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歌印記——

《我為祖國獻石油》鉆井工人的戰(zhàn)歌

新中國成立60多年來，各類歌曲像浪濤、像春花、像傾盆大雨一樣地到處洶涌澎湃，涌現(xiàn)出不少堪稱“時代縮影”的代表性作品，《我為祖國獻石油》便是其中之一。

2012年元旦前后，“好歌印記”采風組走玉門赴大慶跑東營，再飛克拉瑪依，約會石油工人，查詢歷史文獻資料，訪問曲作者和演唱者……親身感受中國石油開采行業(yè)的發(fā)展與變遷，尋找《我為祖國獻石油》傳播背后鮮為人知的蹤跡——

01

同“鐵人”生活3天 出爐“石油戰(zhàn)歌”

2011年11月10日，沈陽音樂學院前院長、作曲家秦詠誠（2015年6月25日上午秦詠誠在北京逝世，享年82歲）在北京家中為記者講述了他與“石油城”的不解之緣。

時光回到 1964年3月中旬，沈陽音樂學院院長李劫夫接到中國音樂家協(xié)會的通知，要他務必在3月20日到黑龍江省薩爾圖報到?！?

接到通知后，學院黨委打算找一位年輕人陪他一起“北上”。經(jīng)李劫夫提議，黨委研究決定讓青年教師秦詠誠和他一起去?！　?/p>

不巧的是，秦詠誠正在發(fā)高燒，已經(jīng)臥床三天。李劫夫親自到他家來看望，并囑咐他安心養(yǎng)病，如果兩天后能康復就和他一起到薩爾圖去體驗生活?！　?/p>

“能出差去鍛煉自己，我非常高興，但是薩爾圖是什么地方，我當時并不知道。還有三天就出發(fā)了，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我真不想錯過，真希望自己的病能快點好起來。沒想到第二天，我的燒真的退了，身體卻還非常虛弱，但起床走路不成問題?！闭f起《我為祖國獻石油》的事兒，秦詠誠說這首歌的創(chuàng)作真的是一種巧合和機緣。

1964年3月19日晚，秦詠誠和李劫夫坐上了去哈爾濱的火車。旅途中，秦詠誠提出了自己的疑問：“我們?nèi)サ乃_爾圖是什么地方？”劫夫院長悄悄地告訴他：“薩爾圖是個大油田，叫大慶油田，現(xiàn)在還保密呢！”一晚上秦詠誠都在想這個神秘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模樣。

“當時大慶油田組織了許多作曲家參與創(chuàng)作。我?guī)Р‰S李劫夫院長去的。先是參加10天的油田專業(yè)知識學習，然后下基層體驗生活，在“鐵人”王進喜任隊長的1205鉆井隊生活了3天?！?秦詠誠說，這次體驗生活收獲了《我為祖國獻石油》這首歌。

1960年春，我國發(fā)現(xiàn)大慶油田，一場規(guī)?？涨暗氖痛髸?zhàn)隨即展開。王進喜(1923-1970)率領1205鉆井隊西北玉門到東北參加石油會戰(zhàn)。沒有公路，車輛不足，王進喜帶領全隊靠人拉肩扛，把鉆井設備運到工地，以“寧可少活二十年，拼命也要拿下大油田”的頑強意志和沖天干勁，連續(xù)艱苦奮戰(zhàn)5天5夜，打出了大慶第一口噴油井，被譽為“鐵人”鉆井隊。 1969年4月參加中國共產(chǎn)黨第九次全國代表大會并當選為中央委員。1970年王進喜病逝。

王進喜是個精力異常充沛的人。王進喜告訴他，1959年在北京參加人代會，看見北京滿大街的公共汽車都帶著一個煤氣包，心里非常難過?！拔覀冊倏嘣倮垡惨沙鍪停揖筒恍?，哪有我們中國人干不了的事!”王進喜的話，到現(xiàn)在秦詠誠還記得清清楚楚。

和鉆井隊工人同吃同住了3天后，秦詠城等人回到指揮部招待所的當天，大慶油田黨委宣傳部就拿來一摞歌詞，希望作曲家們能為石油工人譜寫歌，宣傳石油工人戰(zhàn)天斗地不怕犧牲的作風。當老作曲家們選完譜曲的歌詞后，秦詠誠在剩余的20余首歌詞中，翻出了薛柱國寫的《我為祖國獻石油》細讀，歌詞描繪的意境與情感深深打動了他?！拌F人”鉆井隊舍家別妻，從玉門頂風冒雪轉(zhuǎn)戰(zhàn)東北不就是為了“為祖國獻石油”嗎？秦詠誠越想越激動，這歌詞正是對這些石油工人完美的詮釋，若干個音符已經(jīng)在腦海里跳動，有一種呼之欲出的感覺。這天下午，在招待所的飯?zhí)美?，他用?0分鐘時間就完成這首歌的譜曲。

