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恐懼往往大于危險本身。——西尼加
這個世界可以說是充滿危險的地方。
我們的生活中總是危機四伏,天災人禍想躲是躲不過的。
而我們的一生,不管是誰,幾乎都不可能一帆風順,多多少少都會遇到點霉運。
這就是人生,就像那句雞湯所說的:人生就像心電圖,一帆風順就掛了。
為了生存,我們的祖先在進化過程中鍛造出來了躲避恐懼和痛苦的天性。
同樣為了生存,人類害怕失去已有的東西,這種情感已經大大超越了得到的欲望。
研究顯示,同樣一件事,失去的痛苦要大大高于得到的愉悅,丹尼爾·伯努利經過計算告訴我們,它們的關系是2:1。
而世界上最好的生意便是順應人性,甚至放大人性,于是,保險業(yè)順理成章地成為了金融產業(yè)中相當重要的組成部分。
一、人類最早的保險雛形
人類最早的保險源于何時,以何種形式開始?
如果把保險的含義擴大和放寬,那么人類最早的保險形式可能是原始社會部落的殯葬協(xié)會,這種協(xié)會通過儲存資源,保障部落成員死后可能舉辦一場體面的葬禮。
如今,在東非一些最為貧窮的地區(qū),這種協(xié)會依然是當地唯一形式的金融機構。
保險可能有很多定義,但是有句定義說得相當經典:保險就是為應對未來可能遭遇的困境提前做好儲蓄。
而保險的關鍵技巧是,明確儲蓄數量以及如何動用這些儲蓄。
所以,我們的祖先從遠古時代開始,依靠直覺懂得了集中資源共同使用是一種合理做法,因為只有群居才能保障真正的安全。
這種天性中的警覺即使到了農業(yè)社會也一成不變,最典型的就是豐年儲存糧食以備災年之需。
公元前2500年左右,古巴比倫國王命令僧侶、法官、村長等收取稅款,作為救濟火災的資金。
古羅馬帝國的士兵組織,以集資形式為陣亡將士的遺屬提供生活費,逐漸形成保險制度。
大約在公元前1792年,古巴比倫第六代國王漢謨拉比時代,為了援助商業(yè)及保護商隊的騾馬和貨物損失補償,漢謨拉比法典中規(guī)定了共同分攤補償損失之條款。
公元前916年,在地中海的羅德島,國王為了保證海上貿易正常進行,制定了羅地安海商法,規(guī)定某位貨主遭受損失,由包括船主、所有該船貨物的貨主在內的受益人共同分擔。
公元前260年~前146年間,布匿戰(zhàn)爭期間,古羅馬人為了解決軍事運輸問題,收取商人24%~36%的費用作為后備基金,以補償船貨損失,這就是海上保險的起源。
公元前133年,古羅馬成立的各雷基亞(共濟組織),向加入該組織的人收取100阿司和一瓶敬人的清酒。并且每個月收取5阿司,積累起來成為公積金,用于組織成員喪葬的補助費,這是人壽保險的萌芽。
生命保險的雛形也早在中世紀就已經存在。
佛羅倫薩商人貝爾納多·坎比的賬簿中就記載了關于教皇尼古拉斯五世、威尼斯總督弗朗西斯科·福斯卡里以及阿拉貢國王阿方索五世等人的生命“保險”。
雖然以上這些還不是保險的組織形成,但已經具有了保險的稚嫩雛形。
二、最初的所謂保險其實就是賭博
1.商船船基保險
坤鵬論聽過不少保險講座,大部分專家說,商船船基(船身)保險——船舶抵押契約是保險業(yè)作為商業(yè)分支的最初源頭。
歷史第一份這樣契約的簽訂時間可以追溯到14世紀早期的意大利。
從那時候起,安全保險方面的條款開始出現在商業(yè)文件中。
但是,這種協(xié)議的本質其實相當于給商人提供條件性貸款,如果真遇到意外,可能就會被取消,所以并不是現代意義上的保險憑單。
比如:在《威尼斯商人》中,安東尼奧的船隊雖然上了這種保險,但顯然他并沒有獲得保險,最終身陷夏洛克的陰謀詭計。
直到14世紀50年代,真正的保險合同才開始出現,那時的保費按照投保金額的15%~20%收取。
15世紀后,該比率進一步下調至10%以下。
讓我們看看現存的一份那時的保險合同,其中規(guī)定,保險公司同意承擔源于以下方面的風險:
“上帝、大海、人類戰(zhàn)爭、火災、投棄以及國王、城市或其他人導致的延誤、報復行為、被捕,和其他可能發(fā)生的任何損失、危險、災難、受阻或困厄,但包裝以及進出海關除外?!?/p>
有沒有一種很強大的感覺?
