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年前的今天，在江蘇省泰縣白馬廟鄉(xiāng)，所有水兵都莊嚴宣誓?！拔覀兪刈o著這面光榮的旗幟和稱號，就像永遠守護著祖國的尊嚴一樣！”“從那以后，人民軍有了自己的海軍。

今天，2018年4月23日，是人民海軍的69歲生日。

今天，紀事君（微信ID：bjrbjishi）帶大家回顧一下新中國人民海軍的第一次反侵略戰(zhàn)爭——1974年西沙海戰(zhàn)。

1974年1月，農歷虎年春節(jié)來臨前夕，中國海軍與入侵西沙群島的南越海軍爆發(fā)西沙海戰(zhàn)。是役，中國海軍以小艇力敵大艦，以“海上拼刺刀”的英勇無畏完勝入侵之敵。

這是新中國海軍進行的第一次反侵略戰(zhàn)爭，也是近代以來中華民族海軍史上首次對外戰(zhàn)爭的完勝。

第一槍

西沙海戰(zhàn)之后，凱旋的中國海軍獵潛艇274號。

1974年1月18日夜，沒有月亮，星星也被薄云遮住光芒，大海和天空都是一片漆黑。經過幾天劍拔弩張對峙的西沙海域，再次歸于寂靜。

這是大戰(zhàn)之前的寂靜。

21時，南海艦隊情報處值班室，墻角的保密機忽然鈴聲大作，打破了難得的寧靜。

值班譯電員李兆新趕忙拿起保密機，電話那端只說了兩個字：“抄收。”隨后就按照“洞幺兩三”的通信員發(fā)音，念出了一長串的數(shù)字。

電話是南海艦隊勤務團打來的，他們剛剛破譯了一份重要南越密電，不但通過保密機專線報告，而且把內容再次加密，口傳密碼電報。

這是一份足以決定西沙局勢走向的情報。譯電后的內容是：“總統(tǒng)阮文紹復電海上旗艦陳平重，命令你們收復越南領土光和島（琛航島）。方針:采取溫和路線，如中共開火，要立即還擊消滅他們。10號、16號負責跟蹤中共蘇式護衛(wèi)艦(電文如此)，4號、5號支援BH分隊登陸，消滅漁船和小船。行動時間定在19日6時25分。”

電報很快傳到黨中央，周恩來連夜和葉劍英牽頭的軍委五人小組召開緊急作戰(zhàn)會議，會議決定:既要寸土必爭，又不使戰(zhàn)爭擴大化。政治上爭取主動，后發(fā)制人。

在此之前，中國一直努力避免戰(zhàn)爭，但南越的態(tài)度已經明確，西沙一戰(zhàn)已經在所難免。

然而忙中出錯，這樣一份重要的情報，竟然沒有傳達到前線的海上編隊指揮班子（簡稱“海指”）。當時海指歸廣州軍區(qū)指揮，可海指的電臺卻無法和廣州軍區(qū)直接通話，只能經南海艦隊轉送信息。當時中國軍隊繁瑣、落后的通訊系統(tǒng)，出現(xiàn)了不該有的紕漏。

19日早晨6時許，天已大亮，馬上就要到南越海軍的行動時間了。271編隊發(fā)現(xiàn)敵艦4艘分為左右2群，以蟹鉗形慢速向廣金、琛航合攏而來。當時，永樂群島西三島(珊瑚、甘泉、金銀)由南越控制，東三島(晉卿、琛航、廣金)基本為我方掌控。

雖然海指并未獲悉南越海軍的行動計劃，但這種攻擊性的陣型已經足以說明一切。海指指揮員魏鳴森當即下令，一級戰(zhàn)備，槍炮上膛！

魏鳴森所在的271編隊迎向南越“陳慶瑜”號和“陳平重”號，396編隊則對敵“李常杰”號和前一天凌晨剛趕到的10號艦“怒濤”號。

此時，中國和南越雙方的艦艇數(shù)量是4：4，噸位卻是1：4。中國艦艇的主炮最大口徑只有85毫米，南越艦上則有127毫米大炮。中國海軍可以說完全處于劣勢。

可是南越海軍并沒有馬上與中國海軍直接開戰(zhàn)，他們也許以為以軍艦的威懾就足以奪占琛航島。軍艦行動之前，他們的橡皮艇已經載著登陸部隊出發(fā)了。這些橡皮艇直到到了琛航島旁邊，才被一直緊盯著南越海軍艦艇的271編隊發(fā)現(xiàn)。但由于艦艇和島上民兵無法聯(lián)絡，271編隊上的海指得不到島上的具體情況，只能通過望遠鏡目測觀察。

