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古城的布局讓成都和北京有著驚人的一致性。不僅是皇城的創(chuàng)始人，而且左祖右舍，街巷也是幾何平面的劃分，是皇城的擴(kuò)張和演變，從而構(gòu)成了古城優(yōu)雅而穩(wěn)定的形象。

就一點，成都和北京不一樣。成都的街道基本都是面向東南，背向西北，也就是說有一定的傾斜角度，而北京完全是正南正北。我一直在想為什么，但我曾經(jīng)暗暗的想，是不是因為成都是一個不規(guī)則的龜形建筑，讓街道向龜頭方向擺動。直到這次來成都，我在圖書館查閱了成都的檔案，看到了錢寫的一本書叫《探索真古今詩詞》。其中一篇文章提到了我之前提到的問題，我才恍然大悟。錢先生指出，原因有二:一是成都地區(qū)的古代祭祀，從三星堆到十二橋遺址的祖先，都是面向東南的，認(rèn)為祖先生活在東南；二是與成都地區(qū)的盆地氣候有關(guān)。成都地區(qū)多霧。霧散后，已近中午，太陽又出現(xiàn)在東南方向，所以認(rèn)為這是日出的方向。所謂蜀狗對著太陽叫，朝這個方向叫。同時列舉了陽子山土臺遺址、郫縣古城遺址、成都北門外的寶墩遺址，均面向東南，證明成都不是孤立的案例。

還有一點和北京不一樣。在歷史變遷和城市化的過程中，很多老街小巷被無奈的推倒。北京被拆就拆了，這些街道徹底消失了。到了成都，我發(fā)現(xiàn)即使拆了，街巷的名字還是保留了下來，豎起了街牌，讓曾經(jīng)存在的舊街巷的靈魂依然漂浮在城市上空，讓人在風(fēng)中思考。

歷史的禮物和記憶

每當(dāng)今天在成都繁華的市中心散步或旅游，看到矗立在高樓大廈之間的這些失落街道的路牌，我就會想起那一年在日本廣島，我看到了過去被原子彈轟炸過的每一座建筑和每一條街道，街道上或新建筑上豎立或鑲嵌著一枚銅牌，上面刻著文字和圖像。成都的做法和廣島很像。我認(rèn)為這是一件好事，或者至少是對失去街道和小巷的一種補(bǔ)救。就像賈在他的電影《二十四城》中引用的一句詩:“成都，只有你消失的那一面，才足以讓我榮耀一生?！币驗樗菤v史，也是這座城市留下的禮物和記憶。豎立這樣的路牌，給了記憶支撐和真正的力量。當(dāng)我們想象著已經(jīng)傳給他們的一切，想象不僅僅是一種補(bǔ)充，更是讓我們面前的城市有了情感的血肉，讓歷史不再是屬于博物館的標(biāo)本，而是和我們當(dāng)下的情感一起蓬勃發(fā)展。

后來看到一張材料，說東源街，在豆東城根街東側(cè)，有一個民國初年寫著“西城大丘”的牌子，是人民捐贈的。為了紀(jì)念當(dāng)時的清官陳東源，這條街也改名為東源街。成都似乎有在街道上豎立這樣的紀(jì)念標(biāo)志的傳統(tǒng)。

我對那些已經(jīng)失傳還活著的古街充滿了感情。我愿意走在那里，感受一種與繁華的現(xiàn)代商業(yè)街完全不同的東西，會讓我腳步沉重，內(nèi)心柔軟，恍惚中出現(xiàn)唐風(fēng)宋玉的斑駁光影。我不禁想起了德國地理學(xué)家李希霍芬在他的《四川游記》中看到的清末成都街頭的一幕:“所有的茶館、旅館和私宅都在墻上畫著畫，其中許多讓人想起水墨畫和水彩畫?！蔽覠o法想象這是一個什么樣的場景。街上所有商店和房子的墻上都有美麗的圖畫。哪個城市有這樣的場景？這個近乎童話的場景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不禁想起了40年代張恨水走在成都巷子里的故事:“走在巷子里，四周綠竹綠木，行人很少，在土路上邁著微微的步伐。一個小販敲著小鑼過去，打破了深巷的寂寞?！爆F(xiàn)在即使找不到這樣的場景，也聽不到“鐺”的小鑼聲，看不到矮墻環(huán)繞的綠竹樹，但感覺還在。尤其是走在西直街、燕道街、耿佳巷、石獅巷、稻桑樹街的老街上，尤其是春雨的時候，濕漉漉的感覺更是歷歷在目，霧氣彌漫在眼前。歷史好像沒走多遠(yuǎn)，馬上就能重現(xiàn)。

作為一座古城，沒有什么地方的歷史能比這些古老的街巷更生動，因為這些街巷與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和飲食生活息息相關(guān)，形成了血肉與魚水的相互關(guān)系。??

