植在七步詩這出戲里,無論哪一點,都算不得“英雄”二字。

另:文中有錯字和錯標(biāo)點。各位明眼人找找看。

閑著沒事,再來探究一下曹植以及他的七步詩。免得中國的學(xué)生只會點頭說是,以訛傳訛,把僅有的一點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美好的東西丟得一干二凈。

作詩時已不是“少年”

曹氏兄弟中,曹操最中意曹植與曹丕二人,前者以聰明才智與飛揚(yáng)的文采名動一時,曹操不止一次說過曹植在諸子之中“最可定大事”;后者則以機(jī)詐巧變著稱,最終勝出,《七步詩》便產(chǎn)于在曹氏兄弟爭權(quán)奪位的大背景下。史籍中并未明確標(biāo)出曹植《七步詩》作于何時,但按史料記載和學(xué)者推斷,《七步詩》應(yīng)是作于其父曹操去世之后,最直接的理由便是曹丕雖然與曹植明爭暗斗,卻還不敢在曹操尚在之時便同室操戈,說出“七步中吟詩一首,如果做不出來,決不寬恕”這樣的狠話,因為曹植雖然在權(quán)位之爭中敗下陣來,卻還是非常得曹操寵愛的。曹植生于公元192年,其父曹操死于220年,史上公認(rèn)《七步詩》約作于223年左右,此時,曹植已經(jīng)三十一歲,早已不是“少年”,按三國時期人均五十五歲的平均壽命,其時已人生過半,土埋半截,步入中年了。

故此,以《自古英雄出少年》為題引出曹植的才氣,顯然文不對題。

此詩是否為曹植所作歷來爭議不斷

《七步詩》的故事最早見于成書于公元430年前后的《世說新語》,編著者為南朝劉義慶?!度龂尽罚ㄎ鲿x陳壽著,成書約280年—290年間)中并未記載,而與《世說新語》同時期的裴松為《三國志》作注時也未引用這個故事;后世所傳的曹植的各種文集之中也都未見本詩。

陳壽寫《三國志》時,正處于司馬氏奪取曹氏政權(quán)之后,為了給司馬氏“合理推翻曹魏政權(quán)”作輿論,這個曹氏兄弟丑態(tài)百出的“為權(quán)廢親”的好題材不可能不被引用,唯一未被引用的理由,只能是因為陳壽著《三國志》時,此詩還未出現(xiàn)。

中國是一個扶弱袪強(qiáng)的民族,在一場強(qiáng)弱懸殊的對決中,人們往往同情弱者,曹植作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在與乃兄的權(quán)位爭奪之中落于下風(fēng),在十一年的時間里六易封地,三徒其都,四十一歲便郁郁而終,加之他文采卓然,后世文人為曹植鳴不平,痛恨曹丕不仁,編出一個《七步詩》的典故來也水到渠成。

經(jīng)多年的學(xué)者考證,此詩應(yīng)為后世諷刺曹氏兄弟自相殘殺的民謠。

即便是曹植所作,原詩也不是這幾句

《世說新語·文學(xué)》中,“文帝(曹丕)嘗令東阿王(曹植)七步中作詩,不成者行大法。應(yīng)聲便為詩曰:‘煮豆持作羹,漉豉以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凵钣袘M色?!?/p>

后世李善注《世說》“文帝令陳思王七步成詩,詩曰‘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保S后的各種版本中本詩中個別字俱有增改,最流行的一個版本將首句改成了現(xiàn)在的“煮豆燃豆萁”,更加形神兼?zhèn)洹?/p>

更通俗的版本是這樣的:

曹操死后,曹丕繼位,為其父曹操準(zhǔn)備國葬。這時下人來報說曹植在自己的封地里唱歌喝酒,絲毫沒有喪父之痛。曹丕聞言大怒,將曹植綁來京師,謀臣進(jìn)言說曹植黨羽眾多,且文才縱橫,深得民心,他一向與皇上爭奪皇位,不如借此機(jī)會除掉以絕后患。曹丕說他畢竟是我的親兄弟,出師無名,我豈不要遭國人咒罵?謀士于是說“曹植恃才傲物,目無兄長國君,主上可以才試之,若如不能則殺之,若能則貶之,如此天下人無話。”

曹丕于是召曹操上殿,指著墻上的一幅畫(內(nèi)容為二牛相爭,一牛墜井而死)命他七步成詩:“就以這幅畫的內(nèi)容為題吧,但不準(zhǔn)有‘二牛斗墻下,一牛墜井死’的字樣。”

曹植略略沉吟,七步成詩,詩曰:

兩肉齊道行,頭上帶凹骨。

相遇塊山下,欲起相搪突。

二敵不俱剛,一肉臥土窟,

非是力不如,盛氣不泄畢。

曹丕驚其才思敏捷,又說:“七步成詩亦為慢矣,爾可應(yīng)聲作否?”曹植點頭。丕道:“你我兄弟,可以此為是,但不可犯著‘兄弟’二字。”

曹植應(yīng)聲作詩,便是著名的《七步詩》了。

由此可見,七步詩其實是本應(yīng)該是那兩頭牛打架的詩,后世所傳的七步詩本來是一步都沒走,應(yīng)聲作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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