接下來的幾十分鐘里，中國駐島民兵不辱使命，在琛航登島的南越軍人被民兵用刺刀生生逼了回去。而另一支在廣金登島的南越部隊開了槍，試圖武力奪島，我國駐島民兵開火反擊，擊斃數(shù)人，擊退了侵島之敵。

由于距離太遠，島上的這些情況，中國和南越的海軍指揮官都沒能在第一時間了解到。不然的話，在第一槍已經由南越打響的情況下，西沙海戰(zhàn)的開始時間可能要提前幾個小時。

西沙海戰(zhàn)時的南越海軍指揮官叫何文鍔，南越政權倒臺后，他移民去了美國，并出版了《回憶錄》?！痘貞涗洝分杏涊d：“黎文東中尉第一個登岸，他登陸后前進中開了槍，隨后就被中國軍隊反擊的槍彈打死。海軍中尉杜繁榮試圖奪取黎文東的尸體，但也被打死在橡皮艇旁邊?！?/p>

登島失敗后，越軍登陸分隊才報告了情況。何文鍔再將失敗消息報告上級。越軍上級機關隨即做了一個最簡單的回復：“開火”。

據(jù)何文鍔回憶，此命令是他親自通過電臺接聽的，“我知道這不是通訊員傳達，而是來自海軍行動部的海軍將領，我很熟悉他的聲音?！?/p>

何文鍔并沒有馬上執(zhí)行“開火”的命令，可他的手下可能是被高度緊張的對峙壓垮了。9時04分，“陳慶瑜”號后甲板機槍突然響了兩聲。

近在咫尺的271編隊并沒有像對手一樣失控，而是發(fā)出警告：你首先射擊，我向你提出嚴重警告，一切后果由你負責！連發(fā)3遍，對手未做回答。突然一名敵軍官從艙里躥出，狠狠扇了機槍手幾個耳光，同時敵艦炮口歸零，向深水區(qū)退去。

深水區(qū)不利小艇作戰(zhàn)，海指遂下令編隊回撤。

一小時后，南越兩個艦艇編隊再次展開進攻陣型，中國海軍隨即拉響了戰(zhàn)斗警報。此時，南越海軍已經脫離開中國艦艇的緊逼，搶占了利于發(fā)揮它們大口徑火炮威力的戰(zhàn)位。

10時23分，與我軍396編隊對壘的“李常杰”號上忽然火光一閃，南越海軍率先開炮了！

海上拼刺刀

西沙海戰(zhàn)示意圖。HQ4、HQ5、HQ10、HQ16分別為南越海軍陳慶瑜、陳平重、怒濤、李常杰號。

關于西沙海戰(zhàn)是誰先開的第一炮，南越和我國曾在海戰(zhàn)之后有過爭論。實際上，南越“中國首先開炮”的說法是無端的指責。近30年后，何文鍔的《回憶錄》中也明確寫出，10時24分，他在“陳平重”號上下達了開火命令，首先攻擊271編隊。更何況，早在幾個小時前，他們的登島部隊已經首先向中國民兵開槍了。

不過，根據(jù)中國海軍的記錄，最先遭到攻擊的是389艦，時間是10時23分。389艦主炮裝填手楊寶河說，南越海軍的第一發(fā)炮彈就命中了389艦的后甲板。巨大的沖擊波讓身在前甲板的他都打了個趔趄。

幾乎就在同時，中國回擊的炮彈就打了過去。

楊寶河說，那時候雙方已經互相瞄準很長時間了，炮手的腳一直踏在擊發(fā)踏板上，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盯著對面的南越軍艦，一聲令下就會全面開火。