純陽觀街是以明清時期的一個純陽道觀命名的，后來卻成了著名的賣鞋街。同樣，學(xué)道街這種學(xué)生聚集進(jìn)行政府考試的地方，也成為了一條著名的古籍街。這樣就有了一條專門做行業(yè)的街道，和北京的街道幾乎一模一樣，有的甚至有相同的街道名稱。這樣一條在農(nóng)業(yè)時代具有商業(yè)特色的商業(yè)街和今天的商業(yè)步行街，如果同時并存，就會相互映襯。

復(fù)興街，一條鋪著帽子的街道。

皮具屋街，皮具街。

東宇街，青銅器街。

染色廣場街，麻將和牛骨制品街。

羅國巷是一條木頭街道。

紗帽街，一條服裝街。

玉街，玉街。

瑞星街，酒店街。

祠堂街，舊書街。

夏襪街，夏布羅紋街。

后街有大墻，鋪著車和車。

海惠寺街，羊皮服裝街。

達(dá)克佳巷是一條玩具街。(玩具勞拉在這里

種槍是幾代人難忘的記憶。)

正科佳巷和九龍巷，刺繡街。

哈達(dá)街西溝頭巷和古臥龍巷

……

成都這樣的大街小巷數(shù)不勝數(shù)。比如東珠市街外，專營木炭；外東直泉街專營中草藥；外東金水街，專營柴火；水鏡外東街，專營棺材；在外滿洲的郊區(qū)，它專門研究糞便；東街，專營國外百貨；殷新街有成都第一銀號；夏襪街有成都第一郵局；延道街有成都第一所女子師范學(xué)校。

最寬的街道是東街；最窄的是柯家巷。雖然狹窄，但卻是清軍設(shè)計將施大凱俘虜斬首的地方。最繁華的街道是北大金街。清代有句詩:“最繁華的街道是北大津?！?/p>

我最感興趣的是很多街巷改名字，因為更像北京，改的名字都是因為原來的名字太土太不雅。比如北京把“劫巷”改成“大吉巷”，把“茍偉胡同”改成“高一博胡同”，把“墻胡同”改成“香峰胡同”，把“爛胡同”改成“爛胡同”等等，都體現(xiàn)了漢字的豐富性。

成都也是，比如把“臨巷”改成“荔枝巷”；把“母豬灣”改成“大通灣”；把“火巷”改成“三多巷”——因為日本飛機(jī)轟炸成都的時候，把成都炸成了一片火海，認(rèn)為“火巷”不吉利，改成了“三多”，意思是多生孩子，多幸福，多生活。

古香老街見識很深

但是成都一些地名的變化很有意思，和北京純粹的俗變不一樣。

比如清代著名老街覺坂街，就是以一家印覺坂的林家店鋪命名的。爵版，又稱《手冊》，是清代官員下屬遞交的一封簡明的自我介紹信，上面印有官銜和姓名。當(dāng)時林家鋪子前掛著鄭寫的一幅門聯(lián)——“大爵即爵，天書即業(yè)”，可見爵書的崇高意義。不過普通人是不會買的，也不用為等級高低而煩惱。他們無法理解這個爵版的深意，于是取了諧音，改名為“教辦街”，徹底踩在了他們手里的東西上。變雅為俗，顯然是反其道而行之，這在北京是沒見過的。

同樣，在城市旗人聚居的街道上，“白松胡同”和“普安胡同”是幸運的名字，因為其中一個屋頂是用玻璃鋪成的，另一個是外墻的紅墻，但它們被改成了“黃瓦街”和“紅墻街”，一眼就能看出來?！鳖^條”、二條，其中“仁”字是孔子所提倡的國粹，已改為著名的“寬巷”、“窄巷”。刻意忽略其優(yōu)雅，以色、寬來選擇街名，不能說是低俗，反而有民間智慧。好記好識，讓這四條街在眾多老街小巷中脫穎而出，尤其是寬窄巷子，成為老成都的名片，也是來成都的外國人必去之地。

可以想象，如果不叫“寬巷子”、“窄巷子”，還叫“任麗頭條”、“二條”這些老字號，還會有這樣的魅力嗎？俗而雅，就是這么一張紙，成都人輕輕一戳，就爆了。

再比如凍綠樹街，原名“上泉堂街”，以清代上泉堂一家老中醫(yī)店命名。民國時期，四川省知府岳鐘琦就住在這條街上，他家有一棵凍綠的樹，和知府一樣粗。越長越高，樹葉溢出后墻，擋住了半條街。人們干脆把這條街改名為“凍綠樹街”，一下子讓這條街有了故事，暗含著人們的喜惡。后來這條街上的老藥店消失了，又出現(xiàn)了一家新的北方小吃店，叫謝圣龍，賣旗人的沙琪瑪和雞肉餃子，很有名。但是再有名也趕不上街名“凍綠樹”。如今，人們記不住整個教堂里的老藥店和謝圣龍小吃店的名字，也記不住提督的名字，但卻記得那棵凍綠的樹的名字。