“寫這首歌時，是抑制不住的音符往上蹦。”提起那次寫歌過程，秦詠誠的情緒仍然很激動。“搞創(chuàng)作不能待在家里，要深入生活，體驗生活，有真情實感，才能創(chuàng)作出感人的作品。一首好歌必須有好歌詞，這是創(chuàng)作的基礎。

接著，秦詠城把曲譜拿給李劫夫修改，李劫夫只在個別地方做了細小改動。第二天，大慶歌舞團演員們經(jīng)過短暫的排練，在鉆井工地給工人演唱了這首歌曲，唱完之后很受歡迎。

這首歌，唱出了石油職工獨特的心聲，也成為石油石化企業(yè)獨特的文化符號。

02

復員兵玉門寫下振奮人心的歌詞

2011年4月， 80多歲的老石油人王家彬與記者聊起了石油工人頭戴鋁盔走天涯的創(chuàng)業(yè)年代，當談到歌曲《我為祖國獻石油》時，老人家眼睛一亮，神采奕奕地講述了一段鮮為人知的歌詞撰寫的故事———

1955年，時任中國建工部文工團話劇隊負責人的王家彬，在甘肅玉門油田，組建了石油戰(zhàn)線第一個專業(yè)文藝團體——玉門石油文工團。

1958年的一天，王家彬聽說運輸處有個剛從部隊轉(zhuǎn)業(yè)的小伙子薛柱國，當兵時就喜歡詩歌、文學寫作，并且有一定的表演天賦。王家彬當天就來到運輸處了解情況，當場讓薛柱國即興表演了一段快板書《武松打虎》，看到薛柱國詼諧幽默的機靈勁兒，王家彬欣喜地招他成為了文工團員。

在那個火熱的建設年代里，文工團到鉆井隊工地慰問演出是家常便飯，演出途中看到石油工人在大雪紛飛、戈壁風沙中工作的場景，時時感動著薛柱國……晚上在帳篷里，久久不能入睡，一種創(chuàng)作欲望撞擊著他那興奮的神經(jīng)。于是，他趴在床上揮筆寫了一首詩歌。第二天一早，薛柱國興奮地敲開王家彬的房門，將詩稿交給他征求意見?！板\繡河山美如畫，祖國建設跨駿馬，我當個石油工人多榮耀，頭戴鋁盔走天涯……頭頂天山鵝毛雪，面對戈壁大風沙……”這字字句句看得王家彬淚流滿面：“好！好！這是石油人的真實寫照，這是藝術與現(xiàn)實的有機結(jié)合。作品完全可以打印出來發(fā)表，來進一步鼓舞鉆井工人的斗志……”

在東營勝利油田采訪中了解到，薛柱國1936年出生于陜西省武功縣，1951年3月參加中國人民解放軍，1956年4月轉(zhuǎn)業(yè)到玉門石油管理局，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老石油人。1958年，他寫的詩歌《我為祖國獻石油》，被時任玉門油田文工團業(yè)務副團長的王家彬看到后非常贊賞，但也有上級領導認為不切實際，作品最終沒有被報刊采用。

1961年9月，薛柱國調(diào)到東北參加大慶油田的開發(fā)和建設，做了一名外線電工。一次，大慶石油指揮部要出一本宣傳冊，向各單位征稿，薛柱國將《我為祖國獻石油》詩稿投了上去，不久便在宣傳冊上刊登。此后，沈陽音樂學院作曲系前來大慶油田體驗生活的秦詠誠對這首詩歌產(chǎn)生了濃厚興趣，很快就為這首詩歌譜上了恢弘大氣的曲譜。

1964年5月，歌曲在中央人民廣播電臺每周一歌欄目播出，傳唱至今。

薛柱國1997年8月27日病逝。他所創(chuàng)作的《我為祖國獻石油》等優(yōu)秀作品，已經(jīng)成為石油文化史上的一座不朽的豐碑。他女兒把他生前的作品結(jié)集出版，書名就叫《我為祖國獻石油》。