南越軍艦的攻擊替中國艦艇編隊下達了“開火”的命令，戰(zhàn)士們本能地開始反擊。海面上掠過炸雷一樣的炮擊聲、爆炸聲。

炮聲一響，中國艦艇就一邊開炮一邊全速沖鋒。拉出了“海上拼刺刀”的架勢。我方艇小炮小，只有接敵近戰(zhàn)，才能揚長避短。海上近戰(zhàn)，雙方比拼的就不再只是裝備的強弱了，更是意志和勇氣。

開戰(zhàn)時，271編隊距敵2000余米，剛開始沖鋒，274艇駕駛臺就被敵炮擊中，政委馮松柏、副艇長周錫通中彈犧牲，多人負傷。隨后，274艇煙幕筒又被擊中，但毫不減速，緊隨271艇，冒著敵強大火力，拖著煙幕猛插敵陣，從2000米一直打到幾十米。

對著身量數(shù)倍于己的南越軍艦，中國艦艇的火炮很難對其厚重裝甲正面殺傷，但我方瞄準的是敵艦的耳(通信天線)、眼(雷達)、嘴(指揮所)3處。抵近后，中國艦艇的速射火力得到充分發(fā)揮，85毫米火炮對著這些位置一通猛砸，37毫米機關炮打得像機關槍，不斷掃射敵艦艙面，讓敵人無法冒頭。

而南越軍艦上的127毫米主炮這時卻進入了射擊死角，只能以副炮與我方對射，火力上的優(yōu)勢喪失了。

這場海戰(zhàn)中對我方艦艇威脅最大的，是“陳慶瑜”號上的雙76毫米艦炮。這種艦炮是非常先進的全自動艦炮，射速可達50發(fā)/分，幾乎是我方85毫米主炮的三倍。然而，雙方一線指揮員在這場海戰(zhàn)中的一個相同的“誤判”，卻讓戰(zhàn)場形勢發(fā)生了逆轉。

何文鍔想當然地認為，處在編隊后方的中國海軍274艇是指揮艦，“陳平重”號和“陳慶瑜”號都瞄著274艇猛打。殊不知，中國的前線指揮魏鳴森此時在271艇上，沖鋒在前。

而魏鳴森由于并不知道阮文紹給“陳平重”號的密電，仍把最先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的“陳慶瑜”號當成敵人旗艦，一心要把敵人的指揮中樞先打垮。接敵近戰(zhàn)后，“陳慶瑜”號上的76毫米艦炮很快被打啞了。

戰(zhàn)場另一端，389艦開戰(zhàn)不久就中彈起火，仍拖著烈焰跟隨396艦沖鋒。396艦前甲板為雙37炮和1門25炮，雖然揮彈如雨，頗具聲勢，但威力偏弱，無法重傷敵艦。389艦上的85毫米主炮開始發(fā)威。楊寶河回憶，在整個海戰(zhàn)過程中，他一個人就裝彈180發(fā)，裝彈速度比平時訓練的最高紀錄還要快要多，手指被磨得露了骨頭卻渾然不覺。一發(fā)發(fā)沾著鮮血的炮彈推進炮膛，“咣咣咣”地不斷轟響著。

對面是南越“李常杰”號和“怒濤”號。艦艇近身肉搏后，雙方的戰(zhàn)斗精神立馬見出高下?！袄畛＝堋碧柡芸毂?89艦命中數(shù)發(fā)炮彈，以它的“身板”，其實受傷并不算重，可它馬上掉頭就跑，退出戰(zhàn)場。

南越“怒濤”號在389艦和396艦的合擊之下，指揮室被打飛，艦長當場身亡，駕駛系統(tǒng)完全被打壞。失去控制的“怒濤”號像沒頭蒼蠅一樣在海上亂撞，已經受到重創(chuàng)的389艦此時也已操縱不靈，結果撞在了一起。

這時，海戰(zhàn)史上的一幕奇觀出現(xiàn)了。楊寶河說，當時兩艘艦離得實在太近，主炮的角度都無法瞄準了。389艦上的海軍士兵們，竟然從船艙里拿出了沖鋒槍、手榴彈、火箭筒，對著“怒濤”號就“招呼”開了。

