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6日，云南昭通李良縣一個山村教科店教的胡長亮，平靜的生活被小視頻打破。當天，胡長梁支教的教科店向每位優(yōu)秀學生頒發(fā)了——1只特別贈品。

胡長亮把不到30分鐘的視頻放到了自己的自媒體號上，短短兩三天內點擊率就超過了500萬人，數(shù)十萬人點贊，數(shù)萬人留言。

胡長亮的視頻不是第一次成為熱點。在此之前，他在山村支教的生活被無數(shù)人圍觀過，但每次他都有同樣的擔心。有人擔心熱門視頻會給山村的孩子們帶來新的苦惱。(莎士比亞。)(視頻。)

名兒童收到了小豬?；卮鹫吖珝u

體驗成為毅力的時候。

每當回想起那個時候，胡長亮總是覺得時間過得太快，幾乎不能用在原來計劃的計劃上。(莎士比亞)。

2011年大學剛畢業(yè)的胡長亮決定成為支教教師。

大學生群體中有很多人想去偏遠山區(qū)教書，但很少有人真正實踐。胡長亮出生在農村，知道山區(qū)孩子讀書的困難，在網(wǎng)上看到太多山區(qū)孩子渴望知識的眼睛，決定進入深山。(威廉莎士比亞，哈姆雷特，學生)“我想做有意義的事?！彼麑τ浾哒f。

胡長亮計劃教兩年教師，一是為山村孩子們貢獻力量，二是為自己積累經驗。但他沒想到做一次就是十年。

胡長亮沒想到自己堅持了這么久，他當初覺得自己普通話說得不好，怎么能成為一名好老師呢？

一起教書的人來了又去，只有胡長梁一直沒去。

教教師胡長亮和孩子們?；卮鹫吖珝u

山區(qū)太難，老師太缺。

十年中廣西是四年，貴州是兩年，云南是四年。每次換地方都是有原因的。

第一次離開廣西是他的事跡被媒體報道，被評為“模范人物”。那時鋪天蓋地的報道和紛至沓來的媒體讓侯長梁覺得自己該走了。他覺得自己沒有真正為山區(qū)教育做很多事，不斷涌出的報道和榮譽使他靜不下心來教書。(莎士比亞)。

第二次離開貴州是因為他教的山村學校要來8名專業(yè)老師，所以他認為應該去更需要老師的地方。那時他認識了愛人雷雨丹，一個同樣愿意教書的女孩，他們一起到達云南溝通的大山，到目前為止，他們已經結婚了，還沒有走出大山。(大衛(wèi)亞設)。

十年短而長。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對教育來說，十年確實太短了。但是對于剛從大學畢業(yè)的年輕人來說，十年，又太長了。

“十年來，我對得起我教的孩子，但對不起自己的家人。(莎士比亞。)他說。

運動場的婚紗照

2020年，胡長亮準備結婚，他和愛人都是支教教師，在那座山的教課店一起度過了4年。教課店有四個教室，四年級，正好每個年級一個教室。沒有校工宿舍，胡長亮和愛人在教室里隔著小地方充當宿舍。

他們想回老家舉行婚禮，去海邊拍婚紗照。

所有的想法最終都沒有實現(xiàn)。

后來，胡長亮認為自己的婚紗照是在學校操場上拍的。

胡長亮的婚紗照是在學校操場上拍的?；卮鹫吖珝u

一位做公益的攝影師知道后讓我拍婚紗照。那個攝影師常年在山里為山村的居民拍全家福，了解山里的一切。

在胡長亮的自媒體號上也可以看到這張婚紗照。

在平坦的水泥操場上，孩子們手拉手圍成心形圍著年輕的老師。

孩子們手拉手圍著拍婚紗照的老師?；卮鹫吖珝u

黑白的西式禮服，紅色的中國式熙裝，在操場上，在黑板前，在山頂上，留下了人生最重要的照片。他們準備了呼吁重視山村教育的標語，準備了洪喜子，準備了給學生吃的糖果。

照片上傳到網(wǎng)絡后，這個意外著火的年輕人的故事感動了很多人。但是胡長亮感到遺憾，時間有點緊，準備不足。他認為以后要再拍一次。我想，這可能是山村飄雪的時候，也可能是滿山盛開鮮花的時候，也可能是他剛開始教書的地方。

再拍一次婚紗照的想法來自于對山村教育的不安和期待。這里太缺乏老師了，想通過這種方式。

喚起更多人對山村教育的重視?！吧嚼镄枰獌?yōu)秀的老師來堅守，而不只是我們這些不專業(yè)的支教老師?！彼f。

受關注后的煩惱

和愛人在一起后，兩個人偶爾也會拍視頻，把山里的生活，孩子們的動態(tài)，發(fā)到網(wǎng)上。很多視頻都成了熱點。

于是，大量的衣服、書籍、學習用品等被捐贈過來，但這并不能讓侯長亮和他的學生們開心。

侯長亮曾多次寫文章呼吁，不要輕易捐贈物資，也曾專門開直播，勸想要捐贈的人，用更合適的辦法去幫助山里的孩子們。

大山里孩子們的課堂。受訪者供圖

侯長亮告訴記者，在云南大山里，學生們經常會收到各種捐贈的物資。“讓孩子對外界幫助有了依賴，覺得貧窮就應該被幫助，貧窮就可以不勞而獲，這可能會毀了孩子。”

