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手記：被處決的四川巨商劉漢遺言曝光

2014年8月19日下午3點整，到達XA區(qū)看守所，登記進門，到達接待大廳，尚無人上班。給W所發(fā)個短信，告知他我到了，請盡快安排會見。見窗口接待人員到了，就把手續(xù)交過去，告訴他已與W所聯(lián)系過了，請他再向W所匯報。之后，見接待人員出去打電話，應該是匯報去了。知道程序繁瑣，就耐心坐在椅子上，犯困，打磕睡。3點半許，S警官來大廳，熱情打招呼，頗客氣，絲毫看不出因為Z大律師的事而記仇。他說，W所讓他來安排會見，稍等片刻。不一會，W也走進接待大廳，面色紅潤，似乎喝了點酒。來了一陣寒暄，然后要拉我上二樓會議室。我心中有點嘀咕，莫不是又要說與Z大律師的過節(jié)？

上樓，大會議室正在搞什么學習教育，打開隔壁副所長會議室，坐下開聊。我上來就問：L某最近情緒怎么樣？老W說，二審宣判后情緒激動了兩天，后來就好了，現(xiàn)在比較想得開。然后他說到，會見時，L某可能談到的問題，說他可能談到后事，盡量積極引導他，現(xiàn)在不要談。另外，對于案件復核，仍然讓他抱有希望。我說明知沒希望，再這么說，豈不是騙他？他也沒回應。還說他會問起家里的情況，就說一切都好。我說，家里情況確實都還好，他母親身體也很好，這倒不是騙他?？傊颐靼琢?，作為看守所，當然希望報喜不報憂，讓L某保持個好情緒，以免情緒波動，加大監(jiān)管負擔。這一點，倒是與我的想法一致，其家人的心愿，不就是想讓他在里面也好好活著嗎！

談妥，下來安排會見。W說仍然老規(guī)矩，不允許帶包、電腦和手機；我說按老規(guī)矩，老W你得給我包煙和打火機。進了專用的3號律師會見室，不一會就聽到鐐拷拖地“嘩啦嘩啦”的聲音，由遠及近。L某進來，坐下，點支煙，仍然有兩民警在場，坐在門口處，我也沒計較。談話開始，我先問：老L，最近身體怎么樣？家里人很擔心你，讓我來看看你。他的表情顯然比我之前想象得輕松，臉色也不錯。告訴我，情況很好，早就想開了，看透了生死，白天打牌，晚上睡覺。我說那就好，家里人聽到這信息，心里會好受一些。

談到死刑 ，他雖然仍有些激動，但已經(jīng)沒有以前那樣激憤。他說二審判決書他根本沒去看，不想看，結果是他預料之中的。但以這樣的證據(jù)就定他死罪，他仍然不服，這是對中國法治的破壞。如果這樣子也可以，那么，任何一個中國人一覺醒來，都可能變成死刑犯。他說，以這種破壞法治的方式打黑，希望他是最后一案，如果這樣，他也死得其所，算是為中國法治做了鋪路石。他甚至要求我?guī)г捊oZ大律師，向他解釋一下，他曾說過Z律師人微言輕，但并無不敬之意。這種結果，你們律師都盡力了。希望Z律師不要因為他的案件，而對中國法治失去信心，法律人還是要積極努力，推進法治進步，這才是中國的未來。

然后他說，有幾件事請律師幫他去做。說到此時，他動了感情，眼睛里有淚光。他說，一是請M律師，無論是以我的律師的身份，或者我的孩子們叔叔的身份，在我的孩子長大后，適當?shù)臅r候，把案件的真相告訴他們，他們的爸爸不是殺人犯，不是黑社會。原來我說過，我不要求我的孩子為我報仇，現(xiàn)在我再說再補充一句，也不要申冤。讓他們走得遠走高飛，長大成人，快樂地生活，不要因為我的事受到影響。有機會的話，去見見某某等人，告訴他們，請他們給我的孩子以幫助，幫助他們接受良好的教育，長大成人，成為對國家、對社會有用的人。