這恐怕是世界任何一場海戰(zhàn)中都沒使用過的武器，軍艦上原本也不會裝備，389艦上的這些其實是運輸品，準備輸送給守島民兵的。結果還沒來得及卸船，先被情急之下的海軍士兵拿來用了。

西沙海戰(zhàn)之后，南越在國際上聲稱中國使用了“導彈”，其實那不過是陸軍用的火箭筒。

在西沙海戰(zhàn)中受傷最重的389號掃雷艦， 重新修復后命名為“金州”號。

戰(zhàn)斗進行到11時，南越“陳平重”號和“陳慶瑜”號均被擊傷，退出了戰(zhàn)場，只剩失去控制的“怒濤”號在原地掙扎。

而這時的271編隊和396編隊，其實也已經是強弩之末。389艦漏水嚴重，尾部下沉，不得不在琛航島主動搶灘擱淺。271艦主炮故障，274艦炮彈打光，火力最弱的396艦，彈藥也已經消耗了大半。

仗打到這個地步，勝負其實還未明了。以我方艦艇狀況和彈藥消耗，若敵殘艦堅決返回攻擊，鹿死誰手就很難說了。誰能往戰(zhàn)場加上最后一塊砝碼，勝利的天平必然會向誰傾斜。

11時32分，我軍的砝碼來了！281編隊兩艘獵潛艇進入戰(zhàn)場。

完勝

281編隊原本早就該到西沙海域與271編隊會合。

18日夜，阮文紹發(fā)給何文鍔的密電被我軍截獲，南越軍隊的行動時間已經暴露。廣州軍區(qū)隨即下達281編隊馳援永樂群島的命令。但是傳達命令的通信兵犯了一個非常低級的錯誤。他只顧發(fā)報，卻忘了查一下281編隊的位置。

按照當時的海軍操典，軍艦靠岸后，會關閉電臺，轉由碼頭聯(lián)絡。而18日中午，281編隊就已經抵達了永興島。

通信兵一遍遍地呼叫281編隊，沒有應答。

直到19日早晨8時許，281編隊的282艇調試電臺，這才收到了已經呼叫了幾個小時的電報，“緊急命令：281編隊馳赴永樂海域，接受海上指揮所命令?！?/p>

遲到了幾個小時之后的這道“緊急命令”，已經變成了“十萬火急”。281編隊馬上起航，全速駛向永樂海域。

雖然來得晚了，但281編隊卻成了決定戰(zhàn)局最終勝負的力量。

當時，已經失去控制的“怒濤”號雖然看上去已經成了甕中之鱉，但271編隊已經沒有能將其徹底擊沉的武器了。281編隊來了，南越的“怒濤”號在劫難逃。

而離此并不算遠的南越殘艦，也因為我281編隊的到來而徹底失去了繼續(xù)戰(zhàn)斗的信心。何文鍔在《回憶錄》中寫道：“11點25分左右，我從望遠鏡中發(fā)現(xiàn)8至10海里一艘有兩個冥河式導彈發(fā)射箱的中國艦艇從東方高速接近。”

驚懼之下，何文鍔丟下了“怒濤”號，下令撤兵。不過，何文鍔的敘述并不完全屬實。281編隊是兩艘新型國產獵潛艇，艇上的主要武器是雙57毫米炮，根本就沒有所謂“冥河式導彈發(fā)射箱”。這位南越海軍高級指揮官是不是真的看錯了，答案只有他自己清楚。

281編隊的57毫米炮雖然口徑不大，卻火力強勁，極具殺傷力?！芭瓭碧枎缀醭闪税信?，雖然最后仍掙扎著進行了一些射擊，仍被擊中彈藥庫，爆炸沉沒。

這場耗時50余分鐘的海戰(zhàn)，以中國海軍的完勝告終。

南越海軍在西沙永樂海域的水面力量被徹底擊潰之后，收復被他們侵占的珊瑚、甘泉、金銀三島，就如探囊取物了。

1月20日，我海軍、陸軍和民兵密切協(xié)同，連續(xù)攻占甘泉、珊瑚和金銀三島，全殲守敵，俘虜49人，其中有少校軍官一名、尉官兩名，還有一名美國人(美駐峴港領事館聯(lián)絡官)。

本期作者：董少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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