但是,你要明白的事情是,承諾越多,越大無邊,其背后很可能就是沒承諾,純忽悠,誘你上鉤。
當時承保人并非專業(yè)的保險人士,他們也是商人,同樣也從事著各自領域的貿易活動。
逐漸,這種合同實現了標準化,并被納入《商業(yè)習慣法》,一直沿用了幾個世紀之久。
2.首家火災保險公司
后來,更具專業(yè)特征的保險市場在倫敦出現,它的契機則是一場大火災。
1666年9月2日~5日,倫敦發(fā)生了歷史上最嚴重的火災,大火連續(xù)燒了4天,包括87間教堂、44家公司以及13000間民房盡被焚毀,歐洲最大城市倫敦大約六分之一的建筑被燒毀。
1667年,牙科醫(yī)生尼古拉·巴蓬在倫敦開辦個人保險,經營房屋火災保險,倫敦出現了第一家專營房屋火災保險的商行。
1681年,巴蓬的商行通過合資,成為了世界首家火災保險公司。
3.海運保險市場——勞合社成立
大約在巴蓬初建火險商行的同一時間,專門的海運保險市場也出現了。
它誕生于愛德華·勞埃德在泰晤士河畔開設的"勞合咖啡館"中。
因為該咖啡館臨近一些與航海有關的機構,比如:海關、海軍部和港務局,所以它就成為了當時從事遠洋航運的船東、船長、商人、高利貸者、經紀人交換航運信息的場所。
由于這里海事航運信息靈通,許多海上保險的承保人和經紀人便以此作為經營保險業(yè)務的中心。
后來,咖啡館的79名商人每人出資100英鎊,于1774年租賃皇家交易所的房屋,在勞埃德咖啡館原業(yè)務的基礎上成立了勞合社。
英國議會于1871年專門通過了一個法案,批準勞合社成為一個保險社團組織,勞合社通過向政府注冊取得了法人資格,但勞合社的成員只能限于經營海上保險業(yè)務。
直至1911年,英國議會取消了這個限制,批準勞合社成員可以經營包括水險在內的一切保險業(yè)務。
當年,勞合社中保險業(yè)務的財務基本都是量入為出,保險商每年募集足夠的保險費,用于支付當年的保險支出,并從中賺取利潤差額。
而這種量入為出的模式很容易就會造成因為賠償過大而出現虧損。
如今的勞合社是全球領先的專業(yè)財產險與責任險市場,全球最為知名的特殊保險與再保險市場,英國的一家保險人組織。
該組織不直接經營保險業(yè)務,只是為其會員提供交易場所和有關服務,是世界上由個人承保保險業(yè)務的唯一組織。
目前勞合社在全球200多個國家和地區(qū)開展業(yè)務。
2013年7月,中國平安以2.6億英鎊的價格買下了勞合社總部大樓。
4.量入而出的保險經營就是賭博
1710年,專門從事火險業(yè)務的英國太陽保險辦公室成立。
10年后的1720年,專門于生命和海運保險的皇家交易保險公司和倫敦保險公司相繼成立。
上述三家公司的經營和勞合社一樣,依然建立在“量入為出”的基礎之上。
據倫敦保險公司的歷史數據顯示,它的保費收入經常低于財務支出,特別是在戰(zhàn)爭期間,比如:英法戰(zhàn)爭,由于該公司也向法國商人出售保險,等于兩邊都得賠。
事實上,所有以上形式的保險,甚至包括那些縝密的船運保險,全都是一種賭博,雖然有了保險的意識,但離如今的保險體系相差甚遠。
關鍵的關鍵就是,當時,還不存在對投保風險進行科學評估的足夠理論基礎。
三、保險的六大理論基石
其實,天災人禍中沒有多少是隨機事件,比如:颶風的發(fā)生具有規(guī)律性,疾病和死亡同樣具有各自的規(guī)律。
美國就曾有過這樣一份統(tǒng)計顯示,美國人一生中因包括各種自然災害在內的自然外力作用而遭受的平均死亡風險為1/3288,因建筑物發(fā)生火災而導致的死亡風險為1/1358,遭遇槍擊致死的可能性為1/314,自殺的可能性為1/119,致命性交通事故為1/78,但可能性最高的還是死于癌癥,達到了1/5。
既然如此,如果能夠提前計算好規(guī)律和概率,并保證發(fā)生后儲蓄能夠承擔相應的損失,那么這樣的保險就不再是賭博了,如果再將龐大的保費資金運用于收益性投資,這個生意就簡直是太美妙了。