還有很多不恰當?shù)木柚?，比如高跟鞋，還有人捐助后讓孩子們拿著東西拍照，“這會嚴重挫傷孩子們的自尊心”。

還有其他的煩惱，比如山村里往往不能收快遞，侯長亮要專門去取，許多代收點還要收費。侯長亮曾經去縣城取捐贈的物資，沒有趕上回村的車，只能在縣城住一晚上。“每次取快遞，吃飯、住宿、坐車都要花錢，一個月取3、4次快遞，生活補貼就所剩無幾了。”

更多時候，他們要去鎮(zhèn)上、山下的村里取快遞，然后靠人力背上山，有一回，他和愛人兩個人背了90多斤的書上山。

山里更缺的是老師

其實，山里的孩子，物資遠沒有外界想象得那么匱乏。

侯長亮告訴記者，這些年來，偏遠山村的學校，基本上都已經翻修翻建，校舍、課桌、黑板等基本的硬件，都算不錯了，孩子們上學不花錢，國家也有營養(yǎng)餐，現(xiàn)在的生活，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即便真有不足，侯長亮也希望他的學生們，用自己的勞動去獲取，而不是依靠別人的捐贈?！爸挥型ㄟ^自己的勞動獲得的回報，才是有尊嚴、有力量、有自信的?！?/p>

侯長亮會鼓勵孩子們自力更生，增加收入。比如春季，學生上山采筍，一般都能賺好幾百元，有一個4年級的女孩子，一個春天靠采筍賺了1000多元，還沒有耽誤學習。

侯長亮帶著孩子在山里。受訪者供圖

但山村教育，依然存在至關重要的匱乏——老師。

侯長亮所在的教學點，有4個年級，65個學生，但只有4個老師，2個代課老師，和他們夫妻2個支教老師。

“這里太缺老師了”，侯長亮說，如果缺少的是物資，在網(wǎng)上發(fā)個消息，很快就會有人捐助，但因為缺老師在網(wǎng)上求助，很少有人愿意來。

沒有老師，再多的物資也用處不大，侯長亮告訴記者，有些山村學校因為缺老師，捐助的電腦都生銹了，體育器材也只能讓孩子們自己玩，沒人教他們怎么用，還有大量的課外書成了擺設，上面落滿了灰塵。

“山村里最需要的，是站在三尺講臺上的那個人。”侯長亮說，但這恰恰是最難的，很多支教老師都難以堅持。支教老師只有少量的生活補貼，大部分人短時間支教后就會離開，一位曾經支教的老師告訴侯長亮，如果能解決經濟收入的問題，他愿意一直待在山里。

但這同樣不容易，侯長亮目前每個月只有800元的生活補貼，他和妻子兩個人1600元，盡管山里消費不多，但也總是捉襟見肘。

侯長亮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單身的時候無所謂，結婚后，要考慮的事情多了?！焙铋L亮告訴記者，他和愛人還會繼續(xù)關注公益，但未來是否還繼續(xù)支教，他不能確定。

山村教育的錯位

2022年元旦剛過，學期即將結束，有愛心人士想要給侯長亮所在的學校捐助。侯長亮告訴記者，校長和對方商量后，最終確定了給本學期的優(yōu)秀學生，每人發(fā)一頭小豬仔。這是實用且有意義的獎品，對孩子，對孩子的家庭，都有幫助。

“山里人都養(yǎng)豬、養(yǎng)牛，一頭小豬仔，可以實實在在地給他們的家里帶來收入，而且還能激勵孩子們?！彼f，“在山里，這比許多獎品都好?！?/p>

優(yōu)秀學生家里領到了一頭小豬仔。受訪者供圖

侯長亮覺得，給優(yōu)秀學生發(fā)小豬仔，或許不是創(chuàng)舉，但引發(fā)的思考，絕不簡單。不論是公益捐助，還是鄉(xiāng)村教育本身，是不應該脫離鄉(xiāng)村生活的。

可惜的是，大多數(shù)時候，鄉(xiāng)村教育和鄉(xiāng)村，都是脫節(jié)的。

大約100年前，陶行知在《中國鄉(xiāng)村教育之根本改造》中說，“中國鄉(xiāng)村教育走錯了路！他教人離開鄉(xiāng)下往城里跑，他教人吃飯不種稻，穿衣不種棉，蓋房子不造林。他教人羨慕奢華，看不起務農?！?/p>

支教10年，侯長亮覺得，這樣的現(xiàn)象依舊存在，不論是公益組織，還是捐助者，抑或是老師、家長，都在告訴孩子們，好好讀書，努力走出大山。

甚至給孩子們的教材，也和鄉(xiāng)村離得很遠。

有一回，一個二年級的學生，拿著課本問侯長亮，“書里說的河濱公園是什么？游樂園是什么？電影院是什么？”

有人喜歡捐“學生作文”的書給偏遠山村，侯長亮不太愿意孩子們看這樣的書，因為書里的作文，多是城市的孩子寫的，缺乏鄉(xiāng)土元素。

大山里的孩子們，身邊更多的，是新鮮的竹筍、盛開的野花、悠遠的白云、蒼茫的大山……但這些，教科書里沒有。

教育離山村越遠，離城市越近，受教育的孩子就會越來越愛城市，他們不愛自己的家鄉(xiāng)，也不會回到大山里，下一代依然如此。山村的教育，也就依然缺老師。

“山村要留住老師，留住好老師，先要讓山村里的孩子們，真的愛這里。”他說。

新京報記者 周懷宗

編輯 張樹婧 校對 危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