第二，轉(zhuǎn)告我的那些紅顏知己，她們還年輕，不要因為我受到影響，她們應該過自己的生活，讓她們該嫁人嫁人，我在天上也會祝福她們。也告訴她們放心，L某不是個窩囊的人，我會有尊嚴地坦然面對死亡。

第三，我自己有個遺愿，就是在我死后，捐贈我的所有器官，為社會做最后一點貢獻。

話說到此，他已滿眼淚水。我趕緊安慰他，說這些時間還太早，以后再說。現(xiàn)在我們還是要去爭取最后的機會，他說，謝謝律師，謝謝你們的工作，但他自己早已經(jīng)知道結果。他又問我，死刑復核期限大概會有多長，我說：一般3----6個月，有的會更長，幾年的都有。他說，我這個案件不會太長，會很快的。

聊著聊著，時近5時許，會見臨近結束。我說我會抽時間再來看你，陪你聊聊天。他說：你們都很忙，不必多來，該說的話我今天也差不多都說了。然后，我把會見筆錄拿給他，讓他在每頁上簽字。簽完，告別的時刻到了，我說：你自己保重，我會再來。他站立起來，轉(zhuǎn)身將走時，又走近欄桿，主動伸出手，說：M律師，來，握握手。

然后，隨著一聲聲“嘩啦嘩啦”的鐐拷拖地的聲音，他走進去了。我才刷卡開門，取寄存箱內(nèi)的物品，去窗口拿了律師證和委托書，走出看守所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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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記：權力場上無贏家

劉漢的第一桶金

劉漢于2月9日被執(zhí)行了死刑，至此，他的人生畫上了句號。那么，人們不禁要問：劉漢的第一桶金如何而來？

遙想20年前，轟動全國的“327國債期貨事件”，四大贏家28歲的魏東、29歲的袁寶璟、34歲的周正毅以及30歲的劉漢，一舉實現(xiàn)資本原始積累，稱霸一方。天道好還，四人最終悲劇謝幕：魏東跳樓身亡、袁寶璟四兄弟三人死刑一人死緩、周正毅鋃鐺入獄16年、劉漢兄弟被判極刑。

“327國債事件”雖然已經(jīng)過去了很多年了，但它留下的疑惑卻始終沒有被人忘記。而這個疑惑并不是大輸家留下的，而恰恰是大贏家留下的。

所謂“327”，是一個國債期貨合約的代號，對應1992年發(fā)行1995年6月到期兌付的3年期國庫券，該券發(fā)行總量是240億元人民幣。九十年代初國債發(fā)行非常困難，老百姓普遍不愿購買。國家決定引入發(fā)達國家的交易方式，讓國債更具流通性和價格彈性，1992年12月在上海證券交易所設計并推出了12個品種的期貨合約。

第二年，財政部決定參照央行公布的保值貼補率，給予一些國債品種保值補貼。國債收益率開始出現(xiàn)不確定性，炒作空間擴大了，國債市場開始火爆，聚集的資金量遠遠超過了股市。“327”現(xiàn)券的票面利率為9.5%，如果不計保值貼補，到期本息之和為128.5元。在1991~1994中國通脹率一直居高不下的這三年里，保值貼息率一直在7~8%的水平上。

但到94年底、95年初的時段，經(jīng)過宏觀調(diào)控，通脹率已經(jīng)被控下調(diào)了2.5%左右。根據(jù)這些數(shù)據(jù)，當時中國第一大券商——萬國證券的總經(jīng)理，有“證券教父”之稱的管金生合理的預測，327國債的保值貼息率不可能上調(diào)，即使不下降，也應維持在8%的水平。

按照這一計算，327國債將以132元的價格兌付。因此當市價在147~148元波動的時候，萬國證券聯(lián)合高嶺、高原兄弟執(zhí)掌的遼寧國發(fā)集團，開始大舉做空。