坤鵬論認為,直到1660年左右開始,一些支撐保險的理論基礎開始逐漸形成后,保險才真正算是在金融行業(yè)登堂入室。
支撐保險的理論主要包含以下六個方面的決定性突破,而這里面好幾個坤鵬論曾在以前文章中講過,這樣看,多涉獵不同學科知識的優(yōu)勢就充分體現出來了。
當然,如果你不想過多費腦,可以直接略過下面這部分的內容。
1.概率
概率論給了保險強大的理論支撐,甚至可以說,它支撐著整個金融業(yè),因為金融是機遇的游戲,而概率就是專門討論和計算機遇的理論。
坤鵬論在《為什么賭場可以永遠贏 為什么十賭九輸》介紹過概率論的發(fā)展史。
17世紀,法國天才數學家布萊茲·帕斯卡在其《思想錄》一書中曾提到過,“災害造成的恐懼應當不僅僅與災害的嚴重程度,同時還與事件的發(fā)生概率成相應比例”,他表示這一偉大見解出自波爾·羅亞爾修道院的一位修道士。
這句話對于保險業(yè)的進化有著相當重要的作用,當然其中的關鍵是概率。
2.平均壽命
1662年,英國約克大學統(tǒng)計學家約翰·格朗特出版了他的《關于死亡公報的自然與政治觀察》一書。
書中分析了60多年倫敦居民死亡的原因及人口變動的關系。
首次提出通過大量觀察,可以發(fā)現新生兒性別比例具有穩(wěn)定性和不同死因的比例等人口規(guī)律。
并且第一次編制了“生命表”,對死亡率與人口壽命作了分析,使人口統(tǒng)計學成為一門相對獨立的學科。
格朗特的著作中利用教區(qū)死亡記錄數據來估計倫敦的人口,每年倫敦大約有13000葬禮,每十一個家庭平均每年3人死亡,家庭平均8個人,因此倫敦的人口約為384000。
法國數學家、物理學家拉普拉斯于1802年用類似的方法估計法國的人口。
格蘭特最重要的貢獻是編制了世界上第一個死亡表(后來生命表的基礎)。
不過,格朗特的數據并沒有涵蓋死亡人員的年齡問題,因此,無法獲得本應從中導出的信息。
后來,卡斯帕· 諾依曼研究了17世紀90年代西里西亞口岸城市——布雷斯勞的城市檔案,這些檔案中詳細記錄了這個城市1687年~1691年間出生和死亡的人口,這為可靠估計不同年齡層的人的預期壽命提供了足夠信息。
這些數據在提交到倫敦皇家學會后,引起了天文學家埃德蒙·哈雷的注意。
哈雷用布雷斯勞的數據構建了死亡率表,也就是記錄著不同年齡組的死亡頻率的表格,并在1693年把他的研究結果發(fā)表在《皇家學會學報》上。
根據1238個出生記錄以及1238個死亡記錄,哈雷得出了一個生命統(tǒng)計表,揭示了每年非死亡性“賠率”:“每年之中一名20歲男子的非死亡性賠率為100:1,而一名50歲男子的賠率為38:1?!?/p>
這成為保險精算數學的基石之一。
3.確定性
還記得坤鵬論在《為什么賭場可以永遠贏 為什么十賭九輸》講過的瑞士數學家雅各布·伯努利嗎?
他為保險提供了大數法則這個強大的理論基石。
雅各布在1686年與友人的書信中,提到了在網球比賽過程中預測結果的問題。
他一開始就意識到,這樣的競技賽事是人類而非機器在參與,因此簡單列舉所有結果絕無可能。
但他提出了一個很簡單的觀點:如果能收集到足夠多的歷史資料進行研究,那么就有可能分析這種包含不確定性的復雜游戲。
雅各布的想法是,就算你無法直接得知一件事的真實概率,也能在觀察了足夠多次的結果后大致估計出這件事的發(fā)生概率如何。
例如,如果有一枚兩面不均勻的硬幣,只要拋擲足夠多次,就能越來越準確地知道它正面或反面向上的概率。
雅各布認為概率論是人類了解高深知識的捷徑。
在所有為概率論做出貢獻的著名思想家中,雅各布可能是最重要的一位。
雅各布還舉了個愚蠢游戲來進行類比。
有一把裝滿黑球和白球的壺,難道你需要把每個球逐個數出來才能確定黑球對白球的比例是某個分數,比如2∶1嗎?