成都街頭巷尾改名最有意思的是另外兩個軍閥。

一個是楊森，1924年改造春熙路。有些拍馬屁的人想把這條新開的商業(yè)街改名為“韋森街”，但楊森搖搖頭不同意，把它命名為“春熙路”，借老子“踩春泰”之樂。1925年，楊森搬進(jìn)貓巷，被馬屁精改名為“將軍巷”。這一次，楊森沒有不同意，而是欣然接受。

另一個是劉翔，1935年住在刀巷。這條胡同原本是清代刀劍打造的一條街道，因此得名“刀巷”，就像以前賣豬洗衣服的豬市街和上漿街一樣。劉翔入住時覺得不吉利，就改名叫“多子巷”。

這和北京很像。民國時期，著名的架花豪花2000大洋買下一塊地，約一畝，建起了四合院。但當(dāng)時地名不雅，叫“敦昌院”。郝先生當(dāng)時給北平市長寫了一封信，希望改成“張芬大院”，三天后獲批?！皬埛掖笤骸钡慕置恢毖赜弥两瘛Ｖ皇蔷﹦⊙輪T改地名要經(jīng)過市長批準(zhǔn)。你想把他們的名字上報市長批準(zhǔn)嗎？但是，“刀”和“糞場”真的很像，仿佛是成都和北京的對決。

街巷地名不僅是自然地理的符號化，也是空之間形態(tài)的歷史化，包括概念、習(xí)俗、傳統(tǒng)形態(tài)以及人們對這條街道的解讀。然而，更重要的是民間對自己本土文化的頑強(qiáng)堅守。

成都的街巷知識很深，故事很多，幾乎每一條街巷都有一個有趣的開頭和嚼頭。我對此很感興趣。有一天突然發(fā)現(xiàn)很多街巷都和吃有關(guān)，大概是因為成都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且不說宗福街的萊湯圓，草市街的郭湯圓，春熙路的龍餛飩，南樹洼街的侏儒餛飩，荔枝巷的鈴鐺餃子，老鼠洞的鴨子，金河街的夫妻肺片，北門萬府橋的麻婆豆腐，都是成都的正宗傳統(tǒng)美食?，F(xiàn)在已經(jīng)遍布全國乃至全世界。我對這兩條街上的兩家餐館更感興趣:一家是指揮街的瀟雅餐館，另一家是麻婆豆腐。兩家餐館都是由名人開的，“瀟雅”有古老的含義，是由作家李·任杰開的；“努力”是革命家車耀先創(chuàng)造的一個新詞。兩人都有自己的職業(yè)，都是美食家。餐廳雖然賣家常菜，但都是親自下廚，正宗成都風(fēng)味。當(dāng)時生意還不錯。餐廳內(nèi)升起革命旗幟，餐廳外的墻上寫著“革命餐，怒黎餐”的字樣，以覆蓋革命活動。瀟雅餐廳打著文化牌，與偉大的學(xué)者談笑風(fēng)生，沒有丁白，不是教授，但也愛窮人和窮學(xué)生。其中，李聘請了四川師范大學(xué)的貧困生鐘作為餐廳的跑堂，并資助他完成大學(xué)學(xué)業(yè)，被作為美談流傳下來。

還有一個地方，不是名人開的，是和名人有關(guān)的。是陜西街有名的川菜館，叫“不醉不歸館”。這家店名字獨特，錦上添花的是民國軍閥王瓚請畫家齊白石來這里吃飯。

王瓚愛好藝術(shù)，喜歡收集名畫和古畫。知道齊白石來成都，就讓齊白石幫他鑒定藏品。齊白石毫不客氣地指出，那些畫都不是真的。王瓚很生氣，但最后他不得不表現(xiàn)得像個可敬的文人，請齊白石到這家餐館吃飯。已經(jīng)成了奇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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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指揮街、祠堂街、陜西街還在。我在這三條街上找了這三家餐館，只看到祠堂街上立著紀(jì)念牌，介紹這里有一家車耀先烈士開的辛苦餐館。餐廳搬到了李的故居。黃鶴不知何去何從，無處可尋。

非常感謝在祠堂街介紹Hard Restaurant這個品牌。如果在這三條街上的這三家餐館的原址掛上這樣的招牌，然后再延長，在很多發(fā)生過類似故事的街上掛上這樣的招牌，舉行過這樣的紀(jì)念會，那會是怎樣的風(fēng)景？這將是一本打開的書。街道和歷史聯(lián)系在一起，風(fēng)和記憶一起打開。如果你能從頭到尾看完，這將是一本關(guān)于成都的大書。

這是一本只有古城才能有的大書。即使古老的街道和小巷消失了，他們的精神仍然漂浮在城市的街道上空。德國文化歷史學(xué)家沃爾特·本雅明曾經(jīng)說過:“巴黎第一次在波德萊爾的地方成為抒情詩的主題?！弊咴谶@樣的古街上，或者想象這些古街，包括它們古樸有趣的街名，成都也可以成為我們抒情詩的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