萬國證券和遼國發(fā)認為，財政部本來應該是最不想提高“保值貼補率”的，因為這樣他就要從國庫里無端地多掏出很多錢來補貼買國債的人。

但是他們忘了，在他們對面，就是隸屬于財政部的中國經(jīng)濟開發(fā)信托投資公司（中經(jīng)開）和眾多追隨中經(jīng)開的上海和江浙一帶的私人大戶。

中經(jīng)開的背景市場都很清楚，是財政部的全資子公司。作為財政部的擔負財政資金周轉(zhuǎn)任務的直屬機構，當時中經(jīng)開的董事長剛從財政部副部長的位置退下，總經(jīng)理則是財政部綜合司司長。

后來創(chuàng)立證券市場“涌金系”的魏東，當時只有28歲，研究生畢業(yè)僅僅2年，曾在中經(jīng)開執(zhí)掌證券部，后下海創(chuàng)立自己的公司。但在這場戰(zhàn)役中，他被媒體描述為多頭們事實上的主操盤人。

1994年2月開始，“國字頭”的中經(jīng)開聯(lián)合江浙一帶的一些大戶，高調(diào)做多，曾經(jīng)創(chuàng)下了一日之內(nèi)吸納100多萬口327國債的天量大單（每一口等于20000元）。

這次正當所有空頭們都以市場化的眼光來看“保值貼補率”不可能再增加，而結果卻讓他們大跌眼鏡，“保值貼補率”后來竟然提高到12.98%！雖然萬國肯定知道中經(jīng)開的背景，但他們還是固執(zhí)地以為可以憑自己的實力贏過對方的權力。

為了這個巨額貼息，財政部在通貨膨脹已經(jīng)被抑制的前提下，花了國家的錢，多支出了約16億。納稅人們，你們每個人多付出了1.2元您知道么？1.2元，對于現(xiàn)在來說并不算什么，但對于1995年的8億農(nóng)民，卻等于他們一天半的伙食！

在通脹率已經(jīng)下降到不足3%的時候，國債的貼息率卻由94年的8%一下子提高到13%，整整5個點啊！所有的市場規(guī)律和經(jīng)濟學原理在此都不成立了。

可事實上，這幾乎是一場沒有懸念的大戰(zhàn)。

2月23日，財政部正式發(fā)布提高327國債利率的公告，百元面值的327國債將按148.50元兌付。

總之，當1995年2月23日財政部正式公布消息后，空方的失敗已經(jīng)難以挽回。2月23日一開盤，雙方就在市場上激烈交戰(zhàn)，多空展開最后的生死廝殺，上午開盤后，多方在中經(jīng)開的率領下，用300萬口的多單將前日的148·21元收盤價一舉推至150元，此時空方已經(jīng)損失慘重。

下午開市后，空頭主力萬國證券的同盟軍遼國發(fā)的高氏兄弟終于扛不住了，突然調(diào)轉(zhuǎn)槍口，開始做多，空方立即潰不成軍，327合約在1分鐘內(nèi)竟上漲了2元。接近到152元，意味著多頭當天盈利95％以上！當時交易所內(nèi)一片歡呼之聲，多頭欣喜若狂。

當時中國第一大券商萬國證券被逼進死胡同，面臨著60億元的巨虧。在收市前8分鐘，萬國證券拼死一搏，利用規(guī)則設計及系統(tǒng)漏洞，突破數(shù)量下單炸盤，超額賣出國債期貨。

下午4：22分，在收盤前的最后八分鐘，突然出現(xiàn)50萬口空單將多頭打了個措手不及，期價被打到150元，隨后連續(xù)幾個數(shù)十萬口將價格打回到148元。

此時多頭們只看見價格一個勁地往下掉，卻根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收市前最后時段竟然出現(xiàn)一筆730萬口的巨大賣單，把價位封死在147.50元，由于時間倉促，多方根本沒有時間反應。這意味著幾分鐘內(nèi)多頭們不僅當天盈利全部虧光，而且連本金至少也虧掉一半以上，全部爆倉。