雅各布認為不需要,如果基本確定這個比例大致在201/100~199/100,他就能告訴你需要拿出多少球來查看以驗證你的想法。
這樣能讓你理解嗎?
如果需要思考一會兒,也是人之常情。
1704 年,伯努利曾在信中對偉大的數學家戈特弗里德·萊布尼茨解釋了兩遍概率論的概念。
而萊布尼茨是微積分的發(fā)明者。
雅各布的論證如今被稱為“大數法則”(大數定律)。
簡單地說就是研究的次數越多,你對壺中黑、白球比例的估計就越趨近于實際比例。
盡管這只是個簡單的游戲,對實際問題的幫助可能也不大,但正如雅各布對萊布尼茨所說:
“如果你把壺換成一個老人或者年輕人的身體,而身體攜帶著的致病細菌,就好比是壺中裝著的球,那么進行觀察后,你就能以同樣的思路,知道老者離死亡的距離比年輕人近了多少。”
在同年的后一封信件中,雅各布又說:
“即使死亡數是無限的,我們卻能用有限次的觀察估計出兩種人死亡數的比例,反復觀察會使估計比例逐漸接近實際比例,直至兩者之間的差異難以被察覺,這個估計比例不完全準確,但從現實的角度而言已經足夠接近?!?/p>
1705年,雅各布曾這樣說道:“在類似條件下,一件事情未來的發(fā)生(或不發(fā)生)頻率將會與過去得出的情況保持一致?!?/p>
對雅各布來說,從壺中拿球只是一個理解青年和老年之間死亡概率差異的模型而已。
但從對投機游戲進行的數學分析中得出的大數法則,讓人能夠在內心有把握的情況下預測死亡概率,從而得出青年和老年的預期壽命。
4.正態(tài)分布
法國-英國數學家棣莫弗爾告訴我們,任何迭代過程的結果都可以沿一條依據它們與均值或標準偏差之間的方差形成的曲線來分布,這就是正態(tài)分布。
他在1733年寫道:“盡管隨機導致了非規(guī)律性,但比率還是將會無比顯著。經過一定時間,那些非規(guī)律性將在原本固有規(guī)律的周期性復現中變得微不足道。”
正態(tài)分布恰好坤鵬論也曾在《股市為什么總是八賠一平一賺》中介紹過。
在這里讓我們簡單理解一下,就像人的身高,以中國為例,大部分成年男子的身高平均值在1.7米左右,極端高和極端矮的情況極為罕見。
如果以身高為橫坐標,以取得此身高人數或概率為縱坐標,得出來的分布曲線是鐘形的,中間部分很高,越往兩邊,衰減越明顯。
這樣獲得的平均身高能夠代表整個群體的身高分布,這種就叫正態(tài)分布。
人類的壽命也遵循正態(tài)分布,68.27%的人相當集中,極端長壽和極端短命在龐大人群中微不足道,這使得保險公司能夠簡單而精確地測算出合理保費。
5.效用
又是一個坤鵬論以前講過的名詞,在《為什么股市里投1萬 一年后變成了1.95元》有過詳細講解。
它的提出者是逆天數學家族伯努利家族的另一天才——丹尼爾·伯努利。
1738年,丹尼爾發(fā)表了名為《有關衡量風險的新理論說明》的論文,其中就提到了效用——“事物價值不能建立在其價格上,而應取決于它所產生的效用”,并且“財富方面的小幅增長所產生的效用與此前已占有的財產數量成反比?!?/p>
換句話說,和一個億萬富翁相比,100美元對于乞丐更具有價值。
效用可以用來描述人們賦予錢的主觀價值。