03

精神富有干勁大 歌聲傳遞正能量

劉正魁老人是參加“大慶石油會戰(zhàn)”的老一代石油工人，也是1202鉆井隊的第四任指導員?；叵肫鹉菚r的會戰(zhàn)經(jīng)歷，他感慨地對記者說：“當時的生活條件非常艱苦，沒有路，沒有住的地方，吃不飽……但是我們的精神是富有的，大家在一起不比物質(zhì)，而是比精神、比干勁。每當工作累了或遇到大的困難，我們就一起唱《我為祖國獻石油》《咱們工人有力量》……唱得群情激昂，自豪感油然而生，大家就干勁十足了?！?/p>

“老會戰(zhàn)”陳福勛是1205鉆井隊的第四任指導員，他向記者講述了歌曲《我為祖國獻石油》創(chuàng)作過程中的一個不為人知的細節(jié)：“當時全國各地的文藝工作者都到鉆井隊蹲點，體驗生活，把油田的文化生活一下子就帶動起來了，我們走到哪里，就把歌聲帶到哪里?！庇幸淮?，薛柱國拿著歌詞向鉆井工人征求意見。他的原詞是“我當個鋁盔工人多榮耀”，當時我們的石油工人沒有像現(xiàn)在那樣的安全帽，都是戴鋁盔，所以歌詞中才說“鋁盔工人”。但陳福勛覺得應該突出“石油工人”，就給他提建議，薛柱國當時就接受。隨后就把歌詞改成了“我當個石油工人多榮耀”。

1972年到勝利油田工作的徐衛(wèi)，一提起這首歌，她的臉上便綻開笑容，“多少年了，這首歌我們一直在唱。每次唱，我都好像回到了當年創(chuàng)業(yè)的年代?！^頂天山鵝毛雪，面對戈壁大風沙……我為祖國獻石油，哪里有石油哪里就是我的家?！柙~寫得多好！”

“這寫的就是我們！”在一旁聽我們說話的一位老人忽然插話。老人名叫揭繼魯，今年58歲，是當年32194鉆井隊的柴油機工?！斑@歌我們開會的時候唱，上班路上也唱，唱起來就覺得有勁兒！歌里寫的就是我們的生活。以前東營根本沒有城市，就是一片茫茫的蘆葦蕩、鹽堿灘，一眼望不到邊，每逢下雪都看不見路。孤島大會戰(zhàn)的時候，大雪沒到了膝蓋，一不小心踩到雪窩里，雪就一直埋到腰部?？赡窃蹅円驳酶?，得為國家獻石油??！”

一首歌的流傳包括很多因素，這其中，有時代的因素，也有作品本身的因素。作為反映新中國建設的經(jīng)典曲目，《我為祖國獻石油》在音樂史上的地位是無可取代的。2002年，在時任人民音樂出版社音樂教材副主編魯宏國的推動下，《我為祖國獻石油》被編入教材，更多的孩子們得以感受到這首老歌的魅力。另外，此曲也是中國石油大學（北京）、西安石油大學和廣東石油化工學院的校歌。

2010年9月8日，已是78歲高齡的秦詠誠在闊別大慶36年后再次歸來，親身感受與共和國一起成長的大慶油田的發(fā)展與變遷。秦詠誠感慨地告訴記者：“1964年去大慶，創(chuàng)作了歌曲《我為祖國獻石油》，1974年到大慶，為電影《創(chuàng)業(yè)》寫歌。應該說，《我為祖國獻石油》這首歌是我與石油工人共同創(chuàng)作的，如果沒有當年在大慶的生活經(jīng)驗，沒有親身感受石油工人的會戰(zhàn)經(jīng)歷，就不會有這首歌的誕生?！?/p>

04

劉秉義唱《我為祖國獻石油》原由

“頭戴鋁盔走天涯，頭頂天山鵝毛雪，面對戈壁大風沙，嘉陵江邊迎朝陽，昆侖山下送晚霞……”半個世紀以來，劉秉義唱著這首歌，從克拉瑪依到東北大慶，從塔里木盆地到魯中平原，走遍了中國幾乎所有的油田，經(jīng)歷了新中國成立伊始的建設熱潮，見證了“文革”10年的非常歲月，目睹了改革開放30年來的蓬勃發(fā)展，見證了新中國成立以來取得的輝煌成就。