上海交易所內(nèi)外一片目瞪口呆。有機構當事人事后回憶，自己臉色刷地一下就白了，手足冰涼、全身麻木，有人甚至當場暈倒。那個結局不知道多少多頭要傾家蕩產(chǎn)！

事后統(tǒng)計，萬國證券最后八分鐘共拋出1056萬口賣單。按照上交所的規(guī)定，國債期貨交易1口為2萬元面值的國債。1056萬口的空單意味著什么？意味著2100億的總市值，意味著1994年中國GDP的1/30！當時327國債總共才240億，這樣的天量可謂空前絕后。

即使是數(shù)年之后，經(jīng)歷過這次事件的當事人至今依然后怕，沒法接受那曾經(jīng)的一幕，就連上交所監(jiān)管方都膽戰(zhàn)心驚，不知如何是好。

總結這次多空博弈，萬國的取勝之道在于三點，一是其雄厚的資金實力，二是其保密工作到位，三是其對證券規(guī)則的熟悉。有了這三點，才保證了它能夠在收盤前突然發(fā)難，令對手措手不及。

1993年出臺的國債期貨交易辦法明確規(guī)定了允許賣方（也就是萬國）在保證金制度下進行賣空，而沒有規(guī)定賣空的限額。只要賣家在到期日之前把所有產(chǎn)品贖回，就不屬于違規(guī)，更談不上違法。

本來，這可以算是中國證券史上的一次以散勝莊的大事，如果按照收盤價交割，以內(nèi)幕消息作為投資理念的中經(jīng)開為代表的多頭反勝為敗，以市場技術分析為投資理念的萬國為代表的空頭反敗為勝，雙方各自出現(xiàn)了約40億元的巨額盈虧。

但是，當天晚上，卻爆出了中國金融市場最為黑暗的一幕：——2月23日夜，上海交易所“受命宣布”（大家請注意受命這兩個字，是誰從北京發(fā)命？），當日收盤前8分鐘內(nèi)的所有拋單無效！當天收盤價定為151.30元。

上交所判定萬國證券違規(guī)操作，從而取消賣單的直接理由是“保證金不足”。這個決定時間為23日夜間約21點，從收盤到取消賣單的時間僅為4個小時多點，而在這四個小時里，上交所明確表態(tài)“萬國證券保證金肯定不足”?！翱隙ā眱蓚€字，就證明了上交所根本沒有去核查萬國的保證金到底有多少錢！

萬國2112萬口賣單的保證金，實際計算下來是52.8億人民幣。萬國這樣的金融機構，自身資產(chǎn)已經(jīng)達到了12億元。再加上信托投資，能夠控制的資金在數(shù)十億元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因為中經(jīng)開一方拿不出錢來已被平倉，次日的萬國想怎么補就怎么補。然而，次日的開盤時間還沒到，這一筆合法交易就被擅自否認了。

327事件，管理層不是自我譴責制度和設施的落后，反倒張開血盆大口說道，管金生，你在鉆空子！

上交所的這一決定，使被萬國證券翻轉(zhuǎn)的盤子，再次倒轉(zhuǎn)過來：萬國證券虧損16億人民幣瀕臨破產(chǎn)。

如果按管金生掄板斧砍出的收盤價到期交割，萬國賺42億元；如果按151．30元平倉，萬國虧16億元。許多人這一天內(nèi)在千萬身家的暴發(fā)戶與債臺高筑的窮光蛋之間轉(zhuǎn)了個來回。

這一天，被外媒稱為中國證券史上最黑暗的一天。只不過，失敗一方是利用了系統(tǒng)漏洞，在規(guī)則許可的范圍內(nèi)運用技巧性操作，可以算是不違背法律法規(guī)的一次漂亮的投機案例。而獲勝另一方依靠的卻是內(nèi)幕消息，或者說直接操縱了權力改判了結果。