丹尼爾稱,人們本能地會選擇爭取最大的效用,而不一定是最多數目的錢。
比如:你朋友的財富是你的兩倍,那么他贏了100元后,其喜悅可能只有你的一半。
同理,當他丟了100元后,其心疼度也只有你的一半。
再比如:當你在賭場贏了100萬后,第二次再贏100萬的話,你的欣喜只有第一次的一半。
另外,丹尼爾在《有關衡量風險的新理論說明》中還提到了風險和保險,提倡要用幾何平均值來看待它們。
他舉了個例子,一位做國際貿易的圣彼得堡商人,通過海上運輸進貨,這其實也是一種賭博行為,因為船有沉沒的風險,商人就要面臨是否購買保險的選擇。
如果通過算術平均數計算,保險不是很理想的賭注,但是,如果這名商人的財富實力不強,他就應該通過購買保險來提高自己的幾何平均值,即使保金的價格很高。
6.貝葉斯推斷
英國數學家托馬斯·貝葉斯在數學方面主要研究概率論。
他首先將歸納推理法用于概率論基礎理論,并創(chuàng)立了貝葉斯統(tǒng)計理論,對于統(tǒng)計決策函數、統(tǒng)計推斷、統(tǒng)計的估算等做出了貢獻。
在他的《機會問題的解法》一書中,貝葉斯提出了這樣一個問題:“給定一項未知事件已經發(fā)生和失敗的次數,求證該事件每次測試時的發(fā)生概率介于兩個指定數額之間的機會。”
然后,他又對這個問題做出了解答:“任意事件的發(fā)生概率都是依據事件發(fā)生預期所估算出來的價值與預期事件發(fā)生機會的比率”,這預示了一個現代公式,即期望效用等于事件發(fā)生概率乘以事件所帶來的收益。
貝葉斯推斷是一種統(tǒng)計學方法,用來估計統(tǒng)計量的某種性質,它是貝葉斯定理的應用。
貝葉斯推斷與其他統(tǒng)計學推斷方法截然不同。
它建立在主觀判斷的基礎上,也就是說,你可以不需要客觀證據,先估計一個值,然后根據實際結果不斷修正。
正是因為它的主觀性太強,曾經遭到許多統(tǒng)計學家的詬病。
貝葉斯推斷需要大量的計算,因此歷史上很長一段時間,無法得到廣泛應用。
只有計算機誕生以后,它才獲得真正的重視。
人們發(fā)現,許多統(tǒng)計量是無法事先進行客觀判斷的,而互聯(lián)網時代出現的大型數據集,再加上高速運算能力,為驗證這些統(tǒng)計量提供了方便,也為應用貝葉斯推斷創(chuàng)造了條件,它的威力正在日益顯現。
舉個醫(yī)學的常見問題,與現實生活關系緊密。
已知某種疾病的發(fā)病率是0.001,即1000人中會有1個人得病。
現有一種試劑可以檢驗患者是否得病,它的準確率是0.99,即在患者確實得病的情況下,它有99%的可能呈現陽性。
它的誤報率是5%,即在患者沒有得病的情況下,它有5%的可能呈現陽性。
現有一個病人的檢驗結果為陽性,請問他確實得病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們得到了一個驚人的結果,約等于0.019。
也就是說,即使檢驗呈現陽性,病人得病的概率,也只是從0.1%增加到了2%左右。
這就是所謂的"假陽性",即陽性結果完全不足以說明病人得病。
為什么會這樣?
為什么這種檢驗的準確率高達99%,但是可信度卻不到2%?
