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云濤中毒第三天，親戚朋友來探望。照片由受訪者提供

[死亡日記]

百草枯中毒者的最后18天

5月8日深夜，來自四川宜賓市黟縣底洞鎮(zhèn)兩河村的19歲男孩謝云濤，敲開父親謝紹奎的房門，哭著說:“我喝了農藥，父親救了我?！敝x少魁趕緊跑到兒子房間，看見床前吐了。旁邊有一個白色的塑料瓶，瓶子上寫著三個字:“百草枯！”原來，這個小伙子為了說服離家出走的媽媽，吃農藥“逼媽媽”，以為“她嚇媽媽一跳就回來”。

但是謝云濤并沒有意識到他喝的百草枯是一種劇毒農藥，也沒有具體的解藥。

5月11日

他的嘴開始潰爛

兒子喝百草枯的消息讓謝少魁很生氣，氣得跺腳。這位45歲的莊稼漢雖然沒有受過高等教育，但他知道百草枯的威力，“一旦攝入就會死亡”。因此，謝紹奎在種植玉米和桑樹時，將除草農藥由百草枯改為草甘膦。謝紹奎不明白這兩種毒性原理的區(qū)別，但他知道百草枯無論沾到哪里都是腐爛的，而草甘膦滲入土壤，從草根開始腐爛。

謝云濤中毒后，父親知道他已經無可救藥，只能抱著兒子哭。照片由受訪者提供

5月19日

他自拍了一張，發(fā)給朋友圈:“走，再見?！?/p>

5月19日下午3點，謝云濤拍了一張面部潰瘍的自拍，發(fā)給朋友圈，上面寫著:“走，拜拜”。照片顯示，他的眼睛不在，臉色蒼白，嘴巴紅腫，面部潰瘍明顯。這個朋友圈曾經讓關心謝云濤的人覺得他已經走了。

其實當時并沒有什么危險。令謝紹奎高興的是，兒子連續(xù)吃中藥后似乎好轉了。吃中藥之前，謝云濤連水都喝不到，吃了就吐，10多天不排便。吃了幾天中藥，謝云濤能夠每天吃雪糕、糖水等流食，20號開始排便。

5月20日上午，中毒后第12天，謝云濤的嘴、嘴唇和臉已經潰爛?！拔揖褪切睦镫y受，很難受?！敝x云濤在視頻里告訴媽媽她要死了，求她回來見他最后一面。但是我媽堅持不回來了。"她說她會努力工作賺錢供她的兩個妹妹學習。"。

5月21日，謝云濤告訴成都商報記者，他感覺口腔潰瘍有所好轉?！霸瓉矶亲訜脜柡?，現(xiàn)在好多了?！睅滋旌螅腥硕家庾R到這只是一個“暫時現(xiàn)象”。

5月22日，謝云濤本人在朋友圈刪除了“走，再見”的消息。

5月25日，謝云濤病情惡化，連水都吃不下。他在床上一直喊“媽媽”。過了兩天一夜，他的生命在2018年5月26日23: 03停止，他19歲。

中毒半個多月，謝云濤骨瘦如柴，眼睛凹陷，至少瘦了30斤。他的身上長滿了紅疹。沒讀幾天書的父親謝紹奎，成了家里的專職“醫(yī)生”。他從醫(yī)院買葡萄糖，消炎藥，護胃藥，每天給兒子輸液。謝少魁后悔錯過了治療的最佳時機。他曾說:“你只能盡力而為，期待奇跡。”

然而奇跡并沒有出現(xiàn)。

謝云濤中毒前陽光帥氣。

擴展閱讀:

百草枯、水劑停產，膠劑可以賣，“速溶劑”可以由膠劑改為“水劑”

謝云濤去世前第五天。

轉化:新農藥“敵草快”現(xiàn)在上市了，研究人員說里面有“百草枯”

成都商報記者了解到，百草枯停產后，新農藥草甘膦和敵草快再次上市。記者在許多鄉(xiāng)鎮(zhèn)的許多農藥銷售處看到了草甘膦和敵草快。

根據(jù)夏敏團隊多年的研究，百草枯的致死劑量一般為10毫升，而敵草快的致死劑量為60毫升，但敵草快相對容易治療。因此，夏敏團隊也轉向草甘膦和敵草快中毒研究?！皵巢菘熳畛跏切乱淮輨珒r格高的農民不喜歡它。廠家和商家在敵草快上加了原來的百草枯，也就是百草枯改成了敵草快的一個商標，中毒其實就是百草枯中毒?！?/p>