2012年1月9日上午，記者與正在北京家中的劉秉義老師通了電話，說起演唱《我為祖國獻石油》的話題，老人有說不完的故事。

“一天，我在一份音樂刊物上偶然看到《我為祖國獻石油》這首歌曲，隨口哼了兩句，就發(fā)現(xiàn)這是一首振奮人心、節(jié)奏感強的好歌……我就拿去讓一個手風琴老師配樂，一唱就成功了?！?0年后，回想這首歌的由來，劉秉義依然思路清晰?！?964年10月中國唱片公司還推出了這首歌的唱片?！?/p>

唱了幾十年的《我為祖國獻石油》，劉秉義認為，這首歌的成功不是因為他唱得好，而是作品本身好，詞作者薛柱國是一個與王進喜一起開發(fā)大慶油田的石油工人，那時國家剛好處在最艱苦的時期，薛柱國寫出了石油工人“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放性格和樂觀精神，歌詞中沒有華麗的辭藻和空洞的口號，唱出了石油工人的心聲。

《我為祖國獻石油》這首歌給劉秉義帶來了榮譽，卻也給他帶來過麻煩。在“文革”那個特殊的年代，曾經(jīng)紅遍神州大地的《我為祖國獻石油》也遭到攻擊。被批判為“只見石油，不見路線”的黑典型作品。當時，沈陽音樂學院貼了很多批判秦詠誠的大字報。無奈之下，秦詠誠來到北京，與劉秉義商量對策。為了挽救這首歌，劉秉義想出了一個主意：修改歌詞。他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將原先的歌詞進行了“革命化”修改?！啊婕t旗映彩霞，鐵人精神傳天下，毛澤東思想指引著我們，自力更生建設國家……”

第二天，秦詠城見到修改后的歌詞后，連聲說好，兩人當即與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取得聯(lián)系，很快就錄音、播放。國務院文化組審查節(jié)目時，也很快就批準修改過的歌詞。就這樣，全國上下又掀起了一股《我為祖國獻石油》的傳唱熱潮?！八?，我老跟秦詠誠開玩笑說，《我為祖國獻石油》之所以能流傳到現(xiàn)在也有我的一份功勞，因為我在特殊時期挽救了這首歌?！眲⒈x在電話里爽朗地大笑起來。

“文革”結(jié)束后，劉秉義和秦詠誠來到大慶，再次見到詞作者薛柱國時，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對當年的“篡改”歌詞表示歉意。薛柱國卻緊緊握住劉秉義的手說：“是你們救了我，救了這首歌?！?/p>

“我不是首唱，經(jīng)常有人說這首歌是我原唱，大家可別誤會，我肯定不是首唱，也不可能是首唱。”劉秉義反復強調(diào)說，“你想想，我第一次看到這首歌都已經(jīng)登到雜志上了，這首歌在大慶肯定試唱過，而且我也知道東北有個歌唱家唱得比我早，這首歌只能說我唱得多一點?！眲⒈x是位非常耿直的人，話匣子打開后，他豪爽淳厚的男中音讓人感覺他是一位真正的石油工人。

“錦繡河山美如畫，祖國建設跨駿馬，我當個石油工人多榮耀，頭戴鋁盔走天涯……”每當聽到《我為祖國獻石油》，讓人心潮澎湃，熱血沸騰。時至今日，這首歌已成為震撼石油工人心靈的超強音符，浪漫主義與現(xiàn)實主義成功的結(jié)合，把石油工人氣壯山河的豪邁氣概演繹得淋漓盡致。

（選自中央人民廣播電臺《中國廣播報》周五版2012年4月6日，2016年8月修訂趙樂）

《我為祖國獻石油》歌詞

作詞：薛柱國 作曲：秦詠誠

錦繡河山美如畫/祖國建設跨駿馬/我當個石油工人多榮耀/頭戴鋁盔走天涯/

頭頂天山鵝毛雪/面對戈壁大風沙/嘉陵江邊迎朝陽/昆侖山下送晚霞/天不怕地不怕/風雪雷電任隨它/我為祖國獻石油/哪里有石油/哪里就是我的家/紅旗飄飄映彩霞/英雄揚鞭催戰(zhàn)馬/我當個石油工人多榮耀/頭戴鋁盔走天涯/茫茫草原立井架/云霧深處把井打/地下原油見青天/祖國盛開石油花/天不怕 地不怕/放眼世界雄心大/我為祖國獻石油/祖國有石油/我的心里樂開了花

駱駝弦子 2017年10月10日 搜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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