答案是與它的誤報率太高有關。
而貝葉斯的理論和方法,如今已成為保險精算和風險管理的利器。
簡而言之,現代保險業(yè)的真正先驅是那些數學家而非商人。
四、真正意義的保險基金——從賭徒升級到賭場
保險業(yè)最正宗的發(fā)明者來自蘇格蘭,兩位極具數學天賦的牧師,他們在距今275年前的1744年,創(chuàng)立了世界第一個建立在正確保險精算以及金融準則基礎上的保險基金。
在位于蘇格蘭愛丁堡老城中心山上的灰衣修士教堂中,有一位牧師叫羅伯特·華萊士,他有一位好朋友——托爾布斯教堂的牧師亞歷山大·韋伯斯特,他們的共同愛好是研究數學。
那時候,蘇格蘭首都的衛(wèi)生條件極惡劣,臟亂差,臭氣熏天,從而還得了個“老霧都”的綽號。
而華萊士和韋伯斯特都對人類健康的脆弱性有著敏銳的覺察,通俗地講,他們很珍惜生命,所以兩人都活到了當時的高齡——74歲和75歲。
18世紀的歐洲,人均壽命相當低,倫敦的平均壽命才23歲,即使是19世紀,英格蘭人的平均預期壽命也只有37歲。
那么衛(wèi)生條件和環(huán)境更差的蘇格蘭,可能人均壽命比英國還要小得可憐。
華萊士和韋伯斯特認為,有一個群體尤其容易過早死亡,那就是已故蘇格蘭長會教會牧師的遺孀和子女,因為按照《安妮法》規(guī)定,他們只能獲得牧師去世之年的半年薪俸,從那之后,就要獨立面對窮困潦倒的生活。
所以兩人決定搞一個保險基金來救助牧師的遺孀和孤兒。
他們認為,除了要求在世的牧師每年繳納保險費,用于照顧他們去世后留下的遺孀和孤兒外,這些保險費還應該被用于創(chuàng)立一種基金,然后進行收益性投資。
這樣,牧師的遺孀和孤兒將會獲得投資所得的回報,而不僅僅是他們繳納的保險費。
要使這個計劃得以實施,并良好地運轉下去,唯一要做的就是對未來將會出現多少遺孀和孤兒,以及贍養(yǎng)他們需要收入多少資金進行準確預測。
不得不承認,華萊士是位數學奇才,他還是愛丁堡哲學學會的成員,他向該學會提交的論文《論古代與現代的人口數量》,在某些方面的發(fā)現要先于馬爾薩斯的《人口論》。
華萊士在一篇草稿中這樣寫道:“開始時可能需要她們的丈夫在世時每年繳納3倍的保險費……”
隨后,華萊士又開始研究他和韋伯斯特從蘇格蘭全境的長老會轄區(qū)搜集來的證據,并且發(fā)現“蘇格蘭在世的牧師人數似乎總是保持在930人的水平?!?/p>
“……通過對過去20年的數據進行研究,我們發(fā)現每年(930人中)約有27名牧師去世,其中18人留有遺孀,5人留有子女但沒有遺孀,2人既有遺孀又有上次婚姻留下的未滿16歲的子女;當遺孀全體數量統(tǒng)計完全時,3名領取養(yǎng)老金者又將去世或再婚,身后又拋下未滿16歲的子女?!?/p>
起初華萊士估算任一時期遺孀的最多人數為279人,但他的另一位數學家朋友麥克勞林對此做出糾正,因為假定遺孀死亡率恒定并不屬實,因為她們不可能全部處于同一年齡。
為了得出準確性更高的數據,華萊士轉而求助于哈雷德生命統(tǒng)計表。
最后,華萊士和韋伯斯特終于完成了測算并開始實施他們的偉大保險事業(yè)。
根據這項計劃的最終版本,每位牧師每年將會繳納的保險費共有4種等級以供選擇,這些錢將被用于創(chuàng)立一項基金,然后通過收益性投資賺取足夠的收入。
最初的收益來源就是向較為年輕的牧師提供貸款。
而基金則根據繳納保險費等級向新遺孀支付10到25英鎊的養(yǎng)老金。
另外,基金的管理費也從收入中支取。
換句話說,“為蘇格蘭長老教會牧師的遺孀和兒女提供準備金的資金”是世界首個按照“極大值原理”運作的保險基金。
這種基金不斷進行資本積累,最終達到利息和收益足夠支付最大數量的養(yǎng)老金以及其他方面支出的程度。
但是,如果測算錯誤,基金可能出現超過或嚴重低于所需要資金數額的問題。
經過至少五次對基金增長率進行計算和評估,華萊士和韋伯斯特最終得出了一組預測數據,即從1748年初到1765年,基金總額將從18620英鎊遞增至58348英鎊。
而事實證明,他們神奇地只出現了1英鎊的偏差,到1765年,基金實際自由資本為58347英鎊。
對于這樣的成就,即使是現代的保險精算師們都可能會驚到下巴掉一地。
因為他們沒有fsa資格,沒有excel,也沒有prophet,但他們計算的比我們精確100倍。
而且,長壽的華萊士和韋伯斯特幸運地在其有生之年親眼見證了他們的測算奇跡。