夏敏認為，盡管正規(guī)農藥制造商已經停止生產百草枯水劑，但仍有一些黑工廠生產水劑，在一些國內市場上仍然可以找到。主要原因是百草枯價格低，效果好。但是敵草快的效果差一些，價格也貴一些，所以農民還是喜歡百草枯?！罢?guī)廠家生產的百草枯必須有400免費通話；黑作坊生產的不是?！?/p>

距離謝云濤家不遠的“一農信息社”老板告訴記者，她的店不賣百草枯?！耙驗橐谧约旱牡乩锍?，我讓兒子從外面帶幾瓶回來?！钡曛髡f她認識謝云濤，知道他是成年人，于是以每瓶15元的原價賣給謝云濤一瓶?！拔抑徽f他買了除草。你怎么知道這孩子找的就是這種近視？”

百草枯在全國售后中毒案例減少一半

2011年，農業(yè)部成立中國百草枯生產企業(yè)產品管理和社會責任關懷工作組，簽署百草枯中毒急救咨詢熱線項目，指定成都崇州市人民醫(yī)院和山東省醫(yī)院為全國百草枯中毒定點咨詢機構。2011年8月，開通了兩條免費咨詢熱線，印在所有百草枯產品的包裝上，每天24小時向全國各地提供免費咨詢。成都商報記者了解到，國家從上一年開始停產，去年停止銷售百草枯水劑，市場上的百草枯減少了近一半。近年來，接受治療的人數(shù)確實減少了。

據(jù)崇州市人民醫(yī)院統(tǒng)計，在禁用百草枯之前，每年平均治療188例中毒患者；2016年7月至2017年6月禁令實施后，共治療96例；2017年7月至今年5月，共治療43例。禁藥后入院率下降50%，治愈率55%左右。電話咨詢案例顯示，全國病例數(shù)也有所下降，目前約為300例/年，而之前為500-1000例/年。

甘(左)，百草枯中毒后獲救的18歲男孩。

“百草枯最厲害的地方在于，它不是讓你立刻死去，而是一點一點吞噬你的生命，仿佛你能聽到死亡的腳步慢慢把你拖走?！卑俨菘葜卸拘掖娴?8歲男孩甘戴嵩感觸最深。他警告那些試圖用沖動的方式解決問題的人:“千萬不要碰百草枯！”

崇州市人民醫(yī)院呼吸內科主任夏敏表示，百草枯中毒死亡的主要原因是“肺纖維化”。也就是很多人喝了百草枯后沒有感覺，甚至沒有嘔吐。普通農藥中毒洗胃法不能解決根本問題。大部分醫(yī)院對謝云濤百草枯中毒患者的搶救還停留在嘔吐和洗胃；上級醫(yī)院會用透析，基本上是給病人換血，排除毒素，然后再送回體內。

然而，在夏敏的團隊看來，洗胃和透析只是百草枯治療的第一步，遠遠不能滿足救生要求。謝云濤的表弟謝云林還記得，他根據(jù)百草枯瓶上的中毒信息咨詢過熱線4008867120 24小時(免費)，對方及時給他洗胃、透析等建議。印在每個百草枯瓶上的免費電話號碼位于崇州市人民醫(yī)院呼吸內科。

根據(jù)夏敏的說法，人體一旦攝入百草枯，它會迅速吸收到血液中，并立即擴散到各種組織和器官，對肺、肝、腎、心臟和胰腺等器官造成損害。“以肺為主要受損器官，引起肺纖維化和呼吸衰竭是百草枯中毒死亡的主要原因?！毕拿粽f，百草枯的死亡率高達60%至80%，在中國一些省份甚至高達100%?！鞍俨菘菀蚱洫毺氐亩拘远哂袠O高的死亡率，其治療有其獨特的專業(yè)性。”

[專家聲音]

警惕新的替代產品“敵草快”，其活性成分仍然是百草枯