5月17日，中國證監(jiān)會鑒于中國當時不具備開展國債期貨交易的基本條件，作出了暫停國債期貨交易試點的決定。至此，中國第一個金融期貨品種宣告夭折。整整18年后，直至2013年方才恢復。

隨后，“證券教父”管金生5月19日被捕入獄，1997年被判處有期徒刑17年，罪名為挪用公款269萬元，而公訴方的所謂“違規(guī)操作”卻被法院駁回。2003年，坐了7年監(jiān)獄的管金生保外就醫(yī)。遼國發(fā)高嶺兄弟則人間蒸發(fā)，到今天仍然沒有下落。由于對制度設計漏洞負責，上交所總經(jīng)理尉文淵黯然去職，此后下海商海闖蕩。

眾所周知，后來萬國證券被申銀證券接管，其所欠的幾十億元債務也由申銀及萬國的十幾個大股東（都是國有企業(yè)）分攤償還。于是，國有資產(chǎn)在327事件里，總共流失了32億元（萬國16億+財政部16億），卻造就了一大批億萬富翁。

以中經(jīng)開為統(tǒng)帥的多方，瓜分了巨大的勝利蛋糕，一夜之間暴富。

在這場驚心動魄的金融大戰(zhàn)中，至少讓這四個人完成了原始積累，或者發(fā)了大財：當時28歲的魏東，29歲的袁寶璟，34歲的周正毅以及30歲的劉漢。

當然，中經(jīng)開一戰(zhàn)成名，成為市場中最彪悍的莊家。在國債期貨被停止交易后，這些人和機構都進入了股市或商品期貨市場，成為市場中的新霸主。某只股票或期貨交易品種，只要傳說有他們參與，馬上身價倍增，狂漲不已。

時間是把殺豬刀，它不僅僅雕刻莊家的容顏，還直接消滅他們的肉體。

不可一世的中經(jīng)開，在此后證券市場中多次違規(guī)。在327國債事件幾個月后，就將其配售的四川長虹禁售股上市流通，其中復雜而又觸目驚心的內(nèi)幕，令中國股市再次蒙羞。隨后，中經(jīng)開又卷入了東方電子和銀廣夏兩個大案之中。

十年賭四命，中經(jīng)開終于將自己送上了絞刑架，公司灰飛煙滅，其掌門人總經(jīng)理姜繼增也被送上法庭。最莫名其妙的是，利用內(nèi)幕消息在中國股市一路血賺的中經(jīng)開，最后清盤結算竟然大幅虧損？

在2002年6月被人民銀行依法吊銷營業(yè)許可證的時候，中經(jīng)開虧損欠債數(shù)十億元！清算組對“中經(jīng)開”的債務如此評價：“知道會很大，但是還是超出想象?！?/p>

中經(jīng)開縱橫股市10年，沒有任何敗績?？墒琴嵉降腻X都到哪兒去了？為什么會在清算時留下巨額債務呢？既然沒有進入中經(jīng)開的賬面，那么必然是到了某些人的個人腰包。是哪些人？這就是個很值得關注的問題了。

在327國債事件中，有消息稱主操盤人魏東個人賺了約2個億，隨后他的公司控股了九芝堂、千金藥業(yè)和國金證券等，成為資本市場上叱咤風云的人物。但在2008年，他在被接受調(diào)查問話后幾天，突然在一個晚上，從北京的一棟高樓17層中一躍而下，粉身碎骨，年僅41歲，身后留下了巨大的謎團。

周正毅也在327國債期貨中掙過大錢，后來逐漸成為滬上政商圈子里的名人，號稱上海首富。曾卷入與香港多個女明星的緋聞，常常登上香港媒體娛樂版頭條。最終因案涉到某個“老虎”，2007年的時候，在上海被以“虛開增值稅專用發(fā)票、挪用資金及單位個人行賄”等五項罪名判刑16年。