他們所創(chuàng)建的蘇格蘭牧師遺孀基金是同類基金中的首例,該基金的建立絕對是金融史上的一座里程碑,不僅是為蘇格蘭的牧師,同時也為渴望防范過早死亡風險的每一個人樹立了模板。
甚至在該基金完全投入運作之前,愛丁堡、格拉斯哥以及圣安德魯斯的各所大學已經申請加入了。
目前, 蘇格蘭遺孀基金是全球最大的退休金和保險公司之一。
其后的20年間,依照相同模式建立起來的類似基金在英語國家如雨后春筍般相繼涌現。
其中包括:1761年成立的費城長老會牧師基金、1762年創(chuàng)建的英國公平公司以及1768年為蘇格蘭工匠的遺孀提供贍養(yǎng)費用的圣瑪麗禮拜堂的聯(lián)合公司。
到1815年,保險原則已經廣泛流行并被老百姓廣泛接受。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與拿破侖戰(zhàn)斗的士兵們,他們在上戰(zhàn)場前都會給自己投保,這樣他們就知道,即使自己戰(zhàn)死沙場,妻子和孩子也不會流落街頭。
到19世紀中葉,投保已經和到教堂做禮拜一樣,成為一種名望的象征。
就這樣,一個原本計劃用于保障幾百位牧師遺孀的基金,穩(wěn)步發(fā)展成為如今經營一般保險和養(yǎng)老基金的“蘇格蘭遺孀基金公司”,并且于1999年被勞埃德銀行收購。
1930年,德國保險專家阿爾弗雷德·馬內斯給保險下了一個簡明的定義:
一種依托于交互原則的經濟制度,建立目的是提供一種資金儲備,這種需要源于一種發(fā)生概率可以預先評估的偶發(fā)事件。
可以說,現代概率理論誕生之前,保險公司只是賭徒,現在,它們則變成了賭場。
可能華萊士和韋伯斯特從來沒有想到,自己設計的保險基金在未來會一躍成為世界上規(guī)模最大的投資者之一,也就是如今那些統(tǒng)計了全球金融市場的所謂“機構投資者”。
二戰(zhàn)后,當保險公司獲準開始投資股市時,它們就開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購買到了英國公司的絕大部分股份。
到了20世紀50年代中期,主要英國公司中的1/3都已成為它們的資產。
如今,僅蘇格蘭遺孀基金公司的管理資金便超過了1000億英鎊。
保險費在發(fā)達國家的國民生產總值中的權重也在穩(wěn)步提升,從一戰(zhàn)前的2%左右增長到了現在的近10%。
正像羅伯特·華萊士在270多年前意識到的那樣,規(guī)模對于保險至關重要,因為依據平均律和大數法則,人們投入基金的保險費越多,那么每年對將要支出的資金進行預測就會變得更加容易。
盡管無法提前獲知具體某個人的死亡時間,但保險精算師可以利用華萊士、韋伯斯特率先使用的原理,對一個較大的個人群體可能的平均預期壽命做出驚人準確的測算。
當然,除了投保人可能在世多長時間外,保險公司還需要了解他們的基金投資能夠獲得多少收益。
它們應當利用投保人繳納的保險費購買什么呢?
是相對安全但利率較低的債券呢?
還是存在較大風險但可能帶來更高收益的股票呢?
由此看來,保險就是日常生活的風險和不確定性與金融領域的風險和不確定性交集的部分。
不可否認,精算科學賦予保險公司一種相對于投保人擁有著固有的優(yōu)勢。
就像賭場一樣,總的來說,相對于賭徒,賭場總是占有些許優(yōu)勢,而正是這樣的微弱傾斜,在大數法則的照耀下,積少成多,賭場永遠立于不敗之地。
正如經濟學家肯尼斯·阿羅曾提出的那樣,收益微?。ú焕U納保險費)對非確定性巨大損失(災難之后無法獲得賠付)的賭博相比,人們更青睞于那種損失微?。磕昀U納保險費)對較少概率的巨大收益(災難之后獲得的保險賠付)的賭博。
現在你是否明白了,為什么那么多人想開保險公司,為什么巴菲特對保險公司情有獨鐘了吧!
因為開保險公司,在某種意義上就是開賭場,甚至比開賭場還要好。
在《2013年致股東的信》中,巴菲特這樣說道:
“保險公司現在收取保費并在以后理賠……這種現在收集保費并等到以后才可能理賠的模式讓我們持有一大筆錢——我一直叫它‘浮存金’?!?/p>
巴菲特認為,保險浮存金有兩個作用,它是一筆負利率資金,同時還是一個投資杠桿,同時巴菲特承認,這是伯克希爾成功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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