袁寶璟的結局最慘烈。327國債之后，他因在四川炒期貨，跟劉漢結怨，隨后指使下屬刺殺劉漢未遂。這個下屬出身警察，后來多次要挾袁寶璟，袁的兄弟們就刺殺了這個人。后來案情的發(fā)展令人驚訝，2006年法院判處袁寶璟四兄弟三人死刑一人死緩。

一條人命，讓三個人償還，而袁寶璟是否對刺殺事件完全知情，還存在某種爭議。最近，有媒體在報道劉漢案的時候透露，袁家之所以付出如此慘重代價，是因為劉漢暗中運作的結果，其代價可能是一筆高達22億元的利益輸送。

至于劉漢，可能是這些人中走得最遠的，被捕的時候已經(jīng)有400億身家，多條人命在身。據(jù)媒體報道，在四川，只要他看上的項目，是沒有人敢于競爭的。在四川，劉漢號稱是地下組織部長，可以左右不少公務員的升遷。當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為劉漢已經(jīng)“大到了不能倒”地步的時候，他突然倒下了。

“327國債贏家”這個群體，從出來混的那天起，就有強烈的走捷徑、破規(guī)則的意識。他們當年之所以能搞垮中國第一大券商，瓜分掉萬國證券的數(shù)十億資產(chǎn)，某種程度上靠的就是內(nèi)幕消息。

完成原始積累后，更加確信自己的“生意經(jīng)”和“人生觀”是顛撲不破的真理：這是一個叢林社會，只有當肉食動物，靠狡詐和兇殘，才能生存在食物鏈的頂端。事實上，他們每個人在相當長的時間里都順風順水，所向披靡，引無數(shù)官員競折腰。

圣經(jīng)上說，太陽底下沒有新鮮的東西?！?27國債”贏家們，僅僅是在重演中國傳統(tǒng)社會的政商大戲而已，所以他們的結局早就注定。像中國歷史上那些牛烘烘不可一世的主兒一樣。

你看那胡雪巖，當年攀上了有總督、軍機大臣頭銜的左宗棠，多么不可一世，最終還是倒在李鴻章、盛宣懷的暗算之下。而李鴻章一死，盛宣懷的權力、財產(chǎn)就成為袁世凱系眼中的唐僧肉，被切割、瓜分；而袁世凱身后，他的家族財富又能維持多久呢？

通過特權實現(xiàn)的利益，最終肯定會被更大權力或者法律剝奪。權在，錢來，錢聚；權去，錢就成為災禍，必然散去。這仿佛是個魔咒，在中國存在了數(shù)千年。

昔日的證券教父，在囹圄里面呆了7年，“魏東”們則在臺面上堂而皇之的過著忽悠全國股民的日子。7年過去了，中經(jīng)開作惡多端被干掉了，而管金生卻被批準保外就醫(yī)了。

又過了接近7年，中財系的最后一位大佬——魏東自殺了，而管金生這個身體虛弱，心臟不好的老頭子卻還活著……世事難料，真的是世事難料?。≌l能經(jīng)得起命運這個覆雨翻云手的捉弄？

中國目前正在開啟一場新的變革。其中，“把權力裝入制度的籠子”，是一個非常值得期待的目標。只有這樣，走正道的人才能發(fā)財，蓋茨、喬布斯這樣人在中國才不會淪為窮光蛋、二貨，劉漢們才不可能張狂，這個國家才有希望。但愿“327國債贏家”的悲喜劇，在中國不再重演。

“327”事件后，中央組成了以財政部、人民銀行、證監(jiān)會、安全部、國家保密局等六大部委構成的聯(lián)合調(diào)查組，對事件進行了調(diào)查。陣容不可謂不強大，規(guī)格不可謂不高。但除了已經(jīng)輸?shù)袅说牡姑沟肮芙鹕o他人被查處，定性為“工作失誤”。

正如一些人所預料的那樣，究竟誰將為“327事件”負責？“327事件”在以后還肯定會被人重新提及。

無論如何，今天這樣不是結局的結局再次證明了一句話：在道上混，早晚都是要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